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努塔瑞
‘艾维,你在干吗?’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语调中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愠怒。我赶紧转过身,是一个魁梧瘦削的老人,比我还高,满脸的威严。
‘爸爸,这就是我向你提起过的乔治。’艾维好象没有他父亲的不满,高兴的回答。
伯爵的脸色变得铁青,转过头看着我,微微地抬起下巴:‘哦,就是你吗?我花钱叫你保护我的女儿,可没有叫你勾引她。’伯爵甚至不愿正眼看着我,仿佛那会脏了他的眼睛,‘要多少钱?多少钱你能离开……’
‘你在说什么呀,爸爸!我爱他!’艾维的表白是唯一让我在寒冷中觉得温暖的。
‘你觉得你的女儿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吗?大人。’我的语气也不太和善。
伯爵好象被人踩到了尾巴,脸部的肌肉也颤动了一下。良久,才喃喃的说:‘这样吗,小子。’他脱下自己左手的手套丢到我脸上,‘那让凯伦丁来决定吧。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在剑术大厅恭候。’
听到这里,我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比剑,我毫无胜望。伯爵是大陆公认的剑术大师,他的剑痛饮过的鲜血比我喝过的酒还多,而剑术比试中那种手持钝头剑比谁先刺中对方的方式更不是我所擅长的。可是我可以拒绝吗?伯爵的声音仍然在继续:‘要是你输了,那就在我女儿面前消失,永远不要回来。’
‘可是要是我赢了呢?’我把嘴唇咬出了血,可是声音依然在颤抖。
‘那你就有权娶艾维。’伯爵犹豫了一下说,‘等你赢了再说吧。’
艾维高兴地向我打着眼色,可是当时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她要那样怂恿我答应呢?难道她盲目的信任我,以至于相信我能击败她父亲吗?可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咬着牙答应了。
‘你先回去,我送这位客人出去。’伯爵说完就转身离开,我只有跟着他走。艾维只来得及再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脸。
默默地跟着伯爵走了一段,忽然他停了下来拔出剑。我紧张地退缩了一下,正好让剑反射的光照到脸。伯爵轻蔑地笑笑,平端起剑,然后右手猛然把剑折断,‘现在退缩还来得及,年轻人。’可是我的行为出乎伯爵的意料,我微笑着接过伯爵右手的刃尖:‘好,我接受。’决斗比比剑好,至少我可以死在艾维眼前。伯爵不知道,永远离开艾维比死更让人痛苦。”
“可是决斗在文明的莱伦萨蒂斯城不是非法的吗?”当时我问。
“又有谁会注意到深夜从奥里达玛拉家抬出的一具无名尸体呢?”乔治吸吮了一口冷酒润润嗓子,窗外夕阳已然西沉,黑夜笼罩了大地。
“我带着开锋的剑准时赴约,伯爵早就等在大厅里,明亮的灯火照耀着大红的地毯,仿佛预示着今晚将要有个人血染大地。让我觉得高兴的是艾维坐在一边观战,我可以看着她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
伯爵的剑比传说中的更快更刁钻。我竭尽全力才能把他的进击挡在外面,而进攻完全和我无缘,我根本没有机会出剑。我不停的舞剑挡住一波又一波的刺击和挥砍,强大的压力让我只能步步后退。伯爵简直不像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就像传言中说的,他凶猛得就像一头猎豹。疲于奔命的防守很快就耗竭了我的体力,我几乎可以看到自己的血洒在地毯上,只是曾经经历过血战的战士特有的拼劲和毅力让我坚持着,奋力挥动自己酸痛难忍的臂膀搁挡利剑。就在这个时候,奇迹突然出现,一直体力充沛的伯爵突然气喘起来,剑的速度也一下子减慢,在胸口露出了破绽。我来不及怀疑是否是陷阱,一剑直刺过去。没想到剑真的刺进了伯爵的胸口,喷出来的血溅了我一身。我机械的松开手,看着伯爵胸口插着剑慢慢仰面倒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艾维冲过来跪在她父亲身边。没有尖叫也没有眼泪,她惊呆了。我也惊呆了,呆呆地看着她但不知道怎么办。我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赢,甚至没有想过自己会活着。直到撞门的声音响起我才意识到不对,我会被当作凶手抓起来,还有艾维。拽起艾维我就想从窗口逃走,可是大门已经被撞开,一个穿着睡衣拿着剑的年轻人闯进来。他叫伯爵‘伯父’,该是艾维的表哥吧。他疯狂地向我刺击,我只能拣起伯爵掉在地上的剑还击。他的剑术不比伯爵差,即使陷入了疯狂也足够杀了我。没有几个回合我的左手就被他刺中。”乔治指指自己左手的肘关节,“直到现在我的左手还是使不上劲。不过玛尔斯保佑,他踩到了自己的睡袍倒在地上。我割伤他的大腿确定他不会追上来,然后带着艾维逃跑。
父亲的死打垮了艾维,逃出莱伦萨蒂斯城的路上她始终魂不守舍、喃喃自语。她不停地说:‘我杀了爸爸。’后来我才知道她在伯爵晚餐的开胃酒里下了药,延迟发作的魔法药剂能使伯爵在短暂的瞬间失去体力。我这才知道自己得手的原因。可怜的艾维,她不知道伯爵和我用的是开锋的剑。我看的出来,这样的解释和安慰并不能安抚艾维的心,她陷入深深的自责。当时我想等逃到一个安全地方,我可以想办法让她摆脱这种负罪感。这个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靠近边境的大城迪塞卡——我们约好逃到这里——我的朋友经营的五条鲟鱼酒店。当时我都已经设想好了如何在这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
可是悲惨的结局总在最后发生。一天,我去溪边打水引马,回来的时候艾维却失去了踪影。我发狂了似的寻找,地上却没有一点痕迹(注二)。问遍了周围所有的村子,都没有人见过她。她就像一个梦影,陪伴了我一夜,然后消失在早上的晨光里。
我回到莱伦萨蒂斯城寻找,半夜翻进去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然后我又疯狂地在奥里达玛拉的所有采邑搜索,一样一无所获。奥里达玛拉家族宣称艾维失踪了,从此大陆上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我来到这里,可是除了老板凯特,没有人在等我。当时我决定在这里住下,只是因为逃跑途中我和艾维的诺言‘跑散了就到五条鲟鱼,不见不散。’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心中的希望也一天天缩小。”乔治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酒才接着说,“转眼间三十年的时光在眼前流逝,现在我还有心中还有一点点火焰。我希望还能有一天,艾维能推开门进来,皱皱她小巧的鼻子对我说:‘愿意陪我吗?我还没有舞伴呢。’”
说完故事后法师陷入了沉思,酒馆里的气氛憋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半身人仿佛不受到气氛的感染,大叫道:“我也知道一个故事!是讲近年来总在克萨洛尼城堡出现的白衣女鬼的。”
(注一)玛尔斯:战神,总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战士通常笃信他,传说大吼他的神名能让人勇气倍增。
(注二)显然是“抹消踪迹”法术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