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万第纳尔及用途

夜幕深沉的门多萨,一位穿着简朴的没落骑士跟着他同样褴褛的侍从策马走在大街上,他们的身形完全笼罩在两件陈旧褪色的连帽斗篷下,斗篷的下摆轻轻地随风飘扬。帽檐被拉得很低,以至于无法看清他们的长相。

那两匹马倒是比它们的主人看起来更值钱一些。当然,这并不奇怪,战马就是骑士的第二生命,这个职业的传统之一便是即使自己节衣缩食也j绝对不能亏待坐骑。很多没有家传领地可继承的穷骑士在成年的时候往往能够从父辈那里得到一匹骏马,这是他们唯一可以继承的遗产,而他们也会用一生的微薄积累准备一件同样的礼物留给自己的子侄。除此以外便是口口相传、遵奉了一世又一世的骑士信条,这便是拉尔夫大陆上的骑士们长期以来坚贞不渝的两大传统。

唯一稍稍有些罕见的是,侍从指引着骑士前进的方向。一般来说,只有侍从为骑士带路的时候才会如此,而现在正好恰恰符合实际情况。

战马的四蹄轻巧地敲击着青石铺成的街道,在静谧的夜空里,回响着富于节奏的“的的达达”之声。街道的两旁多是木结构的简陋民居,偶尔间杂一两座使用了砖石材料的建筑,便显得非常气派了。

扛着木柄刺枪的侍从在拐角处停下,骑士低声询问:“是这儿吗?”

“是这儿。”侍从肯定地回答。

他跃下马,走近附近宅子的大门,轻轻地敲了几下。

过了好一阵,门开了,侍从和骑士牵着马悄然闪身入内,大门随即合上。

守门人一句话都不说,默默地将马带走。两位不速之客没有走进正屋,而是穿过角落里一扇不起眼的偏门,径自进了后院。一幢陈旧的砖房出现在眼前,最东面的屋子透出淡淡的灯光,他们直接推开门进去。

一张简陋的木床摆在墙边,窗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一位年轻的商人正专心致志地计算着一堆帐簿,听到有人走进来,他回头望了一眼,看清来人的打扮后,商人露出了微笑。

“二位,请容我算完最后几个数字好吗?”

两人均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商人重新伏首于那堆帐簿,过了一会,他放下鹅毛笔,站起身为每位客人倒一杯勒度酒。

“你们可是从维纳希斯带了好消息来?”

侍从愉快地回答:“比那还要好。”

他脱下陈旧褪色的斗篷,从背上解一个包袱放在桌上。

“我从维纳希斯一直背到这儿,快要累死了。”

年轻的商人迷惑地打开包袱,露出一堆金币,他惊喜地看看两位客人,按捺心情,麻利地将金币分堆计算,一共是四百枚。

“四百枚,”他喃喃自语,“十万第纳尔……这不可能。”商人霍地转过身,欣喜地握住两位客人的手,“告诉我,你们怎样从维纳希斯口袋里掏出这笔巨款的?天知道,可怜的维纳希斯能不能在钱包里剩下一个铜子。”

侍从比手划脚地陈述一番经过,免不了加上一些夸张的渲染,商人专注地倾听着,骑士则一言不发地坐在那,似乎在思索什么。

“你们没杀了维纳希斯?”商人忍不住问道。

“杀了他对我们确实没好处,是杉尼这样说的。”

商人点点头,放弃了这个问题。

“如果男爵不出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侍从摇摇头,尴尬地看着骑士。骑士轻描淡写地回答:“那么我们只好拿着从木材加工厂劫掠来的几千第纳尔回来。但是我猜这样的情况不太可能发生。你告诉过我,男爵是一个吝啬鬼,他没理由在强盗逃跑以后不亲自去看看被烧的加工厂。”

“那你怎么能猜到男爵会站在阵势的后面呢?”

“这更加简单。你也告诉过我,男爵是一个胆小鬼。”

“伊格列和加里波第先生呢?他们平安无事吧?”年轻的商人不安地问,仿佛担心一个太出人意料的好消息很可能会伴随着另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到来,这是盖亚的著名谚语。

杉尼有些欣慰,这也是他愿意为这位雇主服务的原因之一,同样被雇佣,至少这一位年轻的盖亚商人在询问结果之余还经常会主动地关心一些对其他雇主来说毫不在意的细节,这样的人并不多。

“他们很好,我们刚刚在门多萨城外的约定地点和他们见过面。伊格列和他的人带着可怜的杰佩尔先生和六十名私兵整整跑了五十里路,然后忽然加速,将他们甩下;加里波第总共只射了四箭,其他时间都安全地躲在塔盾后等待我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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