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一切!
阿洛尔暴喝一声,圣十字剑平平挥出,他要将这声怒吼作为对柏西巴恩的挑战,他要柏西巴恩跪在自己的兄弟中间,为自己的罪行忏悔!
柏西巴恩的剑被阿洛尔击为两截,剑头崩在地上,发出沉厚的响声。
这柄纯钢古剑毕竟已经放置了十年,论坚固,论锋利,终究不是圣十字剑的对手,柏西巴恩的武器在多次强硬碰撞下最终折断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没有剑,柏西巴恩只能承认失败。
但是阿洛尔却没有赢。
因为柏西巴恩早已败了,十年前当他对着兄弟的后背举起长剑时,柏西巴恩就已经败了。
阿洛尔忘记了,他的对手不是柏西巴恩,是索斯朗。
索斯朗对古剑的折断早有预料,他一扬手把断剑向上方抛去,目标正是真理之堂圆顶上的十字形采光口,只听“当”的一声,断剑镶在十字中心,室内的光线顿时变暗。在这短短的一瞬,阿洛尔由于左脚残疾而露出微小空隙的一瞬,索斯朗趁阿洛尔来不及恢复平衡的机会突然纵身前跃,合身扑到阿洛尔怀中,他将双手掌跟对合,五指伸开,稳稳抵在阿洛尔覆盖着钢甲的腹部,他的拇指和食指紧紧扣合在一起,手背上的谢伊因印记突然放射出黑夜般的色彩——这分明是黑魔法中的险恶招术[沙坦林血咒]!
鲜血飞溅。
黑暗魔力渗过圣武士甲,扭断了筋肉,挫碎了骨头,大口大口的鲜血从阿洛尔嘴里喷出来,他的面颊、脖颈、指尖,肌肤的每一处都被冲破,血液以不可阻挡之势喷涌而出。
如果仅凭索斯朗一人还无法做到这一点,但是这间石室里存有恐惧之石,谢伊因的身体!只要压抑它力量的阳光被干扰,它就随时可以助自己的使徒一臂之力!
“你……”阿洛尔想开口,但是鲜血粘住了他的嘴唇,部分血液倒流回喉咙里,让圣武士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肯认输吗,阿洛尔?可你还是输了。和从前一样,你永远也赢不了柏西巴恩。”索斯朗冷漠地说,他把双手举到自己眼前,欣赏沾染在手掌上的鲜红血液,他的脸上又恢复了作为染血玫瑰的残忍,他伸出舌头将这些血迹舔得干干净净,仿佛敌人的血能够给他带来力量。
阿洛尔错了,这是一个只有他才会犯的错误。
索斯朗的那张脸照样让人生厌,可索斯朗却知道那正是他的绝佳掩护,许多人只看了这张脸一眼就厌恶得不得了,甚至不愿意思考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因此,宾布把他当成一个小角色,阿洛尔把他当成肯赛思的走狗,甚至知道内情的教皇也对索斯朗放松了警惕。成为一个连自己都厌恶的人并不容易,开始的时候,索斯朗曾经对着镜子呕吐,甚至想刺瞎自己的双眼,但是他最后做到了,并且最终习惯了这副模样,他可以不必在意任何人的目光,随心所欲地放纵,杀戮,卑鄙,狞笑,他终于和罪恶熔为一体,他可以无所顾忌地犯罪,他甚至觉得他已经爱上了现在的自己。
“恐惧之石是我的了。”索斯朗怀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走近圆桌,把已经变得透明的魔石抓在手里,紧紧握住。一回到邪恶者的掌握,谢伊因的残骸立刻重新获取了黑夜的颜色,恐惧之石转瞬之间变为全黑。
索斯朗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阿洛尔:重伤的圣武士这时记起了自己的使命,阿洛尔挣扎起来试图阻止这一切,但他的意志帮不了他,除了让身体喷出更多的血液之外,他所能做的仅仅是用圣十字剑支撑自己将要倒下的身体。这把在最后时刻陪伴他的剑已经被鲜血洗过,辨认不出本来的颜色。
“哎呀呀,可怜的小阿洛尔,你终于要完了吗?”索斯朗得意地笑着,他的紫色长发在阿洛尔眼前晃来晃去。
“看到过去的伙伴趴在地上死得像一条狗,我心里真的有些过意不去,这样好了,我给你准备一个座位。”说着,索斯朗右手一抬,屋角的一块一尺见方的大石头立刻稳稳地飞了过来,落在圆桌近旁,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随后,索斯朗不顾阿洛尔的反抗提起了他,索斯朗的力量出奇的大,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他一个人的力量。索斯朗把阿洛尔放置在石凳上,面向圆桌。圆桌中心的十字光线如千百年前一样不曾改变,但是它的内部已经破碎,恐惧之石彻底逃脱了人的正义。
“还有一件事值得期待……”索斯朗紧紧盯着手中的恐惧之石,像是看到了无尽的权力,“阿洛尔,你身上有另外五个圣武士的力量,这是契约女神亚玛给你的。”
阿洛尔再次从口中喷出鲜血。
“但是亚玛可以把力量给你,同样也可以把力量给我!别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把所有战亡者的力量交给最后幸存的人’,只要你一死,契约女神就会把六个人的力量都交给我!——亚玛可不是一个讲感情的女神,自从她被原罪者抛弃后,她就更加无情!”
索斯朗最后看了一眼阿洛尔,转身走向圣堂的出口。
“准备吧,阿洛尔,为我献出你的力量。我取走你们的生命,也不介意一并取走你们的力量。从此之后,愚蠢的圣武士不复存在,你们都会融入了我永恒的欲望,为你们所最不齿最鄙视的污浊争斗挥起长剑!”
脚步声远去,索斯朗笑得肩膀跟着一块抖动。
“我要对你们说声谢谢,我的六个小傻瓜,我会很快忘记你们。”
阿洛尔感觉所有的力量正在抽丝剥茧般流失,蚕食这力量的并不是永远守时的死神,而是迫不及待的契约女神亚玛,阿洛尔每削弱一分,索斯朗就增强一分。“他说的没错。”阿洛尔最后想到,“圣武士的力量将被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