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规模来比较,在拉何尔的四大城邦中,亚西顿城可以排在第二位,仅次于最南方的达尼。但是这样大的亚西顿城,只有在偏远的城东才能找到一个设在二楼的小教堂——原来那间大教堂在六前被格龙德拆掉,改做演武场了。
那个时候,大教堂里的牧师纷纷失业,于是他们中的有些人就到拉何尔教廷去告了格龙德一状。为此,亚西顿城邦付出了在缴纳什一税的同时,还要惩罚性地缴纳更多税款的代价。格龙德现在推行仁政,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当年的过失。
现在亚西顿城仅存的牧师正在为方高治疗。
这个显得有些拥挤的小教堂内,平时只有牧师和他的助手两个人,烛光显得有些灰暗,牧师正端着一个盛满了水的铜盘走近捆住方高的椅子。
牧师手中的水并不是普通的水,这些水被称作“圣水”,它们是用泉水浸透经卷字迹得来的。
牧师将圣水泼到方高脸上,同时在口中念诵祈祷的文字,昏迷不醒的方高在冷水的的刺激下醒了过来,睁开两只铜铃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牧师。
“迷路的孩子,不要让阴险的魔鬼污染你的灵魂,醒过来,醒过来……”牧师绕着方高的身体转圈子,将圣水洒到方高全身各处。然而方高显然并不领情,他呲着已经露出口外的獠牙,对牧师怒目而视,低吼着将困住自己的绳索挣得嘎吱作响,想要扑到牧师身上咬下几块肉。
“嘭!”笔杆粗的绳索发出断裂之前的响声,这时牧师刚好走到面向方高的位置,牧师急忙空出双手,试图施展安抚方高的神术,他按照很久以来的习惯首先说道:“愿教皇赐福于你……”
然而方高对牧师的神术毫不畏惧,他一鼓作气挣断了绳索,并且从木椅上跳起来,也把自己的毛茸茸的爪子伸到牧师眼前,用非常冰冷而且阴沉的声音同样说道:
“愿教皇也赐福给你!”
解决了拉何尔监察小队后,格龙德在城后秘密掩埋了他们的尸体,又嘱咐目击的市民对此要守口如瓶(这倒不难做到,亚西顿的市民对拉何尔教廷向来没有太多好感)。在一切处理妥当之后,格龙德在几个卫士的陪同下返回自己的府邸,一路上公爵不停地和护卫们商讨今后的对策。
“……肯赛思被人杀了,拉何尔正处于非常时期,教廷的枢机主教又一直没人干,这么说,教团的最高指挥权落到索斯朗手里了?”一个卫士问。
另一个卫士回答他的同伴:“应该没错,索斯朗一直是个阴险的家伙,这些事情的发生说不定是早有预谋的。现在他们又四处缉捕七英雄之一的阿洛尔,罪名是胁持探险家拿慕鲁刺杀教皇,他还有一个会使用[末日启示录]的帮凶叫什么‘宾度’,真是一塌糊涂,阿洛尔不是死了十年了吗?公爵大人,您参加过七英雄的葬礼,这千真万确不是吗?”
“那个魔法刺客的名字不是‘宾度’,而是‘宾布’,”格龙德首先纠正手下人的发音,就像是他的夫人每天纠正他自己的发音一样,然后才有所顾虑地叮嘱部下:“关于索斯朗的事情你们最好不要谈论得过多,小心引祸上身。还有,如果教廷追查起来,你们就把今天的全部罪责推到阿洛尔身上去,有两百名市民肯为我们作假证,还有什么可怕的?为了增加可信度,也可以让前些日子在狩猎中受伤的泰托兄弟假扮卫兵,就说是同日被阿洛尔击伤的……”
不知不觉中,格龙德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亚西顿唯一的一座教堂楼下,格龙德仰起头看见楼顶上的十字架,决定下马去看视方高的恢复情况,这时一个惊恐万状的声音突然从教堂里面传了出来。
“牧师被人杀死了!”
随着这声喊叫,教堂临街窗口的雕花玻璃“呯”地一声碎成粉末,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二楼跃下,随着飞舞的玻璃碎片直落向街心,他的下方分明就是格龙德的护卫队。
玻璃渣先一步打到众人身上,除了格龙德的坐骑之外,其他人的马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卫士们喝住坐骑,纷纷拔剑在手,冲到公爵身前准备迎敌,格龙德已经看清这个向下俯冲的黑影就是张牙舞爪的方高。
见方高直冲而下,卫士们一起把剑举高,组成一道剑丛,只要方高落下,势必被万剑穿心,死得苦不堪言。但是在即将被刺中的一刻,方高大吼一声,竟然不借助任何外力就改变了自己的运动方向,方向扭转近乎直角。卫士们来不及阻挡,方高已经把他们远远抛在了身后。
他灰黑色的身体急速向格龙德射去。
格龙德早有防备,虽然方高在异变之后身体剽悍得像一匹北地雪狼,但格龙德终究是一头勇猛无畏的红毛狮。他的阔剑出鞘,擎在右手,格龙德用剑鞘拍击马臀,座下的赤红烈马长嘶一声,随即一跃而起,四蹄腾空,格龙德借着上冲的势头向方高挥出了手中的阔剑。
“呼——”,破空之声夹杂着金铁交鸣,这本是锐不可当的一剑。
但是丧心病狂的方高竟然空手去接,而且令人难以置信地将这一剑稳稳抓在手里,更将这把记载着伯希勒家族三百年光荣历史的利剑硬生生拗断,折成两截。
格龙德和方高同时落回地面。
很多卫士这时才清醒过来,他们没能看清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他们一向看不清公爵出手。但是卫士的职责已经让他们大喊着向这边冲来,准备围攻行刺公爵的方高,然而这时格龙德却对部下们大声喝道:“都给我站住!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卫士们一愣,方高已经从并未形成的包围圈中跃了出去,在他的背影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之前,他曾经回过脸,向格龙德诡谲地一笑。
格龙德的面容在这一笑中冻结。
他祖传的宝剑已经断在地下,那断掉的剑头已经被捏成了古怪的形状。
格龙德把手中的一截断剑插回鞘内,脸色泛白,这时一个卫士凑上来察看公爵的状况,他不经意问了一句:“公爵大人,这件事是否要通知夫人知道?”
“不!”格龙德急忙阻止说,他勒紧火红色的战甲,将肋部一处被方高利爪划伤的创口掩盖住,同时昂首环视四周,命令手下说:“谁也不准对夫人提起这件事!她正在休养身体,我可不想让她为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