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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灵魂 幽缘.暗
摄魂师劳伦紧了紧他的黑袍，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坐在他对面的阿尼——这个可怜吧吧的，搓着手的厨师——不久前死了舅母。
“恩，她是个很好的人，一向很平静安宁，对孩子们也很好，可是最近就突然倒下了……要知道，我们对她也不错。”阿尼结结巴巴的说，不停玩弄他的十根手指。担心的看着面前那个年轻却孱弱的摄魂师。
屋里一阵宁静，只听的见外面风雨飘摇，窗外传来一阵一阵的雷音，还伴着闪电，像一把长刀迅速划过阴郁乌云重重的天幕。这个简陋却舒适的小屋让劳伦觉得很疲倦，让他想起不久前离开摄魂师村庄前的情景，他沉迷钻研的摄魂师法术书应该放在窗头吧，冬天希望有人记得去生火炉，好让瘫在床上的父亲温暖一下……
“所以……请您来，啊……安魂。”阿尼的声音低微的颤抖，摄魂师，这个邪门的职业可不是他能惹的起的，要尊敬，他提醒自己，几年前有人打断了一个摄魂师的双腿，据说是因为摄魂法术使死者的亡魂不得安宁所至，后来，阿尼害怕的想起，那家人死的惨状，心脏被挖走，血流了一地……
“摄魂。”劳伦带着一种沉醉，近乎虔诚的重复这两个字眼。
“啊？不，不必，只要安魂就可以了。”阿尼急急忙忙的站起来，拿出几个金币，哐啷几声放在劳伦面前，然后快步走向一扇小木头门，打开了它。“请进吧，她就在里面。”
劳伦低低答应一声，慢慢站起来，走向小门。这是第几次摄魂了？哦不对，照这个厨师的说法是“安魂”。可是，只是种说法而已……劳伦突然露出讥讽的微笑，把阿尼吓了一跳。
摄魂师们都知道一个秘密，给死人安魂的时候，可以顺便把灵体摄走。那些粗鲁的农民是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的。
于是当阿尼把劳伦恭恭敬敬送出来的时候，他那位可敬的，安详的舅妈已经不安的在摄魂师的身后跟随，渴望着要吃掉阿尼鲜活的生命了——不过摄魂师没有下令，这让她有点失望。
雨很大，黑色的夜幕和大地似乎已经完全湿透，劳伦一脚踏下去，就有深深的积水在他脚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他诅咒这天气，也责怪着空气般的灵体没有挡雨的作用，不过有什么办法那？在这种天气下只靠他孱弱的身体是不可能再前进了——再说也没有人敢收留一个摄魂师过夜。
后来，幸运的劳伦终于找到一个洞穴可以容身，他迫不及待的钻了进去，却发现洞穴里以经有人在了——那个人身披一件黑袍，面色苍白，颜容清瘦——竟然也是个摄魂师——麻烦，劳伦想着。看了看山洞，不算太大，但是可以容下两三个人。只好凑和了，面前重要的事还是和这个摄魂师讲和——
“劳伦.华瑟夫，来自摄魂师村庄。可以不战斗吗？”
“……”那个人并不回答，只是走到洞角拿了一些干燥的茅草点了火，示意劳伦可以烤干衣服。劳伦松了一口气，他们默认了和平，否则风雨之夜打斗还真是辛苦。
“约翰.道轮，来自摄魂师村庄。”过了一会，那人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嘶哑。鼻音浓重，心事重重。
“我叫你约翰好了。”劳伦从袍子里挤了一些雨水出来——糟糕，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我有个妻子，她叫迪亚。她死了。”
劳伦奇怪的望着约翰，不明白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个，不过他认为还是应该表示哀悼，“哦，真不幸。”
“我爱她，我真的爱她，可是她死了。”
“哦哦，真不幸。”
约翰沉默好久，突然冲过来手抓住劳伦的双肩，把他前后摇摆着，“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找了好多天，碰到的只有你一个人，我撑不下去了！你听我说！！！”
劳伦吓了一跳，用力挣扎开约翰的手，把他推倒在地，劳伦发现他几乎没有什么力气，这一来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劳伦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警惕着望他：“如果你想战斗，就靠灵体来决胜负，别学那些可恶的人使用暴力。”他轻蔑的说。
约翰啜泣起来，在地上扭做一团，“我不想伤害你，真的，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劳伦向外看看，雨已经小多了。应该可以走了。他还要到附近的坟地里去，天亮前可以赶到。他收起匕首，向山洞外走去。
约翰却一把把他的脚抓住了：“只是听我说！我不伤害你！求你了！”
劳伦厌恶的瞪了一眼面前的疯子，用力把脚抽开，继续离开。
“我要战斗，你等着，我要和你战斗！”约翰尖声叫起来，疯狂的开始念动咒语。
劳伦急忙回过头，准备迎战，他快速的念着咒语——对方比他快，不走运的话咒语还没念完就被击中了，对方可能有几百个灵体，自己共有三百多个——他念完召唤咒，抬起头来准备观看局势——
一个战斗的也没有。
自己的灵体，密密麻麻跟随在身旁。迷惑着为什么要召唤他们，根本什么也没有。
而约翰那边，只有一个，而且那不是灵体，那是——
那是一个灵魂……
苍白的女性灵魂，面带着微笑，一头微蓝光芒的长发柔顺的垂在脑后，漂浮在地面上。
“你……不能相信，你……你违反了规则。”劳伦迷惑的说：“而且……那是一个灵魂，你收服了一个灵魂！这是不允许的……你会被长老杀死……”
“哈哈，哈哈哈哈……”约翰疯狂的笑着，汗水从他身上滚落，他瘦弱的身体绝对不足以支撑灵魂的出现，劳伦吃惊的望着，他会死的。没有人会记得一个不为战斗而死的摄魂师，从来没有。他违背了准则，他是个叛徒！
“我不怕死。”约翰喘着气：“只要能跟迪亚在一起！”
听到了她的名字，灵魂哀伤的转过头去，飘逸到他身边，用冰冷的手碰触约翰的额头。
“你听我说，劳伦，我发现了跟一个灵魂在一起比和一大堆没有思想的灵体在一起好，真的，劳伦，去找一个灵魂……”约翰大声说。
“你疯了！”劳伦更大声的叫喊：“这样会死！不光荣的死！”
“死？哈哈哈哈，光荣的死？哈哈哈哈。我只想告诉你，劳伦，灵魂的思想那么丰富，灵魂还活着！是我们把他们杀死了！然后在战斗中死去，把自己也杀死了，那是自杀，没有一个摄魂师真正光荣的死去！没有！”约翰的脸已经变青了——他快死了，心脏的负荷太重了。
“疯子，疯子！我不相信！”劳伦疯狂的大叫，一把揪住了约翰。给了他一拳，接着，那灵魂愤怒的尖叫一声，使劳伦头晕目眩，趔趄着倒退。
约翰倒在地上，痛苦的扭曲，口中呼喊着迪亚：“快来，迪亚，我要你陪我……”
“快把灵魂释放！你会死的！我不能允许你不战斗就死在我面前！”劳伦无助的叫喊。
“迪亚，来陪我……”
那灵魂悲伤的搂着约翰，约翰感到这冰冷的触摸，不再扭动了。
他再也不会动了。
劳伦沮丧的看着约翰的尸体，走到他身边，把他的左手放到自己的胸前。
“你这个疯子。”他呢喃着说。
他有一阵子什么都没有再说。直到清晨的第一丝光芒射进这充满了黑暗的山洞，劳伦才站了起来。向灵魂迪亚和尸体约翰挥了挥手，跌跌撞撞的走了。
他生平第一次，没有在死人身上摄魂。
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