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随风飘摇

历史的车轮总是循环往复的，从前人的经历中就能预测未来的动向，如同古老的东洲大陆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经历了数百年的战乱纷争，北洲大陆终于开始走向统一之路。——《北洲杂记》

纵观诺亚大陆这段风云际会，跌宕起伏的历史，多数人都会为其感叹，激动，甚至颤栗，它为后世无数的历史学者、军事家、与吟游诗人提供了工作的素材。在历史学家眼中，二十年中的阴谋、暗杀、秘闻与留待争议的地方所发生的数量与密集程度，比以往历史中的总和还多，就是后世历史中也少有能与之相比的年代。在军事家眼中，这段历史所包含的军事战役、战术、战略、计谋等各个方面的资料，其丰富程度令人惊讶，复杂程度令人沉迷，有些计谋即使是在往后的数百年乃至数千年中也一再被军事家所运用，克敌至胜。而对于吟游诗人，他们甚至无法完全描述这段历史中的任何一位领袖，两位吟游诗人从不同的角度去探询一位领袖，往往写出来的故事都大相竞庭，例如最终带领阿格拉城邦称雄诺亚列强之林的那位卓绝人物，他就曾经被人称为：“圣英”、“疯狂刽子手”、“光明之星”、“冷血冰霜”。

烈百川站在阿格拉城外的一座小山上，举目远望，阿格拉那巍峨古老的石头城墙令人畏惧。他在被城主收养后，第一个记住的城堡模型就是阿格拉，烈百川也曾多次潜入阿格拉侦察，对它的内外防御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越是了解，他就不得不承认阿格拉确实是一座难以攻下的坚城。这次城主一意孤行地用五千骑兵硬撼阿格拉的两万大军竟然获胜，显然有人在背后支持，烈百川隐约听说阿格拉的带兵将领在开战时刻就被刺杀身亡，而他这个城主的心腹竟然事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烈百川在感慨之余也有一丝遗憾。

烈百川明白，现在是进攻阿格拉的最好时机，对方无兵，无粮，士气低落，刚刚又传出城主被刺，由城主宠妾担任代城主的消息，简直令人啼笑皆非。不过笑话归笑话，除了知道这位“宠妾大人”是个年轻的精灵族，拥有一定威望外，天湖城邦对其是一点资料都没有，这到不失为一种奇兵之计。天湖城邦直接推想下来的行动就是，派出最干练的探子潜入阿格拉刺探情报。当然，更主要的是证实老城主是否真的死亡。

阿格拉的城墙古老而厚实，由巨大的石头砌成，如果没有当年鼎盛时期的诺亚帝国那样的人力物力，想要凭借一个城邦的实力建筑这样的城池几乎是不可能的。同样，在帝国覆灭后，大陆在经济、政治和军事的发展几乎都停顿下来，原因显而易见。在矮人族工匠的巧手修饰下，石块之间严丝合缝，虽然经过岁月的洗礼和战争的摧残，石头表面仍然保持着平整，并没有崩坏。这样的城墙可以难住大军的攀爬，却难不住烈百川这样的人族气功高手，烈百川穿戴好带有一定粘性的手套和鞋套，凭借着精深的轻功造诣，很轻松地翻墙而过。

在夜晚璀璨的星空下，阿格拉城内却是一片死寂，虽然不时有士兵巡逻队经过，不过看其士气早已随老城主遇刺而完全消失，烈百川甚至故意发出点响动，竟然没有引来巡逻队，而是使士兵自动改变了巡逻路线，躲开出声的地方！这样看来，几乎不用天湖城邦动手，阿格拉的军队坚持不了几天就做鸟兽散了。在没有任何阻挡的情况下，烈百川轻松地潜入神庙。

从诺亚帝国流传下着这样的习俗，历代统治者死后都会将尸体停放在神庙三天，在诺亚帝国灭亡后，这一习俗被各地的城邦主继承了下来，只要有城邦主死亡，即使是城破身亡，他的对手也会将其尸体停放在神庙三天表示对其的敬意。

当烈百川的身影越出停放老城主尸体的神庙围墙时，浑然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一个黑影收入眼中......

蒙西特收到风心确实死亡的报告后，便下定决心，如果刺杀风心的豹人杀手集团不能为自己所用，就要想方设法的消灭他们。竟然能凭几人之力颠覆一个城邦，连蒙西特这样的老狐狸都感觉受到他们的威胁，或许有一天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暂时还要和他们合作，先拿下阿格拉城再说，蒙西特每当想到这个豹人集团就难以安眠，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是在无偿地帮助天湖城邦，如果豹人不是为了钱，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六月二十四日夜，也就是天湖城邦准备正式攻城的前夕，黑影再一次来到了蒙西特的大帐，还没进帐就已经感觉到大帐中最少有三个人的气息，‘老狐狸，果然害怕了。’豹人预料到这个情况，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迈步进入大帐。还没等蒙西特说话，豹人先开了口：“我已经刺杀了老城主，阿格拉已经乱成一团，可以说天湖城主随时都可以攻下它，现在该索取报酬了。”他知道如果不把自己所要求的说出来，蒙西特是不会安心的。

豹人装做浑然不知大帐里还有其他人，低声对天湖城主说：“我的要求很简单，找一部分士兵伪装成阿格拉兵，一旦你拿下阿格拉城邦，装做逃兵做乱放火烧城！” 他停顿了一下，面对有些震惊的城主接着说：“你可以把责任推到阿格拉的那帮混蛋身上，而且这么做就不用供应那么多粮食给饥饿的市民和投降的士兵，还可以在重建城市的时候迁移一部分天湖城邦的人口过来降低老市民暴动的可能。”

天湖城主的思维已经从刚刚的震惊中脱离出来，按照豹人的想法探索下去。这么做必然会减少以后统治阿格拉的难度和阻力，自己还能借着拯救城邦而获得一部分人心，确实是一个好方法。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天湖城主的疑问仍然没有解除。

豹人深深地叹了口气，“二十年前，有一个豹人刺杀阿格拉城主失败的事情你可知道？”

城主思索了一下，“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不过听说豹人失手遭擒，风心下令挖出双眼，割下舌头后挂在城头六天六夜才死，并一直挂到成为干尸后才被解下来丢到野地里喂狗。虽然都说是我雇佣的，但现在看来，我想你最清楚雇佣的人是谁。”

豹人点点头，没有说话。

事情不言自明，虽说豹人的宗族观念淡薄，不过自己的至亲被杀也必然会复仇，烧城的要求是激烈了些，不过按照豹人的传统，仇恨一定要用大量的鲜血所洗刷才会消失。况且一举数得，蒙西特这么做还能获得一个与豹人杀手集团长期合作的关系，更不会反对，事情自然就这样定了下来。

豹人走后，烈百川，锡片，秋雨三人从隐秘处走出，显然，他们三个就是天湖城主的心腹了。

秋雨是天湖城主的外甥，相貌在精灵族中算是平常，按照一般的人类年龄来说，刚过二十岁，。却已经是沙场老将了，负责指挥天湖城邦的弓箭部队，参加过三次天湖城邦对阿格拉的战役，为人机智阴沉，颇有天湖城主的风范。不过他从不以城主外甥的身份自居，反而非常谦逊，在三人最低调。

锡片身为矮人族，却是一名磁力师，这在矮人族中相当罕见了，虽说是磁力师，但是锡片的战斧技巧也不输于一般的矮人族战斧大师。据说当年他与矮人族的战斧高手对阵切磋，也只输了半招。战斗中往往是举着战斧冲杀，当然，必要的时候也会指挥天湖城邦的磁力师部队。年龄在二百四十岁左右，一头红发与一脸的红胡子，也使得他在天湖城中享有红斧头的外号。

烈百川作为人类，虽然没有另外两人活的那么长，但在侦察刺探方面却无人能及，天湖城邦的情报来源有一大部分是出于他与其部下之手。三人中他的格斗技巧也是最高的，凭借矫健的身手多次在刺探、暗杀等任务中化险为夷。

“城主，”精灵族的面孔在大帐灯火的摇曳下显得说不出的诡异，“这件事情一定要谨慎从事，不然走漏风声，阿格拉城邦恐怕会上下一心，拼死抗敌。”秋雨的建议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蒙西特缓缓地点了点头。

烈百川和锡片很识趣地摊开阿格拉的城防地图，蒙西特走到地图前沉思，缓慢而低沉的说道：“贫民区起火是常有的，这些穷鬼不值得可怜，再就是那些富人的家中，正可以借口救火洗劫一番，只要咱们控制得当该不会引起什么问题。”

三人听到城主这样说，也就默认了下来。在血腥六十年中，洗劫城邦以及屠城的事件也不是没发生过，发生地点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城市，象阿格拉这样以人族为主要人口的重要城市，一旦毁灭，对占领者来说损失更为巨大。不过豹人杀手的建议确实不错，有限度的烧城可以一举解决占领后的许多麻烦，还可以借口“拯救市民”获得市民对侵略者不应有的感激，那些市民对战争恐惧，但更痛恨抢掠自己财产的兵痞吧？毕竟“自私”两个字是人族最有名的劣根性。

公元九七八年六月二十五日清晨，数万阿格拉市民浑然不知厄运将降临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