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欧歌瑞斯
“在那之后的每个夜晚,她都会降临到湖面上,我的族人在她的注视下蜕变,他们和我一样发誓成为她的子民。我们隐居在森林里,结成村落。她会来教导我们,从开垦田地、狩猎动物的技巧到文学、艺术乃至魔法。在那些夜晚里,除了我们的女神,没有别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在她降临的湖面上建造了一座小神殿,那里并非供奉她的地方,而是她降临时欢迎她的地方。”
“但是,这不可能!”法师尖叫着跳了起来,完全没有理会众人对他打断故事的不满,而直逼旅人把他紧紧抓住,如果他有足够的力量,恐怕那位消瘦的旅人会被他从地上提起来,但是他只是颤抖着重复自己的话:“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如果那样的话,你就是……!”
“这都是可能的,我的朋友。”旅人柔和的注视着激动的法师,轻声安慰着:“这都是有可能的,等我的故事讲完你就会知道,这都是有可能的。”
法师终于平静下来,旅人的注视压倒了他的惶恐与慌乱,或者是身为法师本身对知识与传说的渴望使他平静,他尽量平静的坐了下去。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久,”旅人继续讲到,“我们每夜在森林中歌唱欢迎她的到来。每个夜晚我都在湖边漫步,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倾听她所说的每一个音节,即使那些话语并不是对我说的。是的,我爱她,但是凡人又怎么能爱一位女神呢?她是我的全部,而我并不在乎我对于她来说是什么,我愿意做一切可以让她高兴的事情,而且我似乎做得不错,直到有一天……”旅人再度陷入了无限的怀念之中,一阵风吹掉了他的兜帽,在摇曳的烛光下,那棕色眼睛中悠远而温柔的怀念之深切居然让众人看的感同身受。
然而这悠远的思念很快变得黯然,悲伤取代了温柔:“直到有一天那场战争也波及到了我们,当森林中的鸟儿因为害怕不再歌唱的时候,我们瑟缩在她的保护之下,她的魔法可以让那些无端而来的敌人看不见我们的村庄,我们相信只要这样躲起来敌人中就会放弃,但是我们错了。
“直到那些长着羽翼的光辉使者降临到我们的面前,我们才明白她的魔法只能阻挡凡人,却不能阻挡诸神和他们的使者。
“那些使者抓住了我,他们把我带到凯伦丁的殿堂前,带到诸神面前。我相信这竟是我生命的终结,如果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换来族人的安宁,我宁愿为此牺牲。但是她来了,为了如此微不足道的我,她来到凯伦丁的圣殿与诸神对抗!我看着她无畏的向众神之王挑战,而我却没有她的勇气,我不住的恳求她,请求她忘记我的存在。但是当众神之王作出对我们的裁决时,她微笑着捧起我的脸,说:‘但是你让我怎么能放弃?你愿意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的生命,为什么我不能为你做出同样的牺牲呢?抬起头来,我的爱人,诸神做错了事却不愿悔改,有一天他们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但是对于我们,今天是值得纪念的,因为今天我让你明白我爱你,而你让我明白你是多么的爱我。’
“爱人,曾经是我不敢奢望的呼唤,现在却来得更加悲伤;爱人,给夜晚最高贵的女神套上金色的枷锁,让那皎洁的光芒不再单纯;然而那又是多么的甜蜜,让惊喜的风暴挣脱神使的束缚。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我把她拥在怀里,仅仅是作为男人和女人互相表达着爱慕。秩序的威严不再不可一世,当它被用来排除异己之时就变得懦弱而可笑。在那一刻我看到了我们一族的命运:不能像她期待的恬静而安详,也不会像诸神所惧怕的那样邪恶而疯狂,这些都不是我们的本性,也都是我们的本性,属善的恶是我们注定的挣扎,而反叛与不屈是我们的支柱,秩序与混乱都不是我们的归宿,我们只属于我们自己。
“最终,神宣布了他们的审判。他们不能杀死一位女神却可以夺走她的身体,让她的精神失去眷顾她的子民的依托,月光从此变得惨淡。我再一次一无所有,除了俊美的外型和声音。不只如此,我的族人对我下了恶毒的诅咒,为了在她离开之后他们所受的痛苦,我的血液变成金色,它带给我永生的岁月,也是可以让我的族人解脱永生的毒药,为了让我活到我的罪孽赎清为止。
“之后,苦难的日子开始了,无论对于我还是我的族人来说都是如此,但是我们却不再追求相同的东西。信仰纠缠着敬畏,纯洁已经远去了,但执着仍在,也许并不是为了任何人或者赎清什么,只是简单而强烈希望可以让她再获自由。我在世间游走、寻找,而且我想我终于找到了……”
“不!你怎么可以对抗诸神的意志!……”法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旅人一把抓住,这个在刚才的讲述中悲伤满怀的吸血族现在激动得几乎可以把法师撕成两半,他把法师拖到窗前,一把推开窗子说:“诸神的旨意?如果他们的旨意本来就是错的呢?你看!那月光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因为它的女神不在了!寿命有限的你永远也不会体验到,它曾经是多么的绚丽多彩,你永远也体验不到,在那些满月的夜晚,魔法的力量是多么的充盈……”
“可是,你要怎么做?”
“神殿,我们在湖上为她所建造的神殿,那是她唯一可以在世间现身的的地方,诸神的残忍,只允许她在那荒废的家园里游荡,但是,只要到了那里我就可以……”
“你到不了那里,”法师似乎恢复了些须的镇静:“任何人都知道月精灵现在居住在那片森林里,他们的女王视吸血族为仇敌,而且你的族人也诅咒了那个湖泊周围的土地,月精灵们用了上千年的时间也没有解开那个诅咒……”
吸血族笑着长出一口气,一时间又恢复了之前讲故事的扑克脸:“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或者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位魔女手中会有水晶杖,为什么月精灵的女王会仇恨吸血族?”吸血族恢复了以往的悠然,他满意的环视人们渴望的眼睛,重新坐下来说道:“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