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其实都在克鲁利的算计中,通过这件事,劳瑞德借此洗清了自己在财务上的麻烦,并从一个招揽神棍、谄媚长官的无耻小人摇身一变为揭露当权者黑暗内幕的英雄。德斯坦的淬魔匕首也因此有了稳定的给养,而他自己则获得了一个无比响亮的名号——天大恶行,多么令人难忘啊!拥有孩子的父母们,千万别忘了多跟你们的小鬼吹嘘吹嘘精灵杀戮孕妇和幼儿来驻颜的故事。
阿卡奇又用干净利落的一剑结果了一个护卫的性命,可当时的克鲁利却在那个该让他去死的时候把他留了下来,代价则是让他付出了一个精灵所剩不多的尊严。
天大恶行的事件发生后,克鲁利用十分耻辱的方式惩罚了他,传授了他所谓的能同时令施罚者和受罚者彼此愉悦的游戏,那个让他的母亲受辱自尽的游戏……当然,他不会在乎这回事的,这可是刺客除了杀戮以外的第二乐趣!
总督官邸的墙上几乎被阿卡奇涂满了血液,尚存一息的无能护卫也丧失了偷袭阿卡奇后背的勇气,而阿卡奇则带着一脸冰冷的笑容登上了通往三楼的最后一格楼梯。
克鲁利毁了他,但他却无法杀了这个人,因为如今的他正是克鲁利一手培养的结果。
从某种角度而言,克鲁利不仅仅是他的老板、导师、长辈、启蒙者,也是他的塑造者,他们彼此太过熟悉,他下不了手。而且克鲁利也不是那个剥夺他自由的人,所以必须由那个剥夺走他的自由,制造一切开端的人来承担全部责任。
那么,谁才是剥夺他自由的那个人?又是谁造成了今天的结果?
劳瑞德终于出现在阿卡奇的面前,这位外强中干的总督举着十字弩,双手颤抖着冲他射了一箭,那一箭高高地掠过阿卡奇的头顶,“笃”地一声扎透了墙上挂着的肖像。一发不中的蠢材总督变得更加慌张了,他拿出第二支弩箭,手忙脚乱地想要完成填装,却失手把箭落到了地上。
“为什么给我和我的家人带来灾难的是这样一个蠢材呢?”阿卡奇在心里感叹着造化弄人。
他看着总督大人自暴自弃地将十字弩随手一甩,又从身后的壁架上拔出一把装饰剑,终于忍不住说道:“现实一点吧,总督阁下,几年前你就见识过我的身手了,你能挡住我的盾牌就只有淬魔匕首而已。”
阿卡奇说的话好像对劳瑞德毫无作用,蠢材总督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握着花哨的装饰剑。他整个人一退再退,直至后背撞着了墙壁;他拼命地往墙角缩着,就像这么做能把自己挤进墙缝;他的脸色一片惨白,嘴唇翕动不休地嘀咕着什么。
阿卡奇知道,劳瑞德一定在责怪守卫们怎么这么无能,淬魔匕首怎么没来保护他,而这个人表现得越是愚蠢,阿卡奇对他的恨意就越重。他不是个天真的孩子,不是那种从别人的口中听闻父母遭遇不测就义愤填膺地高呼着报仇的人,他亲眼目睹过父母遭受羞辱和诬陷的全过程,更亲身体会过这两种伤害会带来什么感觉。
阿卡奇一个箭步贴近劳瑞德,接着扭住他握剑的胳膊朝外拗去,没用的装饰剑“当啷”一下掉在了地上,劳瑞德也跟着发出了杀猪似的惨叫。
“你为什么要杀我?”
看着阿卡奇眼中的憎恨之色和自己被拧脱臼的胳膊,劳瑞德这才想到了求饶。
他又惊叫道:“别,别杀我,我和你一样被大老板利用了!你应该恨他,应该去找他报仇!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和你一起对付他!”
阿卡奇看着劳瑞德闪烁不停的眼睛无声地笑了笑。拜眼前这个白痴所赐,自己的母亲受辱自尽、父亲瘐死在狱中,而他则跟商品似的被卖入了行会。年仅七岁的他曾天真地认为教官往死里刁难自己的原因是憎恶精灵,直到十七岁以后,他才在床上听闻自己的灾难依然同眼前的这个人有关。这个因为一时欲念而毁了一个家庭的恶棍担心成年后的自己找他寻仇,于是就买通了教官往死里整他,直到把他推进了克鲁利这个让人冷到骨子里的恶魔手中……
不过等一下,劳瑞德看样子好像只知道自己是天大恶行,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早就死了?还是他把做过的丑事全忘了?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要是你回答得好,或许我会让事情变得简单些。”阿卡奇冲着总督低语道,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迷茫之色,因为另一段记忆正在他的心底浮现。
这段记忆的开始部分同阿卡奇并不相关,它来自某个长辈的讲述,说得是艾芬王国南北分裂后的事情……
自愿将自己逐出黄金树林的那派精灵在北行的途中遭到了攻击,他们中的很多人沦为了战俘,其中便包括阿卡奇的先祖。他们被带回到德斯坦,在原本是精灵城邦的地方为人类驱使。失去了不老泉,生存又举步维艰的精灵们甚至活得还没人类长寿,他的家族便在这样困顿的局面中挣扎了近两个世纪。等到阿卡奇出现在家族历史上的时候,他们已经摆脱了奴隶的身份,也终于拾起了“珀勒瑞斯”这个意指北极星,寓意恒定的立场和不变的忠心的精灵姓氏,而等到自己略大的时候,他们接到了来自艾拉达的召唤……
听闻其他北行的精灵同胞已经在新世界扎根,并召集所有迷失在北行路上的精灵们前赴新家的消息后,父母们的欣喜之情不溢于言表。他们给阿卡奇取了一个意为“回声”的精灵名字——伊蔻,表示回应来自艾拉达的声音。父母们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而他自己则觉得“伊蔻”实在是个有点特别的名字。
那一天,父亲带着自己和美丽的母亲准备举家迁移,可惜他们最终未能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