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随风飘摇

任何一个历史学者都应该站在某个高度来看待自己将要研究的历史问题，当然前提条件是所需要的资料必须详细齐备，作为风云二十年开场之战——阿格拉屠城战来说，多数历史学家都认为天湖城邦走漏了屠城的风声，使阿格拉军民从上到下，团结一心，一致对外，是造成天湖城邦最终功败垂成，饮恨阿格拉城下的关键。—— 《诺亚杂记》

辛娜夫人，哦，现在该称呼她为寒霜代城主，虽是一介女流，即使在老城主身边二十多年，不能随城主出征，他的政治手腕也学到了不少，何况寒霜并不是那种只会凭借美貌与肉体迷惑男人的女性，作为精灵的自尊使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如果不学习一些求生手段的话是无法在这个乱世中存活下去的。现在作为代城主她并没有实权，不过城邦中的情况她还是了解一些，一天的守备战结束后，凭借代城主的权利，明知比较勉强，她还是宣布召开了商讨会议。

实际上今天一天的守卫战已经使阿格拉城邦的防御武器消耗待尽，而已经在路上的一千援兵与维持六千人十天的军粮最快也要五天后才能赶来，不知道为什么，峡谷的岩石发生崩塌，想要清理出通路最快也要三天时间。虽然可以在城中集粮维持军队的消耗，但是这样做势必会引起民众的恐慌，何况城中余粮本来就不多了。

命令虽然发布下去，但是除了女祭司到达外，其他两位城邦的主要人物，铜块老将军与内务总管月康却没有到场，在场的众人自然议论纷纷，这是摆明了要代城主难堪。

寒霜叹了口气，等大家逐渐安静下来，才开口说道：“这次多亏女祭司的预测准确，天湖城邦真的丧心病狂，妄想血洗阿格拉城邦，不知道各位有什么意见？”

商会会长有些犹豫的开了口，他叫廉吝勤，是一个中年的人类，浑身肥肉，满脸的疙瘩，长的十分令人不舒服，不过细小的眼睛却十分灵活，虽然经常眯着，但是能当上商会主席，自然也有其独到之处。

“不瞒大家”他笨拙地或者说假装笨拙地掏出手帕擦擦汗，“我本来是打定主意不管谁做城主，只要不增加赋税与每年的年贡，就不管这些的，但是没想到天湖城邦是要赶尽杀绝。这，这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拼一拼。”

实际上在早上女祭司宣布她占卜到天湖城邦要血洗阿格拉的时候，本没有几个人相信，商会主席本来就是投降派中的中坚人物，还一力要求出去与天湖城邦和谈，当时铜块将军与总管月康却少有的一口同声地同意将所有的市民撤离北城区。他们两个的用意不言自明，如果不出现洗劫的情况，可以借口说投降先献出一部分城池，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自然就可以减少人员与粮食的损失。结果当北城区真的出现“乱兵”洗劫的情况与烟火后，所有的士兵与市民都害怕了，死亡的威胁使他们变的疯狂，在铜块老将军借机的煽动与指挥下，才顶住了天湖城邦的攻击。

廉吝勤的冷汗不断地流下，多半是因为他清楚如果不摆明立场的话，光是“叛徒”这个嫌疑就不会让自己活到明天。“我们今天已经与天湖城邦血拼了一场，就算讲和，恐怕在座的多数人都要成为天湖城邦的阶下囚，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不如坚持下去，刚刚商会里的人已经商量过了，所有的储备物资都无偿的捐献出来，供守城用。”——钱没了可以再赚，命可只有一条。

商会首脑开了头，平民代表也表示平民愿意提供青年参加防务以及其他修缮城墙，搬运工具的人力，实际上凭借寒霜城主在平民中的人望，并不难做到这一点。

由于铜块老将军不知为何没有参加会议，军队的代表，铜块老将军的副手，同为矮人族的将领铜条也表示愿意为守备阿格拉尽一份里，军队里有三分之一的人本来就是阿格拉城邦人，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家园与家人被天湖城邦毁灭与屠杀。另外三分之二人也基本上都是阿格拉本地人，天湖城邦现在对阿格拉城这么做，一旦真的占领这里，自己的家人那会有好日子过？

于是，寒霜城主在两位实际统治阿格拉城邦人物缺席的情况下，得到了整个城邦的支持。但是，她真的能有办法挽回颓势么？在场的人对此都没有信心。寒霜自己也明白，如果明天的战斗天湖城邦只要再猛烈一些，凭借阿格拉现在的情况，恐怕凶多吉少。

因恐惧而造成的疯狂是不会持续多长时间的，不论是作为军事家还是作为战争的总指挥，蒙西特都深深明白这一点，但是以逸待劳这种战术必须要在对方无援兵的情况下进行。蒙西特明白，如果阿格拉的防御部队坚持到援兵到来，哪怕只来三千人和足够的给养，他都不得不宣布撤退，因为想靠手头的这些部队拿下八千人防御的阿格拉城，也是不够的。即使真的攻下了，恐怕也是惨胜，短时间难以面对其它城邦的威胁。

蒙西特所召开的紧急会议气氛沉重，现在他们需要弄明白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豹人是不是真的背叛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天湖城邦应该怎么做？

“我已经按照约定发出了信号”蒙西特优雅地摆弄着手中的短剑，他这种冷静的动作无形中感染了心中有些浮躁的部下，连最莽撞的锡片也没有着急开口说话，一时间大帐中陷入了寂静中。蒙西特故意停顿了一会，用自信的声音说“如果豹人不来，那就说明一件事情，我们必须在取得优势后撤退，不然，我可不想在全力攻城的时候，被豹人冷箭杀死。”他没有说出的另一条理由大家也都明白，如果阿格拉城邦出现援兵，再加上现在众志成城的士气，天湖城邦只能撤退，否则就是拿天湖城邦的未来开玩笑。

“啪哒！”随着一声浑浊的响声，一个黑黑地包裹从帐外飞来落到地上。在场的各位立刻都留神戒备，只有蒙西特依然镇静，做手势要手下放心。豹人的身影出现在大帐口，依然是那种冷漠与萧瑟的身影，也依然是那种凛冽与冰寒的气势。

“好啊！”锡片首先发难“你小子还敢来！”随手就要舞动巨斧冲上去，实际上只需要他呼喝一声，早已经准备好的弓箭手就能将豹人射成刺猬。锡片看起来莽撞，其实是想将豹人缠住，然后找机会活捉。

“慢！”豹人依然站在帐前，没有做出任何企图逃走的动作。“先把包裹打开吧！”

锡片回头看看城主，天湖城主缓慢地点点头。

烈百川的身手在三个手下中是最好的，所以打开包裹的任务当仁不让地由他进行。

包裹并不难解，烈百川小心翼翼地解开两层包裹后，虽然努力保持冷静，但是仍然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与一点忧虑，豹人没背叛他们！但是叛徒是谁呢？

几个人的目光都被包裹吸引了过去，里面赫然放着两颗人头！是阿格拉的铜块与月康！在场的众人几乎都多少与这两位打过交道，其中烈百川还专门研究过他们的习惯与行为，作为进攻阿格拉的参考，自然不会弄错。

连锡片都明白，如果是苦肉计的话，只需要杀一个人吧？如果两大支柱都倒了，凭借阿格拉现在的宠妾城主与女祭司，即使她们能将民众统一到一起，不会带兵打仗的女流之辈，能有什么作为？

豹人悠然的开了口，“合作就是合作，我已经设法堵塞了峡道，阿格拉的援兵最快也要七天后到来，我想，现在我做的应该超出你们的期望了，你们是不是也该给我更多的回报？”

这个消息更加惊人，如同在众人耳边响了一个震雷！想要验证真实性不难达到，只需要派一个磁力师用飞行魔法侦察一下即可，所以豹人所说的应该不是谎话。只是有一点城主没有想明白，堵塞峡道的办法他不是没想过，但是阿格拉城后的盆地峡道最窄处也有一、二百米宽，两边又不是那种容易崩塌的岩石峭壁，豹人是怎么做到的呢？

城主将疑惑很明显的摆在脸上，豹人笑了“再结实的岩壁也有裂缝，正因为阿格拉的峭壁十分结实，所以只需找准地方后，在顶部裂缝处倒进黑油，再丢进一根火把，让黑油燃烧动摇岩壁，反复几次后，用火球术一炸就成了。”

这种办法也不是什么新着数，而且在这种季节焚烧，黑烟看起来就象峭壁顶上的杂草被阳光烤着了一样，也不会让人怀疑。磁力师和翼人族也可以将黑油带到峭壁顶部，这种事情如果在白天进行一定会被巡逻队中的精灵了望者发现。烈百川自问身手了得，在黑夜中行动也无能为力，所以只有豹人才能利用黑夜的掩护运送黑油并在岩壁上攀爬找出松动的地点吧？

豹人的话让天湖城邦的将领看到新的希望，豹人也知趣的告退了。

众人围着两颗人头等待侦察的消息，当天明时分侦察磁力师报告情况属实后，蒙西特霍然立起，用不容置疑的语调宣布：“再攻阿格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