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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启航
雨仍在下,风也未减,海空一色,依然是捉摸不透的灰。夹在雨丝中倾泄的,有岩块、瓦砾、树枝和断木,浮在浪尖上涌动的,是死鱼、木板、海草和莎纸。暂时找到避风港的人们,摆脱狂风与暴雨的追击,疲劳与恐惧的侵袭,躲在岩洞内陷入沉沉的睡眠国度里。海浪的拍击早已成为摇篮边的轻曲,狂风的呼啸是梦中偶尔的惊悚。
湿咸的空气里充满原始的气息,朦胧中逐感到自己的身体轻轻摇摆,好象海之母神托举着自己,在梦境中随意的畅游。可是,我们不是躲在岩洞里吗?逐睁开困惑的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迅速清醒过来。夜潮在不知不觉间涨至一人多高,人们分散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的半浮在海水中,任由海水推向洞窟的深处。幽秘的洞窟内漆黑深沉,然而从海面上的岩壁至洞顶的大片区域内,却闪烁着一种细密微弱的莹绿色光点,它们一小簇一小簇的聚集着,仿若浩瀚星空。一波波的巨浪掀得海面此起彼伏,远比海潮更强劲有力的海流推着他们深入洞窟,远远的洞外传来如巨鲸怒嚎般的声响。
洞壁以高速从逐的两边掠过,,出于对身后未知境况的好奇,逐回过头。他骇然发现,在他身后不到十基的地方,就有一个一人多高的陡坡横在面前,如果以这样的流速撞上去的话,即使在海水的保护下也会受伤。他转回头焦急的想把身边的众人叫醒,但陡然掀高的一个大浪把海水灌进他刚张开的嘴里。海水把逐完全的淹没了,眼前似乎升起很多气泡,身体失去控制的旋转,一股强大的托力把他和海水高高抛起,再一起泼在岩石上。
在岩面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后,逐睁开眼睛。一种光滑圆润的墨绿色扁平植物垫在逐的身下,使他并没有受到擦伤,叶的两边有一些小小的突起,它们发出晶莹的绿色光芒,正是这种海底特有的莹光植物附着在岩壁上,为黝黑的洞穴深处带来一丝光亮。逐站起身来,绿色光点映衬下的海面在自己身下两基处,他明白自己被刚才的大浪抛上了陡坡。从下方传来的呻吟声和吼叫声可以猜到,刚从梦境中醒来的人们现在正处在混乱中。
“逐!你在哪儿?”锋的声音里夹着一些担心,从混乱的人声与海浪声中穿出。
我在哪儿?逐愣了愣,随即下意识的打量四周。
“逐!你在上面吗?”锋的声音继续在洞窟内回响,但是逐无法回答,他已经被眼前的庞然大物给完全惊呆了。
锋的右手打滑了一下,常年被海水冲涮的岩石滑不留手,让他差点摔下去。锋的左腿用力一蹬,身体向上蹿起一些后,右肘成功的架住了岩石的水平面,他探出头,看到两只白晰的脚裸。
“为什么不回答我?”锋有些愠怒的问。
回过头的逐一脸的茫然,他抬起右手往自己的前方指了指。事实上,即使逐没有做出动作,锋也已经看见了,在逐的前方,无数莹光植物缠绕悬挂着,勾出浅绿色的巨形轮廓。
一艘船。
一艘船?不可能!锋的第一反应否定着自己的亲眼所见,六个潮期前他进入洞穴的时候,这里还是个空荡荡的普通岩洞,除了海星、螺壳、珊瑚、鸟粪和海藻外,什么都没有。
“你们在上面捡到宝……”761号的声音从岩石上传来,但随即就变调为一种尖叫,“船!”
当逐从震惊中慢慢恢复过来后,他发现人们已经聚集在这个岩石上,自己被人群挤得背靠着岩壁,在他们的中间,高大的262号正用双手揪着锋的衣服前襟。
“该死的!”262号用他一贯的吼声朝着锋发难,“你明明知道这里有艘船,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锋直视着262号的脸,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朦胧。
“对,你该死的早点说,我们早就逃出这个鬼地方了!”
“对,就是。”
“挖矿真不是人干的!”
“就是,没人想死在地下。”
“我们还差点被龙卷风吞掉。”
人群涌动着,情绪也变得逐渐激昂,甚至有人伸出拳头击在锋的身上,但是锋却像没有反应般的纹丝不动。
为什么不还击呢?锋自己不是这么说过我吗?完全忘了自己也可能成为被攻击的对象,逐认准了262号,冲进人堆,捉住他的一只手臂。
“滚开,小鬼!”262号随便的挥了挥被握住的胳膊,令他吃惊的是,自己竟不能把这个胆小鬼甩开。
逐用尽全力紧紧的抓着262号:“但是,如果以前他说的话,你们会不会听呢?”
虽然逐并不了解自己未到这个岛之前,锋是如何与这些人相处的,但是从自己的身上,从这些人对有性者漠不关心的态度,从锋和他们泾渭分明的处事等等方面,逐相信锋也是像自己一样被排在众人之外的。
262号的脸上充满迷惑,看来逐的问话带给他相当大的震憾。
“就算和你们说了,也没有办法远航。”锋在这时终于开口回答262号的问题。
人们安静下来,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锋的身上。
“远航除了要有充足的淡水和水手外,还需要有人能准确的领航,这是常识。”锋把262号的手从自己衣服前襟扯开,“有谁能准确的在茫茫大海上确定航线,准确的测算航行速度?有谁能背下群星帝国里众多岛屿的位置?有谁知道海面下的所有暗礁并准确绕开?我们虽然可以跳下海去捕鱼充饥,但有谁知道那固定的鱼群巡游路线?更何况,这个洞穴在六个潮期前还是空的。”
人群沉默着,锋所说的都是常识,帝国内只有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才能做领航员,先不提一般的无性者,甚至连有性者都未必能做到。
“我们只能困在这个岛上了。”262号垂下头,显得有些丧气的说道。
“不。我们现在有这样的人了。”锋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他把脸转向逐:“那就是你,前任第16拓荒小队的队长,逐。”
“我、我、我、我?”逐松开抓着262号的手,惊慌的把背紧靠着墙,两手撑在身体两侧的岩壁上,睁大的眼眸里充满着恐惧:“不行!我做不了的。”
“我知道你受过这种专门的训练。”锋并不允许这种脆弱的谎言存在。
“我……”逐的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慢慢蹲下身子,脸埋进手臂的阴影里,“我做不到……”
“你这个臭小子!”262号伸手拎着逐的衣服前襟,把他提到和自己面对面的高度。
“放手吧,262号。”锋伸出手用力握着262号的肩膀,迫使他放开了逐的前襟。
“你们不会懂的,我做不到!”逐的眼睛深处,隐藏着比恐惧更深的痛苦。
“为什……”锋的话没有说完,逐推开他,纵身跳进平台下的海水里,向洞口游去。
“真是个别扭的家伙!”锋听到262号这么愤愤的说。
在接下来的日潮上涨后,海面上跃出一线微光,苍穹由均匀的灰转为瑰丽的淡紫,狂风变得温婉怡人,微拂岩洞口的礁石;暴雨化为朝露,滋润山崖上的疏林。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海洋气味,海鸟在悬崖边翱翔,为重建家园而衔回细枝。
在日潮涨至最高的时候,船身被海水抬离了岩石平台,被滞留在监狱岛上的人们经过一番使力,把这艘六个潮期前还不存在的船推了下去,在人力与退潮时的海流带动下,船徐徐的漂出了岩洞。这是艘商用的二桅船,长约一百基,宽六十基,船头雕刻有母神拉姆西瓦,甲板下只有一层船仓,可搭载80多人。船身涂有一层树脂,两舷外置有增加平衡用的浮板,远看上去就好象对鳍一般。在晨光下这艘船显得稍稍狼籍了些,人们爬上甲板和桅杆,清理悬挂在它身上的海带、海藻和莹光植物,锋和262号则把船的各处检视了一遍。
“看起来是相当新的商船。”锋打开贮藏室,用指甲轻敲室内的墙板,木板的色泽还保留着原木的纹路,板面也没有因长期被潮湿空气浸蚀而变得柔软。
“谢谢你。”262号侧身对锋低声说道。
“嗯?”锋意外的侧头打量着这位无性者们的队长。
“你在龙卷风之前救了我。”262号也回望着锋,他的眼睛坦诚而直率。
“我很意外……”在这样的目光下,锋不自觉的也坦直相对。
262号耸耸肩,离开贮藏室走到甲板上:“去看看船长室里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吧。”
锋点点头,与262号并排穿过甲板上的通道,看着对方那对于无性者来说相当魁梧的身形,他喃喃自语道:“如果那个小鬼也能坦率一些就好了。”
树倒了,蘑菇的伞碎成两半,蚂蚁迷路了,草折了腰,旁边有半片花瓣,塔碎了,石屑堵塞了小溪,天上的云消失了,小鸟的巢掉在地上,我想念你们,第16小队……
“你在这里啊,我到处找你。”锋的身影从稀疏的树丛后显露出来,凌乱的散于地面的碎石,让锋在前进中不得不小心的寻找平衡。这里是他们俩第一次坐在一起看海的地方,逐抱着双膝坐在一块较大的石头上,在听到锋的话后仍旧低着的头,甚至可能都没有听到锋的声音。
“睡着了?”锋自己坐在石块的一角,用手指轻轻捅了捅逐。
逐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你是怎么得罪了阿斯莉……现任女王的?”锋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子,抛向天空再接住。
逐仍旧没说话。
“不想说的话……”
“我不知道。”逐犹豫了一会儿,用稍稍沙哑的声音打断锋的话,“我什么都没做,女王赐给我恩赐之液的那时候,我吞了下去,我的身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很大的变化……身体变得陌生,头脑里生出很多乱糟糟的东西,女王在尖叫,可是我什么都看不清,从来没看过的颜色冲击着我……
“你什么都没做,但是女王却突然对你生气?”锋停下抛小石子的动作,侧头看着逐。
“嗯。”逐点点头。
“很奇怪。”锋的手腕微微下弯,小石子仿佛要剌破苍穹般垂直的离开锋的手掌。
“嗯……”
“为什么不能做领航员?你明明受过这种训练的。”锋把话题引到现在更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上。
“可是……”逐把下巴埋进抱着膝盖的手臂间,“当我判断情况后,他们,那些人是否能相信我,并按照我的判断行动呢?这一点是最重要的,可是……他们根本不接受我!”
锋没有继续再提出问题,只有海浪拍击悬崖的声音清晰可闻。被龙卷风蹂躏过的地方,裸露出黑褐色的岩层,破碎的石块散落各处,平整的土地上出现了众多积满雨水的凹坑,形成大大小小的水潭。
“我知道了。”锋沉默良久之后,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他扔掉小石子,双手撑着石块跳下地面,不由分说的扣着逐的手腕,拽着他进入岛东面仅有的树丛中。
“干……干什么?”逐挣扎着想把手腕抽回来,但是锋那紧绷的侧脸显示了他的固执,逐只好一边注意脚下的碎石断木,一边被迫跟着他进入树丛中。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眼前水潭的规模大概是全岛之最,水潭西面的岩石缝中,流泄出富有活力的白练,在长年冲刷而成的坑里化为潭后,水沿着朝西的豁口迤逦而下,形成全岛唯一的溪流。来水潭边干什么?当逐困惑地思索着时,却被锋推了下去。
好不容易拍打着水面站起来,逐发现这个潭其实非常浅,只到自己的胸口。于是他相当愤怒的质问站在潭边的锋:“你干什么!”
“这个日潮内就起航是已确定的事。”在逐的仰视中,锋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强硬:“在我重新回来之前清洗你自己,我们需要你这个领航员,这是命令。”
“不行的……”逐试图在锋的强硬下争辩。
“你希望我用暴力?”
锋满意的看着逐哑口无言的站在水潭中,随即转身去做其他的出航准备。
锋在生气吗?为什么紧绷着脸?为什么说出那种话?逐低下头,看着水潭中倒映的自己,但是……那个站在水里看着自己的,真的是自己的倒影吗?
原先的白发变成更有生命的白金色,因被水濡湿而一缕一缕的贴在脖子上。脸的轮廓变得更深,几乎都认不出自己,眼睛里不再有无性体时的混沌,肩膀宽阔了许多,手指,逐抬起双手仔细察看,变得更修长有力。除此之外,逐也知道,在自己身体的某个地方,那雄性生物特有的标志正在慢慢的成长。
我在变化,慢慢的变得不是我自己。可是如果不是我自己,那么我会变成谁?锋吗?不,我永远都无法像锋一样,他比我更会和那些人相处,他比我强壮,他能让那些人和他一同起航,为什么那些人更愿意接受他?如果是我发现了那个岩洞,如果是我知道哪里有艘船,他们会愿意接受我吗?如果我一直跟在锋的身边的话,他们会接受我吗?
“果然在这里。”逐的头上响起熟悉的人声。
正在出神的逐被打断了思路,他扭头看向声音的来处,一个软软的褐色物体正砸在他的脸上。逐闷哼一声双手接住从脸上滑落的东西,是一只皮袋。逐抬起头,262号和另两个无性者就站在潭边,每个人的手里还拿着好几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同样的皮袋。
“你们……”逐又开始下意识的后退。
“对,就是你身后的那个泉。”262号回答:“用你手上的皮袋把清水装满后,推过来。”
这算是合作吗?逐的心里嘀咕着,不过他仍是拿着皮袋去装清水。
“记得装满后把袋口系好,帅哥,我们可不想喝你的洗澡水。”不知道是谁开着如此恶劣的玩笑。
这肯定不是合作!逐的心里确定。
就这样,无性者们把皮袋抛给逐,逐把清水装满后再推到对岸,而每装满三只皮袋的清水,就由一个无性者背走。当太阳走过中天时,这种不算是合作的合作终于完成了。直到跟着最后一个无性者走到岛西岸的沙滩边,逐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的跟着走了出来,而锋则站在临近的海水里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船平稳的朝着太阳落下的反方向破浪前行,262号从船长室里幸运的找到一张航海图,让他们顺利的确定了方向。逐的心里不得不佩服262号。能够迅速的组织起这些无性者们,并把船上的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更难得的是,这些矿工们第一次拿桨就成为动作整齐划一的水手,262号占着莫大的功劳。
“风向变了,逐。”掌舵的锋发现主桅杆上的帆改变了形状:“看看航向偏没有?”
逐环视四周,除了西斜的太阳外,辽阔的大海上再没有其它可参照的事物。宣示夜晚到来的黄昏之星还未从海平面上升起,更不必说指航星座维坎了。但是正前方偏南的海平面上,在海天相连处却纠缠着一层淡淡的黑影,这让逐感到非常的不祥。
“逐?”锋催促道。
“船身好象有些倾斜……”
“怎么回事?”262号从船仓的楼梯跑上甲板:“船身两边的海流不一样!是不是进入了什么潮流区?”
“不……”逐犹豫起来。
“怎么了,逐?”锋感觉到他的不安。
逐看着紧盯自己的262号,再瞥了一眼东边的海面,黑影在急骤的扩大,这是暴风雨的前兆,唯一的办法就是转向掉头,可是他,他们会信吗?
第二章 转机
有时候,越是想躲避某些人时,偏偏却总是会不期而遇。眼看着离东面的悬崖越来越近,当逐确信自己就快找到他的同类时,却在树林的空地上碰到了262号及其他几个无性者。
“你还在这里?”高大的无性者显然对碰到逐也感到很吃惊。
逐不安的看着渐渐围拢过来的无性者们,开始考虑是否要往回逃。
“对了,你也是囚犯,凡是囚犯都不能上那艘船。”262号的脸上显出残忍的笑意。
风呼啸着吹过,扯落些许勉强挂在枝头的叶。翻飞的落叶轻触逐的脸颊后,无声的弹开了。
“我在找他,找那个人,他在附近。”逐就像努力抱紧枝的叶一样,依靠着那个人。
“那又怎么样?”262号踏前一步。
“我……我……”
“胆小鬼!所有的贵族都是胆小鬼!”262号再次踏前一步,揪起逐的前襟,他的咆哮几乎喷到逐的脸上。
逐的脸被拳头抬起来,头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堆满了黑沉沉的乌云,他努力的想扳开262号那指关节都泛白的拳头,却只是徒劳的挣扎。小腹挨了重重的一拳,逐摔倒在地上。
这些人为什么总是不能接受我呢?为什么总是要欺负我呢?为什么就不能把我当成同伴呢?逐痛苦的想着,一边尽力躲避无性者的拳头。
“想躲到什么时候?”另一个无性者嘲笑着加入了这场游戏,他抓着逐的右手,强扭到身后。
“啊!”手臂好象要折断一样,剧烈而清晰的痛苦化为声音从逐的嘴里冲出来。
“女王总是把勇气的嘉奖赐给这种胆小鬼!”背后被什么硬物重重的撞击,逐痛得几乎窒息。
“像你这种只会躲的胆小鬼……”一只手探到脖子上,然后收紧了。逐下意识的抬起头,在深灰色的天空下,262号的表情显得如此奇怪,很像是嫉妒与愤怒的混合,“还是早点死掉比较好。”
喉咙痛得好象要烧起来,逐张开嘴,想喊叫,可是发不出声音;想要更多的空气,耳后的鳃拼命的张合,可是什么都得不到;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轰隆隆的响,打雷吗?还是心跳?世界变得很灰暗,逃有什么错?想乘船离开的你们,难道就不是在逃吗?下雨了吗?脸好象湿湿的,我真的快死了吧,世界越来越暗淡……
就在将要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脖子上的钳制却突然放松了。肺部突然涌进空气,逐瘫软在无性者们的脚边,大声的咳嗽着。上方传来紧张的报告声:“头儿,别玩了,已经开始了。”
“嗯。”262号应了一声,然后众人转身离开了林间的空地。
稍稍恢复后,逐张开眼睛,世界渐渐恢复了原来的颜色,头顶上却仍压着黑沉沉的乌云。一阵沙沙的声音从树丛的方向传来,逐警觉的扭回头,只见那个人,带着一脸不快的表情从树后走出来。
“为什么不反击?”那个人的表情,就和天空一样的阴沉。
“有什么用吗?”逐的声音沙哑而暗淡。
“为什么不反击?”那个人坚持的问。
“打不过的……”逐坐起来。
“谁是你的老师?”
“老师?”
“对,那个教你战斗技巧的人是谁?”
“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教我……”
“没有?”
“嗯,从我成为有性者到被关在这里,只有四个潮期,这期间我一直都被关在来这里的船上。”
那个人沉默下来。
“我本来是女王的第16拓荒队的队长,可是现在,我再也没有同伴了,他们都不接受我,他们都排斥我!”逐哭泣起来,没有人想被大家拒于千里外的。
“所以你就只能躲,只能逃,只能哭了?”
“我能怎么办呢?大家都不接受我啊!你都看见了,你刚才一直就在那里看是不是?连你都不帮我!我还能怎么办?”逐站起来大声的反驳,这是他第一次用力的把绝望渲泄出来。
“在抱怨别人不接受你之前,先想想你为别人做过什么吧。”一道闪电撕开厚重的乌云,带着震耳的声音,和男子的话一样毫不留情的劈在逐的头上。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被别人排斥过!”逐哭泣着大吼,接着他转身逃离了林中的空地。
“奇怪的人,有着刚成年的身体,心却还是个孩子。”独自站在空地里的男子自言自语着,“逐,被迫的流离,真是个适合你的名字啊。”
你什么都不懂!你又没被人排斥过,你凭什么说我!逐在心里呐喊着,盲目的逃离林中的空地后,他不知不觉的又跑到守望塔下,坐在两个潮期前坐过的地方。眼泪失控的流下来,混着雨水滚过脸颊,紧贴着脖子钻进衣服里,呼啸的海风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我该怎么办?没有人教过我,没有人能帮我,没有人……那,那是……
不远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条风与海水所形成的巨龙,其声势之大是逐从未见过的。巨龙在海面上放肆的扭动身子,把风、雨、海水甚至声音都卷进自己的身子。在它的身下,高速旋转的漩涡围着它跳起毁灭之舞,任何被卷进去的东西,都被迫舞出死亡的旋律。而那条巨龙正朝着黑鲨岛袭来……
从监狱的天窗外不时有两滴雨水弹进来,262号烦闷的在通道口走来走去。狱卒们都逃光了,再没有人限制他们在岛上的自由,但是这场灾难,却可能把他们全毁了。
“头儿!”一个无性者撞开监狱的大门,呼哧呼哧的喘着气,262号把他从雨里拉进来。
“情况怎么样?”262号勉强自己保持镇静。
“全淹了,不能用了……挡不住……”这名无性者的报告给监狱里的人们带来彻底的绝望。
“那些混蛋!”262号用拳头狠狠的撞击着身边的墙壁。
“从上次夜潮时,矿道内壁就开始渗水,本来就不可能躲进矿道!”监狱内的人群中,响起轻蔑的声音。
“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262号朝着声音的来源咆哮,“给我闭嘴,761号。”
“都要死了还不让我说?”人群中站起一个不服气的身影,随即好几个附和的身影跟着站起来。
“那你们想怎么样!”262号感到他的权威受到了置疑,不得不更大声的吼着,希望能压住反叛的微小火苗。人群中一片沉默,262号的心里却感受着压力,沉默被打破的时候,就是威信破灭之时。
大门又一次被撞开,那个懦弱的有性者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扶着门,在雨里大口的喘着气,262号和他的同伴们意外的看着他,他抬起头来。
“龙……龙卷风……朝这里来了!”
监狱内异常的沉默,逐困惑的扫视着监牢里的人们,大家为什么这么看我?又想欺负我吗?逐不自觉的往后退。但在他不断的后退中,背碰到了什么,他骇然的回头,那个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他的身后。
“跟我来吧,有个地方可以暂时躲一躲。”男子平静的说。
监狱内的沉默终于被打破了,好些人跳起来,但是262号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动,他感觉得到同伴们的情绪就像锅盖下沸腾的水,上下翻腾着,但是如果跟着这个男人走,那么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
“想死就留着。”丢下这句话后,男子转身就走。逐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脚步紧紧跟随着身前的男子。龙卷风正以高速向这个岛逼来,多耽搁一分就危险一分。
262号感到身后同伴们的情绪已经处在爆发的临界状态,他甚至感到有人在推他的背。现在,他站在门口就可以看到呼啸的巨龙,命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他的脚不自觉的抬起来,在跨出第一步后,就再没有犹豫,监狱内的同性体们挤进雨中,紧紧跟随着领头的男子开始爬上岛中心的山坡。
龙卷风已经到达岛的边缘,它身下的漩涡与小岛的边缘激烈的碰撞着,海浪不断碰碎在岛沿的礁石上又落回海面,加入下一次的撞击。岛上的树木就像无法承受风的怒气似的,不断摇摆着向风与海之龙折腰。
在将要到达守望塔脚下时,逐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回头看去,龙卷风终于突破海岛的礁石防线,已经开始在岛的南面登陆了。他加快脚步,赶上领头的男子。
“还有多远?”逐大声的问,但是狂风仍然把他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
“那儿!”男子伸手指着岛的北岸,“从那里往东,山崖下有个豁口。”
“来不及了!”逐焦虑的回头看看,呼啸的巨龙正愉快的撕扯着灰岩所建的监狱,屋顶、碎墙和窗棂四分五裂,没被它吞进去的残片则飞向四方。
“它跑得比我们快。在我们到达北岸之前就会被卷走!”逐奋力的大喊,“有没有捷径?”
“捷径?”男子稍稍停下脚步,他回头看了看紧跟在人群身后的龙卷风,“往东,快!”队伍掉转头,朝着悬崖的方向疾跑。改变方向使队伍稍稍远离了龙卷风的范围,但身后撕扯、折断的巨响仍催促着他们,重物堕地的轰鸣甚至使脚下的路为之颤动。所幸的是,东面的树林中的路,是一条足够四五人并行的平坦通道,使队伍减小了长度。
逐再次回过头,龙卷风的前沿已经探到守望塔的脚下,塔的腰部断裂开来,露出塔内的黑色豁口,塔上身在瞬间分崩离析。
“小心!”队伍中有人惊叫。逐抬起头,一棵粗大的树干从他们的头上凌空跃过,掉落在他们左前方的不远处。越来越近了!逐清楚的知道,这样下去,再二十秒,他们就会被龙卷风全部卷走。
“还有多远?”逐再次追上那名男子问道。
“到了!”在男子回答的时候,他已经冲出树林,站在岛的最东端。
“跳下去。”男子指着悬崖的尽头说道。
“跳?!”逐一边喘气一边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同类是否精神失常了。
“混蛋!竟敢耍我们!”262号顾不上喘气,揪起男子的衣服。
“跳下去后,马上朝岛的方向游回来,下面有个岩洞。”无视于262号的威胁,男子依然镇静的继续说下去。
“你该死的叫我们在这种大风大浪里跳悬崖!”262号的脸上浮现出愤怒与绝望,即使在大风里,仍然能清楚的听到他的怒吼声,他举起另一个拳头,对准仍然非常镇定的男子。
人群的未端突然发出惨叫,逐站在悬崖边上看得非常清楚,被龙卷风拔起的大树正好砸在了人群的最后,一个躲避不及的人被压在了下面。没有时间了,再过十三秒,不,十二秒,逐看着他的同类,他仍然非常镇定而自信,他需要人支持!跳下去……会被风卷走,会被浪打进海底,还有九秒,他需要人支持!会被风扫到崖壁上,八秒,他需要……
支持。
当这个词继续浮现在逐的脑子里时,他发现世界颠倒了,灰色的天空在脚下,澎湃的大海在头顶,眼前空旷的世界变成墨黑的岩体,而他自己,正朝着头顶的大海飞去。他明白,自己跳下来了……
温暖的海洋拥抱着逐的身体,潜进海里的速度慢慢的减低,最后他完全静止在海洋中。漩涡激起混乱的潮流,摇摆着他,身边不断有物体堕入海中的闷响。逐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仍然看清了眼前黝黑的庞然大物,这是岛的海下部分。朝着那个方向,他奋力排开凌乱的海流,逐渐接近海岛。在手指碰到岛体的礁石后,逐放松身体,双腿向海底轻轻一蹬,水流便托着他升到海面。皮肤刚刚碰触到海面的潮湿空气,一个巨大的浪头朝着他劈头盖脸的打来,把他压回海面下,但是他已经看清了,在海面上,悬崖的下方,岛体内有一个巨大的岩洞。他早就知道,那个人是可以信任的。
“分批跳!”
“往回游!”
262号和男子不断的对跳下悬崖的人们吩咐着,在最后一批人跳下去后,巨大的龙卷风已经距他们不到100基,狂风几乎让他们俩无法站立。262号掉头冲回树林里,但是在迈开步子前,就被男子抱住了。
“别拦我!1184号被压……”262号没有办法把话说完,他感到自己腾空离开了地面,对自己伸出手的同伴影像越来越远,一棵巨大的树干扫过刚才自己站立的地方,然后天与地都颠倒了……
逐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水不断的从身上滴落,他看向洞口,无性者们陆续的从海面上露出头,然后爬进这个山洞。一批又一批,后到的无性者们聚集在洞口,把自己的同伴拉上来,逐在走进来的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同类,但是他不断的失望着,最后,进来的人越来越少,却有更多的同性者们朝洞口集中,他们也在等什么人吗?
突然洞口传来欢呼,中间夹杂着熟悉的怒骂声。
“你该死的!谁要你救我一次又一次!”
是262号,逐不自禁的把身子缩了缩,他呢?他没有逃出来吗?被风卷走了吗?还是……是他!逐的眼睛一亮,没错,虽然天空很灰暗,但是那个排开众人的身影他是不会认错的。
是我的同伴!他朝着我走过来。逐站起身,朝着那个男子跑过去。
“啊,你已经在这里坐很久了吧?”他的同类这么对他说道,脸上是一种奇怪的表情,“谢谢你,小鬼。”
他们靠着洞壁坐下来,看着262号清点人数。
“1305号。”
“在!”
“很好,一共是67个人,除了……1184号……”262号的声音暗淡下来,“我没能救他……”
所有的无性体们都低下头,每个人都默默无语。对他们来说,每一个同伴就和自己一样珍贵,逐能明白他们的心情,如果我的第16小队少了一个成员,我也会很难过。他看向身边的同伴,而他的同伴也正看着他。
“呃……”逐感到有些尴尬,“我想……我现在想……知道……”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男子问道。
“嗯。”逐用力的点头。
“锋。我的名字是锋。”
“锋?好锐利的名字。”逐感到有些羡慕。
“因为我从小就是军人。”锋抬起头看着聚在一起的无性者们,说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希多公主的侍卫。”
“希多女王吗?”
“嗯,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公主。”锋的眼睛慢慢变得有些朦胧,“我的任务是保护她的安全,所以我的老师对我非常严格。”
“老师……”又是这个词,对逐来说,这个名词是完全陌生的。
“对,就是他教授我战斗的技巧。”锋继续说下去,“他教我要面对一切的敌人,我唯一可以背对的,永远只有希多……公主。所以,当我看到你老是逃避的时候,感觉非常的厌恶。”
“是吗?我也讨厌自己。”逐低下头。
“我无法忍受自己唯一的同类竟然这么懦弱,好象在给我们有性者丢脸一样。”锋又对着逐露出那种表情。那就是笑吧?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心底对逐说,他感到有股温暖在自己身边萦绕着。
“但是你刚才的表现很出色。你看到龙卷风的时候并没有自己跑掉,而是去通知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们,你能够在危险中冷静的测算风速与我们的逃跑路线,你勇敢的首先在狂风中跳下悬崖,你表现得很像一个军人。”锋仍然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我也曾经是希多女王的入幕之宾,说不定我是你的父亲呢……啊?竟然睡着了?果然是个孩子。”
在从极度的紧张与不安中逃脱出来后,疲倦与温暖的感觉袭上全身,逐把头枕在锋的大腿上,脸上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幸福微笑,安心的进入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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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把逐和锋写得有点BL倾向了,呵呵呵…………多谢MS兄,乌雷也和我提出过同样的问题,我会尽量注意的^^
TO 小易
呵呵,他们不是螃蟹啊,是一种类似《海底水世界》里的男主角一样的生物:(TO 青
汗,SM可能有一点,但是绝对不会有BL,这个你可以放心:)第一章 自我
光与影的条纹交替在逐的脸上掠过,铁栏所组成的通道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低沉的脚步声夹在两旁此起彼伏的骚动中,正如无助的逐被夹在牢狱看守者之中。两旁的铁栏内,粗重的喘息声,兴灾乐祸的口哨声与放肆的粗语不绝于耳,但更让逐感到恐惧的,是隐在黑暗中的几道目光。队伍在其中一个铁栏前停下,两旁的骚动骤然息止,狱卒解开束着逐手腕的铁链,在铁栏门打开的瞬间,他就被推进了铁门内。狱卒们迅速关上铁门,扬长而去。
粗糙的地面擦伤了他的皮肤,肘与膝部传来钻心的疼痛,自从变成有性体后,任何肢体上的感觉都比从前敏锐了许多,视觉更清晰,甚至连心都更敏感纤细。四周仍然一片寂静,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数十双眼睛默默的盯着他,但逐明白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只脚踏进阳光中。
开始了,逐的心里非常明白。
“你有性别。”虽然是混浊的嗓音,却夹着威胁的意味。
逐慢慢站起来,直面阴影中的发问者。从身形来看对方是个无性者,但却有着不输于一般男性的身高与强壮。
“是的。”逐小心的回答。
“你很诚实。”
正当逐思考着是否要说声谢谢时,突如其来的一记重拳击在他的下颌上,使他重重的摔倒在地。一阵昏眩冲击着大脑,他抬起头,从天窗射进来的阳光使那个无性者显得特别高大。
“不会打架?”另一个带着怀疑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侧腰被狠狠的踢了一脚,逐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他们在暗处,又占着人数的优势,逐明白他们顾忌着自己,只是小心的试探,是因为他是个有性者。他慢慢的再次站起来,是否要还击呢?还击能吓退他们吗?逐心里没底。
第三次暗处的攻击袭来时,逐还击了。很快他发现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他的还击就像个信号,使缩在阴影中的同狱们把他围在中心,拳和脚像暴雨一样砸在肘、背、腹、腰和腿上,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护着自己的头部。
几次昏过去又醒过来,殴打仍在继续。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女王当时会突然暴怒起来?为什么同样是囚犯,这些人要这样对待自己?这样的殴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到底为什么呢?
“够了吧?”从监牢的一角传来一个镇静的声音,让施暴者们喘着气停了下来。夕阳的余光拉长了身影,斜斜地照在室内的一角。大概施暴者们也感到了疲劳,他们纷纷缩回自己的地盘,留下逐独自一人躺在地上颤抖着。
这就是成为有性者的代价吗?之前,我的手足们,无论任何时候都会和我在一起,大家没有区别,不分彼此。可是现在,我被其他人排斥了。一个人,拥有了自我后,就只能一个人存在了吗?我……我用了“我”这个词,是它的错吗?不应该拥有自我吗?
脸为什么湿湿的?
有脚步声,还要继续吗?你们不累吗?
逐睁开模糊的眼睛,身下有一些暗色的粘液,还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脸往下淌。很清的液体,滴落在粘液上,融不进去,那些清液就像自己一样,融不进周围的群落里。
人形的影子出现在眼前的地上,逐抬起头,对方在夕阳的余光中显出高大的身形,是个男性!是同类啊!
“眼泪?活不过四个潮期。”对方如此冷冷的说。
同类,变成两个,再变成四个,然后是八个,有很多同类在我的身边,真好……
日潮涨起宣布了忙碌的开始,囚犯们不断发出杂乱的响声打点自己后,在狱卒的监督下鱼贯而出,开始日潮后的劳役,直至晚潮来临,而贵族则有免去劳役的特权。
逐因为身体的疼痛一夜没睡好,清晨的喧哗更吵得他头痛欲裂,在囚犯们离去后,狱卒仅仅瞥了他一眼就走了。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他不禁如此怀疑,连多看我一眼都成了多余?
“你醒了?”逐扭过头,他的同类站在身边发问。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当那些可怕的同牢者不在的时候,逐终于问出声。
“昨晚吗?新人总是需要上一课的。狱卒也见怪不怪了。”
自己的同类竟用如此冷漠的声音作答,让逐感到一丝的心灰意冷。
“先闭嘴,让我看看你的伤。”这位同类让逐那刚张开的口又闭上。
“只断了一根肋骨,其它都是擦伤和淤伤。运气不错。”对方相当老练的检视,“我现在要把它接回来。别乱动,错位会长歪。”
逐以前也断过肋骨,所以他很配合的接受了这名男性的帮忙,但是他没有想到,成为有性体后,痛觉竟比从前剧烈了不止十倍,在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惨叫后,刚刚充满阳光的世界再次恢复了黑暗。
只要队长你晋升后,记得我们就行。
下面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从今天起,你是一个男性,我赐你名为“逐”。
把他关到黑鲨岛去!一辈子都不许他离开那里!
我……我再也不能和大家在一起了。要是我没有挖出那个母矿就好了,要是我还和大家在一起就好了,我,又是我,我不想变得特殊,我不想被大家排斥,我不想……我不想……融不进去……
眼泪?活不过四个潮期。
什么是眼泪?那些从眼睛里流出的水吗?有性体才会流出水吧,我不想变得特殊,我不想变成现在这样……
有什么声音?海浪声,涨潮了,好吵,头痛,身上更痛,不要再打我!不要再排斥我!不要!!
逐翻身坐起来,身上立即感到一阵阵的痛。阳光从天窗洒进来,牢房内空无一人,连那个同类都不见了踪影。逐扶着墙壁,尝试着小心站起来,随即感到一阵昏眩,空腹的感觉强烈得好像胃都揪在一起。要不要叫狱卒拿点吃的来?他们会不会理睬我?逐犹豫着,但他突然听到有脚步声沿着铁栏一路朝这边而来。
那名男性在狱卒的陪同下回到牢门外,狱卒的手中还拿着蛤蚌的壳和烤鱼。自己接过狱卒手里的东西后,男性走进来,坐在逐的对面。
“我的预言失败了。”那名男性说完捧起蛤蚌的壳,逐听到清水流动的声音,“你竟然活了下来,恭喜。”
紧盯着那男子的一举一动,逐感到胃又开始抽痛起来。
“来一起吃吧。”他的同类随意的说道。
一起?表示接受我吗?食物的诱惑最终打消了逐的顾虑,他挪近对方,伸手拿起一只烤鱼。
一阵狼吞虎咽后,逐终于开始有机会偷偷打量他的同类。这个人已经到了正常寿命的三分之一,灰色的长发,稍显凌乱的夹在耳后,暗红色的鳃在头发下轻轻翕合。轮廓分明的脸上有几道短浅的伤痕,显得饱经风霜。身体并没有因囚禁的生活而衰弱,全身的肌肉也没有显出松弛的迹象。这人应该已经在这里呆有一段时间了,看起来却并不像个囚徒。逐不禁羡慕起来,在这种环境下,他竟仍能活得如此自在。
“来,和我出去走走,新鲜空气对身体有好处。”用餐完毕,那名男性竟拍拍手如此说道。
“出去?”这里不是牢狱吗?
看到逐惊讶的表情,他的同类自信的笑笑,伸手往铁栏门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
“日潮期间,无性犯人劳役的时候,狱卒们从不锁门。”他笑着一步就跨出了铁门,“对了,你得先换身衣服。”
逐低下头,现在他身上挂的布,已经破烂得不能被称为衣服了。
出到牢狱的大门外,看到阳光下葱郁的树林和蓝天碧海后,逐终于明白为什么狱卒们可以管得如此轻松。在视力所及的范围内,海平面上没有任何岛屿与这里毗邻。虽然他们可以用鳃在海下呼吸,但随着鳃的退化,大多数人如今只能在海里潜游半个潮期。因此,就算囚犯们突破牢房,把狱卒杀掉,也仍然无法逃离这座孤岛。
虽然每行走一步仍会感到疼痛,但逐发现,成为有性体后,身体的恢复力也比从前有所提高,因此现在,他已经可以跟在那名男子的身后,慢慢前行了。黑鲨岛确如其名,整个岛就像鲨鱼的身体一样细长,为东西走向,岛上覆盖着大量的树林。岛的正中有一座小山坡,如鲨的背鳍,一座守望塔就坐落在山坡顶上,监狱则在山坡的南方,正好处在守望塔的监视下。从岛中心开始往东,地势逐渐走高,在最终端形成一个向外伸出的悬崖。往西的地势却渐渐与海面相平,同时也逐渐开阔。从东部的密林里,流出一条涓细的小溪,往西部奔流直至入海,小溪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码头。
两人在太阳走过空中一半行程的时候,来到守望塔的南面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在休息了一阵子之后,那名男子似乎才想起问逐的名字。
“逐。”
“逐?”男子微微一愣,“希多怎么起这么个鬼名字?”
“希多?”逐也稍稍的呆了一下,随即他醒悟过来,这名男子是在阿斯莉女王登基以前就被关到这里来了,“她是帝国前女王。”
“前……?”面前的男子眼里,第一次有了一丝阴影。
“大概是十八个潮期以前,阿斯莉女王替代了她。所以,我的名字是阿斯莉女王所赐予的。”逐理所当然的解释道。
“她……只活到正常寿命的六分之一,死的时候还很漂亮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
男子语调转为低沉,逐也感到忐忑不安。他有些后悔,真不应该提起希多女王已经去世的事情。但很快,仿佛为了扫除转低的气氛似的,男子的语调很快变得轻松起来。
“那么,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名字?”
“我、我……”逐仍然感到不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同类,他并不想问这种冒昧的问题。
“算了……”男子显得稍稍有些扫兴。
“不是的,我……”逐最终没有说下去。既然别人不想说了,再追问的话,会被唯一的同类讨厌吧?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海风吹起逐褐色的头发,扑打着脸颊,逐抬手把它拨回两侧。当他的手稍稍遮挡住阳光,在脸上形成一块阴影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山坡下不远处的树林里,闪起两道红光,之后树林的脚下,似乎发出一阵轰鸣。
“那里怎么了?”逐指着那个地方问道。
“没什么,有辆矿车上来了。”
“矿?”
“铁矿。”
“无性体们在这个岛上所服的劳役,就是指这个?”
“它们全是因为得罪了女王,所以才被押到这种监狱岛,被惩罚深入地下,进行繁重的采矿劳动。”
“所以,它们特别憎恨得到女王关爱的有性者?”
“不,它们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只是讨厌罢了。”
“所以它们才那样对我?”逐有一些明白了,那么,眼前的这名男子,又是怎样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的呢?
“晚潮要涨了,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同类,所以特别拉你来晒太阳,现在我们回去吧。”男子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刚才一直撑着地面的手。
同类?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孤独和被排斥的感觉,这几个潮期以来,第一次离逐那么遥远。
晚潮涨起,夕阳西斜,无性者们在一天的劳役后,疲惫的回到牢房,分食着狱卒拿来的伙食,当然没有分给逐一份。从这群无性者回到牢房开始,逐就感到了无形的压力,他找了个角落缩起来,在处于少数的环境下,就算是他的同类,也并不能给自己多少帮助,所以逐只能尽力的隐藏自己。
262号,这群人中最高大者,也就是第一个攻击他的人,看起来是他们之中的领袖。逐尤其戒备的盯着他,但令他意外的是,今晚262号并没有找他的碴,连带着,似乎所有的无性者们都对他失去了兴趣,每个人闷声不响的低头吃着自己的晚餐,甚至相互之间都不多看一眼。
白天出了什么事?这些人看起来很不寻常。但如果他们继续这样忽视自己,应该是件好事吧?逐小心的猜测。整个监狱都沉浸在静默中,从夜幕降临至日潮的再次来临,逐平安无事的渡过了一夜。
又一个日潮来临了,逐在牢犯们离去后,和他的同类一起踏出监狱,走进阳光下。他的同类心事重重的往东部的高地走去,逐担心自己会打扰他,于是决定这次日潮要自己行动。按照那名男子的办法,他先潜入岛北面,抓住几条海鱼,再想办法在沙滩上解决了早餐,之后他爬上小坡,坐在了望塔的底部,举目环顾岛的四周。坐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发现西方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点。起初逐怀疑自己是被太阳烤昏了头,他闭了闭眼睛再站起身仔细看,辨认出那是一艘三桅船。
那么大的船,不可能停靠在这个岛的小码头上,可能只是艘路过的船。逐想了想,又重新坐下。如果是帝国的船就好了,我可以要求他们带我离开,不,我是囚犯……
三桅船越驰越近,完全没有偏离航线绕过小岛的意思。更肯定这种猜测的,是从岛南面的监狱里,还有矿井的方向,不断涌出的人群,就仿佛要汇入沙漏口的细砂,一起聚集到码头的方向。欢呼、叫嚣、咒骂、哭泣,各种各样的声音混乱的纠缠在一起,冲击着逐的耳膜。这一切肯定和那艘船有关,逐站起来,朝着码头的方向拔腿奔去。
树枝不断拂过逐的手臂和腿,斑驳的树影在他的脸上交替掠过,树根和青藤几次差点把他绊倒,螺号所奏的鸣响惊起枝头的鸟雀,在他头顶的树枝间纷纷攘攘。当林立的树干完全闪到逐的身后,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沙滩上的情景时,他反而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行。
沙滩上的人们纷纷跳入海中,拼命向三桅船游去。但船上的水手们,用手拉起爬梯上的一些人,却用桨把另一些人打落海中。船梯间似乎展开了一场争夺战,逐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可以看得出来,这艘船是来把狱卒接走的,而那些囚犯们也企图搭这艘船离开。混战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最终,船徐徐的开往来的方向,抛弃了海面上愤愤不平的人们。
我得把这事告诉那个人,也许,他会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狱卒们为什么要离开这座岛。逐选择了从树林内往东走,因为如果现在被愤怒的囚犯们发现,大概会被拿来泄恨吧,紧张与不安充斥着逐的内心,那个人,现在是逐唯一的希望了,因为逐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些囚犯们是害怕那个人的。
@乌雷诺斯 wrote:
倒!
可能是要贴的地方太多,凤凰已经晕了,我也有这种感觉,满世界贴很容易漏掉一处半处的……话是说得不错,不过……好象我没见人家追你的文像追凤凰的那样紧呢?
我承认我在灌水,MS兄,我一定下不为例。
音……音乐方面的作品?!楼上的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您真是太伟大了!!!
拜托,这是两个人分别贴的章节啊,仔细动一下脑就看得出这是双线情节分由两个人写,也就是两个第一视角切换的东东来啦!所以主角当然是诺诺(不是“我”,那祭司小姐有名字DI)和潘格拉斯两个人啊!
外貌描写啊,因为乌雷的第一篇就没有外貌描写,所以我就跟着不写了。(上来找乌雷的第三章收录进我的硬盘的时候,竟然看到这样的回贴,我实在忍不住想回一下,言语过激的话请见谅。)
我还发现了另一点像TRPG战报的地方,克撒兄别生气呀,那就是大家战斗的顺序竟然一模一样,总是从战士开始到牧师,然后是弓手,再然后是法师,真的怎么看怎么像战报……
其实我能理解克撒兄的双线写法和用意,但我也同意在吟游诗人身上下的笔墨还是太多了,简直有些详略不分了。虽然我明白克撒兄最后安排的父子相认的意思,是想说复仇让老法师忽略了亲情吧?但我还是觉得,最好短篇里不要把太多的感情戏揉在一起,因为这样两种感情,爱情和亲情都没有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如果只写其中一种,一定能让读者感到更大的震动。
再一点,我也没看到有什么新意来,情节就是某人为了复仇不断努力学习,后来把红龙干掉,他终于复仇了。
当然文字方面确实是没得说的。:)兄所提到的问题,我也有同感,平时也会留意。这次大概是因为潘格拉斯这个角色是个不大说话,内心却经常胡思乱想的人,所以写时注意力都放在他的思维跳跃过程了。另外,本来写他的思维跳跃过程就很容易让人觉得文章形散了,如果再描写一些细碎的动作,会不会使文章的形更散呢?
谢谢MS兄帮我们改了主页上的内容。(鞠躬鞠躬!!)^^我和乌雷决定给这个主视角切换的故事起个新的名字――神迹之旅。第一章是乌雷写的诺诺篇:祈祷!我的神!
第二章就是这一篇啦:)
而高音符・多篇则作为《神迹之旅》的番外篇。因为我们发现,主视角切换太频繁的话,很容易让读者感到厌烦。因此就天人主页上的内容,期望站长能为我们改一下,在这里先谢谢了。^^
并祝大家元宵快乐!一个,两个,三个…………削了多少了?叹口气,我停下手里的动作,举起右手的工具,对着窗外的蓝天看了看,爱刀“去皮”的刃仍然锋利,可是它竟然和水果店的潘格拉斯一起削起了土豆,真是暴殄天物啊!
“潘格拉斯,削了几个了?”妈妈的声音里夹着锅与铲的碰撞声。
嗯,到底有几个了?我看向装着土豆的篮子,突然从窗处飘来的一抹红挡住了我的视线。红色枫叶,嗯,秋天到了,这本应该是水果店的潘格拉斯大显身手的时候……
悬在门口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
“潘格拉斯,去开门。”妈妈的声音就不那么悦耳了。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豆皮屑,走到前厅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个小孩。“找谁?”我低头问那个脏兮兮的孩子。
“你是……潘格拉斯吧?给,你的通知单。”孩子几乎用扔的把一张薄纸向我一丢,然后转身就跑。我不得不连挥了几下手臂,才总算把风中的薄纸抓在手中。真是的,跑什么跑,我又不是骷髅!
“找谁的,潘格拉斯?”
“送信。”
展开纸来看,原来是佣兵中介所。自从失业后,我就在各地到处留待聘信息,看来是有工作上门了。
“波里塔山的羊毛制成的毛毯,温暖,舒适,更显高贵……”
“小姐,这个手镯真是太适合您了!”
那位祭司怎么把会面地点定在了广场旁的巷子口呢?这里人这么多,找人太……啊,太危险了,是谁把水果乱扔?唉哟……我的脚!
“对不起,骷髅叔叔……”我低下头,一个有着大大眼睛的孩子害怕的看着我,“我的球……能还给我吗?”我弯腰把球捡起来递给他,继续向前挤。
“鸡蛋怎么又涨价了!”
“客人,您怎么这么说呢?这可是来自波里塔湖的露精灵之泪,包治百病!”
“闪开,闪开!”一个扛着柜子的大哥逆着人流冲过来,好吧,好吧,我闪,不过,您为什么不能好好走,非得走成Z字型呢?
挤出巷子的我终于松了口气,我缩在墙根里等着,这样会比较醒目吧。
邻家的大妈提着满篮的菜走了,卖药的老头收起了摊子,河鱼店的老板在洗砧板,顽皮的孩子被妈妈揪回了家。好冷啊,入秋了,街上都没什么人了。我应该多穿件衣服出来的。可是……祭司大人怎么还没来,是不是另外找到了佣兵?对面的那个小女孩站在杂货店门前好久了,和妈妈走散了吗?
真久啊!难道现在连祭司也不讲信用了?为什么没个好心人来带这个小女孩回家呢?她妈妈一定急死了。我还是再等会儿吧,祭司们架子都很大。
天快黑了,路灯亮起来了,都没什么蛾聚集在它下面,那个女孩怎么还站在那里?在等人么?等人……不会吧!难道……
想到这里,我站起来,朝着女孩走过去。
“你……你好……”我冷得牙齿都打架了。
“啊!!”她发出可怕的惨叫声,不会吧?我什么都没做,她为什么要叫得那么凄惨啊?
唔!头部传来一阵巨痛,天黑得真快啊……
“醒了,饿了吧?”妈妈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不饿,就是有些头痛,妈妈,让我再睡会儿。
“哦,没关系的,要不要再来一些?”
别烦我,我想再睡会儿。
“放心吧,他的行李我都准备好了。”
行李?谁要出远门么?
“那孩子……潘格拉斯可从没出过远门呢。”
怎么了?妈妈的声音有些焦虑。等等……谁?谁要出远门?一着急,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妈,你刚才说什么?”我匆匆穿上外衣,问正在外屋忙碌的妈妈。
“起来了?洗洗手,先吃晚餐。”妈妈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外屋的桌子边上坐着个小女孩,是的,就是那个在街上时,我一上去和她说话就把我打昏了的家伙。她现在正坐在我家的餐桌边,就着烛光在喝土豆汤。看到我进来,她停了停手中的动作,对着我露出个心虚的傻笑,接着继续埋头向土豆汤进攻。
我在餐桌边坐下来,屋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坐在对面的女孩有一头栗色的卷发,烛光为它染上了一层金色。今年连油栗都减产了,水果店的生意真是没得做了。
妈妈端着晚餐进来了。今天的晚餐是豌豆炖牛肉、面包和土豆汤。
“今天过节?”勺子舀起一块牛肉,我问妈妈。
“不是。是送行餐。”
“送行?”
“没错!这位就是你的雇主啊,你们明天就要开始旅行了。”
“你好。”女孩抬起头来,脸上还是那个傻笑:“你的头还好吧?今天真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是只骷髅呢。”
这不是多么新鲜的想法,我已经听别人这么和我说过多次了。
“没办法,这孩子就是瘦,他经常把水果店的顾客给吓跑了。”
“嗯,我希望他也能吓跑旅途中那些危险的怪物。”
“我倒是希望经过旅行,他能健壮一些。”
这两个女人倒是一唱一和的聊起来了。我耸耸肩,还是晚餐重要。一直到我吃完晚餐,她们才算是停下嘴来,妈妈收拾餐盘出去了,剩下我和祭司小姐坐在桌边。
“我不想和你去旅行。”我直截了当的回答她。
“包吃包住,每月还有两个金币,这条件不算差吧?”
我摇头。
“你忍心让我这样的一个女孩,独自面对白天的劫匪强盗地痞流氓,晚上又被骷髅怪物幽灵吸血鬼骚扰吗?”祭司小姐的可怜表情明显是装的。
我还是摇头。
“那么,你不觉得聆听心灵所仰望的神音,感恩在神的荣光下,为传诵神的事迹而进行的巡礼是一件伟大的事吗?”
仍然摇头。
祭司小姐闭上嘴,她看起来浑身都在发抖。虽然是初秋,但屋子里应该不会很冷才对。
“好吧!”她突然的站起来,对着我发表了一通像宣言一样的话:“我始终认为,我们不是为了被生下来才被生下来的,寻找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位置,寻找一直守护着自己的神祗是神给我的试练。就算寻找神的道路只有我一个人去走,就算有无数的怪物幽灵强盗劫匪挡在前面,我还是会走下去,直到找到我的神!”
在大声的慷慨陈词之后,女孩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身离开我的家门。
“……”
真不愧是祭司,可以一下子说出那么多的话。寻找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位置啊,我又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呢?我的目光转到里屋,墙上挂着我的双刀–去皮和剔骨。它们的刃还很锋利,除了对付水果,它们还可以对付别的什么……
我把它们从墙上取下来,向妈妈打听了女孩所住的酒馆后,顶着秋雨踏进了黑暗中。
“流连忘返”已经打烊了,老板坎克德尔正在算一天的账。
“坎克德尔先生,今天是不是来了位祭司小姐住在这里?”
听到我的声音,坎克德尔先生抬起头来,起先他吓了一跳,但很快他认出是我,并镇定了下来。
“呵呵,潘格拉斯呀,是想让祭司小姐给你超渡吗?”
“不是。”
“我没听说过祭司可以使人马上变胖呢。”
“我想见她。”
“听着,小伙子,我并不真的觉得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而且她已经走了……喂,我还没说完呢!”
走了?连夜就走了?现在这个时间,也只有通往皇家驿道的西城门还会开着。我先返回家取了行李,再赶到西门向守门的士兵们打听。
“要去投靠你的骷髅兄弟了吗?”
“请它们千万别在睡觉的时候来骚扰我们呀。”
在这些“祝福”下,我跨出了这座生我养我的城镇。
在城郊的树林里,我找到了一边大声对着空气说话,一边挥舞着手里手杖的女孩。祭司小姐背靠着树干,伸直手臂摇晃着手里的手杖,她的面前是一只灰白的骷髅。
“交给我……喂!不要对着我挥!” 我拨出双刀,冲到她的身边,可她却转身对着我狠挥手杖。幸亏她很快发现是我,于是聪明的躲在我身后。虽然我是很瘦,但是也有过参加自卫团的经历。再加上,剔骨可是我的专长,锋利的“剔骨”与“去皮”上下配合,面前的骷髅很快被逼得连连后退。
随着我身后一阵悦耳的歌声,一道柔和的白光包围起我们,刚才还对着我张牙舞爪的骷髅哗啦啦的应声落向地面,散作一堆。我保持着刚才的华丽姿势扭头向后看,祭司小姐正在擦头上的汗。
“看我像不像崔斯特?”我问道。
“我觉得你像螳螂。”祭司小姐看了我一眼后回答。
前面几段怎么也写不出悲伤的调子来,在细微处改了好几次都不行,不知道是为什么?
可怜的女孩被暴尸荒野那一段自我感觉还好。:)
男主角出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前后衔接似乎存在着缺节,是否应该再多做些描写呢?诸位仁兄请帮我个忙吧,先谢谢了。:)
用错id,重来……
如果我是乌雷呢,我会这么回答:
TO 崇拜者
………………………………(无话说)
TO 不屑者
嗯,有时候乱写也是一种练笔,练笔嘛……当然谁都可以写得出来罗,呵呵……
TO 仰慕者
过奖,有很多人写得比我好。
TO 自大者
可惜我甚至不是个评论家!^^
TO 期待者
以前认真写的东西现在看起来很废,现在认真写的东西又没感觉写,不过还是可以请你看看《清澈的弗莱因》(好象天人的主页上有),并给我指教,谢谢。
TO 谦逊者
樱舞说过一句贼有道理的话:重要的不是作者写了什么,而是读者看到了什么。^^当然我并不是乌雷诺斯,只是觉得NOKA问得很好玩,我认为NOKA是六者兼备!^^
对文章本身嘛……我和大家一样,都没猜到作者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也误解了呢。:)@晨曦之星 wrote:
他还健在……
小说里健在,但是作者根本没考虑写他的死,证明他的死不值一提……冤啊……
我是乌雷,用错id了……
对于说话口气类似这点有同感。
本来的设计是佣兵的性子较慢,脑子比较爱胡思乱想。在开头着重刻画性格的时候有注意到这一点,写到后面就忘了……(大汗……)我也知道MS兄提的这些,可我头痛的是在慢节奏之后,我发现没办法将节奏再次加快,这是我最大的弱点(到底笔力不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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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