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七种死法

是啊，这只是代价，黑色的头发和瞳孔，黑色的指甲，但愿皮肤不会变成黑色，接下来会是什么呢？我是不是应该停止使用这柄黑剑。我的思想还是我的思想吗？我还是莉莉丝吗？伯良艮的酿酒师，去年刚刚作出一批有望成为名品的葡萄酒，期待着弟弟能继承小庄园的酿酒师莉莉丝，我仍然是这样吗？

莉莉丝坐在床上，阳光透过窗户映在她的脸上，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甲。虽然是黑色，但也很漂亮。

索多里安，大师说你的名字不是神名，那么你是什么呢，好心的给我一枚项链，为我抵御初春的微寒，为我驱散夜间的虫蛇，在危机边缘拯救我，另我拥有可以保卫国家的黑剑，让我可以负起一个男人轻松将五步的距离一跃而过。是地狱的恶魔，还是深渊的魔鬼？

接下来你会从我身上拿走什么？哦，只要不是约舒亚，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莉莉丝将项链捧在手心，“索多里安，请一定保佑我的弟弟，我愿意将一切交给你。这可怕的战争，对我这个酿酒师来说，实在太难抵御。”

虽然捉住了敌方的主帅，但是卡德利亚人并未撤走。在下午的时候，一名卡德利亚法师走到城门下——并不是弓箭手没有攻击，而是所有的弓箭都在距离他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缓缓落在地上。

“请列奥里多大师出来一见。”看起来很年轻的法师用扩音术将声音一直传到了莉莉丝的房间，而这里已经是兵营的一角——毕竟她是个女人。

莉莉丝仍穿着骑马服，她提着黑剑，跟随者众人走到了城门上。

“我是列奥里多，阁下是，梅勒斯特大师？”

“是我，大师，你杀死了我六名学徒，阵营不同我也无法指责你，可你毫不留情地用暗影之刃将其中三个人斩成两段，以至于我连将他们完整的拼好都做不到，你是否有违元素之塔上的誓言？”

“暗影之刃？我没……”法师有些吃惊，喃喃地说了一句。

“不是大师做的，是我。”莉莉丝举起黑剑，“用这柄剑。”

“你和一个附魔系大师开玩笑？暗影之刃是八级塑能法术，怎可能被附在一柄剑上，还可以在短时间内生效多次！”

“人的确是我杀的，和列奥里多大师无关。”莉莉丝跳下城墙，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安全的落地。

“我不知道什么是暗影之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拼不起来，但……”莉莉丝说着朝地上划了一剑，“这样你就清楚了。”

地上出现一道手掌宽的裂缝，裂缝边缘还在滋滋作响，像腐蚀又像灼烧。

“你是什么人？这可是堪比龙息的破坏力。”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卡德利亚不退兵，这柄剑会一直刺穿卡德利亚人的心脏，直到卡德利亚的王。”

“不，我不是卡德利亚人，但这的确是个很不得了的威胁，我会转告我的学徒，离这场战争远一些。”

梅勒斯特就这样告辞了。之后，城墙上的众人也逐渐散去，雷蒙德将军朝莉莉丝笑了笑，也离去了，只有列奥里多留在原地。

莉莉丝跳起来，借助城墙上的几个凹凸，直接到了城墙之上。

“大师，我是怪物吗？索多里安不是神，是恶魔对吗？”莉莉丝抚着黑色的长剑，上面连花纹也没有，只是一把漆黑的剑而已。

“不，午前我们冲阵的时候，你并没有造过多的杀戮，虽然杀了不少人，但并没有刻意的多杀，你比一般的士兵还要善良，只是你有比他们更强的力量，而你正用这力量保卫自己的祖国，怎么会是怪物。至于索多里安这个名字，我对恶魔和魔鬼并没有太多研究，你可以问问我的学徒瑞奈尔，他对这些很有兴趣，或许能给你一个答案。不过力量是没有罪的，只有使用者不同。”

列奥里多的学徒瑞奈尔和莉莉丝同年，但双眼有些浮肿，黑眼圈也很明显，疲倦虽然掩不住他的英气，但也使他看起来比莉莉丝要大上几岁，他告诉莉莉丝，恶魔虽然会使用真名，但魔鬼却常用化名，不过在有位阶的恶魔中，并没有索多里安这个名字，而魔鬼在给予的同时要签十分正式的契约，显然也不可能是。

直到第二天早晨，卡德利亚人没有进攻也没有撤退。只是将几处营寨并到了一起，巩固了防御。这也在雷蒙德将军的意料之内，于是，霍斯从达尔坎找来的援兵就在城外三里处扎下营寨。与沃尔达遥相呼应。将进入艾特蒙达内陆的道路彻底堵死。

等到午后，又有一个法师打扮的人来访。同样的，弓箭在十步外便停了下来。

“请莉莉丝小姐出来一见。”

莉莉丝昨天带着疑问一直到快黎明时才睡着，现在刚醒过来，正在穿衣，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她连忙穿好衣服，将头发随意梳了一下，所幸变成黑发之后非常服帖，似乎都能随心所欲地变幻长短，也就不需要多管。只是她还是照了照镜子，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变成了黑色，看起来有些妖异。

到嘴唇了么？接下来会是什么？

到了城门上的时候，她才发现雷蒙德将军等人都已经到了，连前几天都没露面的瑞奈尔也来了。

“您好，我是莉莉丝。”

“我是杰拉尔，晨曦之主的神官。”下面的法师，不，是神官，微微欠身行了个礼，又使了个漂浮术，到了和城墙上众人持平的高度。

莉莉丝的心莫名地紧张起来。

“那么，既然已经变化到了这个程度，我也该称呼你为恶魔莉莉丝了。”杰拉尔不顾众人的惊诧，继续说道，“本来这世俗间的战争我不应该插手，但信仰自由的艾特蒙达却不该求助于恶魔，对异教徒的审判是我的荣耀与职责。”

“律令•震慑！”城墙上的众人还未从惊讶中清醒过来，这一个麻痹术已经让莉莉丝之外的其他人动弹不得。

“律令•裁决！”莉莉丝将黑剑握在手中，朝传来波动的方向劈了一剑，正好与裁决之刃相互撞击，撞击产生的冲击让她摔倒在地上，黑剑也脱手而出。

“这个世界的未来必将沐浴在圣光之下，你的存在虽然不至于改变这个未来，却是一个小小的障碍。”

“审判之锤！”莉莉丝感觉到空气中的波动并不只朝自己而来，她跳起来拦下了几处，所幸列奥里多等人已经从麻痹中脱离，列奥里多撑起护罩，而雷蒙德则将实力稍弱的几人推开。

城墙粉碎了，她的手臂鲜血淋漓，脸上也现出了黑线构成的面纹，刚刚脱手的黑剑，在城墙塌陷的时候又回到了手中。

“在战斗中继续变化，真不愧是被选中的恶魔之子。”

“圣言术•罚！”一道光柱从天而降，映照在，甚至应该说是击打在城墙的废墟之中。

“索多里安，索多里安，索多里安。”莉莉丝在心中乞求着，“我愿将一切奉献给你，不论你是恶魔抑或是魔鬼，天神抑或是什么，我想要保护约舒亚，结束这场战争，保护伯良艮。”

尘埃落尽，却看见莉莉丝的背上生出一对巨大的蝠翼，这对翅膀护卫者废墟中的众人，而莉莉丝不仅脸上的面纹更清晰繁复，皮肤也变得乌黑，额角上还出现了两个细小的凸起。只是身上添了不少伤口。

“泰仑厄魔，不过可惜是个初生儿。”神官降到地上，继续念道：“主说，凡是无序的应当毁去，凡是黑暗的应当照耀。”

一道金黄色的光柱从天而降，虽然比之前的要细一些，但却更具威力。

莉莉丝虽然在他开口的时候就动了，但杰拉尔话音落下的时候，她仍距他五步之遥。

痛，剧痛。想要爬起来，但手指却痛的无法动弹。

“我不懂什么是信仰，什么是战争，但有些事情，总更要去做。”新生的泰仑厄魔痛的呼出了声，但她还是爬了起来，“索多里安，我的引路人，虽然我仍不知道你是什么，可我没有悔恨。”

“你的坚强令我对恶魔都有些改观，不过你的命运仍未改变。”

“神罚•断！”

莉莉丝持剑的右手应声而断，但这次她未倒下去。

“对了，约舒亚，酒窖里去年的那批colox,十年后一定会成为名品，你要好好照顾他们哦。”

“你的顽强毫无作用，你的愿望一文不值。”神官喊道：“神罚•逝！”

莉莉丝在神罚降临前又往前走了一步，虽然再次倒下，但她还是努力地爬起来。

“神官大人，人不是自由的，但人心应该是自由的，信仰是发自内心的。如果心不自由了，信仰也只是笼中之鸟。”

终于爬了起来，莉莉丝扯下右前臂上的肉，恶魔的骨架和人类不太一样，前臂只有一根骨头。因为挨到神罚•断的时候手臂垂着，这根骨头的断面是个斜面。

“神官大人，你的护盾似乎不能应对利器呢。”莉莉丝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