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侏儒国王把拿慕鲁和宾布安排在一间卧室里休息。这间卧室是好不容易才腾出来的实验室,并且侏儒们用八张小床拼成了两张大床,好让拿慕鲁和宾布睡上去。
地底的黑夜要比地面上宁静得多,也漫长得多。拿慕鲁睡不着,他现在需要一个人和自己说上几句话,排遣心中的郁闷。虽然宾布就躺在一边,近在咫尺,可要命的是他从早到晚睡得像一头死猪,不管拿慕鲁怎样摇晃也不肯醒来。
“你是不是打算永远睡下去?”拿慕鲁坐到宾布床前,气哼哼地看着宾布睡得很香甜的脸:似乎他正在作一个美梦。这使睡不着的拿慕鲁妒火中烧,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恶作剧,对于其他人拿慕鲁不会这么缺乏同情心,但对方是宾布,他完全不必客气。
奸笑着的拿慕鲁从储水罐中倒出一盆水,把水盆搁到宾布床头。老冒险家打算把宾布的手浸泡在水盆里,这样做的话,受害者十有八九会在夜间尿床(这是做水手的时候其他海员对拿慕鲁做过的)。一想到宾布醒来后的狼狈模样,拿慕鲁就暂时把阿洛尔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但是正当他要挪动宾布的手时,他听见宾布喊:“别动!”
拿慕鲁吃了一惊,他做贼心虚,心想:“难道被发现了?”但是他看到宾布仍然紧闭着双眼,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许改变,不再是无忧无虑的样子,而是显得有些惶恐悲伤,大概是陷入了另一个恶梦当中了吧。
“不管你怎么吓唬我,我就是要干!”拿慕鲁报复性地想到,他急于戏弄宾布的原因却是不愿意再思考阿洛尔的境况。
“不……”宾布在梦里又喊了一声,这一回拿慕鲁停住了手,因为宾布的语调听起来十分伤心。拿慕鲁从没有听宾布这样讲过话,即使这可怜的语气并非是在恳求拿慕鲁,拿慕鲁也不忍心继续对这样的宾布施以恶作剧了。他叹了一口气,坐到宾布床沿上,一语不发。
宾布仍然被恶梦困扰着,他紧蹙眉头,不安地低声重复着一些无法听清的字句,突然间提高了声调喊出一声:“不……不要赶我走!”
拿慕鲁吃惊地睁大眼睛,他感到十分诧异:在宾布离奇的梦境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是什么可以让宾布哀声恳求?突然拿慕鲁回忆起了在伐木场抛金币的那一幕,金币第一次落下时,宾布的眼神里不是也曾经出现了类似恳求的颜色吗,那些颜色用语言表达出来,不就是和宾布现在的梦话是同一个意思吗?
“我想留下……相信我……”宾布让人心悸的声音又在房间内响起。
“不要怕,我不会赶你走,真的。”拿慕鲁右手搭在宾布的额上,尽量慈祥地笑给他看,虽然宾布不大可能看到,但是拿慕鲁感觉心里好过一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