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光明和欢乐的阿瑟加德,到处都是凄惨的景象。只有芙莉嘉还怀着希望;她盼望赫尔莫德赶快回来,来报告使命的成功。赫尔莫德此时也到了冥土了;他看见巴尔德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南娜紧紧地抱住他。赫尔莫德把来意告诉了巴尔德,不料巴尔德却摇头说,他知道命运如此,非在此住到世界末日是不能出去了。但是他劝南娜回去。南娜把巴尔德抱得更紧,说没有他这可爱的光明的丈夫,她不愿独自活在世上。
赫尔莫德便径直去见冥王赫尔,请求放回巴尔德。赫尔静静地听完了他的陈述,最后方说,如果地上万物,无论有生命的还是没有生命的,均能为哀悼巴尔德而堕泪,那她就会让巴尔德回来。
这个条件虽然苛刻,可赫尔莫德却高兴极了。他知道巴尔德为万物所爱,万物都一定会为巴尔德落泪的。于是他赶快回到阿瑟加德,还带了巴尔德送还给奥丁的那个聚金指环德罗普尼尔,还有南娜送给芙莉嘉的一条绣花地毯,以及送给她的侍女福拉的一个指环。
阿瑟加德的诸神听了赫尔莫德的报告,立刻派出无数使者,从南至北,从东至西,宣示这个条件。使者们经过的地方,树木花草都掉泪了,即使是石头和金属那样坚硬的心,也落下泪来。但当使者们向阿瑟加德归还的时候,看到一个大洞,深黑无底,一个女巨人庞大的身躯正从洞里出来。这个女巨人名为索克(Thok),或说即是洛基的化身。当使者们向她要求一点眼泪的时候,她讥笑使者们,又钻回洞去,说她决不为巴尔德洒一点眼泪,而且希望冥王赫尔永远不放巴尔德回来。
所以巴尔德终于不能回来。但预言是必要应验的;当奥丁达到了以琳达为妻的目的时,琳达将生一子,名为伐利,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拿弓箭射死了黑暗之神霍德尔,为巴尔德报了仇。
这就是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的结末。这个故事的意义是很明显的:光明之神巴尔德也象征着太阳,巴尔德的死后火葬就暗示着夕阳的西没。巴尔德之必然为霍德尔所杀,也暗示着白昼之必然地要以黑夜为继。洛基象征着火,和天上自然的光明是相对的,所以洛基嫉妒巴尔德。【万物中只有槲寄生没有宣誓不伤害巴尔德,因为槲寄生不需接触地面就能成长,被古人普遍认为有着特殊的魔力或神力。而且,即使在树木枝叶凋零的冬季,槲寄生依然常青,所以也被认为是树木灵魂之所在,尤其是长在橡树上的槲寄生。橡树被雅利安人视为主要的神树,在这个传说中,橡树上的槲寄生则象征着巴尔德的灵魂。洛基取去了灵魂,又让霍德尔用这有魔力的树枝掷向巴尔德本人,这样就能将他杀死。】花草树木和石头金属所洒的泪象征了冬去后,作为春之先驱的潮湿。索克是“煤”,她住在地下,不需要光明,所以她绝不落泪。巴尔德和南娜在冥土托赫尔莫德带给奥丁和芙莉嘉的东西,象征着虽在寒冬之时,但春天苏醒的消息已经先来:聚金指环德罗普尼尔是“生产丰饶”的象征,而南娜的绣花地毯则暗示着铺满花草的大地。而在道德的意义上,则巴尔德是代表了善的势力,霍德尔代表了恶的。洛基则是“诱惑”;由于“诱惑”从中作祟,恶势力倾覆了善势力。
为巴尔德报仇的伐利,是象征了渐长之夏日的神。他是琳达与奥丁所生的儿子,而且成长得很快,在一天之内就长大成人,没有洗过脸,也没有梳过头,就拿了弓箭,射杀了盲眼的黑暗之神霍德尔。他也是阿瑟加德的十二大神之一,关于他的简短故事就是说明了阴暗的长冬,以及之后新光明的再临。在“诸神之黄昏”后,旧的神祗都死了,伐利又是宇宙重生后的神。
【补充:之所以必须要等伐利报仇,据说乃是因为:一个家族成员杀死另一个家族成员,是这个家族最大的不幸,任何补偿都无济于事,哪怕再杀死那个杀人的家族成员,也不能弥补创伤,只会带来更大的不幸;然而也不能让家族之外的人来杀死自己的家族成员,所以只能将杀人者放逐。但刚出生一天、尚未梳洗的伐利,既算是奥丁的家族成员又不算是奥丁的家族成员,所以可以执行复仇,将霍德尔杀死。】
奥丁得到琳达的故事也是北欧神话中说明寒暑循环之自然现象的许多故事之一。据《老埃达》所记,则琳达的故事如下:
鲁瑟尼斯(Ruthenes,即俄罗斯)国王比尔林(Biling)有一独生女儿,名为琳达(Rinda)。虽已到了出嫁的年龄,可她却不肯选择夫婿。比尔林的国家正在遭受侵略,但比尔林太老了,不能打仗,又没有可信托的勇士,因此比尔林颇为忧虑。一天,比尔林的宫殿里忽然来了一位生客,他穿着灰色的外套,戴一顶阔边的帽子。这人就是奥丁,他是为了要得到琳达而来的。他替比尔林带兵,打败了敌人,然后请娶琳达为妻。比尔林是答应了,可是当奥丁(人们并不知道是奥丁)在琳达面前说出他的意思并想要和她接吻的时候,琳达在这位求爱者的脸上很重地打了一下,就跑走了。
奥丁第二次假装为一个银匠,再到比尔林的宫里。他用金和银铸成了各种精巧的工艺品献给比尔林,而且不要别的报酬,只愿得琳达为妻。结果,他又结实地吃了琳达一下耳光。
第三次,奥丁变成一个年轻的武士。不料琳达也不爱少年人,很粗暴地推开奥丁,竟使他跌了一跤。这把奥丁激怒了。他作出鲁纳文字的神咒来,对琳达一指,琳达就昏倒。当琳达再醒时,年轻武士已经不见,琳达则成了失心疯;医生们都没有办法。后来有一个自称为瓦克(Vecha,或Vak)的老妇人说自己能治琳达的病。但这老妇人其实又是奥丁,他先用热水给琳达洗足,继而说要治琳达的病,须得有一间密室,而且要把琳达手足束缚;这样,奥丁就强迫琳达做了他的妻子。
在这里,琳达是冰冻的大地之人格化,坚执地拒绝了太阳(奥丁的象征)的拥抱。但在春雨来到时(用热水给琳达洗足),冻地也终于回春,从寒冰下解放,受到太阳的拥抱。然后,渐长的夏日——伐利,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