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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之门
第二章 潜流
一
“对不起，卡伦特陛下因为身体不适，不能出来会见诸位，很抱歉。”圣卡伦特王国宫廷内务总监廷德尔。瑞恩休特站在王宫门前的石阶上，面带微笑的朝来访的三位精灵解释道。“请你再去通禀一声，对于整个光明种族来讲，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年长的精灵用平稳的语气逐字说道，表情严肃而郑重。
“真对不起，萨利斯恩大人。”廷德尔虽然满面笑容，却根本没有妥协的意思：“卡伦特殿下亲口对我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他，即便是您也不例外。”
萨利斯恩低叹了一声，转身走下台阶，来到毛色洁白的坐骑前。“埃得林特、伊薇妮、我们走吧。”
两名年轻的精灵和萨利斯恩一起跨上自己的坐骑。飞马仰头展开双翼，飞向空中。
“父亲大人，我们为什么不多等几天呢？”飞马升到空中以后，年轻的男性精灵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用的。”萨利斯恩摇了摇头。“事情也许真像格勒莫多夫大师所预言的那样：人类的王国将四分五裂；光明世界陷入混沌；鲜血汇集成暗红色的大海；尸骨累积成巍峨的高山。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可能低的减轻人们所遭受的苦难罢了。”
埃得林特不再说话，三个人都陷入沉思中。
“伊薇妮。”萨利斯恩再次开口：“你马上去青云峡谷，把我们在塞维斯堡的所见所闻转告给格勒莫多夫大师，我想听听他的见解。埃得林特，你和我回精灵之森。必须在魔军入侵之前把军务整顿好。”
“是，父亲大人。”得到命令的伊薇妮调转马头，向青云峡谷飞去。
地面上的廷德尔一直到对方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才重新回到王宫里面。他走进王座边的侧门，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间卧室门前，推门而入。
屋里修饰得金碧辉煌。房间中央摆设有一张大床，紫红色的布幔已经放下。数名内侍环立在大床四周。看到廷德尔到来，他们一起躬身施礼。
“都出去吧。”廷德尔冲那些人挥了挥手，内侍们低垂着头，毕恭毕敬的走出房门。
廷德尔走到床边，伸手把厚重的绒质幔帐掀开。
大床上躺着一位身穿白色睡衣的老年男子。胸部以下被厚厚的锦被遮盖着。蓬松零乱的白发和长长的胡须几乎连在了一起。老人用呆滞的目光漫无目标的向上观望，歪斜的嘴角处流出粘稠的涎液，沾在凌乱的胡子上。――有谁会想到：这个看上去行将就木的老者，竟然是神圣战争中的光明一族盟主，“英雄王”卡伦特。马林三世呢。
“陛下，今天一切正常，请放心。”廷德尔躬下身体，把嘴贴到卡伦特三世的耳边，小声说道。
卡伦特三世依旧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混浊的瞳孔中毫无光泽。只有松弛的嘴巴轻轻蠕动了几下。他的面孔因为长期浮肿而显现出死尸般的苍白，当年的英气与威严早已荡然无存。那个曾经让魔军与亡灵巫师们闻风丧胆的名字即将变成泛黄的历史。更重要的是，作为一国之君，卡伦特三世并没有留下直系的子嗣，这无疑为圣卡伦特王国的存续留下了巨大的隐忧。
廷德尔用充满温情的目光望着卡伦特三世的面孔，那副表情就像是慈祥的长辈在端详熟睡中孩子。“好好休息吧，敬爱的陛下。”他用手里的丝巾擦掉对方嘴角边流出的涎液，站起身来走出屋子。在他身后，杏黄色的木门轻轻地关上了。
二
涅拉格尼亚大陆，在魔族语言里的意思是“被神抛弃的地方”。魔族（当然，他们称自己为涅拉人，意为“神之选民”。）之王普罗迪耶在皇宫的天台上缓缓踱着步子，宽大的袍服随风飘动。形状复杂的王冠之下，是与其名声不相称的青白色瘦削面庞和略带忧郁的眼神。他抬头望去，空中一片黑暗，滚滚乌云中夹杂着暗红色的光迹，在狂风的蹂躏下相互挤压，摩擦出一束束耀眼的枝状电弧。
几颗沙粒伴随着疾风的呼啸声撞到普罗迪耶的脸上，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身后的石阶上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一个佝偻着脊背的矮小人影来到普罗迪耶的身后。
“普罗迪耶大人，您找我？”
普罗迪耶转过身体，面朝对方：“是拉格斯塔吗？魔域之门的修复工作完成的怎么样了。”
“这……”拉格斯塔面露难色：“启禀大人，魔域之门所受到的破坏相当严重。即使是恢复到以前的传送能力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可恶，不过是多传送了几个信使，就搞成这个样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大批军队送到光明大陆去！那些祭司到底在干些什么！”普罗迪耶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
“请大人息怒，属下们已经尽其所能了。”拉格斯塔连忙解释：“光是维持魔域之门的运作，就需要三百名祭司日夜不停的祈祷。为了延缓魔睛的衰竭，每天至少要杀掉五十名健壮的奴隶。这些贱民的生命虽不足惜，可现在我方的人力资源已经相当紧张了……”
“不要说了。”普罗迪耶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魔睛进入休眠是迟早的事情。到时魔域之门就会消失；而魔睛的下一次苏醒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必须在此之前把涅拉神的圣像矗立在光明大陆上。涅拉神才是唯一的真神！我们涅拉人才是光明大陆真正的主人！那些污秽的霍曼人（注：魔族对人类的称呼），将同他们的盟友一起成为涅拉神的贡品！”普罗迪耶越说越激动，尖削的瘦长脸上泛出了难得一见的红光。
“是。是。”拉格斯塔唯唯诺诺的回答着，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好了，好了。”普罗迪耶终于恢复了常态。“梅内狄安传来什么消息没有？”
“有的。”拉格斯塔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由于魔域之门暂时无法使用，梅内狄安大人只能通过魔睛传送一些简短的消息。大意是：他们已经和在光明大陆上蛰居的降灵术大师们会过面了，对方有合作的意愿，但具体细节还要进一步商讨……人类王国边境的兽人部落已经被我们动员起来了，要实施大规模作战还有一定的困难……最后，黑暗精灵的战斗斥候在圣卡伦特王国境内发现了达尔维的行踪……”
“什么？那个叛逆竟然凭一己之力穿过了不归谷？！”普罗迪耶惊讶的反问道，他的身体竟然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三
圣卡伦特帝国南部的密林。黑衣男子在几搂粗的巨木间快步行进着。点点星光穿过茂密的枝桠，把他的身影照得忽明忽暗。
忽然间，他的步伐停了下来。“都出来吧，你们要跟到什么时候！”黑衣男子用一种近似于精灵语的语言低声喝道，嘴角边露出一丝不屑。
在他右后方约二十步远处出现了三个人影。他们的身高与外貌和精灵很相似，所不同的是束成马尾状的白色长发和黝黑的肌肤。身上的紧身衣跟随光线的明暗不断变化着色调，与周围的景物浑成一体，不仔细看是很难分辨的。三个人摆开防卫的架势，用玉石样的眼眸警惕的审视着黑衣男子。
“好久不见啊，达尔维大人。”领头的黑暗精灵开腔了：“阁下的感觉真是敏锐。”
“没错啊，一晃有二十来年了吧。你们几个可把大地精灵惹恼了，在好几百步以外都能听到他愤怒的叫喊声呢。”
“达尔维大人还不是一样。”小头目冷冷的回答道。“本族长老有令：请大人一叙。”
“哦？我要是不去呢？”达尔维回过身，面对面的迎向对方。小头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达尔维身后的树木上突然显现出两条黑影，朝他后背猛扑过来。那是两个隐藏了多时的黑精灵，手中的匕首发出墨绿色的诡异光泽，上面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两条身影霎间从达尔维所站的位置处穿过，停在小头目面前的空地上。
“成功了！”领头的黑精灵心中狂喜。奇怪的是，偷袭得手的两个同伴并没有向他们走过来，而是静静的立在当地。
“你们怎么……”还没等小头目把话说完，两个黑精灵已经悄无声息的栽倒在地上。
“啊？！”小头目大惊失色。他的眼睛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两个同伴手中的匕首已经齐根折断，喂毒的刀身直插在他们的咽喉上。
“早说过了，你们不是对手。”达尔维依旧立在原处，靛青色的瞳仁里透出深深的寒意。
“上！”小头目牙关一咬下达了命令。三个人几乎同时跃起，从不同方向朝达尔维疾扑过去。
黑精灵对自己的速度和夜视能力有着相当的自信，长久以来，还没有一个人能从三名黑精灵的拼死一击下全身而退。
双脚刚刚落地的小头目只觉得肚皮一凉，紧接着就有一股温暖的液体从肚子里喷射出来，那是血。他两腿一软爬到地面上。剩余的两个同伴早已一左一右倒了下去。
达尔维走到小头目的面前。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刀，鹤羽状的刀身散发出令人胆颤的白光。
“达尔维……你这个来历不明的贱种……肮脏的奴隶……”垂死的黑精灵使出最后的力气，用恶毒的语言咒骂道。
一只穿有皮靴的脚掌踩住了黑精灵的后脑勺，用力把他的脑袋摁进长满绿苔的泥土里，直到发出一串清脆的啪嚓声。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