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之旅 (《发光的石头》的续篇)

弋多拉斯

“嘿，你不能那么做，这些是我们的！！”
“他妈的，你在昨天傍晚前他妈的就喝光了你自己那份！”
当汉克冲到水袋前想保住最后一点水（或许他是想为自己保住）时，巨魔不耐烦的把他摔了个大跟头。
“你该记住，我以前是他妈的你老板！”巨魔在夺到水袋后扬扬拳头说。
“喂，艾寇，汉克说的没错，”坐在不远处的半精灵叼了根草叶站起来说，“我们确实没有多少水了。在没有找到下一条小溪时，我不希望你们中有谁像条被晒干的鼻涕虫躺在路上。”
巨魔瞪大眼睛想反驳几句，但是他那褐色脑壳实在是没有多少词句供他在理亏的时候使用，于是他只冒出了三个字：“他妈的。”
“瞧，你又忘记了。我告诉你，如果你再不改正这该死的口头禅，那么别说进丛林，就是在奎诺斯的大街上你都会被殴成番茄酱。”半精灵调侃的警告他，巨魔因此也就不在嘟囔了。
距离离开拉泽山区北部小镇的酒馆大概有9天光景，实际上这中间由于汉克和艾寇因为食物的问题而耽误了几日。不过因为数日来都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清爽天气，所以半精灵也乐得让队伍放慢速度一边欣赏草原风光一边前行。就在前日，帕维尔的猎隼送来了最新消息：克勒辛的游侠和吟游诗人行会已经在他的请求下分派人手去调查“光之石”（就是那种会发光的石头，呵呵）。而丛林猎手也抽出精英去寻找新线索。至少近期内半精灵不会很忙，但是让他忧虑的事也不是没有，例如数日前的黑骑士和那个女巫师。
“卡尔，你怎么不说话？”半精灵拍了一下默默跟在后面的卡尔。
“唔…..我在想，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而且天气一直都是这么好。怎么会这么好运？”卡尔的回答令半精灵哭笑不得。
“怎么会？难道你期待有倒霉事情发生吗？别逗了，我是个比较现实的半精灵，而且也很乐观，我不觉得一直顺利是件不好的事。”半精灵试着消除卡尔的担心，他知道面前这个精壮的人类男子虽然做过一阵子盗贼，但实际上无论从各方面看他都应该有个更好的职业。
一行人就这样在广袤的草原上说笑着前进。

直到中午刚过，北方的天空渐渐阴沉起来，风吹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在这个没有任何遮蔽物的大草原上，对抗暴风雨可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是要下大雨了吗？”汉克努力不让风把自己和马分开，于是他抓好缰绳，紧紧抱住马脖子。
“唬，他…..没想到又要淋雨了。”巨魔好不容易才咽下自己的口头禅。
半精灵努力在风中稳住身子，精灵的视力此时让他把注意力集于一点。
“也许……卡尔说的对，麻烦大了。”精灵喃喃的说。
“什么？乐你说什么？”卡尔在旁边不停问道。
“是龙卷风！！大家快把东西保管好，然后爬在地下。尽量固定好自己，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明天早上不要在格洛波看见你们的脸。”半精灵狂喊着冲向马匹，将它们迅速放倒。
很快，龙卷风就到了跟前。顷刻间所有声音都变成单一的嚎叫，众人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愿经历如此的折磨。狂风的哀号在耳边不断变换音调，半精灵甚至觉得周围在发光，并且自己越来越觉得神智恍惚。
风沙一直持续了很久，久到众人在悲切的风声中沉沉睡去。
半精灵是第一个恢复知觉的人，当他睁开眼睛看见巨魔和两个人类都在身边时才长长出了口气。
但是当他找不到自己的马匹同时他才发现，他们“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嘿，各位，该醒醒了。瞧瞧我们这是在哪里~”半精灵将木琴轻轻一拨，竟然有些许光线从琴弦中射出，投散在昏睡者身上。
“这….这是哪里？”卡尔痛苦的揉着脑袋，另外两个家伙也四处张望着。
半精灵忽然感觉到好象听到了一丝音符之声，然而片刻他便否定掉自己的感觉。于是他也仔细的查看起周围的环境。
在这些人周围，是一些暗紫色的奇怪植物。它们的间距很小，枝干看上去更像是藤，叶子不是很密，但似乎会发出黑色光芒。半精灵抬头望去，天空在那些枝干的缝隙中竟然是海洋般的奇怪颜色。几个人所处的地方是一片干净的空地，偶尔会有几片紫色树叶落在他们身上。半精灵仔细搜索着脑海中对这个地方一点一滴的记忆，然而他实在想不起这是在哪里。
半精灵找来一些枯木围拢在空地中央，然后用火石燃起一堆火。接着，他说：“如你所见，我们迷路了。最好的方法是，在我想出解决这个难题之前先留在这里。你们说呢？”
“我听你的，”卡尔说，“毕竟乌鸦嘴的是我…..”
“我他….还是等好了。”巨魔摇摇头。
汉克只是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于是半精灵坐在一段树桩上，自顾自的拨弄着木琴。
“嘿，卡尔，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汉克有些无聊，便想跟卡尔聊聊。
“小时候？你这个笨蛋怎么会问这个？”卡尔忽然觉得汉克有些怪。
“当然会问，谁知道我们会不会就这么饿死在这里，所以回忆一下往事也好让自己安下心哦。也许我是个不太成功的盗贼（很不成功），不过我很高兴能在死前跟你讲讲我小时的事。你骂我的那些话无论何时听起来都很亲切，我也很想给你讲讲我脸上这道疤的来历呢。”
于是，汉克开始了自己的叙述。
我是在自由港的贫民窟附近出生的，自从我能分辨出白天黑夜的区别时就住在教堂里。自由港的牧师们说我是个可怜的孤儿，他们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把我从土堆里拣来。说实话我对那些只会念着不知道哪门子咒语的牧师没有一点好感，他们太笨了。每次我被街上有钱人家的坏小子揍的时候他们总会出来说“宽恕啊，祈祷啊”之类的话，所以我的身体自那时起就不怎么好。
后来我渐渐感觉到自己有力气收拾那些败家子儿了，于是就会经常出去发泄一下以前被扁的怨气。久而久之他们也会在我巨起拳头时送上自己的钱袋，要知道添饱肚子是我最想做的事。那些牧师们每天都靠吃些青菜和米粥度日，可是我不喜欢，结果在收不到钱的时候我会拿些教会的东西出去卖。后来你们应该猜得到，我被他们赶出来了，并且还对我说什么寻找信仰啊之类的。我偏不，我才不信神，我干吗要过生下来就受穷的生活。
我靠偷东西卖钱一天天长大，虽然我越来越瘦，但是挨打的次数却没有因此减少（天知道这跟瘦有什么关系）。因为手段不够高明，盗贼行会也不愿意收留我。不过还好，总是有些好心人会施舍给我点钱和吃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我去野外打野味，这是我最喜欢干的事情，虽然运气不是很好，但每次也不至于空着手回来。这一次我没有打到山鸡啊兔子啊之类的小东西，却发现了市政官家的独生子。那小孩满身是泥，真见鬼他怎么会在那个地方。于是我这次忽然来了好心想把他送回家，当然，领赏是一定要的。
然而我没有领到赏钱，得到却是脸上这道疤。他们说我是偷小孩的人贩子，发现无法出城又把小孩送回来，还假装来领赏钱。然后一脚踢到我的脑袋，挥刀就砍，要不是我跑的快，也许就跟路边的蚂蚁一样一下就死了。
你明白了吧，所以我不信神。除非我这道疤不见，否则我不会罢手，我要做世界上最成功的小偷，我要得到我应得的那份！
汉克越说越激动，刚刚有些困意的巨魔也被他吵姓了。于是艾寇也加入到回忆中……
说实在的，我也没想到我这辈子会做个巨魔，鬼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不过在遇到你们两个笨蛋以后我才感觉到做巨魔也很不错。
我在睁开这辈子第一眼的时候正是我族与洞穴巨人开战的日子。我只记得那一天有无数巨魔战士离开家乡奔上战场。此后数月间我们的族群迁遍了奥格克周围的每座大山。让人懊恼的是那一次战争巨魔被打败了，所有的原住地都要割让给那些脏乎乎的巨人。那一次也没有多少战士活着回来，我甚至不记得我那死了的老爸是什么样子。
我慢慢舞的动石锤了，看，就是这个。它的柄换过好多次，但是这个锤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很结实。我第一次用它是在山中猎野猪。当时只是随手拣起来的，没想到砸在野猪头顶只一下就全了解了。哈哈哈，真不是盖的，我留下它，用楠木做了根柄，在上面凿眼卯好。还不错，这个家伙让很多猎物倒在我脚下，也让包括你们两个笨蛋在内的许多人对我恭恭敬敬。
呵呵，我的生活一直都不错，现在也是。要是你这个半精灵真的很有手段的话，也许我跟着你会得到更多好处。至少我往这里一站，就没人敢说我不是个真正的战士。早晚有一天我会回到我的家乡，让那些可恶的低等巨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哈哈哈~
巨魔的笑声在森林上空久久回荡着，半精灵也收起木琴坐在他旁边笑起来。
“说说你怎么样，卡尔，”半精灵用木棍挑挑火堆，“也许你的故事也不错。”
“我….”卡尔迟疑着，这跟平日里大声呼喝的他一点也不一样，但是在半精灵的鼓励下，他还是开口了。
小的时候，我一直幻想自己将来是个骑士。我是自由港一个铁匠的儿子，从我记事起就经常会看到一些真正的骑士来找我父亲为他们做些活计。有时候是修补铠甲，有时候是打造一把长剑，甚至只是给他们的马换换蹄铁。那时侯我特别喜欢他们的头盔，那上面的羽毛五颜六色，轻飘飘的。还有披风，当你穿上一件闪闪发亮的精钢盔甲再配上大红孔雀绒披风时，你知道那有多威风吗？
骑士与骑士之间在相间时总是要做个极酷的行礼姿势，那时侯我简直崇拜的发疯。直到我做了坎瑟爵士的马童，我才真正开始按骑士的准则要求自己。坎瑟是个优秀的骑士，他在比现在的我还要年轻的时候就被授予爵士称号。他英俊，每到一处都有富家小姐对他投怀送抱，可他从不接受；他勇敢，当半兽人大军即将攻破自由港西面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是他在危急中引爆炸药封住通往城镇的要道，而此换来的是累累伤痕；他忠诚，当初驻守防卫哈勒斯的北方要塞时，即便敌人极力散步我方主将命丧冰雪之地的谣言他也不为所动，直到他亲自救出身陷敌阵的我方领导者……
他的出色的地方太多了，多到我这辈子都学不完。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的目标，却因为爱上一个海精灵女子而被剥夺爵位和骑士称号。那可怜女子不知什么原因竟被捉到在奴隶市场上贩卖，被削为平民的坎瑟为了救出自己的爱人而不惜出刀动武…..最后他们被骑士团捉到，更被宣判为异端。我实在搞不明白与他族相恋有什么不应该，然而事实就是这样。坎瑟和海精灵都被烧死了。
由此我开始记恨骑士团，这样的组织连街上的蟊贼都比不过，我恨他们，我恨他们！！！
卡尔忽然一跃而起，不挺捶击身旁的树干。
半精灵站起身走到他旁边，把手放在他肩上：“这不是你该记恨的原因，也许我不能认定谁对谁错，但至少坎瑟一直到最后都保持着骑士应有的品格。我想这会是你成为盗贼的原因，却不该是你人生之路的方向标。”
卡尔慢慢抬起头看着对方。这个半精灵确实看上去很年轻，但实际年龄却比自己高得多。也许自己是错的，但那要时间来验证。
“那你呢，半精灵，你应该是我们中年龄最大的，真见鬼你怎么会这么年轻，尽管只是看上去。你一定有更有趣的事讲给我们听。”巨魔叫嚷着，看来他确实在不知不觉中改掉了坏习惯。

“我？也许吧……”半精灵又重新坐在火堆旁。
半精灵的讲述把这些人带回了数十年前的奎诺斯。令大家惊奇的是，他居然有个同父异母的精灵弟弟。半精灵无论是在人类族群中还是精灵族群中都是不受欢迎的部分。在人类眼里半精灵是一些长相奇特，学习能力慢到无法忍耐的异类。他们与人类的生活总是格格不入，然而他们不仅不尽力融入这个社会，反之还自命清高原离它。那么在精灵中呢，他们又不够幽雅，尽管有着类似精灵的外貌，却仍然改变不了他们的血统。当精灵儿童还在学习怎样认知整个世界时他们已经长大了，更可怕的是性格的差异让这些半精灵又有了些许自卑感。
“你是个奇怪的家伙，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哥哥。当我成为伟大的人物时你已经死了。”他的弟弟经常当着父亲的面这样对他说。
也许他是个奇怪的家伙，他对弟弟的态度不是反感，而是对其不能理解自己而感到悲伤。当他稍稍长大一些后，他发现自己这种乐天的性格正适合去做个云游世界的吟游诗人。
“我很喜欢听那些诗人说出自己在各地所看到听到的奇闻趣事，如果我也成为诗人的话不就也可以亲身经历了吗~”于是半精灵选了一个阳光很好的日子独自离开家开始了诗人之旅。
刚开始的时候他什么也不会，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个精灵小孩。直到有一次，他跟在一个流浪诗人背后整整一整天，他才开始真正的诗人之路。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半精灵。我记得因为血统的缘故他们总喜欢收集一些能让人们忘记与他们之间隔阂的事给大家听。这很不错，如果你仔细学的话，你一定会成为诺拉斯最伟大的吟游诗人。”那个收留他的老头如此说。
此后也确实如此，半精灵没多久就表现出极高的表演天赋和学习才能，用老师的话说就是“天啊，你真的只是个半精灵吗？你学的比我见到的最勤奋的法师学徒还快。”
作为吟游诗人，就要让自己成为多面手，必须什么都会，这样才能保证在任何时候都能有解决问题的方法。表演，演奏，歌唱和舞蹈这些本职技能他几乎只一接触便掌握了。除此之外他开始学习开锁，寻找暗门和陷阱，设置一些小圈套；攀爬，游泳以及各种野外求生技能；为了能更快解决遇到的难题他开始修习魔法，这确实不是个好差事，然而他还是学完了他想学的部分；作为四处流浪冒险的人有时候必须保护自己那条随时会挂的命，这样各种武器的使用方法又成了他的必修课，在修习中，他甚至融会贯通了大多数武器的使用技巧，并且还会添加一些自己的东西在里面。
当老诗人含着微笑离开这世界时半精灵便开始周游各个大陆。在实际磨练当中他又学到相当多的知识和技能，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伟大诗人。不过这些念头很快便一闪而过，善于迷惑别人的人才不会迷惑自己。
但是当他再次遇到自己的弟弟时，他才真正感觉到压力。他的弟弟，此时已经成为精灵世界中数一数二的吟游诗人的弟子。并且让他更担心的是，弟弟竟然走了一条黑暗之路。
“宾，你怎么可能会这样？”他质问弟弟。
“哼，我只是要你知道，无论何时我都比你强。你的出走才让我知道父亲真正喜欢他的哪个儿子。我告诉你，你只不过是个可笑的半精灵，你做什么都永远不可能比我们更好。”那个金发蓝眼的弟弟说。
“底是什么让这个优秀种族的一员如此反常，他简直不像个精灵。”半精灵想。
“另外告诉你一件事，你已经被剥夺了我族之姓，你只能从新接受你母亲的姓氏！芭尔歌，哈，多可笑的名字。”宾一脸嘲讽的说。
即便是最有涵养的精灵在听到这种嘲弄时也会暴怒，乐也不例外。最终的结果时兄弟间刀剑相向，结果那一次乐不小心划伤了弟弟俊美的脸。
“记着，你要为此付出代价！我不能容忍有你这样一个哥哥，低贱的半精灵。我会杀了你，你休想老死在什么地方的哪张床上。”宾留下这些话后消失在夜空中。
几个人都默默不语，半精灵的语气搀杂着少少的悲伤。
“那么后来你见过他吗？”汉克问。
“不，再也没有。”乐摇摇头。
此时在树林中忽然传出阵阵奇妙而又悦耳动听的乐曲，大家都不由得一怔。只有乐急忙站起来，没有听错，是的，这是弟弟的六弦琴。
“果然，当我刚刚到达这里的时候听到的就是你的演奏！是你吧，宾！”乐忽然把手中的枯枝投向树林深处。
在那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喀嚓”声后，暗处的人说话了：“不愧是我的哥哥，伟大的吟游诗人啊。”
紫色的树木忽然分开一条道路退向两边，从中间走出一位修长身材的精灵。他有一头及至腰际的长发，唯一有些不妥的地方竟然是发色，那是精灵本不该有的极黑色长发，那简直如同宇宙深渊的颜色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然而他本该俊美的脸上却带着一副银色面具；一身紫色高贵华服上绣满奇特的文字和符号；他右手臂弯中抱着的正是拥有诱人魂魄般美丽音色的六弦琴……
“本来只是想戏耍一下你们，没想到你竟然自己说出了让我恨你一辈子的原因。也好，既然有了觉悟，就准备死在这里吧。”精灵抚摩着似乎是由骨骼制成的六弦琴，漫不经心的说。
“等一下！究竟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出现？”乐极力想把事情搞明白。
“这里？呵呵，这里是我的家啊，我叫它紫森林，外界的人却都叫它迷失之林。随便怎么叫好了，这个地方是我最先发现的，它似乎是另一个空间…..我没义务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也许那场风暴扭曲了空间把你们送到我这里。我真的没想到啊，我竟然会在自己的家中遇到我亲爱的哥哥。”
原来是这样…….半精灵抖掉身上的尘土，在弟弟面前说：“不管怎样，我要你保证我的这些朋友能够平安出去。”
“他们？我还没放在眼里，如果这次你赢了，我会连你一起放掉。”宾连眼皮都不抬。
“什么？你他…..”艾寇立刻就要冲上去修理这个自命不凡的家伙，幸亏被卡尔和汉克及时抱住。
“废话留到地狱去说吧！！”黑暗的吟游诗人已开始拨动琴弦。
精灵此时演奏的是一段饱含悲凉的咏叹调，那种寒入骨髓的心灵之声令在场每一个人都瑟瑟发抖。恍惚见，似乎能看见一只只模糊的黑手由琴骨中缓慢伸出，并且无声无息卷向半精灵。当众人一边牙齿打颤一边不断后退时半精灵开始反击了，他迅速拨起四弦琴，顿时阵阵高音激射而出，仿佛一把力剑将黑手斩断。然而精灵的进攻才刚刚开始，慢板的演奏忽然转为急速华采乐段，刹时一只只黑手演变成一把鬼气之剑，与半精灵的高音之剑展开激拼。这是一场音符与音符，乐器与乐器的较量，两个人都是久经磨练的吟游诗人，然而各自信念不同，只有求胜的心没有丝毫差距。
精灵对眼前的缠斗开始不耐烦了，于是忽然改为弹奏变奏曲，而音调也在E大调定弦和G大调定弦之间迅速游走，由此而产生的简直是魔鬼之音。巨魔和两个人类此时已经完全昏迷了，如果不是半精灵在弹奏中加了一些小夜曲，估计这些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家伙早就没命了。
半精灵迅速调整着琴轴和琴板，这在音乐的较量中至关重要，如果因此而错发一个不和谐音，那么刚刚构筑的防御就要全盘瓦解。宾此时演奏出的音乐已经狂野到大地为之动容，然而他还是无法完全压倒四弦琴清脆悦耳的音色。“好吧，你这个可恶的家伙，这可是你自找的！”精灵那张面具下的面孔此时已经完全扭曲了，他还从未遇到能与其抗衡如此之久的对手。
安魂曲，那是为死者送葬的弥撒之曲，但经过宾的手演奏出来却更像死亡之神的催促之音。
弹，拨，撮，滚，扫，按，颤，滑……..宾的演奏技巧足以让世界上任何一个吟游诗人瞠目结舌，所有的动作都是那样自然如流水。乐终于有些力不从心了，这种造诣，真不知道弟弟是如何达到的，他真的是一个音乐天才…….如果不是走上黑暗之路，他才是真正的吟游诗人啊。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乐的身上便出现五六道伤痕，可怕的音符仿佛无声的飞刀击中了半精灵。鲜血飞溅在四周的紫木上。“笑话，我才不能死在这里，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半精灵忽然间大吼一声，右手食，中，无名三指开始迅速的剔拨低音弦，而拇指改为按揉高音弦。配上刚刚变化的即兴曲，吟游诗人弦乐方面的绝技“四指揉”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
“啪！”“啪！”“啪！”精灵的骨制六弦琴竟然被震掉三根琴弦，而琴体也出现了裂痕。
“混蛋！！！！”宾嚎叫着向一旁退开：“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收力？你以为我会伤在你的琴下？好，我就用剑了结你！”
半精灵迅速收起木琴，转眼间精灵已经攻到。两个人的剑在黑夜中相互交错，两个人的脸也在火花中凑到一起。
“宾，这条路不好走啊！”
“少废话，你这个懦弱的半精灵。我不是你，我选择的路我会走好，而且绝对比你强！”
乐的身体在不住颤抖着，刚才音乐的较量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但是这个瘦弱的精灵弟弟竟然还有力量跟他动武，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宾发现对方的右肩有些下沉，估计是刚才大力演奏造成的后果，于是奋力猛击乐的右路。然而这只是乐的小小把戏，在几番较量中，他发现这个弟弟的武技还有不足之处。乐向前斜跨半步，趁宾用力过猛不及收势时倒转剑柄击在他后背上。宾因为吃痛而不得不向外退开，于是借机在乐腹部猛踹一脚。两个人终于分开了。
乐以剑拄地，趁对方喘息的机会耍了个小小的把戏。
宾看着哥哥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起初他以为是激斗使自己造成错觉，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这只是哥哥施展的朦胧术。
“呵，我又一个不如你的地方。”宾自嘲的说。
乐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宾继续说：“这到是个好主意。你是个好对手，我下得了手杀你，你却不能杀我。而我也很希望有个试剑石来验证我的实力。好吧，这次我就不杀你，不要以为我没有那种能力，我会让你知道最后谁才是最好的。”
就这样，宾再次在乐面前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当半精灵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拄着剑站在旷野里，眼前是一片青山……这，翻过这里不就到了自己的家乡奎诺斯了么。他高兴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散乱的银发，然后推醒身边那几位异族勇士。
“老大？你还活着？”汉克惊讶的问，头上立刻吃了艾寇一拳。
“不管怎么说，你是最优秀的。”当汉克与艾寇互相缠斗时卡尔压低声音对他说。
半精灵凝视着袖口上的紫色树叶呆呆的出了会儿神，然后忽然高兴的说：“我们到家啦~欢迎你们到我家，只有两天的路哦。”
于是汉克和艾寇又开始高声欢唱。
只有卡尔说：“我们的马没了…….”


故土

年少的时候
我不知道故土的珍贵
年老的时候
我才记起家乡美酒的甜美
每当独自一人感到寂寞时
我会爬上阁楼的屋顶
在寂静的夜空中把自己陶醉
亲情啊
是那一池清清的湖水
友情啊
是那滔滔不绝的江水
爱情啊
是那无边无际的海水
望着故乡的影子
禁不住流下思念的眼泪
父母叔舅
兄弟姐妹
更让我挂心的
是那初恋的心上人
数年的牵挂
你们可知我的心有多累
然而尽管如此
我却从未后悔
因为时刻收到故乡的讯息
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