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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笔很好,心理描写很细腻。
      作者对布诺战争感兴趣?

      回复至: 东大洲设定还有没完成的吗? #14454
      MyriadStarsMyriadStars
      管理员

        东洲需要的设定有:
        1、地理概貌
        2、大沼泽 (地理设定)
        3、三眼族 (种族设定)
        4、中山国 (人类国家设定)
        5、西林国 (人类国家设定)
        6、游方者 (职业设定)
        7、毒咒师 (职业设定)
        8、召唤师 (职业设定)
        9、武道家 (职业设定)
        10、飞贼 (职业设定)

        回复至: 风骑兵将军 #14394
        MyriadStarsMyriadStars
        管理员

          故事和文笔都很精彩!
          有个小小的建议,是否有的地方语气词“啦”改成“了”更符合大陆的习惯呢。另外,有的比较碎一些的句子是否改成两个或者更多的句子更好呢?例如下面这句话:
          这件委托任务并不算棘手,事情是这样的,鲁安尼亚世袭贵族斯凯男爵家[注解2]的领地一直由附庸家臣控制着,现在,斯凯家的合法继承人布鲁・斯凯已经成年,适逢把持斯凯家的实权派家臣罗慕兰斯病死,新男爵好不容易重回领地,他希望乘机除去领地内掣肘的罗慕兰斯残党。

          回复至: [推荐][合并]《月影石》(1-3) #13884
          MyriadStarsMyriadStars
          管理员

            这一章就情节而言,有很多动作性的成分,但是行文却以对话为主。所以我建议增加场面、动作的描写,把情节描写得更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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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理员

              横越蛮荒高原的旅程并不愉快,在搞砸了赚钱的任务,饥寒交迫的时候就更加了
              “在”字错了,最后一个分句不通。
              改一下吧,这个开头部分的文字错误修改后再收入主页吧。

              总的来说,文笔不错。第一篇小说的起因在第二篇,但是第一篇没有好好的烘托悬念。第一篇的描写却很难给读者一种想知道事情的真正原因是什么的欲望。这样一来,两个故事并没有真正融合成一个整体。具体的建议是在第一篇中增加一些情节,让人觉得这个女孩很善良,让人不相信她是杀父凶手,这样才想知道真相。

              另外一个缺点是贵族小姐和佣兵的爱情比较老套,而且是比较浅薄的一见钟情的那种,是为了情节而故意制造出的一种不可能的(或者至少是浅薄的)爱情。能否再深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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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理员

                奇幻玄幻还是有区别的,就像乒乓球和羽毛球。一定要乒乓球爱好者去打羽毛球,或者要羽毛球爱好者打乒乓球,常常会适得其反。个人口味这个东西是无法通过强求来改变的。同一名作者当然可以同时写奇幻和玄幻,但是他的读者是否会同时阅读他在这两个领域的作品呢?未必吧。

                即使是奇幻作品,也有分类。不少读者可能只会喜欢其中的一个或几个分类,这也是无法强求的。

                所以,写文章时,还是要清楚自己写的是哪种类型(当然可能存在同时具有两者的因素的时候),然后推向适当的读者群体。发明了乒乓球的新打法,如果拿到打羽毛球的地方推广,收效太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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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坦格林叙说真相

                  醒来时,纳恩发现自己躺在学院医院的雪白的病床上:夜里被送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知觉。虽然现在他周身还很疼痛,但大部分伤口已经基本愈合,这里的医疗魔法确实是一流的。

                  一开始他头有点晕,但很快昨晚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中,这使得他惴惴不安。转过头去,他发现坦格林和凯蒂丝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护着他。他松了口气,随即便挣扎着要坐起身来,但坦格林俯过身去,阻止了他。“躺着说话吧。”坦格林说。

                  “先告诉你,凶手已经被捉住了。”不等他发问,坦格林就开门见山地告诉他。

                  纳恩欣慰地长吁一声。总算替赛迪瑞报仇了,大家的努力没有白费。他接着便问道:“昨晚你们怎么会那么及时地出现在教室里?而且你为什么说你已经知道那只三头龙是谁?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旁的凯蒂丝也问道:“后来你只告诉我凶手是谁,没告诉我来龙去脉。刚才纳恩睡觉时不好出声,现在你快告诉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吧。”

                  坦格林靠到了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我该告诉你们我的整个思路。”

                  他凝视了对面的墙壁好一阵子,似乎在思考应该如何开始。然后他开口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很多人的推测有着太多说不通的地方。”

                  “例如?”凯蒂丝要他进一步解释。

                  “例如泰林斯院长提出的有人想制造恐怖气氛来破坏学院的说法。有太多难以解释的问题。比方说为什么拉维斯有能力反抗,而法力比他强的赛迪瑞却没有。还有凶手是怎么把羽蛇带进学院而不被发现的。”

                  他又转向纳恩,露出一丝笑容。“还有你的关于吸血鬼的推测,也不能解释上面两个问题,还不能解释那天为什么凯蒂丝没有被袭击。”

                  纳恩也笑了笑,事后看来,他也觉得自己当时的推测多么可笑。但他又说:“至少比德隆爵士猜测你就是凶手要合理。”

                  他们都不由得会心一笑,德隆那自以为是的神情又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于是,我就开始寻找一种能够比较自然地解释所有事件的推测。”他接着说,“我先把头绪理了一遍。首先,我们已经通过实验,否定了陌生人不留下任何记录就悄悄闯进校园的可能。其次,凶手也不大可能是学生或者宿舍管理人员,因为他没有在宿舍区行过凶,而宿舍区每一名学生都有单独的、隔音的房间,很适合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手。并且,不管他是谁,他是怎么带进一条羽蛇而不留下任何记录的?”

                  “受害者的伤痕看起来是不同的魔法生物造成的,但是像羽蛇那样的魔物是不可能偷偷地混入校园的。这点很有启发性。变形鸟能够变成多种魔物,这使我想到了这一切很可能与一只变形鸟有关,而且是赛迪瑞过去召唤的那只。其实是你的一句话让我想到了这种可能。”他把目光投向了凯蒂丝。

                  “我?”凯蒂丝很是惊讶。

                  “不错。昨晚在林子里,你说要是能变成一只可以盘旋在天空中的鹰就好了。我脑海中就突然出现了这个念头。”

                  “可是,变形鸟变成的魔物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威力啊?不管是袭击拉维斯的羽蛇,还是袭击我们的三头龙。”凯蒂丝追问道。

                  “其实这就是为什么我昨夜要打断纳恩,不让他说出凶手是变形鸟。我是担心你会因此而放松警惕。”说了这句话,他才开始回答凯蒂斯的问题:“当时我也立即意识到你说的那一点,以至于我几乎放弃这种猜测了。”坦格林顿了顿,他的神色变得阴沉起来,“可我又想到了血灵魔法。变形鸟的威力确实不够,但如果通过血灵魔法,让变形鸟慢慢和一个生前有巨大力量的人的灵魂结合起来,变形鸟是会有这样的威力的。”

                  “不是说血灵魔法通常使用矮人吗?难道你真的相信是有人要使克尔里维复活吗?而且,是哪个法师在施展这个法术呢?”纳恩连珠炮似地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

                  “血灵魔法通常用矮人,但其实它对被施法者的要求仅仅是要有较高的抗魔法力,变形鸟就符合这一点。凶手一开始就明说是要让克尔里维复活,但种种迹象却让人觉得不可能,这正成功地隐藏了凶手的意图。即使他不说,任何有经验的法师,检查尸体时都会联系到血灵魔法;他这么说出来,却反而会使人不相信。并且,不会有法师在施展这个法术,因为如果有的话,一名有能力施展血灵魔法的法师,和具有了部分克尔里维的力量的变形鸟联手,不可能让拉维斯反击了那么久:别忘了拉维斯身上伤痕累累。”

                  “没有人施展这个法术,难道是变形鸟自己在施展吗?”凯蒂丝觉得坦格林有点自相矛盾。

                  可坦格林的回答却出人意外:“一点没错。变形鸟和其他很多魔物一样,是远古时候的魔法力量中诞生的物种。只要有人指导它,它可以按步就班地完成很多魔法,只要这种魔法所需要的魔法力没有超出它能承受的程度。所以,克尔里维的灵魂完全可以指导它施展这个魔法。”

                  “那为什么你认为变形鸟就是赛迪瑞的那只呢?”纳恩感到很困惑。

                  “别忘了当变形鸟袭击赛迪瑞时,它还不具备任何克尔里维的力量,但赛迪瑞却连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只有他自己召唤的变形鸟才不会让他有任何戒心。我推测,当时很可能是变形鸟告诉赛迪瑞自己学会了变形成龙的方法,要变给他看;而当它变成龙后,便趁赛迪瑞不备,用火球击中了他的要害。赛迪瑞曾告诉过我们,他的变形鸟是不会变成龙的,这估计也是克尔里维教会的。这也是昨晚我那么着急地拉凯蒂斯去找你的原因,我想你也不会对赛迪瑞的变形鸟起疑心,如果它突然袭击你,你很可能连甩开卷轴的机会都没有。”

                  “噢,对,昨晚变形鸟过来时我还真没有戒备,当它突然变形袭击我时,我也只是凭着本能避让了一点,没被它一下打死。”纳恩仍心有余悸。

                  “是你剑士般灵敏的反应速度救了你。”坦格林说。

                  “可为什么赛迪瑞的变形鸟会听克尔里维的话呢?一个灵魂是不可能控制它的呀。”凯蒂丝问。

                  “别忘了,变形鸟除了会变形,还有一个容易被人忘记的特性。”

                  “你是说它会具有召唤它的人的部分感情吗?”纳恩连忙插了进来,他又补充道:“我记得你曾告诉我这点。可是,赛迪瑞不是邪恶的啊,他不会希望克尔里维复活的。”

                  “我说的就是这个。你听我慢慢解释。赛迪瑞有一种对于强大的力量的渴求,他召唤的变形鸟也就具有了对于威力的喜爱。它是在学院登记过的、可以自由进出学院的魔物,估计它是在校园外遇到克尔里维的灵魂的。当克尔里维却发现了它的这一情感时,他便诱惑它,告诉它自己有办法让它获得巨大的力量。很显然,一旦克尔里维和变形鸟最终结合起来,他们就会有巨大的威力:克尔里维原先的法力,再加上变形鸟的变形能力和抗魔法力,将会是极其强大的,这个大陆上能够和他们抗衡的法师将会屈指可数。赛迪瑞本人的理智是不会答应克尔里维的,但变形鸟并不具有他的思想。”

                  沉默片刻后,坦格林又说:“这正好能解释很多现像。每吸一名受害者的血液,克尔里维在变形鸟身上的法力就会增加一倍。变形鸟刚吸了赛迪瑞的血后,它才具有了克尔里维力量的三十二分之一,所以拉维斯还有反抗的机会。吸了拉维斯的血后,它有了克尔里维法力的十六分之一,这时它变成的羽蛇就和真正的羽蛇具有同样的威力。而昨晚,它已经有克尔里维法力的八分之一了。”透了口气,坦格林又道,“还记得昨天它几乎就要杀了我们,却下不了手吗?”

                  “是的,”凯蒂丝迟疑的说,“是它所具有的赛迪瑞的对我们的爱,使它下不了手吗?”

                  “对,”坦格林赞许地点了点头,“它同时也具备了赛迪瑞对你的兄妹之情,对我和纳恩的友爱之情。它袭击的目标只有纳恩或者你和我时,它几乎就要下毒手了,但后来它要同时杀我们三人时,这种感情强烈得到可以阻止它,尽管当时克尔里维的灵魂在大声催促它;事实上,只要它吸到了我们三人的血,克尔里维的灵魂就和它完全结合在一起了,那时这个学院中就没有谁能够阻止他们了。克尔里维必然会重新召集黑暗法师,再次掀起滔天巨浪。幸亏赛迪瑞的爱阻止了这一灾难的发生。后来赶来的法师们一起制服了它,连同克尔里维的灵魂。”

                  “还记得前天晚上我们玩的纸牌吗?”他话题的转移令人感到很突然,纳恩不禁瞪大了眼睛;但坦格林不等大家回答,便接下去悠悠地说:“当我们要停止玩牌时,我只差一张代表‘世界末日’的魔法牌,就能凑足火系的魔法。可那时,我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因为当时我的潜意识已经把这些线索联系了起来,已经意识到,克尔里维只要吸了我们三人的血,就可以完全复活。如果他成功了,我们的世界即使不会面临末日,也会有一场浩劫。”

                  “为什么一定是克尔里维的灵魂在作怪,而不是其他的黑暗法师?”纳恩问道。

                  “在已故的黑暗法师中,没有谁有这么强的力量。要知道,袭击弗莫的时候,他才恢复了八分之一的力量。”

                  “我明白了,这就是今天一早四位首席法师都赶过来处理这件事的原因了。”凯蒂丝说。

                  “对,他们今天将彻底消灭克尔里维的灵魂。”

                  “四位首席法师?你是说四大法师协会的首席法师?”纳恩惊讶地问道。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他很懊恼地说:“看来我还真错过了很多东西。”这的确是很不寻常的。

                  坦格林向他叙述了四位法师到来的情景。最先到达的是圣魔法师协会的首席法师米约德斯塔,因为圣法师塔靠学院最近:它也在华兰士王国境内。在清晨太阳开始露出地平线时,另一团金色的光也从地平线上升起,仿佛又是一轮朝阳;当它靠近时,人们才发现是一只巨大的金色凤凰。米约德斯塔就乘坐在凤凰的背上,他有些清瘦,身着一件白色的、有着墨绿边缘的长袍;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但炯炯的目光却闪烁着智慧和热情。第二位到达的是牧师魔法协会的首席法师埃提加。她已是鬓发如雪,岁月在脸上留下了道道痕迹,但她的面容仍然是那么和蔼与慈祥,如同圣母一般。她是乘坐一匹飞马从大陆中央的天神凯伦丁圣殿赶来的;那匹飞马毛色雪白,和洁白的牧师长袍融为一体;飞马的身体比大象还要大,它展开两翼飞翔就如天边飘来的白云。接下来抵达的是来自南方的六元素塔的元素魔法协会的首席法师阿尔羽莎,她是位美丽的精灵女性,在精灵中还很年轻,但她已经有三百多岁了;她金色的长发就如同阳光般灿烂,碧蓝色的双眸变幻着大海的色彩。一只巨大的狮鹫兽载着她前来,这只狮鹫兽是银色的,正好与她在风中飘动的银色丝质长袍交相辉映。最后到的是亡灵法师协会的首席法师雷杰斯坦,他千里迢迢地从大陆西方的死神格西斯圣殿赶来。他是位很消瘦的中年人,黑色的天鹅绒长袍更衬托出因为长时间在黑暗中和亡灵打交道而变得苍白的皮肤和浅色的头发。他乘坐的是一头巨大的水晶龙――这是最高级的骨龙,透明的水晶龙骨折射出的七彩的阳光。

                  纳恩听得很神往。许久,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你说,尼比约老师到底是不是吸血鬼?”

                  坦格林微笑了一下,他早就预料到纳恩会问这个问题。他说:“这可以算是他的隐私了,我们就不要再追究了。其实,如果他真的是吸血鬼,我会加倍尊重他,因为他居然能克服自己对于人血的渴求,自古及今,我就没有听说过有哪一名吸血鬼能够做到。昨晚他很勇敢,负的伤最重,尤其是三头龙发现别的法师即将到来便打算逃跑时,他全力阻拦,负了很多伤。你的伤只要再休息两、三天就可以痊愈了,而他却至少要调养一个月。”

                  纳恩不禁嗯了一声。屋子里一阵沉默。突然,凯蒂丝柔声说:“我多么希望,你和赛迪瑞能再有一次争论学习魔法的目的的机会;我会告诉他,你是对的。”她明亮的双眸中,闪烁着泪花。

                  坦格林很能体会她现在的心情。紧握住她的双手,他庄严地说道:“我相信,凯伦丁神会保佑他在天国的灵魂的;因为虽然是他的对力量的渴望导致了这场悲剧,但也正是他的爱,最终阻止了真正的灾难的发生。”

                  此时此刻,太阳已经高过了树梢;它的光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温和而又煦暖。凯蒂丝感到,自己心头的阴霾在这明媚的阳光下渐渐消逝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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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千钧一发

                    第二天清晨,狂风止歇了。在朝阳的照耀下,树木和房屋上覆盖的白霜闪闪发光。在清冷的空气中,人们呼出的白气似乎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昨夜法师们没有查出凶手,于是坦格林他们继续执行计划。但坦格林却坚持不让凯蒂丝再做诱饵。他微笑着说:“你认为你真的能够长时间独自一人待在教室里吗?”

                    “这是什么意思?”凯蒂丝颇为不解。

                    “昨天的弗莫就是一个例子。”

                    “老天啊,你不会认为每天都有人要向我求婚吧?”凯蒂丝一边抗议,一边连连摇头。

                    “可倒是有可能每天有人问你现在几点种。”坦格林仍然在微笑。

                    “那是因为有怀表的人不多。”凯蒂丝解释道。怀表在当时确实很少见;那块表还是离家到这里学习前,母亲送给她的。

                    “真是这个原因吗?”坦格林反问。

                    凯蒂丝一时语塞。虽然有怀表的人很少,但这所先进的学院在每座建筑上和每间教室里都安放了机械种。确实没有什么必要向她询问时间。

                    “把卷轴给我。”坦格林说。

                    迟迟疑疑地,凯蒂丝把卷轴递给了坦格林,而坦格林也把自己的那一份花粉递给了她。可此时,一旁的纳恩却“唰”地一把夺过了卷轴。

                    “我去。”他话虽短促却语气坚决。

                    坦格林惊讶地看着纳恩。“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劝道,“把卷轴还给我。”

                    “你说得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纳恩重复了坦格林的这句话。

                    坦格林扬了扬眉毛。

                    “听我说,坦格林,”纳恩解释道,“我们的敌人,不管是谁,既然他敢在学院里多次杀人,他的力量肯定是很强大的。不管谁做诱饵,都很有可能在召唤来同伴之前被他击伤。我们三个人中,你的法力最强。如果一开始你就受伤的话,只怕我们都没希望逃出他的手掌心了。所以这个诱饵一定要由我来当。”
                    这次纳恩的意见相当有道理,坦格林只得同意了。

                    白天的时光转瞬即逝,夜幕已经降临。除了吃饭的时间,他们整天都在这里守候。早就站累了的凯蒂丝挑了一棵粗矮的大树,爬上去,坐在枝干上。她招手示意坦格林也上来。坦格林虽然很少爬树,但他个子高,爬上去也没费多少力气。

                    一弯苍白的新月就在他们身后。他俩的身影溶入了黑色的树影。过了许久,凯蒂丝突然轻叹一口气,低声说:“要是我能变成一只可以盘旋在天空中的鹰,就不必这样偷偷地躲着监视了。”

                    坦格林却一声没吭。凯蒂丝转过头去,看了看他。他正在低头思索。

                    “想什么呢?”凯蒂丝不禁好奇地发问。

                    坦格林没有回答,他只是摇了摇手,请凯蒂丝等待。

                    “莫明其妙。”看着坦格林那副出神的样子,凯蒂丝嘀咕了一句。
                    可这次坦格林确实是陷入沉思之中了。他的目光凝视着黑夜中的虚无。偶尔他眉头一皱,但很快又舒展开:似乎他在努力理顺什么东西。他现在的目光算是深邃呢,还是呆滞呢?看着他半天才眨一下的眼睛,这个可笑的问题突然跃入凯蒂丝的脑海。

                    黑暗中时间似乎流逝得特别缓慢。不知道过了多久,坦格林猛地一把抓住凯蒂丝的胳膊。他的动作是那么突然,凯蒂丝不禁一抖,差点儿被吓得落下树去。

                    “轻点,吓死人了!”凯蒂丝几乎就要喊起来了,但她及时压低了嗓门,这使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古怪。

                    “纳恩很可能会有危险。”他半天没吭声后就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当然会有危险,”凯蒂丝不经意地回答,“他比我们冒的风险更大。你的那个卷轴很有用。”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坦格林立即说道,“他很可能来不及去释放那个卷轴。虽然他现在就遇险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我们不能心存侥幸。不,现在就得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凯蒂丝觉得他的话真是莫明其妙。

                    “告诉他一种可能。不,来不及跟你解释了,我们现在就得去找他。”他立刻攀着树身往下爬。一到地面上,他便急切地伸出双臂,要凯蒂丝下来。

                    凯蒂丝虽然对坦格林异常的举动不以为然,但他流露出来的焦急在树木的阴影下都让她感觉得一清二楚。“大惊小怪,”凯蒂丝一边嘟哝着,一边往下攀了几步,又松开手跳到了坦格林的怀中。

                    坦格林刚把她接到地面上,就立即拉着她往教室里跑去,连一个询问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如果是在月光下、晚风中漫步倒是很愉快的,可现在却是被坦格林拉着旋风般地跑,而且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凯蒂丝心里不禁暗暗抱怨。可是,当接近教室时,这样的想法被抛到了脑后,因为她突然发现教室中有一个巨大的黑影。

                    他们加快了脚步。来不及绕到在教室另一边的门口了,他们就从窗户里跳了进去。

                    一幕恐怖的景像立即展现在眼前。一只巨大的三头龙,正要向纳恩伸出魔爪。三头龙是龙的近亲,它们和龙很相像,并且有三个头颅;不过它们最多和中型的龙一样大,并且没有翅膀,这使得它们的威力大打折扣。但在教室里,三头龙却比一般的龙更加危险,因为三只脑袋能够同时向不同角度喷火,而这么多的桌椅使得目标难以闪避。在它面前,纳恩已瘫倒在地。他受了重伤,额头上、前胸上血迹斑斑,而且三头龙的攻击能短暂的麻痹目标,他现在还动弹不得,无法躲避这致命的打击。

                    “住手!”坦格林高喊。与此同时,他左手一挥,一团火焰向三头龙飞去。

                    三头龙被击中了,它似乎被击痛了。它放弃了纳恩,恼怒地转过身来。它的六只巨眼好像要喷出火来。虽然如此,坦格林的攻击对于这样的巨兽来说,顶多就相当于从牛身上拔下一根毛。

                    “它、它、居然是……”纳恩挣扎着说,他的麻木感还没有消失。
                    “我知道它是谁了。”坦格林打断他的话,专心准备下一击。

                    此时,凯蒂丝也向三头龙发出一道冰射线。冰射线在三头龙身上凝结出了多片霜花;可这顶多使得它微微颤抖了一下。坦格林的下一波攻击的准备也已完成,一道明亮的闪电,从他手中激射而出,正中三头龙的一只眼睛,几乎就将它的眼睛击瞎了,这真正激怒了三头龙。

                    它大步向他俩扑来,教室里的桌椅被他踩得粉碎,很难想像这么庞大的身躯竟然移动得如此迅捷。它的三张巨口也同时喷火,大半个教室立即陷入火海之中。

                    坦格林和凯蒂丝一边躲避烈火,一边绕着圈子奔向纳恩,纳恩现在不能动弹,一旦火势蔓延到他身边,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们扶起纳恩,打算撤退,可三头龙已紧紧跟随了过来,动作敏捷得令人惊讶。它的尾巴一下横扫,就把他们逼到了墙角。它随即又伸出巨爪,向他们狠命击去。

                    紧紧地背考着墙壁,他们再没有退让的余地了。利爪呼啸而来,凯蒂丝的头脑中已经出现他们被击得血肉横飞的场面。“我连累你们俩了,都是我要你们帮我的。”她心中默念道。

                    可是此刻,三头龙的巨爪却停留在半空。笼罩在巨爪阴影下的这三个人,惊惧地看着三头龙。

                    三头龙的巨爪似乎在微微发抖,落不下来。而这时,不知道哪儿发出了一身声嘶力竭的巨吼:“杀死他们,我需要他们!”

                    巨爪又向下移动了一些,但又停止不动了。他们三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声巨大的声响在三头龙背后爆发出来,这是空气系的高级魔法气爆术。三头龙的背部被炸伤了,暗绿色的血液流了下来。

                    他们转头一看,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是尼比约。他大喊道:“快走,你们在这儿帮不上忙。”此时的三头龙也掉转身来,长啸一声,向尼比约猛扑过去。而尼比约则立即释放了一道火墙,势图阻止它的前进。

                    尼比约说得对,他们三个所掌握的中、初级魔法对三头龙造不了多少伤害,还不如赶快寻找救援呢。想到这里,坦格林背起纳恩,一手拉着凯蒂丝,从窗户里逃了出去。

                    他们很快搬到了救兵。好几位学院的老师和圣魔法师协会派来的两位法师都投入了战斗。那场战斗异常惨烈,冲天的烈焰持续了大半夜,雷鸣般的巨响传遍了大半个城市。附近的很多间教室都成了瓦砾堆,而参加战斗的法师们也大都或轻或重地负了伤。但三头龙最终被降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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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寒风之夜

                      他们很快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那就是,凶手再次行动了。

                      这次受害者是弗莫。他卧倒在教室前面的台阶上,四肢笨拙地摊开,而他的血被吸干了。看着弗莫因为恐惧而有些扭曲的面孔,他们一时说不出话来。

                      尼比约正在向泰林斯汇报检查的结果:“从伤口看,是羽蛇杀死了他。”羽蛇是一种有着四只透明羽翼的巨蟒,也是一种很强大的魔物。“我们分析的结果是这样,羽蛇从正面扑来,一下就把他撞晕,然后吸干了他的血。而奇怪的是,袭击他的似乎就是一条羽蛇,不会是后来用魔法造出的伤痕。而前两次袭击者的威力都没有这么强。”

                      泰林斯眉头紧锁。但在着手处理前,他转身对坦格林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吧,这实在是一个不好的场面。”

                      回去的途中,纳恩不禁感叹:“没想到我们刚刚还见到他,现在就……”

                      而坦格林则问凯蒂丝:“他是一个人来找你的吗?”

                      凯蒂丝答道:“一开始,我听到有几个人从教室外的过道里走过,他也在其中。但他却独自一人进来找我,而且也没有要别人在外面等他。我离开的时候有点生气,所以没有考虑到我走后他是一个人留在教室里的,而凶手似乎在校园里游荡,寻找落单的学生,我忘了提醒他。”虽然凯蒂丝讨厌弗莫,但她还是对自己的考虑不周感到内疚。

                      坦格林很理解凯蒂丝的心情,因为他和凯蒂丝一样,都是喜欢自责的人,常常会对不该由自己担负真正的责任的事情而自责。他并没有说安慰的话,只是轻轻地握住凯蒂丝的手。

                      晚上,他们三人聚集在坦格林的卧室里,打算玩牌。

                      校园中,正式的法师们都在各显神通,探查凶手的踪迹,今晚凶手是不会出现了。他们无所事事,可又安不下心来看书。短短的一个多星期内,已经有三条人命,断送在凶手的魔爪之下。凶手是那么的毒辣,那么的肆无忌惮,而他们的调查却没有什么进展。而今天,凶手几乎就和他们擦肩而过,可他们却丝毫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这使得他们很沮丧。于是,他们决定玩牌。

                      凯蒂丝背对着房门轻轻坐下。她很熟悉坦格林的房间,熟悉里面的满满的书架和凌乱的书桌。她也清晰地记得,赛迪瑞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对面。是的,她在这里时,偶而会听到对面的门“砰”地一响,干净利落地关上,然后赛迪瑞拍拍这里半开的门,响亮地和他们打招呼――当然,他肯定已经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然后再大踏步离开。他总是那么匆匆忙忙,那么活力充沛。有那么一会,她真想转过身去,看看赛迪瑞是否微笑着站在门口,但她压住了这样做的冲动。傻女孩,她对自己说,现在哥哥不会过来了――再也不会――再也不会――再也不会。她那空洞的目光向下移,落在面前的纸牌上,于是她一边整理手中的牌,眉心微皱,一边吮吸着舌尖的苦涩。

                      这是一种在法师中比较流行的纸牌,叫元素牌。每套牌五十四张,分六组,每张牌代表了一种魔法,每组的九张牌正好构成一套典型的元素魔法,这六组魔法分别是土系、火系、风系、水系、光系、心灵系的魔法。这套牌的历史几乎和精灵王国的历史一样久远。
                      他们现在采用的是一套老式的玩法。这种玩法中,玩家需要通过一定的攻、守策略,凑足一套魔法纸牌,先凑足的人是赢家。

                      玩牌时气氛很沉闷。大家都默默地洗牌、发牌、出牌,每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

                      纳恩是那种很开朗的人,可现在他怎么也活跃不起来,神情闷闷不乐。凯蒂丝则在尽力让自己的精神集中在纸牌上,可她仍然不时会有些失神。而坦格林则明显的在分心二用,他一边出牌,一边在思索着什么。

                      这套牌的规则很繁琐,每一局都要花很长的时间。纳恩赢了第一局,凑足了一套风系的魔法,虽然他是这三人中最不擅长这种玩法的人。第二局的赢家是凯蒂丝,她凑足了一套水系的魔法。现在他们开始第三局。

                      而此时,他们听到窗外狂风的呼啸声,这仿佛是千万个怨灵在嘶鸣。

                      “起风了。”坦格林面无表情地说。

                      “天冷了。”纳恩漫不经心地回答。

                      “嗯。”凯蒂丝的答复更加简短。

                      于是他们继续玩牌。

                      不知过了多久,坦格林手中凑足了火系魔法的九章牌中的前八张,离取胜已经不远了。可是,他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可名状的不安。
                      而就在此时,一阵狂风推开了窗户,吹灭了桌上的灯,黑暗和寒冷顿时弥漫了整间卧室。

                      靠窗最近的坦格林起身把窗户拴严。凯蒂丝随手又点燃了灯。而纳恩则升起了壁炉的火。

                      可接下来坦格林却背靠着窗户,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若有所思。

                      “怎么了?”凯蒂丝等了一会儿,不解地问。

                      坦格林的回应出人意料。他问道:“我们要不要继续调查下去呢?”

                      “要!”凯蒂丝和纳恩几乎同时回答。他们很感意外。不错,凶手是很危险,已经三次行凶的人,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下一个。但是,难道坦格林想就此放弃吗?

                      不过坦格林下一句话令他们很满意。他说:“那么我们今天都早点休息吧,明天好继续执行计划。”

                      凯蒂丝和纳恩都点点头。道过晚安之后,他们离开了坦格林的卧室。

                      目送着他们离开,坦格林慢慢坐了下来,把手中仅剩最后一张即可取胜的纸牌放到了桌面上。那种强烈的不安再次笼罩了他的心灵。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在他身旁,壁炉火光熊熊。木材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的噼啪的声响,淹没在窗外肆虐的狂风的怒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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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凯蒂丝的意外

                        “我有个计划。”凯蒂丝一边说,一边放下刀叉。

                        正在埋头大吃的坦格林和纳恩也停了下来。为了测试学院的防护魔法,他们折腾到现在才吃午饭。这两个年轻人已经很饿了,但他们仍抬起头,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凯蒂丝。

                        她压低了嗓音。“既然凶手喜欢袭击落单的学生,我们就可以设下陷阱。我来做诱饵,单独在某个教室看书,如果凶手袭击我的话,我就用‘风之翼’卷轴把你们召唤来。怎么样?”

                        “还是让我去做诱饵,我们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坦格林随即回答。

                        “还是我去。”纳恩也争先恐后地说道。

                        “不,”凯蒂丝摇摇头,“我一定要第一个看到杀害我哥哥的凶手。你们无论如何要让我去。不然,我就要单独行动了。”

                        坦格林和纳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们知道凯蒂丝虽然平时很温和,但她一旦下定了决心,谁也无法动摇。

                        过了许久,坦格林才开口:“好吧,不过一定要小心。”

                        计划下午就开始执行。凯蒂丝孤身一人在偏僻的学院西部的一间教室里看书,而坦格林和纳恩则埋伏在附近的小树林里。他俩藏身于一棵大树之后,密切地注视着教室里的动静。凯蒂丝坚持要他们离教室远一些,已防被凶手发现这是个圈套;所以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只能依稀辨认出教室里的人而已。林子里很静,只有偶尔几声鸟鸣;厚厚的落叶踩在脚下软绵绵的。

                        一个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教室里仍然没有什么动静。纳恩不禁打了个哈欠。

                        可这时,坦格林却拉住他,轻声说:“快看。“

                        纳恩把目光投向教室。只见教室的门打开了,一个黑影走了进去。

                        “谁啊?“纳恩没看清。

                        “弗莫。”

                        “噢,是这个家伙,”纳恩也隐约辨认出弗莫矮胖的身材,他今天和往常一样穿着标志贵族身份的黑天鹅绒长袍,“如果他是凶手的话,哈哈。”纳恩松了口气,他不禁又联想起弗莫在课堂上笨拙地展示小石龟的情景。

                        可坦格林仍然很专心地观察着;而且不久,似乎有点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看到,弗莫径直走向凯蒂丝,两人交谈了一段时间后,凯蒂丝收拾东西离开了教室,但弗莫仍然留在原地。

                        “怎么回事?”纳恩有点摸不着头脑。

                        “去问问吧。”坦格林也一脸疑虑。

                        于是,他们向事先约好的会合地点――教室附近的一道走廊――匆匆赶去。

                        当他们到达时,凯蒂丝已经在那儿了。坦格林迫不及待地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呼,真是要命!刚才那个弗莫……”凯蒂丝一脸无奈。

                        “他怎么了?”坦格林追问。

                        “他向我求婚。”

                        “什么?”坦格林和纳恩不禁愣了一下,这个答案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紧接着,他们又大笑起来。

                        “这真是个意外!”纳恩大嚷道,他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他怎么说的?”坦格林笑着问。

                        “他啊,就像是在背诵。”

                        “背诵了什么?一首诗,还是戏剧里的台词?”纳恩也好奇地问道。

                        “都不是。确切的说,更像一篇政治演说,一篇干巴巴的政治演说。”

                        “啊?他到底是怎么说的?”这样的求婚,他们倒是破天荒地第一次听说过。

                        “他先大谈特谈他的政治抱负,分析当前的政治形势,并且还结结巴巴,口沫四溅!这肯定是他什么时候预先写好,刚才是背诵给我听的。然后说因为他精通魔法,他将来会成为王国处理多项重大事务时,必不可少的一颗新星。他还详细地解说,一位有智慧、有魅力的夫人对于一名成功的政治家是如何的重要。最后他总结说,这就是他向我求婚的原因。”喘了口气,凯蒂丝接着说:“他居然还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本政治方面的小册子,说要借给我看。天,你不知道一个人拼命要借书给你看时,想要推辞有多么难!”

                        “他精通魔法?哈哈,如果他真的能在这所学院取得正式的法师资格的话……”这次纳恩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而坦格林则微微侧着头,想像着弗莫要借书给凯蒂丝看的情景,也不禁很快笑出了声。“可怜的家伙,可怜的家伙,”坦格林一边摇头一边说。

                        “难道他不知道你已是坦格林的女友了么?”纳恩笑够了,又问。

                        “最讨厌的是,他是这么说坦格林的,”凯蒂丝皱了皱眉头,答道,“他跟我说,坦格林是平民出身,像我这样‘有贵族血统的高贵的小姐’,不应该自降身份。我对此的回答是,我宁可嫁给一个平民,也不会嫁给一个贵族白痴。”

                        “这可要伤着他了,哈哈。”纳恩说道,“不过给那个像企鹅一般的家伙一点气受也不过份。”

                        企鹅这句评语对弗莫,倒是不但形似,而且神似。凯蒂丝也不禁莞尔。她又说:“其实当时我真有点生气。我看不出贵族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实上,做一个平民,不管是给人做书记员,还是做马车夫,都是在用自己的双手谋生,都是很自立、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她顿了顿,胸口微微起伏,“说实在的,我还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我的贵族血统的,我连你们都没有告诉过。我的祖先中确实有个什么子爵,但在曾祖父这一代没落了,封地也全部变卖了。在我看来,这个世袭爵位制度只能造就一批游手好闲的人。我的父母就几乎从来没有使用过这个子爵的头衔,他们留给我的遗产都是靠自己的双手辛辛苦苦地挣来的。赛迪瑞和我早就决定不用这个所谓的子爵的头衔。”提起了赛迪瑞,凯蒂丝的眼圈又有些发红。

                        坦格林连忙转移话题。他说:“我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到的。”

                        “噢?”这句话令凯蒂斯很吃惊。

                        坦格林微微一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德隆爵士大衣上的贵族纹章。那个纹章和弗莫的一模一样。他们俩是同一个家族的。”

                        “原来如此,”凯蒂丝恍然大悟,“这居然是上次德隆给他打听的!”

                        “他们俩倒是很相像!”纳恩也明白了。说了这句话,他又大笑起来。

                        这时,坦格林说:“今天大家也够累的了,我提议,到学院附近的那家林霭酒店去吃晚餐吧。”确实,太阳已经西沉。

                        林霭酒店是学院附近的虽然档次不是很高,但比较有品位的几家酒店之一。那儿不像很多酒店一样有不少酒鬼,因为它从不销售那几种廉价的烈酒。事实上,那种喧嚣的酒店也是不允许在学院附近开业的。

                        他们在餐桌旁坐定,点好酒菜后,发现院长泰林斯正坐在酒店另外一头的窗边。他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微笑着向他们致意。他们也举手回礼。

                        在这里用餐的确是一种享受。没有喧闹,没有混浊的气息;有的只是清凉的晚风,以及夕阳透过各色玻璃窗洒下的五彩。当他们结账,打算离开时,哲普力老师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们的餐桌就在门口,所以哲普力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他一张嘴便问:“你们在这里看到泰林斯院长了吗?”

                        “在那儿。”他们给哲普力指明了方向。哲普力谢过之后,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他和泰林斯交谈时的神色很焦急,而泰林斯的神情也变得严峻起来。泰林斯三口两口用完餐,打算结账离开。

                        “难道又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凯蒂丝感到很奇怪。

                        “反正我们也正要回学院,跟过去看看。”坦格林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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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惨剧重复发生

                          来到白光附近时,凯蒂丝惊奇地发现学院里的大人物几乎都已到场,其中就有泰林斯、尼比约和哲普力。他们中还有两张最近才常出现的面孔。其中一位身材颀长,表情严肃,另一位中等身材,面容和蔼。他们就是圣魔法师协会派来的卡斯塔古和萨里恩。她又顺着大家的视线向下看。于是,一具尸体映入眼帘。

                          尸体是拉维斯的。他的眼镜摔碎了,他的书本撒了一地。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有被火烤过的痕迹,似乎是他自卫时抛出的火球造成的。但这个火球打偏了,完全砸在地上。他身上有很多道伤痕,大概在临死前他和凶手搏斗过,有一道伤痕就在喉咙上:血被吸干了。

                          “啊――”,凯蒂丝轻呼了一声。这和两个多星期前的场面太相像了,她倒吸一口冷气。又一个受害者!她不禁为拉维斯默默祈祷,尽管和他并不熟识。

                          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他们也很惊讶地打量着她。

                          泰林斯很快走了过来,他问道:“你现在怎么会在这儿?”

                          他那和蔼的面容使得凯蒂丝很快从窘迫中镇定了下来。“我睡不着。”她回答道。迟疑了一下,她又问:“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泰林斯想了想,开口道:“告诉你也无妨。看样子是拉维斯在图书馆里待得很迟,在回来的路上遭到袭击的。”他抬起头,透过层层树木,看了一眼若隐若现的宿舍区的建筑,又叹了口气,说道:“可惜靠这里最近的建筑,都是隔音效果很好的砖式学生宿舍,看来没有人听到这里的动静。当他的尸体被巡夜的人员发现时,一切都太迟了。另外,伤口似乎是狮鹫兽造成的。”

                          “狮鹫兽?”凯蒂丝颇感意外。难道这种巨大的魔兽进入校园时也没被发现吗?

                          “这可能又是一个假象。狮鹫兽造成的伤口其实不会这么浅。大概是谁施法使得伤口变成这个样子。很可能和上次杀害赛迪瑞的是同一个人。”

                          这时尼比约也走了过来,他说:“竖琴鸟的音乐治疗失眠不是万能的,关键还是你自己得静下来。”

                          这时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凯蒂丝的脑海:“会不会是尼比约在回去的路上下手的?如果是,为什么他没有想吸我的血呢?”但她没有说出来,因为这一点证据都没有。

                          “我送你回去吧,”泰林斯说,“不要多想,好好休息一下。”

                          凯蒂丝又一次回到了卧室,又一次来到了窗户附近。这次她是坐在书桌前,思绪万千。又一具尸体,她想,这和上次的情景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她真不愿意再想下去,于是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一会,似乎这种努力起了点效果,但是她眼前却又出现了赛迪瑞葬礼的场面,而那天看到的那株名叫“怀念”的野花却在大脑中变得出奇的清晰,挥之不去。

                          凯蒂丝叹了口气,打开了抽屉。她取出了一张白纸,平铺在桌面上,又提起了铅笔。

                          她擅长素描。笔尖在纸上熟练地舞蹈着,但不时也会变得很缓慢。不多久,那株野花跃然纸上。那一道道优雅的、柔和的、长长的脉络,把人的思绪带向远方……

                          最后,她在纸上题下了“怀念”这两个字。她注视着自己的作品,觉得心中真正平静了许多。她透了口气。这时,她的大脑渐渐沉重起来,沉重得像充满了糨糊。她又回到了床上。终于,在竖琴鸟的音乐下,她迷迷糊糊地入睡了。

                          这一夜凯蒂丝睡得很实,连梦都没有做。大概是竖琴鸟的音乐的功效吧。

                          醒来时,凯蒂丝发现窗帘被阳光照得很耀眼。揉了揉惺松的睡眼,她看了看床头的怀表。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正午了!她从没起得这么迟过。

                          梳洗完毕,拉开房门,她发现坦格林正坐在楼道尽头的一张长椅上,静静地翻看着一本书。她快步走过去。“你在等我?”

                          坦格林点点头,合上书本。“就知道你今天会睡得很迟的。我给你带来了一份早餐,我替你拿到房间里去吧。”凯蒂丝的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他深感欣慰。

                          凯蒂丝不禁心头一热。这段时间来,不管在图书馆中,还是在校园的小路上,都有很多人用同情的目光打量着她,就连平时很严肃的老师对她说话时都是柔声细语。但是,尽管仍然陷于痛苦中,她――坚强的凯蒂丝•普摩尔――所需要的并非怜悯!而从坦格林的身上,她感受到的却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温暖,一种真正能给她勇气的温暖。一时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而心潮澎湃。

                          后来他们和纳恩会合,在校园的道路上边走边谈。凯蒂丝讲述了昨天后半夜自己的所见所闻。

                          “我们也打听了具体的情况,”纳恩说,“这准是尼比约下的手。”

                          “可是怎么解释他没有袭击我啊?”

                          “这个……”纳恩又想说吸女人的血不吉利了。

                          这时坦格林打断了他,让他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谬论。“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个事实,”坦格林说,“赛迪瑞死前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而拉维斯却经历了一场搏斗。可是,赛迪瑞的法力却比拉维斯的强很多。”

                          凯蒂丝和纳恩都静了下来,这点他们没有想到。

                          “对此,一个合理的解释是,凶手是赛迪瑞的熟人,所以赛迪瑞未加防范。但他不是拉维斯的熟人。可是,到现在我还没有能想出来可能是谁。”坦格林想了想,又说:“凶手似乎喜欢袭击落单的学生。但是在宿舍区,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隔音的卧室,而凶手却从未在宿舍里,趁别人睡熟的时候下手。这表明什么呢?”

                          “表明凶手无法突破宿舍区周围的防护魔法。”纳恩不假思索地说。

                          “学院周围施加的防护魔法不会比宿舍区周围的弱,它应该能更有效地阻拦非学院的人物进入。这能不能表明凶手是学院内的,但他不能随便出入学生宿舍区?”

                          “哈哈,这就更表明凶手可能是尼比约老师了。”纳恩说。学院中,除了学生和宿舍区的管理人员,其他人员出入宿舍区是要登记的。在一个充满魔法的世界里,这样的措施是必要的。

                          坦格林没有回答。他默默地走着。

                          “你们要去哪儿?这不是去图书馆的路啊!”凯蒂丝觉得有点不对劲。

                          “忘了告诉你了,”坦格林怀着歉意说,“到今天上午为止,我们已经翻查了几乎所有和防护魔法有关的资料。现在想试试我设计的一个魔法究竟能否突破学院的防护。”

                          他们又来到僻静的学院西部,毕竟这样的事情不好让别人看到。
                          坦格林开始施法。他发出白色的光,淡淡的雾气在身边环绕。一点一点地,周围的雾气聚成了一团,而他全身变成了半透明的。随后,他抬起左脚,大踏步向青色的围墙迈去。

                          他的左脚跨进了围墙。很快,整个身子都消失在围墙中。

                          一旁的凯蒂丝和纳恩紧张地观看着。当他们看到他进入围墙,并没有被反弹回来,凯蒂丝高兴地说:“大概是成功了?”而纳恩也赞叹道:“真了不起。”

                          可纳恩又皱了皱眉。“这下更复杂了,凶手甚至可能是学院外的人。”他仍念念不忘他的凶手是尼比约的推测,但这个可以突破学院防护魔法的事实似乎对他的推测不利。

                          “等坦格林回来我们再好好研究研究。”凯蒂丝说。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可是坦格林还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凯蒂丝紧张起来,“他怎么还不回来?”

                          “会不会是因为从外面进来比从里面出去容易,他不能成功地返回呢?”

                          “就算是这样,他现在也该通过附近的校门回来了啊。”凯蒂丝焦急的神情溢于言表。

                          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待。正午时分早已过去,坦格林还没有回来。纳恩从校门出去,绕到围墙外面,可他没有看到坦格林。
                          看到纳恩一个人回来,凯蒂丝更着急了。她用拳头捶着墙,一边不停地喊:“坦格林!坦格林!”她的声音抖得吓人。

                          此刻纳恩也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坦格林突然从围墙中倒退了出来。他踉踉跄跄地退了好几步,凯蒂丝和纳恩同时伸出手去才把他扶稳。他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当气息渐渐平定下来后,他叙述了刚才的经历。原来学院的围墙有三层,中间一层和外面两层不同。外面两层是阻挡试图闯入围墙的魔法力的,而中间夹着的一层却是吸收魔法力的。坦格林成功地穿透了外面的一层,但中间的那层却吸住了他,使他不能挣脱。

                          最后他说:“其实我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考证学院围墙的构造。如果学院围墙是刚才所说的三层结构的话,那根据我这么多天来翻查书籍论证的结果,在理论上讲,是不能不破坏围墙而突破防护的,因为任何有助于穿透外面两层的魔法,对中间的那层无效;反过来也一样。只有试一试才能知道,因为这是学院的秘密。我原以为自己虽然不能突破这样的围墙,但还是能够安然返回的;可是我错了,我的法力还不够。在中间那层的黑暗中就要失去知觉时,我听到了凯蒂丝的呼喊。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挣脱了出来。”

                          而此时,几颗泪珠正顺着凯蒂丝的面颊流了下来。

                          “别哭了,我一点事都没有。”坦格林连忙安慰她。

                          可她却带着责备的语气回答:“你怎么能冒这么大的风险?要知道,我实在不能再失去你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哲普力老师。他一见到他们便说:“我可以猜到,最近你们在调查赛迪瑞的死因。但是,不管凶手是谁,他绝对是个危险人物,不然也不敢在学院里行凶。所以我劝你们不要冒险调查了,我们会尽全力查明真相的。”他言辞恳切。

                          他们三人默不作声。

                          哲普力凝视了他们大概有十秒钟。最终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能理解你们。在你们那个年龄,我也会这么做的。我只能劝你们小心,不要逞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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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尼比约老师

                            这一天时间过得真慢,好不容易才熬到深夜。他们三人离开了图书馆,向尼比约的办公室走去。

                            “千万要小心。”来到办公室附近时,坦格林叮嘱道,语气中饱含担忧之情。凯蒂丝已经记不清今晚这是他第几次叮嘱自己了,但她仍然点点头。然后坦格林和纳恩躲进路边的灌木丛中。

                            周围非常寂静,只有附近的树林中偶尔传来几声刺耳的猫头鹰的尖叫声。门缝中透出昏黄的灯光:和学院其他的老师一样,尼比约在深夜仍然研究魔法。

                            凯蒂丝深吸一口气。“咚、咚、咚。”她忐忑不安地轻轻敲了几下门。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尼比约出现在门口。在淡淡的灯光下,他的面色显得比往常更加苍白。吸血鬼的皮肤都很白,凯蒂丝不禁这么联想。“什么事?”尼比约问。

                            凯蒂丝说明来意,并且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镇定。

                            “没问题,我这就给你写证明,先进来坐坐。”尼比约把她领进办公室,然后找出一张纸,“唰唰唰”,鹅毛笔在纸上飞快地划动。
                            凯蒂丝在靠近门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她右手手心始终紧紧攒着坦格林给他的卷轴。办公室很宽敞,但灯光很昏暗;角落里有一些奇形怪状的黑影,好像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魔物。

                            尼比约埋头写着证明。他会在这儿袭击我吗?凯蒂丝不禁猜测起来。

                            几分钟后,尼比约把写完的证明递给凯蒂丝。后者则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把证明接了过来。

                            “谢谢。”凯蒂丝说。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这时,尼比约问:“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的。”凯蒂丝心里“格登”了一下。难道他有所怀疑?

                            “学院最近不太平,你不该独自在深夜行走的。这样吧,我送你回宿舍。”不容凯蒂丝分说,尼比约便站起了身。

                            噢,是了,大概他打算在路上动手,不想在办公室留下痕迹。凯蒂丝暗想。接着,她跟着尼比约走出门去。

                            尼比约走得不快,凯蒂丝尽力控制好步伐,避免自己不经意走到前面去。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尼比约的一举一动。

                            尼比约在平时有点沉默寡言,今天一路上他也一声不吭。沉睡中的校园异常的宁静,只听到脚步踩到落叶上时发出的“沙沙”的声响。夜空中没有月亮,点点繁星一闪一闪,使他们能隐约看清道路。天空中偶尔划落的两、三颗银色的流星,给黑夜增添了一点点流动的色彩。

                            凯蒂丝的手心紧紧地握着坦格林给他的卷轴,握得都出了汗。想起身边很可能是一个随时会扑过来袭击自己的吸血鬼,她不禁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漫长的道路也似乎老是走不到尽头。但她仍鼓足勇气,镇定地前进着。这位年轻的姑娘的胆量不禁让人佩服。如果换了别人,即便是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族战士,只怕此时精神也有崩溃的危险。

                            渐渐地,渐渐地,前面的道路变得光明起来。不知不觉宿舍区已经到了,而对凯蒂丝来说,这仿佛是过了几个世纪。尼比约没有袭击自己啊?凯蒂丝松了一口气,可心中却一片茫然。

                            “祝你今天睡个好觉。”丢下这句话,尼比约便离开了。而凯蒂丝几乎没听到他的话。“他到底是不是吸血鬼?”她不由得默默问自己。

                            尼比约走远后,坦格林和纳恩从路边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他们一直悄悄地跟着。一路上,为了防止踩响树叶而被发现,坦格林不停地使用空气系的气垫魔法。这个魔法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铺上一条薄薄的空气做的垫子,他俩就是在这条气垫上一路悬空,悄无声息地跟过来的。

                            “我已经开始糊涂了。”纳恩挠挠头。他本以为自己的猜测可以得到证实的。

                            “是啊,他没有吸我的血。有可能是因为他发现你们在附近吗?”

                            “应该不会,我们很小心的。”坦格林很肯定。

                            “也许是出于别的原因吧,”纳恩有点吞吞吐吐,“比方说,可能他觉得吸女人的血不吉利。”

                            “天,这样的理由只有你才能想出来。”凯蒂丝摇摇头。她接着叹了口气,“今天什么收获都没有。我们无法根据他这次没有袭击我,就得出他不是吸血鬼的结论。”

                            “不,还是有收获的,”坦格林说,“至少,你可以把竖琴鸟带进宿舍了。”

                            “你现在说话也开始出人意表了。”凯蒂丝大失所望,她本以为坦格林得出了什么有用的结论。

                            “不,凯蒂丝,我是说真的,你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了。”坦格林眼中满是关切之情。

                            有一阵子,凯蒂丝默不作声。但她终于点点头。她把自己的竖琴鸟召唤了过来。竖琴鸟洁白的羽毛在黑夜中格外耀眼。

                            “晚安。”她最后说。

                            凯蒂丝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卧室。进门后,竖琴鸟从她肩头飞到窗台上。在睡觉前,凯蒂丝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最近由于悲哀、失眠,她原本白皙的脸色显得很苍白。“现在连我自己都有点像吸血鬼了。”她不禁苦笑。

                            一钻进被窝,竖琴鸟便轻声唱起了轻柔的催眠曲。

                            “今天可以睡个好觉了。”她对自己说。于是,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双眼。

                            竖琴鸟美妙的音乐在她心中流趟,可她仍然难以入眠。她的脑海中总是不时地出现赛迪瑞的尸体躺在地面上的情景。那天的悲剧,对她来说,真是晴天霹雳。她忘不了,在少年时,她和赛迪瑞击掌为誓,共同选择魔法作为终身职业,立志成为优秀的法师的情景。她忘不了,当他们收到银月魔法学院这所最好的魔法学院的录取通知时,他们兴奋得拥抱在一起的场面。她忘不了,他们是怎么从西方的瓦兰王国,千里迢迢地横跨大半个大陆,途经一个又一个国家,来到这里的。她忘不了,在明媚的阳光下,第一次走进校园时,他们笑得有多么的灿烂,一个全新的世界正展现在他们面前。她也忘不了,当得知父母在一场地震中不辛遇难后,赛迪瑞是怎样强忍心中的悲痛,努力安慰哭成了泪人的自己。这三年来,赛迪瑞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是……

                            可是赛迪瑞被杀害了。在他深爱着的学院中被杀害了。在这个被年轻的学生们几乎看作是圣地的学院中被杀害了。“死亡”,这个黑暗的字眼,闯进了学院,就像乌云陡然间笼罩了大地。而死去的是她的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微微抖动着。

                            “这只是一场恶梦,”她对自己说,“不可能是真的。赛迪瑞被谋杀――躺在枯黄的草地上――凝结了的血液和血字――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是那类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当我醒来时,恶梦就会烟消云散,一切都会恢复如初的。”可她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这是事实,你必须面对它。”

                            不知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多久,凯蒂丝始终不能入眠。她走下床来,下意识地拉紧身上洁白的睡袍,赤着脚,在绿色的地毯上走过,来到了窗前。

                            “你的催眠曲不管用啊。”她对竖琴鸟说,不过语气中并不带埋怨。

                            但竖琴鸟对她的评语仍然很不满。它生气地扭过头去。

                            “不,这不关你的事,”她连忙安抚它,“是我自己老是胡思乱想。”

                            她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又注视着沉寂的校园。突然,她发现在不远处,在她夜里走过的地方,亮着一片耀眼的白光。

                            她知道这是魔法照明术,这意味着那边发生了突然事件。

                            “反正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吧。”她默默地对自己说。

                            于是她又关上窗户,拉好窗帘。她走回床边,很快换好衣服,又披上一件白色的长袍。她在镜子前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便轻轻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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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纳恩的发现

                              随后的一个星期中,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这是坦格林的提议。他觉得找出突破防御魔法以潜入学院的方法,有助于推测凶手的来历,而且在当前,对这个案件,这似乎是他们唯一可做的事。

                              纳恩在翻阅着一本魔法书,有点心不在焉。这块魔法材料的形状真像马蹄铁,他想。他正盯着一张插图,而脑海中已经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他摇了摇头,又翻到下一页。“冰剑术”,这又使他联想起了击剑,仿佛听到两把挥舞的钢剑在琅然作响。他叹了口气。对他而言,这么长时间待在图书馆中,而没有出去运动,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尤其在这么晴朗凉爽的秋日。他不禁出神地看向窗外。

                              这时他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转过头来,他看到坦格林走出了黑暗魔法图书室。黑暗魔法图书室是图书馆中的限制性区域,大部分学生是不允许进入的。但坦格林去年在他的导师哲普力的担保下,取得了阅读那里的图书的资格。坦格林是一名很优秀的学生,哲普力这样做是为了让他能更好地从事魔法研究。

                              正在附近翻查元素魔法书籍的凯蒂丝也抬起头来,用目光无声地询问坦格林。

                              坦格林摇摇头,一脸倦容。很显然,他还没有什么发现。

                              “翻了这么多天,什么都没有找到啊。你肯定我们这条路走对了吗?”纳恩小声嘟哝着。

                              “我不知道,因为我们甚至还不能肯定凶手本来就潜伏在学院中,还是从外面进来的。”似乎觉察到了纳恩的痛苦和疲惫,坦格林又说,“你不必和我们一起在这里查找,可以出去活动活动,按照自己的思路想一想。”

                              “我不是不愿帮忙。”纳恩以为坦格林误解了他。

                              “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坦格林连忙解释,“我是想,我这条路不知道对不对,你不妨顺着自己的思路思考一下,说不定能从别的方向找到突破口。”

                              “噢,”纳恩点点头,明白了坦格林的想法,“好,让我想想。我不一定能想出什么,也许出去舒展一下筋骨就会回来。”于是他转身走出了图书馆。

                              坦格林回过头来,注视着凯蒂丝。凯蒂丝的眼圈是黑的:最近他们每天都在图书馆查到深夜才回去,而且凯蒂丝晚上都没睡好。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坦格林温和地说:“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嗯。”凯蒂丝微微颌首,声音有些虚弱。她有些失望,因为这个星期他们毫无进展;但坦格林的目光却和往常一样镇定,没有任何沮丧的阴影,这却多少给了她一点安慰。

                              纳恩在学院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座又一座的建筑,越过一块又一块发黄的草坪。一路上,他大口大口地吸着干燥清凉的空气,贪婪地嗅着植物和泥土混杂在一起的淡淡的气息。不知不觉间,他已绕到学院的西部。抬头向西北眺望,可以看到莫里莎高地的长长的山脊。那里漫山遍野一片金色,在明媚的阳光下,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灿烂的世界。

                              在这样的天气里,纳恩往往会抽空出去骑马。在附近的马厩,只花十多个铜板就可以租匹马骑一个上午。他总是在那里租一匹,然后前往高地。他喜欢在高地的错综复杂的小径上策马盘旋,欣赏着马蹄有规律地敲击土地的声音,品位着每次骑马时总能感受到的始终如一的乐趣。秋天真是个好季节,他想,比起暖洋洋、软绵绵的春天来,它更让人精神焕发。他极目远眺那个金色的世界,沉浸在遐想中。

                              突然,一种强烈的内疚感降临到他的身上。啊,不,他想,我是出来思考赛迪瑞的事件的,我居然在这里胡思乱想!纳恩是个忠于朋友的人,他真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抱歉。他懊恼地摇摇头,在附近的一条石凳上坐下,开始埋头沉思。

                              可过了许久,他什么有用的想法都没有。他突然醒悟,坦格林是因为知道自己长期不运动就会感到难受,才编了个让自己出来思考的借口。好心的坦格林,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应该回图书馆去。至少,他想,我还有能力查看书籍,而坐在这里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他站起来,转过身去。可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休息片刻之后,凯蒂丝继续翻查书籍。坦格林说得没错,她暗暗对自己说,即使一本书里面记载的东西并没有多少作用,他们仍然没有白白查看,至少知道那本书里面的方法行不通。千万不要急躁,她告诫自己。于是她深吸一口气,从书架上检出一捧相关书籍,放到自己座位前桌子上的右手边。翻完一本书,她就把它堆到左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书籍也一本一本地从她右边转移到左边。

                              坦格林把一本书送回书架,又抬头看了看图书馆中的机械钟。快十一点半了,纳恩出去近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回来?坦格林感到一阵焦虑和不安,但当他向大门口看去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

                              纳恩总算回来了。他一进来,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坦格林和凯蒂丝拉到了图书馆的一角。他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当确信谈话不可能被别人偷听时,他很神秘地说:“我刚想到了一个新的作案动机。”他的脸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胸膛也起伏着。

                              “是什么?”凯蒂丝连忙追问。

                              “还记得赛迪瑞的血被吸干了吗?大家都认为凶手这么干是为了制造恐怖气氛,并误导别人向血灵魔法上去思考,但我认为另一种可能是凶手自己需要鲜血。”说到这里,纳恩清了清嗓子,放慢了声音,说出了一句骇人听闻的话:“凶手是吸血鬼。”

                              可凯蒂丝不以为然,她随即反问:“吸血鬼干吗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到魔法学院里面来吸血?”一旁的坦格林却默不作声,他总是把自己观点藏在心底,直到有把握时才说出来。

                              “那是因为他自己就是学院里的人。”纳恩早就猜到凯蒂丝要有这么一问。

                              “你是在怀疑谁了吗?”

                              “是的,我怀疑的是我们的召唤魔法老师尼比约。”

                              “什么?”坦格林和凯蒂丝异口同声地惊问。他们的声音不觉高了起来;这使得图书馆不远处的几个脑袋不满地向他们张望过来。

                              “嘘!别大惊小怪。”纳恩有点面带得色。

                              “证据?”坦格林压低了声音,神情异常严肃。

                              “跟我来。”纳恩拉住坦格林就往外走,凯蒂丝只好跟在他们后面。

                              纳恩把他们领上了那条被称为“红枫之路”的小道。道路两旁耸立着一排排枫树,在秋日的阳光下,片片枫叶透明晶莹,闪着红光。阳光在枝叶间直射下来,洒在金色的草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可他们全然无心欣赏这样的美景。他们途经宏大的银白色的圆顶礼堂、高耸的灰绿色的尖顶了望塔,一路向西急行。

                              当他们到达偏僻的校园的西部后,纳恩突然停下脚步。“你们向里面看。”他指向一个敞口的垃圾箱。

                              他的这句话又再次令人大出意外。“天,别告诉我们你刚才翻过垃圾箱。”凯蒂丝一边说,一边摒住呼吸不大情愿地探过身去;但看见的东西却使得她惊讶得不禁张开了嘴。

                              她和坦格林都看到垃圾箱中有两只喉咙被咬破的鸡,而这两只鸡似乎刚刚被吸了血。他俩抬起头来,对视了片刻。

                              坦格林随即转过头来,问道:“你是想告诉我们,你看见尼比约老师吸过鸡血吗?”

                              “我看见他偷偷地把这两只鸡扔在这里,而且我注意到他的嘴边有一丝血迹。”

                              凯蒂丝仍然很难相信尼比约是吸血鬼。她问:“学院怎么可能聘请吸血鬼来做老师呢?而且鸡血也不能满足吸血鬼的需求啊。”

                              “这很好解释,可能院长相信他是一名善良的吸血鬼;或者他根本当初就是隐瞒身份混进来的;或者他最近刚被吸血鬼咬了,于是也变成了吸血鬼。要知道,有一种吸血鬼看上去和人没有什么两样,阳光甚至对他都不会有任何影响,而他唯一的特征,也就是一对獠牙是可以用魔法消除的。至于为什么吸鸡血么,大概是因为在这里吸人血不容易,只好用这个临时来代替。”纳恩把自己早已想好的一大堆理由一骨脑儿说了出来。

                              “嗯……”,凯蒂丝沉吟着,此时她没了主意。她转过头去,问坦格林:“你的看法呢?会不会是尼比约老师在研究什么需要鲜血作为辅助材料的魔法呢?”

                              “唔……只有黑暗魔法和亡灵魔法中有这样的法术,我不认为尼比约老师会研究这两种魔法。不过就凭这两只鸡,我们不能断定他是吸血鬼。”坦格林陷入了沉思中。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他是否就是凶手。尼比约老师的办公室就在召唤魔法课教室附近,周围一般没有什么人来往。今天深夜,我去拜访他一下,请教他一个魔法上的问题,试一试他是否会乘机吸我的血。你们在附近暗中接应我。”

                              “什么?”凯蒂丝和纳恩惊呼起来。

                              “原来你比我胆子还大,”纳恩拍拍他的肩,露出钦佩的神色,“不过你可是极少请教老师问题的呀,你就不怕他起疑心吗?还是让我去试他吧。”的确,每当遇到难题,坦格林都是千方百计地自己解决的。

                              “难道你就经常去请教吗?”凯蒂丝反问。

                              “这……”,纳恩一时语塞,确实他不大用功。

                              “还是我去,我有一个现成的理由,”凯蒂丝说,“赛迪瑞死后,我常常失眠。我上次召唤的竖琴鸟是可以治疗失眠的,但要把魔法生物带进宿舍是需要经过批准的。我可以请尼比约老师给我开一个条子证明竖琴鸟的功能。”

                              “绝对不行,”纳恩说,“我们不能让你去冒险。”

                              “现在我们别无选择,我去。”凯蒂丝斩钉截铁地说。

                              纳恩张开口,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坦格林抢了先机。“我们可以尽量设计一个安全的计划,”坦格林说,“我想到了一个魔法,你们跟我来。”

                              他们走进了一间实验室。像这样的实验室在学院里有很多间,里面提供了各种常见的魔法材料,例如药材、卷轴、矿石等等,它们分门别类地放置在一排排架子上,学生们可以任意使用。

                              坦格林俯下身来,在药品架上“风”字开头的标签中仔细搜寻。终于,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打开一个外面写着“风之梦”三个字的抽屉,取出了一朵有七个花瓣的银色的花。他又找来一张白纸,垫在花下面,然后轻声念了一个咒语。把花拿开的时候,纸上留下了一小撮银色的花粉。他细心地把花粉分成三等份,又找了两个小瓶子,每个瓶子各装一份;在向每个瓶子中装花粉的同时,他对花粉也施了咒。他把其中一个瓶子小心地放在口袋里,把另一个递给纳恩,示意他收好。

                              然后,他对凯蒂丝说:“这是‘风之梦’花的花粉。剩下的这一份是给你的。如果你把这撮花粉洒到空气中,同时施展一个名为‘风之翼’的法术,那么我和纳恩会立刻出现在你的身边,这个法术的有效范围有十几里。这样,如果尼比约老师真是吸血鬼,在他袭击你的时候,你施展这个法术,我和纳恩会立即出现;合我们三人之力,虽然斗不过他,但要逃脱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那太好了,快教我这个法术吧。”

                              “其实你不用学,因为这个法术的施展需要时间,如果你遇到危险再施展肯定来不及,以后我再教你吧。现在我可以替你做个魔法卷轴。”

                              坦格林又弯下腰去,在空白卷轴的架子上挑了好一阵子,找到了一个只有小指那么大的微型卷轴。他打开卷轴,把剩下的花粉倒了进去,然后吟诵了很长的咒语。当他停下来时,花粉不见了,而卷轴也发生了一丝轻微的变化。卷轴的表面隐隐发出星星点点的银光,但不久又恢复了原状。坦格林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熟练地把卷轴封上,递给凯蒂丝。

                              “使用时,只要把它甩开就行了,‘风之翼’ 魔法会自动释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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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秋日的葬礼

                                赛迪瑞的葬礼在三天后的一个早晨举行,他将被埋葬在附近的威西里教堂的墓地中。墓地在一座小山丘上,被一棵棵苍翠的松树所环绕。树下是厚厚的枯黄的松针,以及散落的松果。周围很寂静,唯一常见的动静是松鼠的跳跃。松鼠们捧着松果,面颊轻轻抖动,乌黑的眼珠闪闪发光。偶尔也会有一两声鸟鸣,然后一对或是白色、或是黑色的翅膀在枝叶的缝隙中时隐时现。而在下面的山坡上,一片片褐色、红色和金色的树叶,在灰暗的秋日的寒冷中微微颤栗着。

                                好几十人参加了葬礼,对于一名在异国他乡的学生来说,很难有比这更隆重的了。好几位老师出席了,其中就有泰林斯和哲普力,而更多的是他的同学。他们脸上满是悲哀,即使是平时最不修边幅的人也穿戴整齐。啊,是啊,赛迪瑞生前总是那么热心,不管是参与公益事务,还是帮助同学,都干得漂亮利索,似乎有永远用不完的精力。他的死给大家以震撼:这样朝气蓬勃的人就突然远去了,这简直就不可能是真实的。

                                赛迪瑞的墓地选择在松林旁的一块空地上。棺材已经事先安放在掘好的坟墓里,而他则躺在其中。原先染上了血迹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一件整洁的灰色长袍,脖子上则是凯蒂丝亲手裁剪、缝制的一条丝巾,这条洁白的丝巾被小心地系好,完全遮住了伤痕。他的脸色像面浆一样苍白,但脸已经被细心处理过,神色宁静安详。看上去他就像睡着了,沉睡在周围的静寂中,但是再也不会苏醒。

                                哲普力老师年近六十,头发已经花白。他并没有蓄须,而是把面颊刮得很光洁。他的脸饱经风霜,但身体仍然硬朗。他笔直地站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了在四年前,自己收到了远在瓦兰的老朋友莫斯汀法师的一封信件。信中,莫斯汀谈到了两名学生――普摩尔兄妹,也就是赛迪瑞和凯蒂斯;他说这两名学生非常优秀,但是就自己在瓦兰的条件,很难进一步培养他们,于是推荐他们到这里来学习。四十年前,莫斯汀和哲普力都在这所学院求学,莫斯汀身体一直虚弱,哲普力能想像到他在写信时的咳嗽声。后来,这对兄妹来了,赛迪瑞成了哲普力的学生,而凯蒂斯则在另外一位老师的指导下学习。啊,一点没错,赛迪瑞和莫斯汀所形容的一模一样,是那么积极上进、雄心勃勃,总是热切地学习魔法,而他的研究也初有成效。是的,赛迪瑞是个难得的人才,而莫斯汀的判断总是那么准确,从学生时代起就是这样。想到这里,哲普力的脸变得柔和了,他沉浸在回忆中。

                                过了一会,他的目光停留在坦格林身上。坦格林又是另外一种学生。平时很难看出他的想法,但是作为他的导师,并不难感到他对知识、对魔法的深沉的爱。他总是默默地看书、实验,并不在意学习成绩,但事实上,他能在获取知识的学习中体验到真正的乐趣,而这使得他能够不计较一时的得失。他也是个天才;本来哲普力希望能够看到他和赛迪瑞两人成为自己晚年培养的最成功的学生,可现在他们只剩下一个。他又看了看坦格林身边的凯蒂丝,一阵悲痛涌上哲普力的心头。他叹了口气。看来我老了,他想,最近老是喜欢回想往事。

                                而此时的坦格林在默默思索着。他还记得那天的情景:十分钟前,自己还处于书店的温暖中;而十分钟后,他面前的却是一位朋友的尸体,一位几年来一直共同研究、讨论的朋友的尸体。这一切是那么的突然。他又回想随后三天内的事情。那天下午,他们会见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德隆爵士。第二天下午,卡斯塔古和萨里恩抵达学院,向他们提问。而那个德隆,又带着令人厌恶的好奇心过来凑热闹。他们询问了赛迪瑞的遗产处理。因为赛迪瑞没有遗嘱,所以遗产自然由凯蒂斯继承。而听到这里时,德隆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凯蒂丝。他居然怀疑凯蒂丝,这个念头是多么愚蠢!没错,他们父母留下一笔数量可观的遗产,兄妹俩一人一半,但坦格林了解凯蒂丝,她绝对不会因为遗产而杀人!

                                为什么会有人杀害赛迪瑞呢?坦格林眉头紧锁。是像泰林斯推测那样因为有人要破坏学院呢,还是有别的原因?他知道并没有人仇恨赛迪瑞,而这点凯蒂丝更加肯定。是的,肯定有同学妒嫉他的才华,但是你不会因此而杀人,除非你疯了。除了思考这个问题,这几天他和凯蒂丝、纳恩也没闲着。验尸的结果是赛迪瑞死于凌晨,他们询问了所有熟识赛迪瑞的同学,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天不亮就到运动场去,一点有启发性的线索都没有。赛迪瑞的死似乎毫无征兆,在这之前他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反常。有太多的“为什么”了,坦格林很无奈,但他不会放弃。

                                这时,周围的动静打断了坦格林的思路。威西里教堂的海尔斯牧师走进了人群,他前来主持这场葬礼。海尔斯牧师已步入中年,举止沉稳。在开始仪式前,他瞥了瞥凯蒂斯,目光中充满真切的同情和关怀。他清了清嗓子。

                                “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送走一位亲人和朋友,”他的语调低沉而充满悲伤,“他和我们共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是的,是很美好,凯蒂丝想,可这段时光太短暂。凯蒂丝看着自己亲手挑选的、已经安放在赛迪身边的陪葬品,回忆奔涌而来。那杆乌黑的手杖,还是他们俩是小孩子的时候用一根藤条雕刻的,他们花了好几天功夫才加工得像模像样;那个亮晶晶的六边形玻璃杯,是他们到这里不久后,赛迪瑞在一家玻璃制品店购买的,四年来这一直是他最喜爱的杯子;而那个硕大的海螺,是他们今年夏天在华兰士东南的镜海海滩上游玩时的最大的收获,那仅仅是三个月前,而现在回忆起来却恍如隔世……一阵凄楚的寒意袭遍了凯蒂丝的全身,她的双眼模糊了。她几乎要落下泪来,但是又强忍住了。赛迪瑞是个坚强的人,她想,他一定不愿意看到妹妹在自己的葬礼上哭泣。于是她又勇敢地抬起头。

                                “……他的勇气令人难忘,他的热心常常能感动周围的人。”过了好一会,凯蒂丝才能继续听清海尔斯牧师那包含情感的悼词,“他虽然已经远离我们而去,但记忆将和我们同在。尽管他去得过于匆忙,但他将投入凯伦丁的怀抱,生活在宁静安乐的天国中。愿凯伦丁保佑他在天国的灵魂。”

                                海尔斯结束了悼词,垂下头来,大家也一同哀悼。当默哀结束后,人们依次和赛迪瑞的遗体告别。随后,棺材被“轰”的一声封上,赛迪瑞的面容就永远地从大家眼中消失了。

                                最后按照风俗,赛迪瑞的至亲凯蒂丝将向坟墓中洒上第一把土。她弯下腰来,捧起一把松软的泥土,然后轻轻洒下,土壤在瞬间覆盖了小半个棺材盖。一时间,泪水再次涌上了凯蒂丝的双眼,但她制止住自己,噙着泪花抬起头来;可就在这时,她再也忍不住了,一大滴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坠落在在棺材盖上,四散开去,像一颗破碎的心灵。因为,抬起头来时,她看到坟墓后的不远处,一株野花绽开着洁白的花朵,在秋风中轻轻摇曳;而在当地,那株野花有个意味深长的名字――“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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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泰林斯的看法

                                  “真没想到,西区的现任治安长官竟然是这样一个饭桶。”转过身来,他们看见泰林斯出现在门口――他已经送走了德隆。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语气中充满无奈。学生们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话。

                                  泰林斯给的评语居然和纳恩的不谋而合,这使得凯蒂丝的嘴角都不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虽然这丝笑容很快在嘴边掠过,消失在深沉的悲伤中,就像一粒抛入湖水中的石子,仅仅激起几圈涟漪,然后便无影无踪。平时泰林斯看上去很严肃,可对学生,这位老法师却很和蔼。

                                  “学院和华兰士王国有一个协议,”泰林斯一边示意他们不必起身,一边在一张厚重坚实、磨得发亮的扶椅中坐定。他摘下自己的那顶高高的法师帽,顺手放在桌上,露出的一头华发令人肃然起敬。“那就是我们全权处理学院的事务,因为王国没有多少对魔法有了解的官员。通常学院中如果发生了重大事件,地方官员只是过来备一个案。没想到这个德隆过来了便滔滔不绝地列数他的事迹,但这些事迹其实都是前几任治安官的。他临走前甚至还说很可能坦格林就是凶手,因为一个好友比别人更容易谋杀赛迪瑞。”

                                  “噢,天。”坦格林不禁摇摇头。看来这位鼠肚鸡肠的爵士,在临走前还没有忘记挟私报复一下。不过他们也松了口气,看来这个案件不会给那位长官负责了。

                                  “我们已经把这件事汇报给魔法师联盟,他们将派圣魔法师协会的卡斯塔古和萨里恩两位大魔法师来协助调查。我们会尽力让凶手伏法的。”泰林斯在努力让他们放心。魔法师联盟是奥古斯汀大陆上魔法界的最高组织,它主要由总部设在东方的圣法师塔的圣魔法师协会、总部在南方的六元素塔的元素魔法协会、总部在西方的死神格西斯圣殿的亡灵法师协会以及总部在大陆中央的天神凯伦丁圣殿的牧师魔法协会组成。联盟由这四个主要的成员协会轮流负责,五年一换。

                                  “那么,你对那句‘克尔里维即将复活’的血字有什么看法?”坦格林问。

                                  “那行血字,”泰林斯似乎陷入了沉思。所有的魔法师都知道,克尔里维是一百多年前,总部在北方的人类国家和矮人王国的边界附近的黑暗法师协会的首席法师。黑暗法师协会原本也是魔法师联盟的成员。黑暗魔法是通过控制恶魔来获得力量的魔法,多年来黑暗魔法发展的结果却是让黑暗法师们的思想反而受到了恶魔的控制,他们走到了邪恶的道路上去,统统堕落了。一百年五十前,克尔里维率领黑暗法师们进攻魔法师联盟,企图称霸整个魔法界,但他们最终被击败了。黑暗法师协会现在成为了一个秘密组织,成员很少,并且克尔里维在决战中已经被杀死了。

                                  “不,我不认为那是真的。似乎凶手在设法让我们相信赛迪瑞是血灵魔法的受害者。”泰林斯看着这几名学生,又问,“你们知道什么是血灵魔法吗?”

                                  “我记得有本书提到过,”坦格林努力回忆,“那似乎是通过让被施法者吸干六名年轻的魔法师的血,来使某个灵魂附在他身上的一种黑暗魔法。”

                                  “对,”泰林斯赞许地点点头,“这是唯一能让灵魂重新获得一个身体的法术。每吸干一个人的血,那个灵魂就会在被施法者身上恢复一部分力量――他在被施法者身上的力量会加倍。”

                                  “那么看来是有人想让克尔里维重新获得人的身体而复活了?”纳恩探过头去。

                                  可泰林斯很快指出了这个观点站不住脚。“首先,这个魔法的被施法者不可能是人,因为人的身体承受不了这样的魔法。过去黑暗法师常用的是矮人,因为矮人都有很高的抗魔法力。其次,我们也不认为真的是有人在设法使克尔里维复活。”泰林斯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一个原因,矮人是不容易被控制的,心灵系的思维控制的法术对他们无效,所以,如果谁设法带进一名倔强的矮人,硬强迫他吸血,而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在学院中实在不大可能。第二个原因,如果真有人在施展这个魔法,他为什么要弄得人人皆知呢?这无疑对他是不利的。这很可能是有人想制造恐怖气氛来破坏我们的学院。”

                                  这时办公室里一阵沉闷,谁也没出声。大家都在思考着泰林斯的话。

                                  “有什么线索了吗?”坦格林打破了沉默。

                                  “我们还没有弄清楚凶手是从外面闯入学院的,还是本来就是学院中的一员。学院的围墙都施了很高级的防护魔法,应该没有人能突破。学院中央高塔顶端的分别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四只水晶了望鸟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从空中进入学院,没有人能够躲过了望鸟的眼睛。学院的魔法监测器也没有任何人从异空间闯入校园的记录。中午我们所有的老师都施展法术检查有没有身分不明的人在校内,结果是没有。凶手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踪迹,我们很难判断他是否找到了一种出入校园的秘密的办法。我们已经派人通知学生不要单独到冷僻的地方去。”泰林斯犹豫了一下,又说,“此外,在检查尸体时,我们发现赛迪瑞身上的伤痕似乎是龙造成的。”

                                  “龙?”大家都感到很意外。

                                  “是的。”泰林斯答道,大家的惊讶完全在意料之中,但他觉得他们有权知道真相,“但再仔细检查一下,我们断定不可能是龙:龙造成的伤痕会比这深得多。似乎凶手施法使得伤口看起来像是龙造成的。真正的致命伤是从正面击中赛迪瑞的一个火球,那不可能是极度炽热的龙焰。我们还可以推断,这个火球是一击毙命,赛迪瑞甚至没有来得及还击,所以我可以保证,当时他并没有多少痛苦。”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他希望这个事实多少能给凯蒂丝一点安慰。

                                  泰林斯又把目光投向凯蒂丝,关切地说:“我们一定会为你的哥哥报仇的。不要过分悲伤了,想一想你还有很多朋友。”他的面容很慈祥,以致于一瞬间,凯蒂丝想起了她童年时祖父的面容。“今天你们先休息一下,”关切地看着凯蒂丝红肿的双眼,泰林斯知道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被提问,“等明天卡斯塔古和萨里恩到达后,我们会向你们询问一些事情。”

                                  从办公室里出来后,夕阳已经西沉,天边通红的是一缕晚霞。走着走着,凯蒂丝突然停下脚步,凝视着坦格林和纳恩,似乎在下决心。然后,她很缓慢地说道:“我要自己查出凶手,但学院肯定不会同意我去冒险的。所以我只能请你们帮忙,你们愿意吗?”这是今天下午她第一次说话。尽管声音有些低沉和沙哑,但她的语气很坚决,她的眼睛在闪光。凯蒂丝毅然决然拿定了主意,并且向他们伸出了手。

                                  “那是一定的。”坦格林一字一顿地答道,又紧紧握住凯蒂丝的手。他很高兴凯蒂丝又振作了起来:她绝对不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软弱的女孩子。那倔强的嘴唇,毅然的神情,使得她宛如一名勇敢面对着生死未卜的决斗的战士。

                                  “对,没错!”纳恩也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
                                  三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但是,在这之前――”过了一会,坦格林突兀地说,他拖长了声音,“我得先把这本书放到房间里面去。”他用左手晃了晃那本又大又厚的书――自从早晨离开书店后,到现在一直没机会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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