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 寞

狂笑九天

大地一片狼籍。由天空望下，暗红色的泥土被彻底翻开，巨大的石块横七竖八地躺着。找不出一处可落脚的土地。破坏的地表呈旋涡状。旋涡边缘，原本参天的老树扭曲成了十分不自然的姿势，而旋涡的中心，也就是那股破坏力量释放的地方，所有巨木都被连根拔起，抛到远处。 
只剩两个人。 
老人和少年。 
“想不到你从没有接受过训练，就能凭本身抵抗我这四级的风系魔法。”老人是个法师他用颤巍巍的手轻捋着魔杖上的独角兽尾毛，完全看不出刚才施了那么强大的魔法。 
少年支起虚弱的身体，全身骨骼仿佛以在刚才的狂风中粉碎。他疲惫地靠在一块大石上。 
“要知道，这仅仅只是我力量的一部分。我要杀你，随时，随地，易如反掌。到底你找我想干什么？难道说，真是为向我学习魔法？” 
少年抿着嘴笑了。 
老人盯着少年，却发现自己竟然不能看透少年的心灵。在以往，从没有这种情形。但他的眼中还是涌出了火热的光芒。毕竟，他忍受孤独以有很多年了。“潜力非常高。可要明白，学得我越多的法术，要承受的痛苦也会越加深。” 
少年“咯咯”笑了起来，略带轻蔑，像听到了一个愚蠢的笑话。 
老人也露出狡黠的笑意。年少啊，就是弱点，自信容易轻狂。我以找出一条路，领你来到如我般痛苦的深渊里。 
从此，少年就跟老人学习魔法。 


少年少语，老人暴躁。因此除了学习外，他们几乎没有沟通。 
但少年并不笨。他看出，在老人举世无双的法力下，隐藏的却并非一颗坚如磐石的心。 
老人蔑视一切弱小的东西，当然，他有那个资本。 
可是每日课程结束后，老人都会拖着颓废的身躯进阁楼，然后一天都不再露面。 
一天半夜，少年路过阁楼门口，见门虚掩着，就进去顺着楼梯往上爬。 
清风掠过，原来到了塔楼顶部。 
老人就在不远处坐着，对着皎洁的月，在喝自制的药剂汁。 
“唉--”老人轻叹一声。少年正准备为自己私自上楼道歉，却发现老人根本未发现他，这可不是老人一贯的作为，竟然放松了对周围的警惕！ 
“老师？”少年轻轻叫老人。 
“哦，你来了。”然后老人又叹了一声，充满那种无奈的悲哀。 
静夜。 
孤塔。 
老人和少年，默默无言。 
“知道我为什么总如此悲伤？”一阵长时间的寂静之后，老人首先开口。 
“哼，因为我已经忍受了四十年的寂寞！”老人自嘲式的笑着。少年聆听，没发表意见。 
“想象一下，一个毕生追求强大的魔法的人。在某一天，他实现了这个愿望，终于强过了所有人。然后呢？” 
“没有了。” 
“对，没有了！这就是我的命运。我比任何人都强，因而没有人配和我并论！我蔑视所有弱小的家伙，只好独受寂寞的煎熬。” 
“直到……”老人露出欣慰的表情。“我遇到你。绝妙的计谋在此诞生：我要把你教导得能超越我。我就会有一个新的人生目标，就是再次超越你！而那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将全由你代替我承担。” 
“果然，我没有看错人。你的天赋多么高呀，完全超出我想象。没有几年，我的目的就会达到。” 
少年耸耸肩。 
夜晚的谈话结束了。以后的日子一如既往。老人把自己的知识倾囊相授。少年则继续努力吸收它们。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目的更明确了些。 
年复一年。 
一天，当少年的法力达到某个水平时，少人向他发出了挑战。少年无法拒绝，他清楚拒绝也没用。多年以来，老人等的就是这一天。 


清风牵着绿草，阳光捧着花瓣。 
“呼--呼，嘿嘿。”这次是老人不得不撑着魔杖才能站起。 
他喘着粗气，惊异地观察四周，在他们的大战下，竟丝毫未被损坏。显见少年，不，青年在和他对决的同时，仍以余力保护了外界的生物。 
胜负以分。 
老人用陌生的眼光盯着他的学生。青年态度安详、恬静。他想起多年前的那天，他竟看不透少年思想的事，如今又再次发生了。 
一只刚刚会飞的雏鸟摇晃着身子，费力地拍打翅膀从老人头上经过。老人轻蔑地一回手，虽然没有往日厉害，可风劲还是一下子就把雏鸟卷走了。青年慌忙对雏鸟施出一个漂浮术，帮它卸去了风劲。它甩甩转得晕乎乎的脑袋，亲昵地依偎在青年身上。 
“值得吗？为了渺小的东西浪费法力？呵呵，不过不重要。你现在的能力以足够横扫整个大陆。不久，傲视天下的孤独感就会包围你，因为你比任何人都强！我却有了前进的动力，即是你，我亲爱的学生！”老人近乎癫狂。 
“你错了，老师。寂寞不可能包围我。”青年深吸一口气，享受着风中夹带的草香。“我热爱世上的一切生命，这才是最重要的。无论多么渺小，当和他成为朋友后，等级的划分也就消失了。而你，一生都在寻找敌人，怎能摆脱寂寞呢？” 
老人望着青年，他正带着爱怜的表情同雏鸟玩耍。老人明白了，往日的寂寞不是别人，正是他本人给自己套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