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孩口中吐出的言语化作寒霜,将她周身浸透。这寒意来自过去,来自她姐姐的双眼。那双眼睛带着驯服的神色,如此告诫道:“别再想她。别再提她。千万不要让爹知道。”
这句话就像一支烙铁,在她脑中滋滋作响,这就是背叛的痛楚。
亚斯米妮仍端坐着,她的眼睛还是像夜空一样黑。不,她的双眼就是夜空本身。夜空张开漆黑的双翼,洞穿了纳瓦尔的躯体。没错,魔法的代价是灵魂。而她已经得到了。
“够了吗?这就足够了吗!”她颤声说,“你已经拿走了,在我睡着的时候……”
“抱歉。”亚斯米妮柔声说。这是她第二次道歉了,“我只能这么做。”
“你在说什么?”
她用一种先前从未有过的、苦涩的声调说道:“只有这样,我才能救你。”
“我不懂……”
亚斯米妮走到桌边,放下茶杯,拿起了纳瓦尔的短刀。纳瓦尔看着她将刀拔出,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下意识地又向后缩了缩。
“别怕。”亚斯米妮说着,在她身旁坐下,“把右手给我。”
片刻犹豫之后,纳瓦尔乖乖将手伸了过去。亚斯米妮手握刀身,拇指前方掐出一寸长的刀尖。她把刀尖伸进布条打结之处,将其从根部割断。布条一圈圈揭开,在火光中,纳瓦尔看到的是一只仍沾着血迹的手掌。可当她屈伸手指时,却丝毫没有感到疼痛。仔细看去,伤口已然痊愈了,一点点疤痕都没留下。
“魔法……”她喃喃自语。
“不。这不是魔法。”亚斯米妮说,“是我的毒液。看。”
她张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可在本应是犬齿的位置,却是出两对异常的尖牙,它们是从口腔深处的黑暗中突然显现的。
这绝不是人类该有的器官。
“你感染了我的毒液。”
惊骇如洪水般淹没了纳瓦尔。茶杯自手中滚落,伴随着陶瓷破碎的声音,她奋力甩开亚斯米妮的手,一般发狂般地尖叫着,一边朝洞口飞奔过去。
亚斯米妮没来得及拽住她的衣摆,于是只能在后面高声喊:“等等!回来!”
可刚刚目睹的一幕已经完全粉碎了纳瓦尔的理智。她没有听到亚斯米妮的呼喊,又或者听到了但无法回答。胀满她大脑的东西从虚幻的巫术变成了那些长牙、那对仿佛正沾着鲜血的嘴唇、就连她的舌头也在闪烁不定的火光中变成了蛇分叉的信子。这是猎物被毒蛇捕杀之前能所见到的最后画面。
最原始的逃生本能操纵着她。她无知无觉地奔向洞口。她其实都不知道那就是洞口,她只是在盲目地奔向任何有光、有风的方向。
所以,她当然没有意识到洞口的外面是一块断崖,甚至没有意识到天地在她视野中颠倒。她只是诧然地仰望着天穹,惊讶于夜空竟有如此璀璨美妙的色彩。
直到坠地的疼痛夺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