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摄政广场是灯火辉煌的处所,原本纪念安格鲁摄政亲王的严肃场合现在已经变成了阿多尼斯夜晚最热闹的地方。两名身材高峻的男子步行穿过广场,来到宝石街口的一栋石灰色二层楼房前,发现此地的热闹比起广场来有过之而不及——几十名男子排成两队填写资料,而桌子后面的两名充当办事人员的上等兵已经和他们的长官,那位坐在后面满头大汗的少尉一样露出了熬夜者特有的脸色。
“富凯,我们去排队。”其中年纪较轻的那个说。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些衣着各色的男子,除了二十多个显然是非军队人员的汉子外,还有不少是佩戴着其他部队徽号的军人。怪不得有人要抱怨了,看来不但招募佣兵,甚至还毫无掩饰地在别的部队里面挖墙脚。“富凯。”阿尔蒙看出了下属的不安,心想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奇怪,横向招募军人也不是没有过先例,看来凯尔狄的谋略里面大多数都是蹭着帝国威严军规的边一闪而过的把戏。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富凯看见排在另外一队的君王已经开始填写资料了,那种神情完全是一付舍我其谁的样子,跟那些滞留在旁边的佣兵差不多。“军衔,海因先生。”负责收资料的小兵年纪不大,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还带着男童口音特有的青涩:“我是上尉,海因上尉。”阿尔蒙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在混杂的空气中却清清楚楚。“啊。”上等兵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到目前为止所有来登记的在册军官中这是唯一一名少尉以上的军官。
“海因上尉。”阿尔蒙揭开风衣的扣子,露出袖口表示军衔的部分,重复了一遍。也许是因为他的声音过于清亮,富凯听见滞留在周围的那些佣兵发出奇怪的笑声。“海因上尉,他是海因上尉。”一个红头发的家伙掐着嗓子学道:“我是去前线跳舞的,是劳军的……快接受我吧。”富凯少校脸色一变,他知道这位君主的脾气,身材修长的阿尔蒙确实看上去更像一位舞蹈演员,但是一旦发起火来就是一把最锋利的钢刀。
还没有等到富凯想出对策,那边阿尔蒙已经向那名挤眉弄眼的男子走了过去:“这位先生,请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漂亮的小妞,你走近点我就告诉你。”这样淫亵的话语更是引起了一阵狂笑,甚至似乎连里面的人也惊动了。一名留着蓝发的青年军官从里屋探头望了望,当他看见便装的富凯少校的时候微微一愣,然后就走了出来。
意识到走出来的是费莱•S•特拉洛克中尉的富凯眼睛一斜就捕捉到阿尔蒙脸上突然浮现出来的那种残忍表情。“不好,”他叫了声苦,这种表情是当君王极度疲惫而突然暴躁时特有的表征,他来不及跟特拉洛克中尉打招呼,直接往一触即发的两个人方向冲去。还没有等他跑到君主身边,“咕咚”的一声响动阻住了少校的步伐——那名红发的佣兵姿态怪异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棉花糖一样的往后仰去——戏谑的表情还带在脸上,但是头颅却已经跟身体说再见了。
自称海因上尉的年轻人站在原地,米色的风衣前片被染成了红色,他轻轻叹了口气,平静地把一把黑色的利刃在靴底蹭干净后插回到靴筒里后,在突然间寂静下来空气中走到登记桌子旁,神态自若的继续填写表格。“这个服役地究竟填几个?”似乎突然遇到难题的他抬头询问僵在桌子后面的上等兵:“这四个格子不够用,需要另外补充在背面么?”上等兵点点头,刚才的事情让他觉得像是在做恶梦,这名把自己名字填成“朗夫.海因”的青年如此干净利索的杀掉了挑衅者,这让从未见过死人的他有了新的认识。
费莱.S.特拉洛克中尉站在桌子后面,他并没有急于去干涉整个事件,这名杀人者凌人的气势让他这名以谨慎为长的男子选择了守望的态度。“不逮捕我么?”打断他思维的是肇事者清冷的声音,就算特拉洛克再想回避,一个不争的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眼前这个人能让富凯神色不安的,估计不是军队上层人物,就皇宫里面的显要。
“我想大人不会逃走吧,所以请明天到宪兵队去自首,在下并不想给这里找过多的麻烦。”“是么?”阿尔蒙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军官,好像得到什么答案一样的问道:“你似乎不是禁军里的人嘛,何必多管闲事呢?”言下之意无非是嘲笑特拉洛克不是直系军队出身:“如果我是你,就马上用绳子或者镣铐捆绑起来以让你的部下安心才是。”阿尔蒙扫了一眼周围的佣兵,显然这些人对特拉洛克的反应远高于刚才那场截杀,毕竟对于佣兵来说,卖命给可以信任的上司才是必要的。
现在这名芭蕾舞演员一样的青年军官就是在挑衅,杀人,然后侮辱招兵处的负责人,怕是一般人都无法忍受吧。“还是请明天到宪兵队解决吧。”蓝发的中尉重复道,他一时间吃不准这个挑衅的人究竟是敌人派来的,还是皇帝的密探。说到皇帝陛下,从偏僻要塞调来的费莱•S•特拉洛克中尉还真是没有见过。“如果你还有军人的荣誉感的话,我们明天见。”
“如果我跑了呢?”阿尔蒙的表情已经跟刚才那个冒犯他的人相似的,君王的用意在富凯心中已经一清二楚。蓝发的中尉轻轻一笑,说道:“你尽可以逃跑,不过这样被捉回来的话怕是不会进宪兵队那么简单了吧。”听到这样的应答,阿尔蒙.海因.德.门罗耸耸肩,把手上的资料递到上等兵手上,有意无意的说: “我们明天一定会见面的,中尉。”随后,他把染血的风衣掷在死人身上,象收拾道具完毕似的拍拍手,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昨天来访过的林登.富凯少校就来到招兵处,出示皇帝的手谕仅召费莱•S•特拉洛克中尉进宫,后来蓝发中尉回来的时候递给闻讯而来的凯尔狄•V•路瑟•欧榭里恩一张盖有王玺的支票和一份一千人的调令。“皇帝陛下说等到我们胜利归来的时候再去宪兵队对质。”
当其余人表示不解的时候,费莱•S•特拉洛克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述说了一遍,最后这位先生总结道:“如果当时你们有一个在场我就不会说那些话了。”
“兴许正是你那些话让陛下对我们打开绿灯呢,” 凯尔狄把支票对着窗户仔细看了看说道:“皇帝陛下也许从现在开始才真的算是把委任状颁发给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