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悲悼

第二天,队伍的所有成员都换上了黑色的护腕。整支队伍完全蒙上悲悼的色彩,每个人都郁郁寡欢,不苟言笑,连走路的样子都象一尊尊慷慨就义的大理石雕像般富于悲剧色彩。

“这样下去可不好,士气低弥会影响战斗力的。”毕竟是商人,第一个走出短暂伤痛的果然是百兰斯。他有些着急地私下对伊格列这样抱怨说。

伊格列也有几分同意他的看法,不过他更尊重几位头儿的感受,不愿意贸然地打扰他们的情绪,所以他无奈地摇摇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一夜之间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伙伴,这样的打击谁都受不了的。”

“我没说过你们不可以有感情,但是你们是佣兵呀,在执行任务的期间不应该这样被感情所左右的。”百兰斯焦躁地在走廊上踱来踱去,象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内战正进入关键的转折期。罗兹先生说,一旦在前线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以王国内剩余的力量就很难阻挡斯沃陛下向赫尔墨前进的脚步了。”

百兰斯说得一点没错,最近这几天他和特蕾西亚轮流往返于王都和德林斯坦两地,不停地将大量最新的情报源源不断地送来。就在这几天,两军的主要随军法师在沙思路亚城下展开了一场精彩的生死较量,斯沃方的元素魔法师巴比特·布拉德奇迹般地用对方更擅长的火系魔法“绯红之蟒”战胜了讨伐军方的元素魔法师内文托 ·阿尔沃多佛,并且将后者烧成重伤。两军魔法师之间的交战往往和双方的士气消涨有着密切的联系,由于达到一定程度以上的法师们大多沉迷于魔法的修炼,所以大多数都只是在宫廷中担任一些政治和文化等较为理性的职务,还有少数人成为了佣兵,例如在不久前被杀掉的“雷神”克利根·萨多瓦,直接在部队里担任军职的高阶魔法师少之又少。因此,元素魔法师级别的随军魔法师之间的对决就更是举世瞩目的罕见之举。而这个胜利又因为以下几点特殊之处而更显得不可思异。

巴比特·布拉德与内文托·阿尔沃多佛同为盖亚唯一的大魔法师拉夫尼尔的弟子,这个本是当事者双方才知道的秘密由于罗兹商会的有意宣传而泄露出来,前者原是后者的师弟,一向沉迷于看古书、品美酒和钻研魔法典籍这些书呆子味颇重的爱好,并不以魔法力强大而闻名,然而后者成名已久,其凌厉的火焰攻击,在多次剿灭盗贼的战斗中发挥了绝大的作用,盖亚境内的盗贼们在背后为他起了“炎之死神”的外号。以冰系见长的师弟布拉德居然能用火系魔法击败师兄阿尔沃多佛,除了天佑斯沃以外,大概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以六月初大魔法师拉夫尼尔那个可怕的超大范围拟态魔法为背景,再加这个胜利,似乎彰显着斯沃方在魔法领域的较量中占据了绝对的胜势。所以沙思路亚军士气暴涨至顶点,而讨伐军一方则颤栗胆寒。

而另一方面,赫尔墨一半以上的兵力已经投入于沙思路亚前线,假如斯沃真的有能力突破沙思路亚的包围,后果确实是不堪设想。斯沃王子和克拉文王子都属于老奥古斯特王的嫡系血胤,假如斯沃一方的行情有看涨的趋势,想必有一大堆见风使舵的贵族领主会更换自己的旗帜,此消彼长之下,攻守形势必然不可避免地逆转。最重要的是,这是两个王子之间的内战,而不是两个敌国之间的交锋,不需寸土必争地去战斗,只要斯沃能兵临赫尔墨,整个王国自然都成为他的战利品。

当然,话说回来,这些假设都只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突破沙思路亚的包围。而目前前线的形势,正在逐渐使原本没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一点点成为现实,所以,如百兰斯所说,内战正进入关键的转折期。

伊格列皱着眉思索了半天,接受了百兰斯的想法,但是他还是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他不停地在走廊上原地打圈,一直转到他头晕为止,就在天旋地转之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只要加里波第先生来了,和他在一起,大概没有人会可能产生一丝一毫伤感的情绪吧?”伊格列笑逐颜开地说。

百兰斯也是眼前一亮,他欣喜地附和说:“确实是这样的,只要与那位尊敬的先生呆在一块,任谁都沉重不起来的。”

“瞧我说得没错吧?”伊格列有些得意,“只要加里波第先生来了,一切问题都会顺利解决的。”

“既然是这样……”百兰斯沉吟着,“那么在他到来之前,就当是你们的短暂休假吧!”

加里波第先生此刻接连打了十多个喷嚏,连鼻涕都呛了出来。他狼狈地取出口袋里脏兮兮的手帕,一边搽拭自己一片狼籍的下巴和衣裳,一边打肿脸充胖子地抱怨着。

“一定又是哪个痴情的姑娘在想我了,过人的男性魅力还真是害我不浅啊!”

四野无人,只有一头邋遢的小灰驴在他的跨下,闻言高兴地吼了几声,算是为他助兴吧。自从在渡口附近的小村子里花三十五第纳尔买下这只可爱的小东西后,加里波第就越来越觉得它很投合自己的脾气。听到灰驴的叫声,他开心地摸摸驴子的尾巴说道:“还是你了解我啊!”

亚伦河以西罕见马市,大多数的马匹都被征调到前线和运输线上服役了,偏僻的小村镇里偶尔有几匹马,不是贵族代步的坐骑就是农民舍不得出让的家畜,在没有其他马购买替换的情况下,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让的,而且加里波第先生愿意出的价格并不算多么的高。因此,加里波第先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买了这头走路慢条斯理的灰驴,不过他本人也不是一个急性子的人,有无数的事实可以证明这一点,所以这是这条驴让他越看越中意的原因之一。

现在,加里波第先生正不慌不忙地在驿道上前进,他故意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流浪者的模样,那个装着几百枚金币的包袱特意用黄泥湖了一遍,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有许多处边角的地方被荆棘钩成了碎布条,只有那张吓人的紫桦木大弓杀气腾腾地背在他的身上。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期里,象他这样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逃兵或者是逃犯,在拉瑞斯·尼古平原上,敢打这种人主意的不会太多,尤其是当他看起来身无余物的情况下。

因为这种种原因,加里波第先生一边得意洋洋地哼着不成腔调的低级小曲,一边慢条斯理地向德林斯坦镇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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