大法师的帽子

作者:Kelly Link
译者:fenrir
发表日期:2007-07-06


克莱尔和萨曼莎需要保姆的原因是父亲在树林里遇到了一位女人。他打算今晚去见她,和她去野餐、看星星。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可以看到英仙座的流星划过明朗的夜空。父亲说他每天下午都和那位女士散步。她是拉什的远亲,而且,他需要休息一下,和成年人谈话。

科斯莱克先生晚上不呆在房子里,但他答应帮忙找人照顾克莱尔和萨曼莎。然后父亲便找不到科斯莱克先生,但保姆却在七点准时出现。这位保姆——她的名字双胞胎还没听清——穿着蓝色短袖棉外套。萨曼莎和克莱尔都认为,按过去的标准来看,她还是相当漂亮的。

当她来时,她们正和父亲在一本红皮的地图册上寻找穆拉图普。她没有敲前门就直接走了进来,走上了楼梯,仿佛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他们。

父亲匆忙地吻别了她们,说她们如果听话,他周末就会带她们去镇子上看迪斯尼电影。她们来到窗前,目送他走出房子,进入树林。天已经开始变黑了,空中出现了萤火虫微弱的黄光。当父亲完全消失在树林里后,她们转过身,盯着保姆。保姆扬了扬眉毛。“好吧,”她说,“你们想玩什么游戏?”

围着烟囱逆时针转,
一圈,两圈,又一圈。
自行车辐条象钟一样滴答,滴答响;
它在计算生命还有多长。

她们开始玩了会儿“钓鱼”,接着开始玩“疯狂八”,然后她们从父亲的浴室里拿来了刮胡膏,把它涂在保姆的手上和腿上,再用厕纸缠在她身上,把她化装成木乃伊。她是她们遇到过的最好的保姆。

九点半的时候,她想让她们上床睡觉。但克莱尔和萨曼莎都不想睡觉,于是她们开始玩“亡者”游戏。这个游戏是一种扮演游戏,她们已经玩这种游戏二百七十四天了,但从没有在父亲或任何成年人面前玩过它。扮演“亡者”时,她们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她们甚至可以飞行:从育儿室的床上跳起来,然后挥舞胳膊。如果进行了足够的练习,会有一天她们能真正飞起。

“亡者”有三条规则。

第一条。数字是有意义的。双胞胎在一本属于母亲的绿色地址簿上记下了一系列重要的数字。而科斯莱克先生的导游是她们重要的数字来源:她们正在写关于数字的悲剧历史。

第二条。双胞胎不在成年人面前玩这个游戏。她们商量了一下,认为保姆不算成人。她们告诉了她规则。

第三条是最好也是最重要的规则。你扮演“亡者”后,你就不会害怕任何事情了。虽然萨曼莎和克莱尔不知道谁是“大法师”,但她们不怕他。

为了变成“亡者”,她们闭气默数到三十五,和她们的母亲去世时的年龄一样,当然,不包括最后的几天。

“你从没在这儿住过,”克莱尔说,“科斯莱克先生住在这儿。”

“他晚上不在这里住,”保姆说道。“这是我小时侯的卧室。”

“真的吗?”萨曼莎问到。克莱尔说:“给出证据。”

保姆打量了一下克莱尔和萨曼莎,仿佛是在衡量她们有多大,有多聪明,有多勇敢,有多高。然后,她点头同意了。烟道中的风依然吹着,透过育儿室的昏暗灯光,可以看到一丝丝烟雾从壁炉里渗出来。“站到烟囱里面去,”她指示她们。“尽你所能地伸出手,在左边有一个小洞,里面有一把钥匙。”

萨曼莎看着克莱尔,克莱尔鼓励道:“去吧。”克莱尔比萨曼莎大15分钟零几秒,所以有权力告诉萨曼莎该做什么。萨曼莎想起了那些嘀咕的声音,但提醒自己她已经是“亡者”了。她走到壁炉前,闪身进去。

站在烟囱里时,萨曼莎只能刚好看到房间的边缘。她可以看到虫蛀的蓝色地毯的边缘,一只床腿和在它旁边的克莱尔的脚,那只脚晃来晃去的象只节拍器。克莱尔的鞋带没系好,脚裸上贴着一块邦迪。从烟囱里向外看,一切显得那么愉快和平静,好象梦境一样。她几乎希望她不再是“亡者”。但,做“亡者”的确更安全些。她尽可能伸出左手,在破碎的烟囱壁上摸索,直到她摸到一个缺口。她先幻想一下里面可能有蜘蛛、几个手指和生锈的钝刀片,然后伸手进去。在这过程中,她一直往下看,盯着房间的拐角和克莱尔晃动的双腿。

在洞里面,有一把冰凉的小钥匙,钥匙齿朝外。她把它拿出来,然后闪身回到了房间里。“她没有说慌。”她告诉克莱尔。

“我当然没有说慌,”保姆说道。“当你是一个“亡者”时,不准说慌。”

“除非你想那么做。”克莱尔说道。

大海拍击着海岸,那么沉闷,那么可怕。
苍白的雾在我门上流下。
大厅里的钟敲响了,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早晨没到,不,永远不会,再也不会。

自从萨曼莎和克莱七岁以后,她们每个暑假都出去露营三个星期。今年父亲没有问她们是否想回去。她们讨论过后,认为这也没什么关系。她们不想向所有的朋友解释现在她们怎么象半个孤儿一样。作为长得一样的双胞胎,她们已经习惯被嫉妒了。她们不想被怜悯。

现在还不到一年,但萨曼莎已经意识到她快忘记妈妈长得什么样子了。对妈妈的脸的印象已经比她身上的味道更模糊:有草的气息,好象香乃尔5号,或是其他什么。她也不记得妈妈有着象萨曼莎一样的灰色眼睛还是象克莱尔一样的深灰色眼睛。她不再梦到妈妈,但她梦到她的白马王子——那是匹营地的马展中她骑过的枣红马。在梦中,白马王子没有任何马的味道。他闻起来好象香乃尔5号。当她是“亡者”时,她想骑什么马就骑什么马,而且它们闻起来都象香乃尔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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