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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17k.com/main/readbook.do?method=showCatalogue&bid=32440
其他内容可以去这里看,我就不一一重贴了。第五章 巫医
[注解1]:正统职业指在魔法、战士两大公会体系所开设的学校中,可以学得技能的五种职业,包括骑士、战士、弓箭手、魔法师、魔法剑士。这五种职业,在托利斯坦、盖亚、鲁安尼亚三大国的王都,以及自由都市艾尔帕西亚、及其他的大城市中。都可以找到相应的公会报名、领取任务和在公会学校中学习;特殊职业指那些不受两大公会体系所承认的其他职业,包括苦行僧、探险者、召唤术师、杀手等等;特殊职业只能从自由都市艾尔帕西亚的地下公会取得职业的晋级和身份的认定。
进入沙漠的第二天下午,魏瓦德的情况开始不对劲起来。
起初只是发热,皮肤泛红,不停地流汗,数次恶心呕吐。但是这些症状和常见的中暑没啥区别,魏瓦德自己也没当一回事。
然而很快他的状况就急剧恶化了,时不时地神志失明,满嘴胡话。自言自语地唠叨着他过去的冒险经历,一会兴高采烈,一会暴跳如雷,有时破口大骂,有时嚎啕恸哭。甚至还有一次陷入昏迷,直挺挺地从骆驼背上摔下来。
杉尼下马扶他起来时,他还没清醒过来。杉尼不得不用力在他耳边大喊他的名字,这才将他唤醒。
“我怎么了?”魏瓦德茫然地睁开双眼。
“恐怕你染上了恐狼的疫病。”杉尼确定自己前一天的忧虑应验了,“疫病导致虚弱,然后又因为虚弱,无法抵抗高温的侵袭,所以同时产生了中暑。”
魏瓦德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冒险者,一听就理解了杉尼的判断。
“很严重么?”他无力地询问。
杉尼点点头。
“看来还真得回自由都市找个牧师了,”魏瓦德自嘲地说,“如果赶不上临终忏悔,至少可以在我的葬礼上做祈祷……”
“现在回自由都市太迟了,我们走得太远,要回去至少得两天,你不一定能撑到那个时候……”杉尼思索着,“但是不往回走,未尝就没有希望。”
魏瓦德迷惑地望着杉尼,现在他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多。
“沙漠里有两种人可能救得了你,一是龙族的长老,二是我们卡莱那人的巫医。”杉尼解释道,“龙族居住在沙漠的更深处,比去艾尔帕西亚的路还遥远。但是我们离最近的绿洲只有小半天旅程,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在那里找到一个巫医。”
“蛮子的巫医?不,绝不!”魏瓦德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真神在上,天知道你们的巫医崇拜的是甚末邪魔恶鬼,我可不想和那些东西签订出卖灵魂的契约!我宁可去死!”
杉尼又好气又好笑地反驳,“你胡扯什么呢,卡莱那人同样信仰真神。哪有什么邪魔恶鬼,哪有什么出卖灵魂的契约。你看太多乱七八糟的神话小说了吧。我在沙漠活了二十多年,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些荒唐的故事!”
然而魏瓦德却完全不理会杉尼的辩解,不知道他忽然从哪里获得了力量,居然猛地把杉尼推开,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跑去,没几步他就摔倒了,接着继续四肢并用地拼命爬行。
“你别想欺骗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蛮族的巫医掌握着那个邪恶的法术!”魏瓦德胡言乱语地嚷嚷,“几百年前你们蛮族的某个王就将灵魂出卖给黑暗之神,然后变成恶魔了!”
杉尼不悦地皱起眉头,他知道开化人对卡莱那人有许多这样那样的谣传,但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似乎精明强干的贵族居然也会笃信那些莫名其妙的荒谈。他的耐心用完了,转身从骆驼背上的行囊中找出一捆麻绳,随手挽了个活结,拎起麻绳熟练甩了两圈,借势向魏瓦德抛去。麻绳准确地落在魏瓦德身上,将他双臂和上身套在一起,杉尼用力一扯,魏瓦德顿时被紧紧缚上动弹不得。
“我宁可去死!我宁可去死!”虽然失去了行动能力,魏瓦德依旧在声嘶力竭的呐喊,精神健旺得根本就不像一个病人,“别让那些巫医靠近我!不然我会诅咒你一辈子,不,我会诅咒你生生世世!”
无视魏瓦德的抗议和挣扎,杉尼面无表情地拽收麻绳。身边都是无法着力的流砂,魏瓦德无奈地被拖曳着拉回原地。接着,一记肘击敲在他的后颈,昏阕终止了他最后的努力。魏瓦德再次醒来的时候已夜幕降临。他发现自己被牢牢地捆在骆驼的背上,杉尼骑马牵着骆驼的缰绳而行,看起来打算趁夜赶路,尽快抵达那个最近的绿洲。
“蛮子!”他听到自己的呼喊也被吓了一跳,干涩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两块石头在摩擦。
杉尼听到他的呼喊后转过头来,冷冷地凝望着他,像是在判断他的精神状况是否正常。
“本大人现在很清醒,虽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说得上舒服……”魏瓦德不满地申明道,“蛮子,你得相信本大人。你们蛮族的巫医确实掌握着出卖灵魂的禁断之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本大人当然不想死,但是更不想和黑暗之神做任何交易。”
杉尼叹了口气问道,“你觉得我看起来象会相信这种拙劣的谣言那么蠢么?”
魏瓦德犹豫了一会,很快做出了决定,他轻轻地开始了讲述,“大概在两百多年前,麋鹿族巫医让娜·蒂尔用她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召唤出黑暗之神祗。灰狼族族长斯瞿尔·沃尔夫出卖自己的灵魂,变成了一只残暴嗜血的恶魔。它闯进瑞格尔公国的首都,将大公活活地撕成两半,还屠杀了无数的居民。正是因为它的袭击,瑞格尔公国陷入混乱,随后被盖亚王国乘机吞并,成了现在的瑞格尔州。”
“这是污蔑!”杉尼气得七窍生烟,“斯瞿尔·沃尔夫族长和让娜·蒂尔巫医是引领和守护灰狼、麋鹿和野马三族进入卡莱那绿洲的英雄,他们被你们开化人的贵族设计的卑鄙骗局所陷害,不幸遇难,这是卡莱那人祖祖辈辈传颂的史诗。他们怎么可能会去召唤啥黑暗神祗,会去出卖灵魂变成恶魔?”
魏瓦德的眼神意外地平静,他默默地凝望着杉尼,甚至还带着一丝怜悯,“很简单,你们的祖辈有人撒谎了,至少是隐瞒了不少事实。他欺骗了你们这么久,我很遗憾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坚持。当时东方数个僭主小国动员起来组成了讨伐联军,蓝格正好是其中一个,我的祖先就是因为率领蓝格讨伐军而得以册封贵族的,他是亲眼目睹恶魔斯瞿尔毙命的当事人之一。”
看到杉尼仍旧无法置信,魏瓦德坚定地发下重誓:“真神在上,我以路西华家族的荣誉和骄傲起誓,我刚才所说的每句话都真实无误。倘若有一字虚假,愿真神降下万钧雷霆来惩罚我的罪孽。”
“这不可能,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杉尼喃喃自语。
“瑞格尔州立档案馆里应该有不少资料可以证明我说的一切,”魏瓦德长出一口气,他感觉到杉尼或多或少地接受了他的说法,至少不再认为是自己误信谣言导致对蛮族的偏见,“现在你可以解开我了吧?这样捆着实在太难受了。你知道,我还是个病人。”
杉尼闭上眼睛,默默地思忖了一会,“然而,我们还是得去找个巫医,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说了,我宁可去死,也不要和黑暗神祗交易!”魏瓦德不满地反驳,“我还以为你能了解我的感受。”
杉尼睁开眼,凝望着夜空里皎洁的明月,“我已经了解了。你别以为巫医被治疗的每个人都出卖了灵魂,那绝不可能。我从小到大找巫医们治疗过七八次,其中至少有三次救了我的命,我看起来象是出卖了灵魂的恶魔嘛?”
魏瓦德狐疑地上下打量面前的蛮子,除了因为赶路而导致略微疲惫之外,神态清明毫无异状,他摇了摇头。
“我保证巫医不会对你做出什么邪恶的行为,否则我一定第一时间制止他。”杉尼郑重地说,“以我的荣誉和骄傲起誓。”
沉吟了良久,魏瓦德悄声问道:“这是一位贵族对另一位贵族的承诺?”
杉尼坚定地点点头。
“好吧,我把我的荣誉和灵魂托付给你的荣誉和骄傲。现在可以解开我了吧?”魏瓦德翻了个白眼,“真神在上,但愿我的选择不会有错。”
那条麻绳从魏瓦德的胸前交叉而过,绕过肩膀和腰,再紧紧地捆扎在骆驼背后的行李堆上。当麻绳解开的刹那,他身子一歪,又一次差点摔下骆驼,幸亏杉尼及时伸手拉住了他。
他艰难地爬下骆驼,活动活动身体,舒缓着因为姿势固定而导致的血脉不畅以及关节酸麻。
“还有多远?”他问道。
“没多远,月正中天的时候大概就到了。”杉尼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能告诉我你来卡莱那的目的么?沙漠对你们开化人来说既陌生又危险,除了一些为了生计不得不穿梭沙漠的旅行商人以外,很少有开化人跑这儿来。考虑到你家族的历史,我觉得你的目的一定不单纯。”
魏瓦德楞了一下,反问道,“你为甚末想问这个问题?”
“突如其来的冲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杉尼耸耸肩,“有什么不方便说的秘密么?如果有就算了。”
“也不是不方便说,不过考虑到你的立场,也许你知道了会拔出弯刀来追杀我。”魏瓦德老脸一红,居然破天荒地显得有些羞赧,“我想去恶魔斯瞿尔的挚友,野马族族长伯约纳·豪斯的陵墓去逛逛。”
杉尼一怔,不过马上反应过来,毕竟他是在自由都市干过几年佣兵。对地下公会和正统战斗职业以外的特殊职业[注解1]并不陌生。
“原来你是一个探险者,难怪你使用双剑,又精擅短弓。不过我还是很意外,一个贵族出身的骑士,居然选择了探险者这个非正统的战斗职业。”
魏瓦德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说,“你怎么能体会到小国贵族的悲哀。你知道蓝格和格劳瑞斯那一战有多少佣兵参与,但是你了解这一战动员了多少正规军嘛?双方倾全国之力而战,格劳瑞斯只能派出九百正规军,我们蓝格稍微强一点吧,还能达到一千两百这个数字。这一千两百人就是我的祖国能够使用的最大力量了,可是一个国家不可能把所有的军队都交给一个将领统率,这会对王位造成潜在的威胁。我的祖国有四位将军,由他们分别掌握三百人上下的士兵,以便互相牵制。这些将军或多或少都有王室血统,一个普通贵族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将他们取而代之。换句话说,就算我是个骑士,或者战士,服役三十年,历尽艰苦所能够达到的顶点,不过是个管辖数十人的区区小兵头而已,这还得是我足够优秀足够努力前提下才能获得的回报。换了三大国任意一家,这种军官不过是军旅生涯的起点,而对我们蓝格人来说,那就是无可跨越的终点了!我们还能选择甚末呢?魔法师?姑且不论学习魔法所需要投资的高昂开支,单作为鲁安尼亚眼皮底下僭主政权,魔法师公会会为他们自己培养出潜在的敌手么?我的祖先,初代的路西华骑士,曾经有幸统率过三百人的讨伐军,那是因为要和恶魔作战,将军们不愿意去冒生命的危险罢了。从他以后,两百多年来我们家族就再也没有人获得过这样的机缘了,就算统率五十人的小军官,也仅仅只有两位路西华骑士曾经高攀到这个位置,嘿嘿……”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魏瓦德还没讪笑两声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掏出水囊狠狠地灌了几大口,用袖子抹去下巴的水迹,“我接受过完整的传统贵族教育,精通历史学和纹章学,另外还对建筑学和考古学有相当的自信,除了探险者以外,还有哪个职业能够既引起我的兴趣,又发挥我的这些优势?”
他喘了几口气,继续往下说,“通过研究家族历史,我发现瑞格尔公国时期的好几件珍宝在斯瞿尔之乱时期遗失,斯瞿尔·沃尔夫和让娜·蒂尔都死在瑞格尔,唯有伯约纳·豪斯活着逃进了龙族沙漠,还被斯瞿尔指定为三族之王的继承者,所以那些珍宝在他手中的可能性最大。你们蛮族的日子一直都不太好过,如果那些珍宝在各族首领间流传了两百年,早就该有人拿出来拍卖套现了。可是没有,它们就好像被人装入箱子沉进海底一样,再也没有丝毫消息。因此,推论的结果是伯约纳·豪斯大概将它们带进了自己的陵墓。”
“现在你知道了我的计划,难道不打算阻止我么?即使你甚末都不做,只要将我丢下一个人离开,也能保护你们蛮族英雄的陵寝不被打搅。”魏瓦德斜睨着杉尼,试探地问道。
杉尼两手一摊,回答道:“假如你的推论成立,瑞格尔的珍宝确实在伯约纳的陵墓中,它们本来就不属于卡莱那人,我有什么立场阻止你?假如你的推论不成立,伯约纳的陵墓里根本就没有那些珍宝,那你就要面对自己应得的失败,我干嘛要阻止你?”
魏瓦德楞了半天,悻悻地说,“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没错,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是个奇怪的家伙。”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杉尼在心底悄悄地补充,“活动完了么?趁凉快赶紧上路吧。等会到了绿洲,一切都交给我,你不要胡乱说话。”远远地看到了一小片灯火,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杉尼觉得自己的鼻端似乎隐约嗅到了熟悉的混杂着奶酪和鞣皮的故乡的气息。就算他经历过几年血腥厮杀的佣兵生涯,时隔数年之久,再次回到久违的绿洲,霎间还是五味杂陈,控制不住地心悸神摇了一会。
当他控制好情绪恢复冷静从容的心态后,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地靠近了一座小小的木塞,几十顶大大小小的帐篷被低矮的栅栏围在一堆。
看到两个武装的陌生旅人接近塞子,已经有几位警觉的牧民手持弯刀弓箭围拢过来了。
杉尼慢慢地跨下黑云,几乎是一个动作停顿一下,让牧民们清楚地看到自己不带任何敌意。他转过身,按照卡莱那人的礼仪,伸出右手贴近左胸,深深地鞠了一躬。
“各位好,很抱歉夜里前来打搅。请问你们塞子里有巫医么?这位路上结识的朋友遇上了恐狼,他需要治疗。”
牧民们看着他的神态立即柔和起来,纷纷还礼,但是当转眼看见骆驼背上的魏瓦德时,又流露出浓厚的敌意。
“是个开化人!真神在上,你怎么把他带来了。这些背信弃义的家伙,只会招惹无穷的罪孽和灾祸。”一个心直口快的年轻人张嘴就是诘问。
杉尼再鞠了一躬,“这位兄弟,真神指引我们要善待自己的邻居,可没说只有卡莱那人才是邻居。”
“可他们善待过我们么?”那个年轻人不悦地辩解着。
杉尼第三次鞠躬,他抬起身时凝望着那个年轻人的眼睛,诚恳地说,“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同我的兄弟争执,我只希望受伤的朋友得到治疗。真神指引我们在旅途中要互相扶持,我不能违背他的意志。”
那个年轻人胀红了脸,气哼哼地再还一礼,撅起嘴不吭声了。周围的牧民大多露出了和蔼的微笑,气氛顿时松弛下来。
边上另一位中年人开口了:“真不凑巧,大半个卡莱那的巫医都被阿古都斯陛下召走了,我们这也不例外。”
杉尼心中一紧,阿古都斯什么时候成了陛下?他找那么多巫医去打算干啥?好多个疑问一时间在心头翻涌,然而现在却不是打听详情的好时机。
中年人见状,误以为杉尼因找不到巫医而失望,笑呵呵地补充道,“不过,要是你们放心的话,可以找我们的伊莎简斯看看,她是族长的女儿,也是巫医的徒弟,是下一任的准巫医。”
“好的,多谢您,大叔。请告诉我去哪间帐篷能找到这位伊莎简斯准巫医?”话刚说出口杉尼就反应过来,自己闹了回笑话,毕竟离开绿洲好几年了,环境多少会有些生疏。
“族长的女儿嘛,他们家当然住在塞子正中央那顶最大的帐篷里。”果然,中年人这样回答道。
再次道谢后,杉尼牵着两匹坐骑走向那顶族长的大帐篷,周围聚拢的牧民也各自散开去忙碌自己的事。
来到大帐篷门口,杉尼刚扶着魏瓦德下了地,就听见他郁闷地小声嘟囔,“刚才那个青年蛮子真是可恶,你干嘛要对他卑躬屈膝,大不了离开这个塞子便是,反正我又不乐意找个巫医给我治疗。”
“你的认识有偏差,我可没卑躬屈膝,只是尽量展示友善的姿态而已。你可别忘了,他们可是我的本族人,虽然不是一个部落的。我对他们友善,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兄弟,和你可没有任何关系。”杉尼板起脸,认认真真地回答,“再说你和一个孩子较啥劲,他只不过视野没有拓广,阅历不够丰富,还处在将他人简单划分为善恶好坏的阶段,你们开化人中就没有比他更狭隘更偏激的了嘛?恐怕多得数不清吧。”
魏瓦德和刚才那个年轻人一样,撅起嘴不吭声了。
杉尼将两匹坐骑栓好,示意魏瓦德跟他进帐篷。魏瓦德眼珠转了转,咬着牙说,“等会那个巫医如果出言不逊,我马上转身离开。”
他从行囊里摸出一柄匕首,蹲身放进靴筒,补充道,“如果那个巫医要施展邪恶的法术,我就一刀杀了她。”
杉尼长叹一口气,懒得再搭理钻进了牛角尖的魏瓦德,拖着他走到了帐篷门外。
“请问伊莎简斯准巫医在嘛?”杉尼隔着幕帘问道。
帐篷里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哎,我在,谁呢?”
杉尼回答说:“我们是路过的旅人,我的朋友被恐狼所伤,您能帮他治疗么?”
“啊?好嘞,你们稍等会。”
没多久,幕帘被掀开了,一位姑娘探出头来,她蒙着蓝色的面纱,梳着无数条小指粗细的小辫,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辉。她打量着门外两位不速之客,马上就发现靠后的那个开化人无精打采脸色灰黯。
“啊,是被恐狼传染了疫病,你们进来吧。”她卷起帘幕,高高地挂在门顶上。
帐篷里还有一位中年女士,坐在炉火前翻捡一堆新鞣制的畜皮。
“我叫伊莎简斯·卡洛特,这位是我母亲。我父亲和我两位兄长,都被阿古都斯陛下召去参加军事大会了,哦,还有我师傅也是。”伊莎简斯介绍着家里的情况。族长夫人微笑着朝这边点头打了个招呼后又专注于自己的活计去了。
杉尼听闻后脸色又是一变,不止是巫医,连族长家里的全部男丁都被动员起来,阿古都斯究竟打算干什么呢?然而,现在仍旧不是打探消息的时机。
“我叫杉尼·佛克斯,这位是魏瓦德·唐·路西华。他昨天上午被恐狼袭击,右腿的膝盖被恐狼的爪子抓伤了。”杉尼迅速地进入话题,毕竟是深夜,本来就已经够打扰别人的,耽搁过久就失礼到家了。
伊莎简斯点点头,从头上摘下一根骨制头簪,在烛火上加热了一会。
“让我看看伤口。”她对魏瓦德说道。
魏瓦德颇不情愿地犹豫着,杉尼懒得废话,直接抬起他的右脚,扯下胡乱包裹的麻布。
伊莎简斯低下头,小心地用骨簪在伤口处挑破一道小口,几滴脓血挤了出来。她用骨簪抹过脓血,凑近鼻子嗅了嗅。
“是恶性狼瘟。”她确定地说,“非常抱歉,我治不了它。”
杉尼紧紧地皱起眉。
魏瓦德见状低声询问问,“如何?”
杉尼轻轻地回答:“感染后三天内发病,虽不至于九死一生,但是一百个患者中最多只有不到三十个能活过来,其中还包括一半失去行动能力的瘫子。而且,已经过去一天半了……”
伊莎简斯却轻松地笑了起来,“我治不好,但不等于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至少可以延缓他发病的日期。”
杉尼眼前一亮,追问道:“能延缓多久?”
“十五天。”伊莎简斯自信地断言,“然后你们可以有三个选择,一是去找一位龙族的长老,二是去阿古都斯陛下的城堡找我师傅,最后是自己配置解毒药。”
“先说解毒药的配方。”杉尼接口。
伊莎简斯闭着眼睛想了想,开始一样一样地列举:“野羚羊的角、灰栗鼠的肝、赤花蝎的尾螯、金蜈蚣的唾液、吸血蝙蝠的粪、沙狐的膀胱……”
刚说到第二样起,魏瓦德的脸色就变得惨白,然后喉结不停地翻滚,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停!”然后匆忙跑出帐篷去呕吐。
过了半天他才跌跌撞撞地回来,铁青着脸,斩钉截铁地宣布:“我绝对不吃这见鬼的解毒药!你们休想!再和我提这该死的配方,我宁可去自杀!”
杉尼挠挠头,十五天,不对,十三天半之内赶到龙族聚居地不是不可能,不过路上稍微发生一点耽搁就糟了,这条路风险太大,不到万不得已不去考虑。照说回自由都市去找西哈洛长老本是最稳妥的方法,但是自己从自由都市出发时,长老就已经进入冥想,据说要一个月以后才会结束……
“那位阿古都斯……陛下……的城堡在哪儿?”最后,杉尼还是忍不住咬着牙问道。
伊莎简斯脸色一黯,低声说道:“卡莱那的中心绿洲,故斯奈克族的领地。”
杉尼的死命地攥紧双拳,额上青筋暴起,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
故斯奈克族的领地,他真正的故乡,他母亲所属的部落,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已补完本章,以上。
@MyriadStars wrote:
感觉写得挺好的,想不到什么意见。不过为什么对原来的第三章不满意呢?
感觉剧情设计和文笔等等多方面都太幼稚了……
@欧歌瑞斯 wrote:
这个,为了情节服务的个别人物本来就不会有太多的读者注意,如果那位女士是一个重要人物的话,我个人会给她一个“申诉”的机会,第一印象虽然重要,但是我不会只凭这个下结论。宽容也好,冷漠也好,反正我个人就是这样想的。
龙天那边的讨论内容比较多一点,相关背景和构思可以移步到
http://forum.dragon-sky.net/forum/viewtopic.php?t=56607
这里参看。
我就不一一贴过来浪费网络资源了。昨天和一个生命论坛的女性网友谈这一段,她说第一反应就是不喜欢片段中这女子……故有此一问。毕竟身为男性作者是无法设身处地地判断女性读者的感受的,也许大部分女性读者就有先入为主的排斥一夜情的潜意识?
@李维斯 wrote:
呜,又能在这里再欣赏一次大大的巨著,感动ing~
段暇老大,俺是一个九流写手,不知能否高攀一下,和你交个朋友?
QQ:4584146我很久没用Q了。
要联系我的话,在论坛发帖或者短消息就好。
天人这边我每月至少会来看几回的,如果急的话,去生命论坛找我吧。@young wrote:
楼主你在外面是不是网名叫段瑕啊
追踪血月追到这的,很难得国内有这样的奇幻写手哈
你是我觉得比较好的三个人之一,还有读书之人和老猪也不错承蒙谬赞,愧不敢当。
没想到这么久的帖子也被翻上来了呢……
其实国内优秀奇幻写手是很多的,比如说这个论坛上的ken、丽蒂雅、凤凰、乌雷诺斯等等等等,我这个水准只是普通罢了……@young wrote:
你玩的是E文版么,我玩的中文结果没翻译好,乱码得不行
结果什么都看不懂,郁闷
8过这篇文写的错
支持嗯,是E文版,一边翻牛津英汉一边玩下来的,很辛苦很吃力,几乎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玩过一款游戏,这是第一次,大概也会是最后一次罢……
中文的目前好象就战国联盟subwolf殿牵头弄出个一个补丁,现在大概到第二版了,由于不是专业汉化人士作的,所以有些缺陷什么也是可以理解的吧。白羽的强项怎么会是历史……太不了解他了吧……
汗……看来缺乏共同语言。
哈,我已经参加某车队了……期待各位的表现呀,加油!
逃亡的狼骑兵背影转眼间就消失在夜幕中,除了地上几只野狼和高阶柯布林的尸体外,附近又恢复了冷清和寂寥。
空气中弥漫的腥臭越来越浓,罗洛想起这些丑陋的小东西喜欢以腐肉为食,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他低下头干呕了一阵。耳畔传来逐渐远去的马蹄声,罗洛抬头望时,那位神秘的佣兵已经到了十丈外。
“莱昂・内林格先生!”罗洛慌忙开口,甚至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叫住对方。
听见这声招呼,流浪骑士拉紧缰绳,跨下的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起后停留在原地,两只前蹄不耐烦地蹬踏着。
“您认识我?”莱昂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反问道,“但我没有见过您。阁下是谁?”
“达到圣殿骑士级实力的佣兵,全自由都市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您,托利斯坦悬赏五百枚金币通缉的叛国者,莱昂・内林格先生!”
莱昂霍然调转座骑,两腿夹紧马腹,笔直地向罗洛冲来。同时抬起左手的战戟,致命的戟尖水平地前伸……
罗洛镇静地伫立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脸上毫无表情,看起来就象是一尊大理石雕塑般冷静。
两人间的距离飞快地缩短,眼见战戟就要插入罗洛的前胸的刹那,莱昂猛然勒马停下。高速冲锋中的战马滑行了最后一段数手长的距离,坚硬的蹄铁在沙地上留下四道深深的痕迹,马上的骑士稍微后仰,抵消前冲惯性后坐直身子,泛着寒光的戟尖正贴着罗洛的胸口。罗洛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感受到它散发出那股沁入衣裳的凉意。
双方沉默地对视着,罗洛终于看清了这位神秘佣兵的长相。棕色的长发,一张本应属于年轻人的圆脸,因为风霜而显得略为憔悴,两条紧锁的剑眉始终绞在一处。与一般的骑士不同,上唇和下颌的髭须缺乏仔细的修剪,不过那乱蓬蓬的山羊胡倒是很吻合他的佣兵身份。由于刚作完祈祷,他的额头上还沾着几粒不起眼的细砂,还有几条岁月过早留下的浅浅痕迹,象是在诉说着命运的播弄。惟独那道凌厉的眼神,仿佛在冰与火里淬炼过,写满不屈的意志及洞悉世情后的冷苛。
“您的胆子真大,难道竟不怕死吗?”莱昂低声问道。
罗洛唇角泛起一丝微笑,对方的心计显然不如他预想的那样深沉。假如莱昂真的要杀他,由于实力相距如此之远,抵抗或逃避也都是徒劳无益的挣扎罢了。当然,罗洛绝不打算点破自己的真实想法。
“您从来不用左手杀人。”罗洛简单地说。
莱昂一楞,虽然说这并不是秘密,但自己的细节习惯由一个陌生人嘴里说出,还是令他十分讶异。
在拉尔夫大陆上流社会风俗中,左手的地位远比右手为低。无论是和朋友握手,还是在格斗时向对手致敬,或者是神甫为信徒们祈福……都必须使用右手完成,假若换了左手,将被对方视为极大的侮辱。在战场上,莱昂虽然可以双手使用两把不同的武器御敌,但从来没有用左手杀过人,最多只是令敌人失去战斗能力罢了。哪怕是刚才对付柯布林这种邪恶生物,致命的攻击也来自他右手的骑士剑。
“我明白了,您是地下公会的人。”莱昂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蓝发男子,放下手中的战戟,“多半还是一个刚刚得罪了地下公会后不得不狼狈逃出自由都市的办事员吧?”
罗洛也吃了一惊,对方显然具有分外敏锐的判断力。能背负着圣国的通缉活到现在,当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您的睿智比您的身手更值得赞叹。”罗洛恭恭谨谨地弯下腰,右手放在左胸上行了一礼,“难怪您能成为风之子希格蒙德之后最著名的佣兵,这不仅仅是因为您具有罕见的第四等级职业。”
回答他委婉奉承的是一声冷哼,莱昂对地下公会办事员们职业病似的谀辞有一种条件反射式的厌恶,他的眉宇拧得更紧,不悦地说:
“您叫住我有何贵事?对不起,我刚从莫古里亚完成委托回来,按我的习惯,新年之前,我不会再签订任何契约。”莱昂不容置辩地抢先拒绝道,“如果您打算谈任何有关委托的事,我们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罗洛暗暗点头,传闻果然没有错,佣兵莱昂每季只接受一项委托,其他时间全花在向真神忏悔上。据说这位叛国者是远比一般的托利斯坦人更虔诚的宗教狂,他过着一种迹近自虐的苦修生活:每天只吃一餐肉;其他两餐连油腥都不沾;周日全天禁食,这一整天都闭门不出,连清水也只喝三口;当他到达或者离开任何一座城市时,必定第一时间在神庙里长时间地祈祷;他不象其他佣兵一样以吸烟斗的方式来打发无聊时间,却象蛮族人一样滴酒不沾,对女色毫无兴趣,可以说过着一种完全禁欲的生活――如果用地下公会里流传的话来评价他――那是一个厉害无比的家伙,同时却也是一个毫无情趣的家伙。
“您误会了,”罗洛转着眼珠,迅速地想好一套说辞,“我将免费告诉您一件事,这件事也许对您很重要。”
他想起那个侵入者在提到莱昂・内林格时的表情变化,更近一步肯定自己的猜测,他重复着:“免费的,免费的喔!也许这件事对您来说是一个非常及时而又价值巨大的警告……”“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穿着俭朴,很普通的方脸,胡须刮得干干净净。”
罗洛全神贯注地盯着莱昂・内林格的细微表情变化,当自己提到那个侵入者的外貌神态时,莱昂的脸色微微地泛白,呼吸的频率也加快了;当自己提到侵入者所说的有关莱昂的那几句话时,莱昂开始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握紧的拳头因为过于用力,指关节仿佛要撑破皮肤般地凸起。
“是他……一定是他……”莱昂喃喃地自言自语,“那个可怕的魔鬼终于追到这里来了,他果然不肯轻易放过我……”
“您认识那位侵入者?他是谁?”罗洛急切地问道。
“他是……”莱昂张大了嘴,那个名字几乎要呼之欲出。然而,他顿住了,维持着最后一个音节的口型整整五次呼吸,他恢复了冷静,伸手擦去额上的冷汗,“我想我搞错了,我并不认识那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
两人都知道这是谎言,但谁都无意戳穿这一点。
“您所说的这件事确实对我很有用,我欠您一个人情。”象是为了安抚被隐瞒的罗洛,莱昂初次作出友善的姿态,“您的目的是什么?您需要我帮什么忙吗?只要我能够做到又不违背我的原则,我愿意为您效劳。”
罗洛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说,“我想做您的扈从。”莱昂警惕地凝视着这位身材魁梧的蓝发男子,猜不透他究竟打什么主意。
“扈从?”他提高了音量,“您希望作我的扈从?真神在上,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样想。我不需要扈从来伺候我,自从离开祖国以后,我到哪都是一个人。”
提到祖国这个词,莱昂的声音略微暗哑,象是触起了心底不愿意面对的情绪。
“从现在开始会是两个。”罗洛执拗地说,“我并不打算非伺候您不可,但请允许我暂时跟随您,大人。”
听到对方连称呼都自作主张地更换了,莱昂有些哭笑不得。
“我可不是受邀参加宫廷舞会的贵族骑士。您已经知道,站在您面前的可是一个被通缉者,一个沦落天涯的亡命之徒。我的脑袋早就不属于我,它上面可挂着五百枚金币的悬红呢!”莱昂尝试用恐吓的手段来击退对方,“跟我在一起,您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罗洛毫不犹豫地点头。
“至少,您得先告诉我您这个要求的理由……”防线收缩了,莱昂苦笑着问道。
“因为我告诉您的那件事,我在自由都市失去了立足之地,目前我不愿意去鲁安尼亚或者其他地方,所以跟随您是我最稳妥的选择。”罗洛振振有辞地道,他开始逐渐了解莱昂的思维方式,“我的理由就是您和那位侵入者之间的关系,如果我说您对我现在的困境负有间接责任,您能否认吗?”
莱昂歪着脑袋,陷入沉思,好一会,他才不甘愿地开口道:
“那么,如您所愿,您可以暂时跟着我,我会尽量维护您的人身安全。但是,如果你的表现不能符合扈从的要求,我可能随时赶你走。”彼此确认了奇怪的主仆关系,两位见面不久的男子饶有兴趣地彼此打量着。
“我们下一步去哪,大人?”罗洛毕恭毕敬地请示。
“回自由都市,你有问题吗?”莱昂仍未完全放弃使对方知难而退地结束纠缠的尝试,“你说的那位蜥蜴人朋友或许不太愿意你出现在他的活动范围内吧。”
“跟随您,使我无所畏惧。”罗洛得意地回答。
莱昂点点头,这个答案他早就预料到了。即使罗洛暴露行踪,被他把握着弱点的蜥蜴人大约也只能私下雇一些不明就里的佣兵来对付他。躲在自己的背后,罗洛自然不用太担心那些家伙的威胁,毕竟自己的实力远远凌驾其他艾尔帕西亚佣兵之上。
“我并不喜欢招惹无谓的麻烦……”莱昂嘟囔着。
“我也一样,大人。”罗洛赔笑道,他从行囊里取出一件套头斗篷,将自己从头到脚严密地包裹起来,“我会尽量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请您放心。”相对而言,自由都市的东侧是多族混杂的居民区,而且以处于社会中下层的人类和兽人为主。龙族、精灵和矮人们始终较难忍受与异族为邻,所以都拥有各自的主要聚居地,比如说龙族居住在城西而精灵和矮人分处城南北两侧,至于人类和兽人中具有较高社会地位、物质生活丰富者,多半在城市中心地带购建独立的住宅群。
当然,除了龙族在萨阿兰德保持着比较纯粹的单族生活外,以大量的异族贸易活动为推动,艾尔帕西亚其余地区的居民均处于程度不同的流动状态。在这一点上,自由都市可以算是拉尔夫大陆上罕见的奇景,风格千奇百怪的建筑象是被一只无序的命运之手堆凑在一块,而彼此间体形容貌差距巨大的居民们则在这些建筑物内外悠然自得地生活着。
“夜风” 是城东一间不起眼的小酒馆,也许它过去曾经拥有过属于自己的辉煌,然而此刻这一切早已被岁月侵蚀得烟消云散。班驳的外墙和陈旧的门扉象是在述说着幽怨的故事,阳光洒在冷清的街道上,稀疏的路人匆匆忙忙地经过,谁也没有兴致抬头看它一眼。
两位披着套头斗篷的骑士在酒馆门口勒住坐骑,跳下马后,主人将缰绳丢给身后的扈从,那位跟班似乎是刚入行的新手,费了半天劲才将两匹壮健的战马安顿在酒馆边门外的马棚里。在这个过程中,那位主人始终不发一言,静静地观察着扈从笨拙的一举一动,当扈从回到他身边,伸手探入帽檐下擦拭汗珠时,主人开口了。
“看起来你和马匹打的交道并不多,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扈从。如果你真的是我的仆人,我会毫不犹豫地解雇你。”
分不清这句话是挖苦还是玩笑,扈从蛮不在乎地耸耸肩膀回答道,“虽然我的职业并不是骑士,也没接受过侍从训练,但我学得很快,大人。在您解雇我之前,我能令您满意。”
“但愿如此吧。”主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我看你也不象个魔法师,你的职业是战士吗?”
“回您的话,大人。我不是战士,而是中位魔法剑士。”
听见这句话,主人抬起头,象是翻了翻白眼,鼻翼微微地扇动,发出短促而不屑的气流声。
“……还真是一个仅限于华丽而缺乏实际意义的职业,除了替盖亚那个傻瓜王子撑撑门面外,这个职业可以说毫无用处。格斗技比不上战士和骑士;对魔法元素的操纵又不如专业的魔法师;在敏捷程度和对陌生环境的洞察力、控制力方更赶不上资深的弓箭手……无论是格斗、战争还是冒险,这个职业的存在都是可有可无的事。”
“据说那位王子已经成了盖亚的国王,大人。”扈从平静地回答,“那时您大概在莫古里亚的旅行途中,他回到了赫尔墨。当然,他并不是独自一个人,拥护他的数万支剑围簇在他的身后。他以胜利者的身份推开了盖亚王都的大门。您瞧,这个职业领域里并不是毫无作为。”
主人意外地“哦”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嘟囔道:“即使他回到王座上,也不过是让人类世界里增加一位傻瓜国王罢了。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起到决定作用的并不是他的职业,而是血统和继承顺序。”
扈从并不继续争辩,象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身轻轻地推开酒馆的门,深深弯下腰,作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此刻刚近中午,酒馆才开门不久。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两位侍者在穿梭整理,发现有客人到来,他们不禁露出略感意外的表情。
“终于觉察到你的工作了吗?确实学得不坏。”主人微笑着表示适度的赞许,“进来吧,一起喝点东西,我请你。放松点,在这间酒馆的时间里,我们是平等的。”
主人迈着标准的军人式方步走进屋内,径直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招手示意跟随在身侧的扈从在身边坐下来。
“一杯橙汁。”主人对吧女说。
“有希息拉吗?”扈从放开拘谨,微微地摇着头,从帽檐处露出几绺深蓝色的长发,“给我来一杯。”
两只透明的高脚水晶杯很快被送到桌上,杯里盛着七成满的不同色泽液体,各插着一根供吸食用的麦管。
“大人……”扈从举起杯子,尝了尝味道便皱起眉头,赌咒地抱怨着,“见鬼,味道和普通的勒度酒没什么两样嘛!果然只有暴烈酒吧才能喝到最好的希息拉,库拉班班那只老蜥蜴是酿酒的天才。”
“这一刻,你还是称我作莱昂吧。”主人除下帽子,用五指随意地梳理着头发。
“那么,也请您称我为罗洛。”扈从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建议,“莱昂,我还以为你一辈子大概都不会踏进任何一家酒馆的大门呢。真令我意外!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很快便会知道。”
罗洛点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题。
“对了,我想问问你。”莱昂的眼睛望向窗外的街道,无目的地凝视着,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你提到过的那个侵入者,他在调查谁的下落?抱歉,你说这事的时候我没太注意。”
“一位从托利斯坦来到自由都市的骑士,费尔沃士爵。怎么,你认识这个人吗?”罗洛饶有兴趣地问道,他也很想解开昨天晚上一连串的谜,哪怕多了解一些真相也比一无所知好。
莱昂皱眉回忆着,眼神变得迷离呆滞,似乎还带着一点痛苦的表情。良久,他点头道:“我认识他,他是主教亲卫兵团的副教官。资深的上位骑士,不仅是杰出的第三等级骑士,而且对军队的训练和管理也很有一套……他死了吗?”
“好象是这样,据说是半年前被一位叫杉尼・佛克斯的佣兵杀死的。用我们的行话说,那是一椿生意,他是目标。不过,那时候我还没加入地下公会,所以具体的情况我并不了解。”
莱昂察觉到罗洛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解地问:“你想说什么?”
“好象……昨天晚上那些狼骑兵也在找这位费尔沃士爵……那个领头的高阶柯布林提到过,有个头衔是王中之王的家伙要见这个人。那个王中之王的名字似乎叫阿古都斯。”罗洛吞吞吐吐地回答,“我不确定是不是这样,那些小家伙的人类语说得太糟,也许我听错了。”
莱昂吃了一惊,“我以为那些小家伙只是普通的盗贼,根本没留意那些话……难怪我还觉得奇怪,怎么忽然有高阶柯布林出现在自由都市城郊,这种生物在人类世界差不多绝迹了数百年吧?”
“三百年。”罗洛补充道。
“如果那些高阶柯布林出现的原因是寻找费尔沃士爵,那么指使者阿古都斯大概就是柯布林王?”莱昂沉思着。
罗洛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当初也是这样想,但那些狼骑兵似乎否认这一点,说这位阿古都斯力气很大,又会使用魔法――据我所知,历史上从来没有任何一只柯布林掌握过操纵魔法元素的技巧,高阶柯布林也不例外。”
“王中之王又是什么?”莱昂苦恼地说道,“似乎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头衔。只有尊贵的陛下才有资格被称为人类诸王之王,其他种族里没有类似头衔。”
他说的陛下,显然指的是人类世界独一无二的皇帝,托利斯坦教皇卡尔卡斯三世。提到这个词,莱昂的神色变得谦卑而虔诚,不仅用右手在空中连画几个圣三角,甚至不敢从自己的口中说那个伟大的名讳。
罗洛耸耸肩,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没有头绪。
“也许这个王中之王就是卡尔卡斯三世?”他随口说道。
“荒谬!”莱昂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额头上却冒出青筋,“这样罪恶的念头连转都不能转!尊贵的陛下会和一群野蛮、肮脏、愚蠢的柯布林扯上关系?这是对真神的亵渎!”
“抱歉,我并无意贬低至尊陛下。”罗洛苦笑着道歉,他觉得自己对莱昂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只不过,看起来我们好象卷进了一系列扑朔迷离的事件里。”
实际上,确定卷入事件的只有他一个人,但莱昂竟没反对这个说法,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们能找到所谓的王中之王阿古都斯,他大概会知道更多的答案。不过,这样做有很大的风险,假如遭遇那位具有可怕实力的侵入者……我想你并没有把握击败他,对吗,莱昂?”
莱昂眼中再一次流露出酸楚苦涩的表情,就象提起自己的祖国和教皇陛下时一样。他一言不发地沉默着,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接着再度点头,一连串互相矛盾的表情把罗洛搞糊涂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罗洛抱怨道,将面前的麦管拔去,举杯一饮而尽,“以我曾祖父的名义发誓,我绝对不再碰这家酒馆的希息拉!它实在太可怕了。”
“我确实无法和那位侵入者正面对抗,这一点你说得没错。但我想他无法长时间离开圣都,此刻他肯定回到了自己应该出现的地方。从艾尔帕西亚到哈维尔并没有可供直接往返的传送魔法阵。”(只要在传送魔法阵上简单地施加辨识系统,就很容易封堵从部分城市或方向前来的使用者,这使得边境真正成其为边境,用传送魔法阵也无法轻松逾越。盖亚、鲁安尼亚和自由都市因为长年的友谊,这种魔法边境是完全开放的,托利斯坦之对东方各国,则完全不同,其间需要辗转经过数个中立的小国和成邦。)莱昂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坚定地说道,“这件事对我意义重大,我必须查出幕后的一切真相!”
罗洛撇撇嘴,显然,莱昂知道更多关于侵入者的事,甚至他们之间很可能存在某种深刻的仇怨,但他如果决定不告诉自己,那么自己追问也没有结果。他暗暗思忖:我倒要看看你能把这个秘密埋多久。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两人象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莱昂漫无目的地梭巡着窗外的街道,罗洛的视线则在酒馆内四处游荡。
不知过了多久,莱昂忽然醒过神来,浑身散发着利剑忽然抽出鞘般的凌人寒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大门的方向。罗洛第一时间感受到这股莫名的压力,大惑不解地顺着他目光望去。
两位客人默默地向他们走来。前面那个显然并非人类,深棕色的皮肤泛着油亮的光泽,长而突起的嘴,嘴角两侧长着数十根稀疏却坚挺的胡须。罗洛迅速回忆着自由都市出名的兽人,很快便辨识出他的身份――出身俗称“狸人”的兽人亚种,地下公会成员中最著名的经理人之一,也是蜥蜴人沃斯・利蒙的主要竞争对手,他的名字叫荷里・耐特。至于耐特身后那位人类青年,看起来就象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人一样,说不上有什么显著的特征,甚至看一眼后几乎留不下印象。
耐特神色自然地在莱昂面前坐下,裂开大嘴呵呵地笑了两声:“伙计,听说你在兽人国干得不错。和往常一样,和你有关的委托永远不会失败!”
不待莱昂开口催促,耐特从兜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口袋,两手端着送到莱昂面前。
“八十枚金币,虽然我们国王褒曼尼尔大人的侧面像不敢恭维,好歹成色还算不错。你点点数目。”
“为什么不兑换成人类世界的流通货币?”莱昂不悦地责问道,“莫古里亚的金币,真神在上,离开自由都市就一钱不值的玩意有什么用?”
耐特苦着脸回答道:“市面上绝大部分的盖亚金币都被赫尔墨王家造币厂的人用等值银币回收了,他们要浇铸成印着那位斯沃国王英俊侧面像的新币,听说目前还没完成模板呢。如果我拿八百枚银币来――伙计,我敢打赌你一定会杀了我……”
他将口袋放在莱昂面前,双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巨大的轮廓,吐着舌头补充道:“鲁安尼亚和托利斯坦的金币很难得流入自由都市,这几天全艾尔帕西亚都不得不用这玩意进行大笔的交易。”耐特拍一拍桌子上的口袋,作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够了,我不想听你唠叨。”莱昂不客气地截断对方的话,气冲冲地扯开口袋上的绳子,“我要给你多少中介费?”
“八十枚金币,折合两万第纳尔,中介费是百分之四,也就是……”
“告诉我结果,你肯定早就计算过,别装傻,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莱昂再次打断对方的话。
耐特翻翻白眼,匝着嘴说道:“给我三枚金币,再加五十个铜子;或者你给我四枚金币,我找你八枚银币……”
莱昂取出六枚金币,其中四枚随手丢给耐特,另两枚则送到那位一言不发的人类青年面前。
“荷旺先生,这是给你的酬金。”莱昂伸出另一只手拍拍对方的肩膀,“下次有机会再找你帮忙。”
那位青年神色忸怩地挥手拒绝。“内林格先生,您只要给我三百第纳尔就行了。另外,请您称呼我维利姆吧,从来没人喊我作荷旺先生呢……”
莱昂固执地将金币塞入对方手中,转头对罗洛介绍道:“那个狸人叫荷里・耐特,这位是佣兵维利姆・荷旺先生,他是一位出色的向导。”
“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战斗的佣兵……”耐特不屑地哈哈大笑,荷旺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
莱昂冷冷地盯着耐特,直到他知趣地闭上嘴。
“走吧,罗洛。我在这儿的事办完了。”他斜睨着耐特摸出的八枚银币,端起橙汁一口气喝干,“老规矩,帮我结帐,剩下的归你。”……
@乌雷诺斯 wrote:
没有实际的例文,而只是这样泛泛的一说,让人误解也是很正常的吧?;)
瑞安要表达的是他不喜欢的是某一种现象,而并不打算具体贬低某一本书或者某一位作者呀。真的指出了,恐怕免不了让人觉得“文人相轻”甚至是引发无休止的争论了。您说呢?
其实我倒觉得瑞安的说法很严谨――注意您引用的这句话――
“而且在东方集权制的军队编制下,使用了典型的西方兵种,特别是骑士等等只有庄园分封才能出现元素。让我第一次阅读时诧异不已。”这个“骑士等等元素”之前,有“使用典型的西方兵种”这样一个修饰定语……所以他指的是在东方风格的背景下出现了具有鲜明的西方骑士阶层特点的“骑士”的某类“奇幻”小说,而非仅仅出现“骑士”这个词汇。
您断章取义的抨击倒也令我“诧异不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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