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蔻看了眼满脸无辜的卢斯曼,又将视线投在了精灵的身上。此时,这位精灵同胞柔弱的就像只折翼的小鸟,他一动不动地俯卧在床上,完全没有刺客应有的警觉,然而就是这个看似无害的精灵,先前趁着自己毫无防备之际,对准自己的后颈来了一下。像这种朝救命之人下手的事情在艾拉达是否可能发生,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正要伸手去揉额头的伊蔻瞧见精灵沾在自己手上的血迹,不禁愁闷地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完全错估了德斯坦的形势,而现在,他还对精灵的伤势束手无措。事实上,他只会一些应急包扎和按压伤口的指法,而面前的精灵恐怕不止需要伤口缝合。
让伊蔻聊感安慰的是,他们中至少有一个人知道该做点什么。只见奥拉麻利地除下了精灵身上沾满血迹的外套,又开始小心翼翼地剥离粘在精灵背上的里衣。不过这个平时情绪极少外露的姑娘如今也揪起了眉头。她手边的工具实在是太糟糕了,勉强能派上用处的东西只有一把匕首、一把剪刀和用来缝补衣服的针线包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又响起了卢斯曼和艾格的说话声。
“记住!你又欠了我一回!”
去而复返的艾格抱着个药箱对卢斯曼嘟哝道。
卢斯曼摊了摊手。
“你这是为了自己好,不然这个地方就真的要变成停尸房了。”
卢斯曼的话音刚落,艾格便从药箱里取出一把医用剪刀威胁性地朝他挥舞了两下,紧接着,这个小老头又神奇般地摸出了羊肠线、镊子等一摞工具,他用灯火烤了烤要派上用处的器械,随后用托盘盛着它们小跑了过来。在经过伊蔻身边的时候,艾格微微停步打量了伊蔻一眼。
“精灵?”
“伊蔻·席德尔,从艾拉达来。”伊蔻微微朝艾格点了下头。
“噢,欢迎光临德斯坦。叫我艾格吧,可惜这座城市对精灵不太友好。”艾格耸了耸肩。
“我知道。”伊蔻答道,他再次回头去看精灵的状况,整个人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景象给定住了。
伊蔻看见奥拉从精灵的背上揭走了一大片被血水浸透的布料,但令伊蔻震惊的并非那条深可见骨的刀伤,而是一大片仿佛浸润在血液中的图案。
伊蔻不可置信地合了下眼睛,而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眼中所见的景象变得更为惊人了。那些显现在精灵背脊上的图案繁复得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每个局部图案似乎都有独立的内涵,但是其中的任何一个纹路、一笔、一划乃至一点又完全属于一个更大的整体,它们纠葛缠绕却偏偏不让人感觉凌乱。
当伊蔻看着这幅画面的时候,他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说:“这是一个昭示开始的故事,这也一个是深埋于众生血统之中未曾现世的篇章,现在它‘降临’了……”
在伊蔻的一侧,艾格情难自禁地伸手触碰了精灵的后背,他那沾着血迹的手指仿佛有魔力似地带动起了整片血纹的深浅变化。
“这是魔法造成的刻痕,我确信这纹路只在被血水浸润的部分蜿蜒。这人是谁?”
艾格回头向众人问道。他在原地等了几秒钟,四周一直静得针落可闻。艾格干脆转身用手轻轻地托起精灵的头部,他打量了精灵的面孔片刻,随后用相当肯定的口吻说道:“他是个刺客。”
“你认识他?”卢斯曼又吃了一惊。
艾格微微摇了摇头。他示意奥拉过来搭个手,随后一边给精灵缝合伤口,一边说道:“许多年过去了,这人的长相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大概是七、八年前吧,他得了个不得了的头衔……”艾格有点含糊地说道。
伊蔻回忆了一下,七、八年前的时候他只有十六、十七岁,还是一个时常与书籍为伴的学生,而这个精灵的年纪似乎与他相差无几。
“是什么头衔?”伊蔻问道。
“天大恶行。”
听到自己所救的精灵被称作“天大恶行”,伊蔻的脸色在瞬息间变了又变。
“他做了什么事?”
“做了什么事?简而言之就是杀人。”艾格头也不抬地答道。
“当然,那可不是寻常的刺杀……卢斯曼!你给他说说看,我得专心救人。”
伊蔻又转头看向了卢斯曼,他的向导神色尴尬地怔了片刻。
“伊蔻,那年我不在德斯坦,我想他做的事情可能被别人夸大了……”
“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好吧,你听了以后可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