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狩猎

地拉尔,傍晚。

斯蒂芬在一家有些气派的旅店门口停下来,旅店的侍从,一个有着一对褐色眼珠的男孩忙上前来把马牵去了马槽。

“先生,有什么要我帮忙吗?” 旅店的老板热情的站在柜台后向斯蒂芬展露他的笑容。

“我要一个套房。”

“我们最好的套房正好是空着的。我这就要人去给您打开。”

“我的马背上还有些行李,另外把晚饭送到房间里来。”

“马上就送去,丽塔——把客人带到1号套房。”如果说老板刚才的笑容还有几分做作的成分,那么他现在的高兴绝对百分之百发自肺腑。

斯蒂芬在窗边的桌子旁享受着晚饭。巴里,家住地拉尔城布鲁洛街38号,父母双亡。也许我们应该先见个面,你可能有什么想要告诉我。

他脱下猎装和羽毛靴子,换了一身比较随意而又不太引人注意的衣服。“不要让任何人进我的房间。”在对旅店老板交代了一句后,走出了旅店。

前面就是布鲁洛街38号了,斯蒂芬放慢了脚步。他看到一个年轻人正从那间房屋里走出,向着自己的方向而来,他断定那就是巴里。

他打算去哪儿?斯蒂芬飞快的用眼角瞟了一下四周,前面是一个小酒吧。我在里面等你。他快步走了进去。

“一杯啤酒。” 在吧台边坐下后,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使自己可以清楚的看到酒吧外的街道。

“您的啤酒,先生。”服务生将一个巨大的木杯推到斯蒂芬的面前。

“谢谢。” 斯蒂芬举起酒杯,他看到巴里走了进来。

“你好!骑士,一起喝一杯吗?我请客,今天我刚做成了笔大买卖。”

“为什么喊我骑士?”巴里的脸上明显地写着“困惑”这两个字。

“呵呵,你走路是时候两腿分得很开,脚尖向外,这说明你是一个经常骑在马上的人;即便是到酒吧这种地方你的上衣扣子依然扣成了一条直线,你有着贵族的气质,这说明你不是一个马贼或者普通的骑兵而是一个受过良好训练的骑士。”

“你看的很仔细,不过可惜你猜错了,我不是骑士。”

“这不可能,我怎么看错!你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骑士。”

“哦,好吧,你的观察很准确,我在前天还是一个骑士,但现在,我已经退役了。”他的声音里透着悲哀。

“退役?你看上去还很年轻。给这位先生来一杯……你喝什么?”

“威士忌。”

“给这位先生来一杯威士忌,我们先喝一杯,然后你再慢慢告诉我你的养生秘方,你怎么做到在退役的年纪依然看起来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的?”

“我没有什么养生秘方……”

“就透露一点!再给这位先生来一杯威士忌。”

“谢谢,我本来就只有二十三岁,这样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吧!”巴里一下子提高了嗓门,以至于四周的人都向他们望过来。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真是个单纯的家伙,不过这样引人注目可不是我想要的,斯蒂芬瞥了瞥嘴角。

“没什么,只是我的心情不太好,我是被迫退役的。” 巴里用手揉着自己的眼睛。

“我们再喝一杯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也许会好些。” 斯蒂芬冲着服务生打了个手势,指了指巴里的空酒杯,服务生乖巧的为巴里又送上一杯威士忌。

“那天晚上轮到我们四个人在陆军大臣办公室外站岗,我们分别在走廊、大厅和花园巡逻。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但第二天早上,陆军大臣却发现办公室里的暗柜被 打开过,于是他把我们四个人都叫了进去,勒令我们申请退役,如果我们不照办,他就要以渎职罪把我们送上军事法庭,剥夺我们的骑士爵位,我们别无选择,只好 选择了退役,至少这样还可以保存我们的颜面。”

陆军大臣,也就是拉斐尔公爵,国王的叔叔。那天在飞驰旅馆我果然没有看错啊,马丁大人。“这不符合程序啊!你们就这样被赶出了骑士团?你们没有申辩吗?”

“陆军大臣当时就强迫我们在退役申请上签了字,命令我们必须在当天就离开王都而且不许再回去,然后他就派人跟着我们直到我们离开王都,不允许我们和任何人接触。”

“你说你们是四个人,其他三个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我不太清楚,布赖恩本来就是子爵,他有自己的领地,在埃里文,不过他好像打算到马珂特城去找安妮小姐——他的情人;戈登和加文似乎是一起走的,也许是想旅行吧。”

不太完美,也不算太槽。“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去见鬼吧,我们再喝一杯,除了骑士,你还有很多事可以去做!干杯。”

“对,都见鬼去吧,干杯。”

当喝得酩酊大醉的斯蒂芬被人抬出酒吧的时候,他几乎忘了付帐,口里面还念叨着“喝喝,让我们再来一杯。”借着昏暗的月光和墙壁的帮助,他终于一路踉踉跄跄的回到了旅店,巴里的情况和他也差不多。

现在月亮还没有升到天顶,离一天当中最寂静的时候大约还有两个时辰。

明亮的黑眼珠显示出他并没有丝毫的醉意,在确信房间的门已经锁好后,斯蒂芬换上了夜行衣,躺到床上,他还可以休息一会儿,追杀是一项需要耐力的工作,他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休息。

“有一笔大生意,所以,我又要离开一段时间了,把家看好啊。”斯蒂芬轻轻吻了一下珍尼弗,把钥匙留在桌子上,转身离开了家门。

这次的暗杀对象是个中年男性。他做过些什么?为什么要杀他?斯蒂芬并不关心,只要有人付他佣金就好。

森林深处的小木屋里,男人正蹲在房间的中央修理着斧头,当他准备转身去拿些木块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正被某种尖锐的东西抵着。八年了,终于还是被找到了。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死亡并没有如预料一般的来临,除了抵在背上的那柄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逃生机会的匕首,男人感觉不到房间里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不,似乎隐约还可以听到一些歌声,从森林里。男人的耳朵动了一下,突然,他挥起手中的斧头,向着自己的背后劈去……

在他把斧头举起的一瞬间,斯蒂芬已经将匕首从后背插入了他的心脏,在割下男人的右手拇指后,斯蒂芬离开了木屋。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刚才男人要突然做出那种无 谓的反抗,本来他还有机会活下去——斯蒂芬接受的指令是:如果他愿意从新回来效力,带他回来;否则,杀了他。

躲在木屋后的柴堆旁,斯蒂芬看到一对母女唱着歌走进木屋,跟着,他听见歌声变成了撕心裂肺地尖叫和痛哭。斯蒂芬全明白了:在那一刻,在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 歌声的时候,男人知道妻子和女儿快回来了,他害怕当她们回来的时候遇到自己,就做出了那个逼迫自己将他杀死的动作。

斯蒂芬逃离了那个小木屋,逃离了那片森林,耳边一直回响着那对母女的尖叫声,脑子里浮现的却全部是珍尼弗的笑容。

如果有人知道了她是我恋人会怎样?如果有人为了报复我而去伤害她,我的能力是否足以保护她?如果有人用她的生命来要挟我,我该怎么做?原来我一直都将她置身于危险之中,我应该离开她,我应该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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