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散文的“罗曼史”

美姬是满面春风地和教士骑着马来了。约翰恭恭敬敬问美姬的起居,可是那回答是:“我从来不曾有过象现在这样的快活。”她说时瞟了教士一眼。教士却正近约翰身边来周旋。他说:

“勋爵,我们是邻居,我们应该做朋友,”于是他又微笑着问美姬,“夫人,难道我们好不请勋爵和我们吃晚饭吗?”

“随你的意思罢,”她回答:“但是他不愿意来的话,你也无须拉。”

约翰忍住了性子,谢谢那教士,就跟他们到修道院里去。一路上他看见教士和美姬多么亲密,时时耳语,似乎是在嘲笑他。当他们到了修道院的门前,约翰跳下马,伸出臂膊来想扶美姬下马(这当然是他责任内的事),不料她却让教士扶她。约翰这时气极了,心里想就此走开,但是探明究竟的热盼,使他仍旧跟着走进修道院里。

但是一进了修道院,他更加诧异了;因为酒席的丰盛精美,几乎使人疑惑这是皇族的婚礼,万万不是“苦修”的修院中人所宜有。那修道院长,像俗世人一般地应酬他的贵客;他和那些女太太们调笑,和约翰随便说话。但约翰只简单地回答他。连喝了几杯以后,院长更加忘形了;他讥讽似地问约翰道:

“为什么你不快乐,我的好爵爷;难道是我的酒不好,难道是惯和国王们吃酒就嫌我们教士的酒席太鄙陋么?”

约翰回答说“不是”;他说院长的诙谐很使他高兴,并且有这样一位贵太太在座也使席面增色不少。院长觉得约翰不大看重他的盛筵,便很不高兴,竟露出藐视骑士的意思,说骑士们跑江湖为生,能够参加这样的盛筵,简直是三生有幸。美姬又在桌下推着院长的膝头,鼓励他再讥讽约翰。

“你得承认,”他接着说,“只有极少数的骑士是真爱名誉的。他们在宫廷里舒服得太懒了,就想找什么妇女来愚弄一下。他们的一件正事就是引诱妇女,名为恋爱的冒险。他们带一些表记在臂上、颈上、或是腿上,就骗得一些愚蠢的妇人相信他们真能为了她们去冒险了。宫廷的习惯又是鼓励他们去冒险;冒什么险?只是花钱游玩罢了。游倦了时回来,又得大吹而特吹他的勋业了。他们就是这样的欺世盗名!公主,你说是不是?”

“我觉得你的话并不十分错,”公主回答,同时一笑,直刺入约翰的心。

“呵,”约翰喊说,“难道公主也让骑士被诬谩讥讽?”

“哦,可是我说的是实语;那些身上披了铁的人们看见了真正危险时心里一定是发抖的呢。”

约翰此时不能再忍了,就正色问院长是说笑呢,还是当真?如果当真,应得负责任。院长的回答是:他是当真,他对任何人都负责任;如果是一个对一个,他不论在谁个面前,都是要支持他的话语的。他虽然不是披甲的人,可是谁愿意和他角力的话,他是一定答应的。他结束着说:“如果你一定不认,我们不妨角力,公主可以评判,究竟谁的理直。”

美姬只是格格地笑,并且火上添油地说:“我尊贵的修道院长呀,难道你冒这个险么?凑巧是骑士没有带着他的壳(按是指盔甲,侮蔑之辞),而且他一定答应和你角力呢?”

约翰被他们激到再不能忍耐了;虽然“角力”的玩意不在行,也要来试一下了。于是他们到了广场上,太太们在树底观看,约翰和院长就交手。他们两个臂挽着臂,腿勾着腿,扭着,绞着。他们盘旋了好一会,没有胜负。但是院长于此道是久经训练的,他能使巧,竟把约翰放倒在草地上了。约翰立即跳起来再角,可是徒然。观看的人们都笑起来,而美姬笑得尤响,她反语讥讽地喊:

“饶了他罢,圣特莱!不要伤了那个可怜的教士哪!”

他们再回进修道院里,约翰强自镇定,做出不以为意的神气。他很客气的对院长说,像院长那样体格好的人不披了甲为国王效劳是很可惜的。院长假谦虚了几句,然而实在很高兴,很骄傲。这样地两方面似乎和解了,约翰就邀请他们第二天到他堡里吃酒。大家都答应了,约翰回家去布置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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