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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百年

丽蒂雅

 

他蹒跚走过街头,小小的鞋子踏在地面上,双手在空中乱晃。就在他快要倒下去的刹那,一双手接住了他。

他在午后的阳光中迷惑的抬头,眼前却是红色的衣摆,然后一个柔软的声音传了过来:“走路要小心哦。”五岁的他站在那一片无所适从的水红色中,看着眼前的女子,20出头的年纪,乌发如云,眼神清澈,微笑动人,让他觉得是那么亲切。

十年之后,少年安稳的走过街头,看见一个占卜的店铺,门用厚厚的帘子遮住,毯子上绣着奇怪的符号。

他好奇的走了进去,然后被甜美的黑暗包围。蜡烛的火光在狭窄的空间闪动,他看着桌子前的人,一个身影被毯子裹住。

“想知道你的命运吗?”动人的声音在寂静中让他安心,黑发下的容颜似曾相识。少年突然看到了五岁的自己站在街头的情景,毫无征兆地,他认出了眼前的女人,还是20出头的容颜,微笑动人。

她走路的声音如同夜风吹过荒原,衣摆飘飘,她走到他的面前,把她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然后他迷失在那双明澈的双眸中。

他想,这就是爱了。

于是每天的清晨步行到她的窗前,看着她放下窗帘,看着她走出门廊,用手梳理散乱的发丝,看着朝阳在她的双眼中变成晨星。

对于他的热情,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对他意味深长的微笑。

少年要去远方的城市,去看这个世界的辉煌,他被高大的马车接走了,在飞尘的道路上,他回头张望,却并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他以为她不爱他,就像阳光不会爱上夜晚。

然后他看到了这个世界,漫步在芬芳的花园中,行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奔驰在原野中。有贵族的女儿对他倾心,但是当他从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庄园漫步走出,夜晚的风声将他带回许久以前的梦境,那里有一个女子,安静的坐在灯光下,阅读着书籍,毯子上绣着神秘的咒语。

咒语织就厚厚的网,他脱身不得。

他恐慌,连夜赶回家乡,光阴已过,她也许已经嫁人,也许已经青春不在。他在街道上狂奔而过,数年前的那个小小店铺已经不见。他拖着疲倦的步子在凌晨的时分走进一家旅店。她站在桌子面前收拾着什么,身材高挑,还是20出头的年纪,仿佛岁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她走路的声音仿佛夜风吹过荒原。他的心情忽然开朗,明白她就是他的阳光,固然有华丽的舞会和客套的虚假,没有了她的一切都是无谓的平凡。

他等待着她回到他的生命中,不管她是否爱他。

红色的衣摆在蜡烛光中飘然,她笑了,为他的执著,然后她将她的手放在他的手掌上。

刹那,世界萧然,万物沉寂。时光也迟疑。

他们携了手去看星星,本是无聊之事,因为爱,变得趣味盎然。他回到家乡安顿下来,甘愿做着平凡的工作,每个清晨看到她匆忙的身影,便觉得万物这般美好。

他渐渐的苍老,她却依然年轻。小镇的人们开始悄悄讨论她是不是女巫。雇主辞退了他,一无所有的他回到栖身的地方,看着自己的爱人,50年如一的面容。

看着他眼底的悲伤和不信任,她手中的茶杯打碎了。那个夜晚蜡烛熄灭。清晨悄悄来临,小镇的人们发现那个女巫和她的丈夫已经离开。

他独身一人的游荡了很久,每个夜晚都祈祷自己梦到她的容颜,梦到很多年前的那个微笑,和她的手轻轻扶住他的肩头,告诉他,这个世界多么的美丽。

然后凌晨独自醒转的刹那,他才发现自己很冷很冷。

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他,他蹒跚漫步走在街头,花白的头发和虚弱的身躯不允许他健步如飞。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他看到一个占讣的店铺,毯子上绣着奇怪的图案。

他慢慢走近狭窄的店铺,黑暗中燃起蜡烛的火光。桌前的人抬起头来。

20岁出头的年纪,乌发如云,让他日夜思念的容颜。

她缓缓起身,步伐如微风,在他的面前盈盈落座。

其实,她开口,我一直都在爱着你。

她温柔的吻他,那句话刺痛心扉,在黑暗中,他恍然大悟,却已经无法脱身,只是心痛的呼吸不得。

回首,已是百年之后。

回首,已是百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