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校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得那么容易,残酷的现实和繁忙的工作让整个生活变得虚幻起来。午夜梦回的时候,我难以分辨白天的生活究竟是梦境还是显示,就像梦见蝴蝶的庄周,不知道究竟是庄周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而渐渐的,暗夜贵族的记忆淡化了,只有偶尔看见鲜红的葡萄酒时才会产生莫名的冲动。
作为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庭,得知我现在的境况后,平凡的母亲在严寒的元旦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北京,当然,对于和鲜血有关的一切,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我究竟是进入社会还是回到学校作一些他们认为需要的努力。而在这时候,我也辞退了我的老板,重新成为一个社会的负担。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关于血族的一切重新回到脑海的记忆里。
我需要回一趟家,回到那个一切莫明而奇怪的事件发生的地方。一切,需要有一个了结,而不是这样毫无结果的拖延下去。同时,为了和整个家族进行一次自我选择与屈从社会的谈判,我也需要回一趟家。于是,我坐上T69次特快列车,重新踏上了新疆的土地。
乌鲁木齐火车站在去年春节定向爆破后,直到现在还处于混乱的建设状态,在狭窄和陡峭的临时通道里,单薄的地面如同侏罗纪的霸王龙踏过一样颤抖着。在拥挤的人群里,我拎着旅行包,一种奇怪的孤独感爬上脊背。四周熙攘的人群如同飘浮的黑白色彩的空气,急匆匆的从我身边飘过,却感觉不到一点生命的气息,似乎在这拥挤的人流里,只有我一个还是活着的。
走出火车站,满眼都是阴暗的灰色,单调的双色组成了眼前奇怪而又熟悉的景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我只有按照习惯伸出手,打开停在身边的出租车后门坐了进去。红色的富康现在变成了深灰色,我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我知道,有一些奇怪的事清将要发生了。
在乌鲁木齐停留了两天,什么都没发生,我收拾好杂乱的行李,准备回家。早晨,起床以后,电话响起,是母亲。姥姥接过电话,说了些什么,然后对我说:“明天再回。”我没问为什么,点点头,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继续上网。
第二天,中午,提上包准备穿鞋,表哥电话打过来,让我立即到海德酒店,有个大型酒会,他说要带我见识下世面。我隐隐约约的感到这些不是巧合,而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我回家,回到那个有着阴暗一面的城市。毫无心情的我看着原本应该金碧辉煌的酒店,视野里是一片阴冷的色调组成的色块。等酒会结束,天已经黑了,回家的车肯定没有了,我只有回到姨妈家,等待黑夜的来临。
夜,是寂静的,房间里象是傍晚的墓地,精谧而黑暗,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形成一道似明似暗的光影。我关上门,把自己锁在房子里,看着袅袅的青烟缓缓的充满整个房间,明亮的火焰在眼眸里显出一团白色的光,黑白的房间在火焰的映照下清晰起来。我盯着手机,手里的笔在手指间转动着,面前的白纸上空空的,没有落下一个黑色的字迹。一根烟烧完了,我把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把纸笔放到写字台上,原本倚着床头的身子挪动了一下,让麻木的臀部稍稍的放松了一下,松动的床板发出吱呀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从烟盒里又抽出一颗烟,点着,青色的烟雾又开始飘动。手机的信号灯一下一下的闪烁着,象是预示着什么事情的发生。我等待着,看着如同流星般明亮的信号灯。
整个晚上,房间被浓浓的烟所围绕,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清晨,我抗不住沉沉的睡意,终于进入了梦境。
“你回来了。”拉莫德笑着对我说。
“是的,我回来了。”我也笑着。
“如何,被W大人追杀的滋味。”
“他也没能把我怎么样。”
“你确实是个贵族中的异种。”
“那又如何?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暗夜里的贵族。”
“你应该想到了的。”
“真是那只蚊子?”
“是,是一只叮咬过第一代贵族的蚊子的后代。如果用类比的说法来说明,大概可以解
释成《幽游白书》里的‘魔族隔世大遗传’吧……不过是蚊子的遗传,而不是你的。”
“那现在想要我怎么样?”
“把你作为我和敌对的W大人和谈的礼物。”
“你也要杀我?”
没有回答,四周出现了十数个和拉莫德同样英俊的贵族,向我围拢过来。
“不!”我大叫一声,坐了起来,才发觉是一个梦,但刚才那种牙齿和颈部的动脉亲密接触的感觉却象是真的一样,脖子上还有冰凉的感觉。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正中偏东的地方,我穿好衣服,拎起已经收拾好的旅行包,穿上皮鞋,走出工商局的家属院。
阻止我回家的力量似乎知道继续他们的行为也没有什么用,我很顺利的坐上了回家的巴士,仅仅两个小时,就到达了一百五十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也是我的家。
答应来接我的同学没有来,而他家里的电话却无人接听。我把旅行包扔进夏利车的后座,向家的方向驶去。
空荡荡的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我站在客厅中央,对这种从来没感受过的空旷的感觉感到一阵不适应。家具还在原来的位置放着,只是在我的眼里变了颜色。我翻出我藏在床下的盒子——它还在原来的地方,和其他的家具一样——东西都还在。我换了身衣服,把我认为需要的东西都装在身上,然后在客厅的茶几上留了张条子,转身走出门去。
废墟早已没有了,唯一的通道只有第三小学残留的防空洞了。仔细的观察了下四周的情况,将近零下三十度的天气里,除了我,没有别人在这条有些偏僻的路上。我右手撑着防护的铁栏杆,一抬腿,落到了入口旁的石板上。旋转的楼梯一直深入到已知却依旧充满了神秘的地下,我掀开松动的那块石板,走了进去。
左手上手电的亮光比上次打火机亮了许多,我的速度也快了起来,胸前的桃木十字架随着脚步来回的晃动着。右手扶在腰里插着的战术刀的刀柄上,不停的把刀从刀鞘里抽出一点再放回去。四周不时的有几声古怪的声音响起,让我的神经始终紧张着。一只不识趣的蝙蝠从我身边飞过,我反射性的拔出刀,划过,蝙蝠响起一声惨厉的呼叫,跌跌撞撞的向前飞出几米,然后掉落在地上。刀尖上有点湿漉漉的,我把刀插回刀鞘里,继续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