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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水晶
湘非子
叶凡看了一下盒子中的水晶，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
这块水晶足有他的两个拳头大小，奇异呈现出一个心脏的形状，更奇特的是上面细密与粗犷的文理相互交错，就像是心脏上的血管一般。整块水晶绯红，在阳光下淡淡的发出邪异的气息。纵然现在是流火的八月，叶凡还是感到了一阵阵的阴冷。
叶凡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从得到这块水晶石之后，他的日子就没有一天过得安分。先是自己总是莫名其妙的陷入到“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混沌的梦境中去，然后就是总感
觉在睡觉的时候有人扼住了自己的咽喉，让自己不能呼吸。接下来整个物资里就出现了很多让人毛骨悚然的生物，幸好他们对叶凡这个人不感兴趣，而是直奔水而
去。而在昨天，传说中的狐仙居然也出现了。天哪，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这样的半个月下来，叶凡形销骨立，让接近他的人忍不住在心中怀疑他是不是在新结
识的女朋友身上花费了太多的精力。
叶凡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楼房，打量着墙面上悬挂着的各色牌匾与标识。
就像传说中的狐仙出现在他面前一样，传说中的高人也是有的。一个星期前，一位身着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在住宅前不由分说的拦住了叶凡，要与他详谈。叶凡同样不由分说的用口袋中仅有的一张十元大钞打发了他。这年头，骗子实在太多了，看在您是老人家，还是给一点吧。
老人家笑笑，什么也没有说就走开了。事后叶凡却发现自己口袋中多了一张白纸做的名片，上面用笔写着一个姓名和地址，是手写的。“字写得很漂亮。”叶凡事后如此评价。
现在叶凡就站在名片标明的地址前面。看来这位高人秉承的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原则，叶凡并没有在建筑物上悬挂的各色匾牌中看到被写在名片上的名字。
也许是他在这里站得太久了，出出入入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呆子，在附近溜达的保安的眼神也转了过来，要不是他穿得还可以，早就被叫过去问话了。
叶凡又叹了一口气，走进了眼前的建筑物。
整栋建筑物的采光其实很好，然而叶凡眼前总是一片昏暗，身边来往的人仿佛就是鬼魅一般。
叶凡进了电梯。电梯中的一个小女孩瞥见了盒子当中的水晶，轻轻惊叫了一声，说道：“好漂亮的势头啊。”她伸手过来想要触摸它。
叶凡急忙挡住了她的手。
小女孩的父母急忙将她的手拉开，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叶凡，在电梯停下的时候拉着小女孩匆匆出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叶凡听见了外边传来了轻微的斥责声。
电梯再一次停下了。
叶凡走出电梯，在楼道里寻找自己的目标。很快，他找到了。
他轻轻的敲了一下门，门却顺势开了。原来门并没有上锁。叶凡探进头去，赫然发现一个《骇客帝国》中的史密斯一般打扮的彪形大汉站在对面的墙角。
叶凡吃了一惊，心中正在措辞，那大汉已经开口说道：“您好，请问有预约吗？”极度的彬彬有礼。
叶凡有点适应不过来，口吃着说道：“我，没有……那个……”半天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说。
“这个就比较难办了，”大汉说道，“大师一般不见未曾预约的客人。”
“罗豹，”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在里厅响起，“请这位客人进来。”
罗豹身体微微前倾，右手向里面一伸，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叶凡自己进去。叶凡走了进去，回头看看罗豹，他又站在那里不动了。
整个大厅被布置得庄严肃穆，四面的墙壁上挂满了叫不出名称的道教饰物，看起来年头已经十分古老。然而让叶凡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在这里看见八卦，也没有看见算命、扶觇用的工具。
前几天叶凡还见过的老者盘腿坐在坐在一张高背椅子上。在他的背后一个插满了香的青铜鼎，烟雾缭绕间更加存托出他的仙风道骨。
老者睁开了眼睛看了叶凡一眼，说道：“请坐。”
叶凡就近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好半天两个人都没有吭声。叶凡耐不住这份沉闷，轻轻咳了一声，说道：“这个……”
老者竖起食指放在自己的嘴边，说道：“嘘……”接着叶凡就看见大厅中央的空间一阵扭曲，像水一样被慢慢分开。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从空间裂缝中跳了出来。裂缝唰的一下又合上了，就像是根本没有出现一样。
叶凡和那女子都惊奇的“咦”了一声，叶凡惊讶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踉跄的后退了一步，手中一直捧着的盒子摔倒了沙发上，水晶石滚了出来；那女子则前进了一步，伸长了脖子去打量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个人同时说道。
原来这位女子就是那天晚上在叶凡的房间里倏忽出现、又倏忽消失的狐仙。叶凡心中已经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改就凭借一张来历不明的名片就到这里来，特别是还带着那块水晶石。现在，不正是羊入虎口吗。
狐仙打量了叶凡两眼，伸手去拿躺在沙发上、正淡淡的发着红光的水晶石。
“别去动它。”老者说道。声音不大，却很威严。
狐仙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看着老者，大发娇嗔，说道：“喂，花老头，我好不容易才修炼成人形，你把我拘到这里来干什么？”
原来这两人并不是同谋。，叶凡稍稍安心，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至于那块水晶石，则任它安静的躺在那里。
花老头，啊，不应该是花道长说道：“这只是一次意外，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他的房间里？”说着，他指了一下叶凡。
叶凡吃了一惊，随即又安下心来。反正她又不是没去过，再说这几天房间里去的怪东西多了，叶凡也就见怪不怪了。
狐仙大大方方的指了一下躺在沙发上的水晶，说道：“当然是为这个东西啊。”
花道长依旧微笑：“那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狐仙脸上现出鄙夷的神色，说道：“亏你还是这里最好的道士，连这个都不知道。这不就是血水晶吗。这正好用来增加我的功力，反正他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给我啰。谁知道刚进去就被你拘到这里来了。”
“那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花道长眼神渐趋严峻。
狐仙撇了撇嘴，说道：“能有什么后果。”
叶凡说道：“喂，那你前几天怎么不拿呢？”
狐仙向叶凡嗔道：“喂什么喂，人家可是有名字的，叫可儿。”她转向老者，说道：“喂，老道士，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不说我可就要拿了。”
花道长盯着可儿的手，说道：“你是因为自己的功力不够，才找来这块九仙罗帕的吧。”
可儿一惊，一直挥舞着的手停了下来，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叶凡将眼光移向可儿的右手，果然在她手中发现了一块小小的手巾，难道那就是什么九仙罗帕么。看起来老道士对它很是重视。
花道长缓缓说道：“如果你用这块血水晶来修炼，最好的结果就是你狂性大发，成为一个嗜血的怪物……”
“那最坏地结果呢？”可儿好奇的问道。
“遭遇天谴，形神具灭。”
大厅里一阵沉默。久不作声的叶凡好不容易才插进嘴去。他说道：“喂喂，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到底什么是血水晶？”
可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搞历史的，居然连苌弘化碧都不知道。”
苌弘化碧？“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员流于江,苌弘死于蜀,藏其血三年而化为碧。”这是《庄子•外物》篇中的典故，叶凡当然知道。他迟疑的说道：“苌弘化碧，那就应当是碧色的，怎么现在是这个样子？”
可儿又白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花道长已经开口说道：“这不是苌弘化碧。”
屋内的两个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花道长接下去说道：“不是的。你们现在看到的这块是由万千厉鬼冤魂所化，能夺人魂魄，化人精血，乃是不世出的大凶之物。”
可儿说道：“老道士你可别吓我，要是真的有你说的那么邪乎，这个小家伙拿着它这么久了还能安然无恙。”
“这个是有特殊原因的。”
“能有什么原因，老道士你不会说他福泽绵绵，所以能够避开这些阴邪气息的侵蚀，所以到现在都没事吧。咦，你怎么不说话”可儿如是说道。
花道长一脸的无奈，说道：“你都说完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可儿扬声大笑。
“够了！”叶凡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要不是顾忌这两个家伙的特殊身份，他早就扑上去将他们暴打一顿了。“两个疯子！”叶凡恶狠狠的吐出这几个字，飞快的将水晶石装在了盒子里，转身欲走。然而他的脸色迅速苍白了起来，身体摇晃了一下，倒在了地板上，殷红的水晶石又滚了出来。
“老道士你干了什么？”可儿叫了起来。虽然她是被他拘来的，但并没有对他做什么，而且对她甚是关心，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有了好感。
“我什么也没有干。”花道士说道。
“是我干的。”另一个声音说道。接着这里的空间再度被撕开，他个高大的身影跳了出来。之所以说是高大的身影而不是人影，是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除了会说
话以外跟人是扯不上关系的，只见他背上生着长长的鬃毛，脚象马蹄，手象虎爪，十只手指宛如十把弯曲而锋利的镰刀，岩石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切开。
“猰貐——”可儿惊叫了一声，远远的跳开，惊慌的喊道：“你，你，千万别过来。”
花道长却是没有那么慌张，他的脸上丝毫没有露出惊异的神色，反而平静的看着猰貐，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原来他们两个是老相识。可儿拍着自己的胸脯，慢慢的走了回来，又好奇的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猰貐。
“我感觉到了这里的危险，就赶了过来。”
“危险？”可儿吃了一惊，她匆匆走到另一间房间，打开窗户向外张望。夕阳的余晖中，无忧无虑的人们来回走动，然而就在他们看不见的上空，密密麻麻的堆积着
数十具各式各样的尸体。血腥味随风扑面而来，可儿脸色变得煞白，“哇”的一声当场吐了出来。而在远处，隐隐有不少身影往这边赶来。
大厅内，猰貐静静的看着花道长，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时间就快来不及。”
外边，传来了雷鸣般的敲打声。可儿的脸色再一次煞白。
花道长突然站了起来，伸手将躺在地上的叶凡和在一旁呕吐的可儿抓起，又将血水晶放进身上的一个口袋，对猰貐喝了一声：“走！”
他们的身影刚刚在房间里消失，脆弱的墙壁已经炸裂，外边的生物们一拥而入。然而，一团光亮在屋中亮起，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也湮没了他们的惨叫声。
道路上的人们突然发现头上传来了爆炸声，还有断裂的肢体从上边落了下来。人人们纷纷驻足观看，猜测着原因。很快，道路的另一头传来了凄厉的警报声。
夜晚。月光如洗。
可儿蹲在一旁，有点郁闷地看着阵中的花道长和叶凡——花道长一身道袍，手舞宝剑，面对着前面的一个祭坛口中念念有词，正在做着法事，祭坛上供着那块水晶石，而叶凡则躺在那里，不知是生是死。
“喂，花老头，你真的要把它净化，还不如给我提高功力的好。”可儿叫道。
花道长没有理她，反而是站在她左右两边的猰貐和史密斯（天知道他怎么跑出来的）同时瞪了他一眼。可儿撇了撇嘴，不作声了。
月上中天。
以祭坛为中心的一丈方圆内大小不一的光斑，这些光斑连接在一起，将花道长和叶凡及那块石头都笼罩在其中。花道长突然大喝一声，叶凡毫无知觉的直立在空中，
花道长一剑刺在叶凡身上，鲜红的血液全部溅在了水晶石上，让它更加显得妖异。然而在一瞬间之后，水晶石将血液全部吸了进去，缓缓的浮在空中。它开始旋转，
速度越来越快，终于砰然一下炸开，在空中裂成了无数的碎片。碎片纷纷在空中划过美丽的痕迹，变成了一个个的小萤火虫，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月光也消逝了。这个山谷处在了一片黑暗当中。
“刚才那究竟是什么？”可儿沉醉的说道，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当中。
半晌，一个声音说道：“是灵魂，他们已经自由了。”
第二天早上，叶凡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一个女主持人一本正经的念着稿子：“昨天下午本市一居民楼突然发生爆炸……”画面被切换到了现场。
“喔，好熟悉的场景，好像自己去过。”叶凡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对了，还有那块血水晶。他转过头去看床头，呸，什么水晶，明明是一块塑料。叶凡将它扔进了垃圾箱。
他没有看见，窗户外可儿撇了撇嘴（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动作），唱着歌凌空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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