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龙德收兵回城,带着疲惫和疑惑。
在这场战斗中亚西顿没有一个士兵阵亡,但是很多陪伴主人多年的战马却永远留在了战场上。尽管损失不算小,格龙德还是认为对方在手下留情,不然像这种不损一兵一卒的奇迹绝无可能出现,更何况自己莫名其妙地捕获了伯日丁方面一个的重要人物。
当手下人认出这个人是宾布的时候,格龙德很是吃了一惊,他本以为“会使用[末日启示录]魔法”的人至少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呢,没想到对方却如此年轻。但是魔法师的外表是靠不住的,尤其是法力高深的魔法师,格龙德见过魔法师若无其事地在火焰中穿行,古代的传说里也经常有国王被魔法骗得晕头转向,所以回到亚西顿城后,近卫军接到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把宾布投入监狱。
监狱是和大教堂连接的,在格龙德将大教堂拆毁之后,监狱就连接着演武场。但是和大教堂一脉相承的建筑风格却保留了下来,在监狱的回廊上,栏杆旁,雕刻着各式各样的恶魔和神怪,偶尔也会有手握神剑的制裁天使,到处都在向人们展示宗教的恐惧。
格龙德吩咐手下要对宾布严加看管,除了食物以外,不要向他提供任何东西,即使是一粒沙子也不行,另外,尽量避免和宾布的眼神接触,以防被幻术催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领土放出这样的话,狱卒自然加倍小心,他们像野外的兔子一样竖起耳朵,一听到牢里有动静,马上就神经兮兮地凑在一起,召开一个紧急会议讨论对策。
“听,他又动了,我想他要醒了吧。”
“嘘——让我仔细听听……他的动作确实比刚才大。”
“嗯……我说老弟,你身上带十字架没有?我是说十字架——”一个胆怯的狱卒忽闪着两只圆眼睛。
“你不需要十字架,瞧你嘴里的大蒜味儿,熏死人了!”
“别胡扯了,他又不是吸血鬼……”
这时耳边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仅仅听到这大象一样沉重的步伐就可以猜出是典狱长来例行巡视,四个狱卒一起从牌桌后站了起来。
“狱长,目前没有情况!”为首的狱卒向绰号“野牛”的典狱长报告,这时他惊讶地发现在典狱长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公爵夫人和她的侍女爱玛出现在这阴森森的监狱。
夫人一身白色便装,在周围压抑的气氛中神情恬淡,爱玛却显得有些紧张,她提着永不离手的篮子,不住地向公爵夫人望上两眼,在这狭长的道路中还经常忘记该先迈哪只脚。
“你们全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回来!”典狱长蛮牛一样大声吼道。在手下们一路小跑离开后,“野牛”忽然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典狱长解下一串钥匙打开宾布的牢房门,随后极具绅士风度地向女士们弯下腰,恳求说:“夫人,我保证半个小时内不会有人来打扰,不过……请您不要做让我为难的事,否则领主那里我没法交待。”
夫人看着典狱长低头退下。
爱玛等在牢房门外,夏露丽丝一个人走了进去。
算不得很宽敞的长方形牢房,地上铺着磨光的大理石,这曾经是异端审判时异教徒候审的地方,所以并不像寻常监狱一样潮湿阴冷,但是其间的恐怖气氛与普通监狱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四面都是墙壁,没有一扇窗户,只有牢门上挖了一个用来传递饭食的圆孔,看上去像是神话中的独眼巨人。
宾布早就知道夏露丽丝来了,当夏露丽丝由典狱长引领着走下第一阶台阶的时候,宾布就察觉出夏露丽丝来了。那仿佛不是脚步声,而是世界上最优美的旋律,宾布闭上眼睛,默默倾听这让人心醉的音符,沉醉其间,不能自拔。他盼望夏露丽丝的出现,但同时又害怕面对夏露丽丝,在期望和畏惧的矛盾心理中宾布终于看见了纯白的一曳长裙。
宾布缩在墙角,不敢抬头,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他知道只要看见夏露丽丝的脸,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伤口包扎好了吗?”似乎是淡淡的一句,但是话语中的关怀却是真真切切。
“包扎好了……已经……不疼了……”宾布下意识地做了一个保护性的手势,他不想夏露丽丝近到自己旁边来。
“放心好了……你不想我过去,我就不过去。”无论怎样掩饰都没有用,她总能点破宾布的心事,每当此时宾布就会觉得自己在夏露丽丝面前是完全透明的。
“为什么要替他挡箭?你不想我伤心,是吗?”
宾布默默点头,他似乎失去了语言能力,在夏露丽丝面前他只有永远的倾听,无言的凝视。
“可是你救了你的敌人,宾布。”
“背叛自己的同伴,冒生命危险救一个敌人,值得吗?”
为什么不值得呢?只要夏露丽丝不伤心,宾布即使赴汤蹈火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