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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开始是第二卷,嗯,这是暂时的分章,以后可能还会改的。)
序章 拉姆“怎么会这样的?”
“竟然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啊!”
面对着竖在眼前的铁条杠杠,2869号、761号和262号同时发问,然后他们把视线转回逐的身上,这位有性同伴则一脸无辜的低头不断喃喃着:“我也不知道啊。”
锋长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从监狱岛黑鲨逃出来,捱过暴风雨的袭击,在炮口下得到女王的赦令,惊险的从海盗面前逃离,最后竟然又被丢回了监狱里面!
锋的叹气声让逐把头埋得更低了,其实海星镇镇长的逻辑并没有错,只是事情真的巧得太离谱了!“不过那个利舰镇真的被海盗攻陷了啊。”761号把话题转到另一边,“如果那时候没有及时逃走的话……”
“我们就会变成海盗的奴隶!”262号相当肯定的截住761号的话。
今早,一行人在经过集市的时候,得到了北方的利舰镇被海盗攻陷洗劫的消息。原本群星帝国内就总是有海盗四处作乱,但自从帝国政权更替,年轻的阿斯莉女王上台后,海盗们的活动更猖獗了。从打劫商船到贩卖人口什么都做,虽然他们贩卖的大部分都是低等的异人,但显然却损害到了贵族们的利益,因为按规定,所有的异人都是贵族们的奴隶。这些异人与人类相似又绝不相同,数量相当多,耳后没有鳃,因此并不具备在海中生存的能力,又被人们鄙夷的称为“不受女神眷顾之人”。
“但现在我们被当做是海盗而变成海星镇的阶下囚,也好不到哪里去啊。”761号反驳回去。
“真是的,只因为我们有‘来历不明’的大量利舰角,就认为我们是强盗!”262号一想起刚才海星镇镇长的断语就生气的摇晃起铁栏来,现在被关在监狱里的有三十名同伴们,本来是打算把被赠予的利舰角拿到市集上去卖的,结果却因此而被关了起来。利舰角是一种非常珍贵的摆设品,贵族们有时候也会把它削成武器来炫耀,整个群星帝国里,它只盛产于北方的利舰镇,所以逐他们的船上因为有大量利舰角而遭到镇长的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两名狱卒大概是被铁栏的晃动声引过来的,与262号沉默的对瞪一会儿后,就转身离开了。
不久……
两名狱卒又走了回来,手上多了十几条烤鱼和一袋水果,然后以不屑的表情把食物从铁栏之间的缝隙丢了进去。
“我不是要食物!你们这些没脑的家伙!”262号气得直吼,却对两名狱卒没什么效果,他们仿佛尽了义务似的转身离去了。
761号泄气似的走到逐身边坐下,然后对他说道:“那些利舰角,明明是我们的冒险物资,结果现在全没了。”
“还有阿斯莉陛下的令角也……”
阿斯莉女王所赐予逐的利舰令角,上面刻有给逐的命令,那本来是个不错的通行证,现在也被不分青红皂白的镇长缴走了。一想到这个,逐就禁不住心情低落起来。
在所有人之中,大概只有锋还保持着镇定。他蹲下身,用手把烤鱼从地上捡起来,把上面的灰掸掉,又从袋子里拿出水果,在小口的尝试过后,就放心的把整个水果吃了下去。
然后他站起来,走到2869号的身边,把食物递过去:“先来吃东西吧,明天再想办法。只要有那根令角,镇长会搞清楚的。”
逐一边吃着被递来的食物,一边佩服着锋,不管是什么情况下,他总是最冷静的人,有锋在的话,情况总会有转机的。逐这么想着,慢慢的感到睡意袭上心来,于是他就这么靠着墙壁睡着了。
当华丽厚重的大门在面前徐徐打开的时候,群星帝国的首相发现推门侍从微微颤抖着肩,他的心里沉了一下,看来女王陛下的心情又不好了。
“豁岚!”
年轻的女王从散乱的珍珠和靠垫间冲到首相身边,迫不急待的拉起他的手。
首相只好以溺爱的眼神回应着:“阿斯莉陛下……”
“又有新的矿石被发现了吗?”这个帝国里最高贵的人用撒娇的声音说道,
“我真的饿了。”“嗯,还没有。”
女孩一偏头脱离了首相的抚摸,噘着嘴跺了跺脚:“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我都快饿死了!”
尽管已经上了年纪,但是帝国首相仍然会被阿斯莉的任性撒娇逗得笑起来。虽然在其他男性面前,阿斯莉显得优雅而高贵,但那些其实是为了稳固女王地位而伪装的假像。只有在自己面前,她才会显露出女孩的一面,而她距离成为有生育能力的真正女王,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我是来报告利舰镇的损失情况,以及想请女王允许派出皇家舰队对海盗围剿的。”
“那种东西又不能吃,被抢走就抢走嘛!”
“但是利舰角会大大提高海盗的装备,让他们更容易劫掠我们的采矿队。”
“这样啊……”阿斯莉听到这里,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但是如果打仗的话,是会死人的,他们就再也回不来了……”
首相轻轻走到阿斯莉的身边,抚着她的肩膀,以尽量轻柔的语气对她说:“我明白的,但是我们这些男性如果不保护平民和资源的话,帝国还是会不断受到海盗的袭击。另外,我已经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采矿了。”
“对了,那个逐已经得到我的令角了吧?”
“是的。逐是个相当有经验的采矿者,他会完成任务的。”
“嗯,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阿斯莉,年轻的孩子。”首相搂了搂女孩的肩,“你是帝国唯一的女性,是唯一能让种族延续的人,为了让你早点成为有生育能力的女性,所有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帝国所有的矿石迟早都会是你的,连帝国外的也会……”
逐是被海浪声吵醒的,空气中弥漫着湿咸腥臭的气味,身体不停的摇晃着,四周漆黑一片,身边还有同伴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他记得晚潮时自己明明被关在监狱里,为什么现在却置身海上?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他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处境看来很不妙。
黑暗中有什么人轻轻撞了他一下,然后传来锋的呼唤声。
在得到逐的回应后,锋要求他把背后的手伸过去。紧接着,不知道锋是用了什么方法,原先牢牢系着手腕的绳子一下就松开了。
“把其他人叫醒,小心点帮他们解开绳子。”锋如此说着,把一片冰冷的东西递到逐手里,“我去查看一下情况。”
从触感来判断,那应该是一柄相当钝的刀片,虽然不知道锋是如何弄到它的,但现在可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逐收回胡思乱想,把身边的同伴推醒,小心的给他们解开绳子,不久后,所有人都摆脱了绳索的囹圄。
当逐做完这些的时候,锋已经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少人如此问着。
“情况很糟,这是艘海盗船,大约有二十多人。”锋用简练的语言汇报他的侦察情况,“现在是清晨,船停泊在较平静的海面上。如果能先干掉负责了望的人,再控制甲板的话,我们就能得到这艘船的控制权。”
锋的消息在人群中炸开了小小的声浪:“为什么会有海盗!”
黑暗中响起262号的声音,把人们的疑问声都压了下去:“这些事以后再考虑,先保命要紧,我来安排一下人手。”
锋似乎是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开始讲述他的计划。接下来,262号把同伴们分好组,又做了一些更详细的安排,一直到大家计划好后,逐才发现在这个行动里,从头至尾都没有自己的份。
“我呢?我做什么?”
“逐你的任务,就是呆在这里,不要变成我们的累赘。另外,把它给我。”
逐愣了愣,才想起锋说的是那柄钝刀片。在把刀片递给锋的时候,逐的心里感到一丝的怅然。同伴们跟着锋爬出了黑暗的船仓,而作为应该最擅长战斗的男性一员的自己,则只能呆在狭小的空间里等待着。惨叫声拉开了战斗的序幕,激烈的战斗正在头顶的甲板上进行着,是谁说过等待是最需要勇气的?每一声碰撞、惨叫都揪着自己的心,突然之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似的,头顶上变得异常的安静。过了不久,一个脚步声慢慢朝仓口移近,一声高一声低,似乎受了伤,是谁受伤了?
慌乱的心情掩盖了理智,逐在焦急之下打开原本盖严的舱口,一张从未见过的脸出现在眼前,黑色的绸布缠着他的左臂。
海盗!
逐向后跳进船舱,急乱的在舱内寻找可以用做武器的工具,但是什么都没有。
虽然逐知道海盗分为人类和身材矮小的异人两种,但眼前的生物明显是自己同胞的事实仍然让他非常吃惊。在对方如猛兽般扑击过来的时候,逐敏捷的侧身闪过了。虽然没有被教导过如何攻击,但长期的探险生活,仍然把逐的行动锻炼得轻灵敏捷。当逃到舱口时,逐想都不想的跳了出去。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些堆得一人高的大货箱,基本上掩盖了所有的视线,身后不断靠近的急促呼吸声让逐的心跳更加紊乱,手心因为渗出汗而变得凉咝咝的,身边没有同伴,逐不得不转回身独自面对追出舱口的海盗。
对方的眼神里流露出猎手的自得,手里更多出一把染血的短刀,那是同伴们的血!逐的身体微微发抖,不自觉的慢慢向后挪动,在背部碰到货箱的一瞬间,伺机的猎人扑了上来。凭着本能的反应,逐再一次闪身躲了过去,并且牢牢的抱住海盗持刀的手臂转了半个圈,紧接着他以最原始的方式用肩顶着海盗撞向货箱,即使自己也被撞得几乎窒息,但那股产生于恐惧的盲目力量使他不断拼命的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因力竭而虚脱的软倒在地上,才发现自己的对手早已不省人事了。
逐一边跪坐在地上喘气,一边打量着倒在甲板上的海盗。在露出来的耳背后,淡红色的鳃微微的翕合着,这个人也是同类,为什么会抢夺自己的同胞?如果是憎恨人类的异人还有理由,生于同一位母亲的同胞们,为什么还要自相残杀?
呼吸慢慢稳定后,逐的心绪也冷静下来。锋他们在哪里?船上的整个情况如何?该到哪里寻找他们?如果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该如何逃生?逐站起来,因为脱力而感到微微的头晕,他扶着货箱稳住身体的时候,一个明显的脚步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如此不在乎的走法,简直就像是走在家里一般,又一个海盗过来了?逐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海盗,来寻找他的吗?他躲在货箱后半蹲下身子,计算着来人的脚步,打定主意等他一走出来就扫他的腿。
可惜的是,他的这个企图失败了,腿还没扫出去,来人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到面前,紧跟着对方露出吃惊的表情。
“锋!”
逐从被掐着的喉咙里挤出变音的名字,结果他的同伴不但没有放开他,反而举起另一支手,那里握着一柄短刀。
为什么!难道误以为我和海盗是一伙的?一瞬间,逐记起在利舰镇的天空下,锋那复杂的表情。
但是,锋手里的短刀只是划过逐的头顶,紧跟着逐的身后传来极大的惨叫声,然后锋放开了一直掐着他的手。
逐回过头,刚才的海盗仍然躺在那里,只是换了个姿势,而且脖子上插了把没柄的刀。
“作战时不要对敌人手软。”锋的声音在脑后响起,“还有,隐藏自己的时候记得屏住呼吸。”
“他是我们的同胞……”
“他是敌人。”
“他……”
“海盗们抢夺我们的资源,为了活下去,我们只能互相为敌。”
海盗们经常会抢夺采矿队和拓荒队找到的资源,逐是知道的。如果是那些憎恨着人类的异人们,逐还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这些人类海盗不能与同胞和平共处,而非要采取敌对的态度?
锋轻轻拍了拍逐的背,打断了他的思路:“这整件事的疑点很多,等会儿我们再商量。一些人受伤了,先去船尾取些淡水来。”
“那些海盗们……”
“活捉了一些,捆在船头,其他的都像他一样了。”锋说完用下巴点了点躺在甲板上的海盗。
难怪锋可以走得这么放松,让逐反而以为是海盗了。
即使是自称来自海洋的人类,淡水仍然是生活的必需品,因此在海上航行时,装淡水的水缸总会被小心的保存在一间贮藏室里。贮藏室门外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好几具尸体躺在甲板上,有海盗也有同伴,仍然新鲜的血液顺着船栏和桅杆缓缓流下,湿咸的海风混着血的味道,让逐感到一阵反胃。他看着锋弯下腰尝试挪动一个最小的水缸,正当他也准备帮忙的时候,他那敏感的耳朵突然听到隔壁的船舱传来一声细微的轻响,而锋突然变得锐利的眼神显示他也听到了。
逐做了个我去看看的手势之后转身就要走,却被锋一把拉住,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把短刀,并用眼神暗示他小心。逐绕过甲板走到隔壁船舱门外,把手里的短刀更握紧了一些,锋的暗示是告诉自己,那可能是一个藏匿的海盗,但是却没有阻止自己的行动,也许是他理解自己想做些什么的心情吧?又或者这是一个能否成为同伴的考验?
逐深吸一口气,左手猛的推开门,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一瞬间呆住了。一个人形的生物被捆绑在船舱的舷窗口,长长的黑色头发如丝般覆盖在纤细的身体上,虽然嘴被布条绑住,但还是可以看出对方的脸与人类并无两样,但如果说那是人类的话……
为了看得更仔细一些,逐小心的走近几步。如果是人类的话,为什么对方的胸前会有那样奇怪的隆起?也许是好奇,更或者是本能,总之逐在那一刹那间做出了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事情,他把空着的左手伸到对方胸前,尽管对方黑色的瞳孔变得更加愤怒与恐惧,但是逐的脑子里只能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软触感。
“拉姆……”
逐不自觉的把心里的猜想轻轻从嘴里吐出来,看来那真的是身体的一部分,而且……他把眼光向下看,在对方单薄的衣服下,并没有那个男性的特征。
对于逐这样的种族来说,女性是非常高贵的阶层,而“拉姆”这个音是词的前缀,是带着敬意的“女性”的意思。
“请不要动,让我帮你把绳子解开。”
在心里确定了猜想后,逐本能的把捆绑着对方双手的绳子割断了,结果对方在双手得到自由之后,却做出了逐意想不到的事。
因为逐一直没有从隔壁回来,而且也没什么动静,于是锋决定过去看看,正当他把手放在门上准备推开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极大的清脆响声,还伴随着逐混杂了惊讶的惨叫。
锋大力的推开门,却看到逐仍然好好的站着,只是脸红肿起好大一块,而怒目瞪着他的,却是一位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类女性。在群星帝国里只有一位女性,而且居于帝国权力的顶点,那么这个不是女王的女性会是谁?
说书人在我那边发过征稿的消息,但是一直没有提过具体事项,比如稿件要求、稿费标准、出刊时间、投稿回馈期限、稿费发放期限之类,这些对于想投稿的作者来说,是很有参考价值的内容。
另:我是乌雷,误用樱舞的ID,实在懒得换了-_-
大汗,我是女性啊……
那个乌……如果是指那个乌雷诺斯的话,那是我LG的说,(而且我的东东比不过我LG的啦):P
嗯,不信去问努努啊,丽迪雅啊还有MS大哥啦,他们可以做证的说!潘格拉斯篇:瑞斯神
“祭司小姐,你真的确定是这么走吗?”我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再一次发出疑问。
“当然!”这一次诺诺小姐回答得相当肯定,还冲着我晃了晃手里的地图。事实上我也看过了那个地图,如果那个地图画的是真的,那么我们现在正行走在沼泽上。因为听到这附近有一位生僻的神名叫瑞斯,所以诺诺小姐从那人手上买了地图,向着地图上的目标前进着,但我怎么想都觉得,诺诺小姐的金币是被骗走了。
“如果地图真的可信的话……”
“看!村庄!”诺诺小姐突然跳起来,兴奋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顺着诺诺小姐手指的方向,坐落在山谷中的确实有一个小村庄,它的上空还飘荡着炊烟,不知不觉中已经西沉的太阳挂在山腰,为满山的红枫染上一层金色,从山的深处飘来林木的清香,顿时全身的疲劳感都消失了一般,可是……
“村庄外那一片整齐的青白色的是什么东西啊?”
“我就知道,只要不断用心倾听神的声音,就一定会找到路的。说不定是冥冥之中我的神在召唤我呢。”诺诺小姐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自豪。
完全没听到我说的话……这位祭司小姐还真能说啊,明明是爱迷路的路痴,却偏偏每次都有好运气,然后就……
“喂!潘格拉斯,你动作太慢啦,快点!”
“是、是。”我把背上的行李往上掂了掂,说得倒轻松,所有的行李都是我在背的呢。
在前往村庄的路上,不知名的草不断拨打着我们的腿和身体,每一根杆的顶端都紧紧的缀着一颗颗的青色穗子,但以我这个水果店的伙计的经验来看,这种水果一定卖不了高价,那么这些人为什么不干脆种些更实在的小麦呢?
村庄的入口处有一个用路上看到的草杆编织的拱门,村庄里的人们在看到我们时,虽然表露出相当吃惊的样子,但在听了诺诺小姐的来意后,他们回答这里正是瑞斯神的神殿所在地,并且很热情的招待了我们。
“正好今天有喜事呢!小姑娘,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神殿。”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很好心的要给诺诺小姐带路。
“谢谢!愿神祝福您。”
“不过……”老妇人紧接着露出稍微有些为难的表情,“你的宠物就不要带去了吧?”
什么宠物啊!!难道我看起来不像是人吗?
高音符比我表现得更直接,它已经冲过去使劲的挠老妇人的裙子了。
“呃……他们不是宠物,是……”诺诺小姐看了看我们俩,然后苦笑着回答,“是同伴啦。”
笑得真假!总之,老妇人最后还是同意了我们的同行,带着我们向村子的中央走去。
“愿你家院子里的稻花永远飘香。”
守在路尽头的一位村民这么说着,然后给了老妇人一根那种草杆。
“愿你家的米缸永远溢满神的祝福。”
村民这么说着,给了诺诺小姐一根同样的草杆。
“愿……”
村民看着我只说了一个字,然后转身把手里的草杆递给我身后的人。
什么啊!难道我真的看起来不像人吗?!
正想生气的把心里话说出来时,祭司小姐拉着我的袖子把我拖进了村子里的小广场:“这个村子里今天有人结婚哦。”
结婚?我看看四周,这个村的民俗真奇怪啊,结婚的话,不是应该到处是啤酒和鲜花,然后还有漂亮的侍祭们唱着圣歌吗?为什么这里的人们只是说着奇怪的祝词,而且还发那种根本不好看的草,嗯,但是人们脸上的笑容倒都是一样的。
“潘格拉斯,挤到前面一点,我看不到那个瑞斯神的圣徽啊!”祭司小姐在后面把我往人堆里推,还如此说着。
拜托,虽然我是很瘦,但也不能被你拿来开道用啊,我又不是不管多细的缝都能被塞过去!还有高音符也是,顺理成章的就爬到我头上来了,说什么怕被人挤散了。
“哇!看到了,那就是新娘啊!被神祝福的人果然都很漂亮呢。”诺诺小姐一边发出赞叹,一边痴迷的说着。
我想她已经忘了来这里的目的了。新娘很漂亮吗?我只看到高音符绿色的皮肤和灰色的衣服,我的头重得要命,而且我的肩膀好酸啊……
“扔捧花了呀!潘格拉斯别挡着我!”
诺诺小姐一边这么喊着,一边使劲的从后面推我,结果我就当然的摔倒了,没摔在人的背上,而是重重的摔在石地板上。
好痛,痛死了!
这重重的一跤让我呲牙咧嘴起来,但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有一袭青色的绢裙出现在我眼前,虽然是低着头的趴在地上,但仍然能从她优雅的站姿和身上传来的清香猜到,她一定是位迷人的美女。
“你不要紧吗?”她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动人。
“还好啦。”我抬起头,努力保持一个微笑,虽然可能是呲牙咧嘴的微笑。
“呀啊!!!”
结果美女没看到,反而被什么东西劈头盖脸的打在我脸上。唉,难道我就真的真的这么不像人吗?!
“对不起。”
那场闹剧结束好久后的现在,这位瑞斯神的祭司小姐终于对我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其实,我也已经习惯了。
“我开始以为你是只……”
“我已经习惯了。”
再次摆了摆手,瑞斯神,真是位生僻的神,我看了看身边仍然一脸抱歉的诺诺小姐,这真是她的神吗?
“诺诺小姐,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瑞斯神的祭司小姐转身诺诺,“为了表示歉意,请先在这里用过晚餐后,我们再一起去见我神的神像,也许可以帮助您找回……呃……可以吗?”
“可以的。”诺诺小姐很严肃的点点头,“很高兴您认同我的观点。”
“嗯,因为我也觉得,乐善好施不能只从表面,尊重神祗不能只从口出。”
看来,这位瑞斯神的祭司小姐跟诺诺小姐很谈得来啊,但是现在我更对摆在面前的食物感兴趣。
“这些又白又粘的东西是什么啊?”
“是大米,煮熟后的大米。”
瑞斯神的祭司一边这么解释着,一边示范性的夹起一些放进口中。
真是奇怪的食物,吃起来虽然没什么味道,却有股淡淡的清香,就如这位美丽的祭司小姐,穿着朴素的衣服,却散发着神圣的气质。
“对了,诺诺小姐,您的这位同伴是叫高音符吗?长得有点像我神的神像哦。”祭司小姐突然面带微笑的冒出这么一句话,让人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我不丑,我像神。”高音符在我身边小声的重复着,至少它是认真的。
难道这位瑞斯神是高音符的同族?我看看美丽的祭司小姐,不可能吧,那么漂亮的祭司小姐,怎么可能侍奉这么丑的生物。
用过晚餐后,祭司小姐带我们进入神殿的内部。这时已经是晚上了,虽然点着灯,但是仍然昏暗的墙面上陌生的雕饰,垂在走廊上的道道纱帘,以及越来越浓的大米清香味,使人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神秘感。
在走到一扇面门时,祭司小姐停下脚步,就是这里面了吧?我不禁对门内的神像好奇起来。
“对不起,我想重新伸明一次。”祭司小姐转过身对着我们说道,“神的长像并不重要,关键是它所施予的神迹,确实给我们带来了生活的希望,使我们每天都生活在幸福中。请不要因外表而蒙蔽了心里的神光。”
“嗯。”诺诺小姐再次点了点头。
这两位祭司小姐说的话有点像啊,说不定这个瑞斯神真是诺诺小姐所信仰的神呢。
当我们走进神殿大厅,看清神像以后,诺诺小姐完全的呆掉了。
“诺诺小姐,这真的就是你的神吗?”我小心的低声问。
“咄!”
真是的,我只是好心问一句,怎么会有人以完全呆掉的样子这么狠狠的敲人脑袋呢?
嗯,不过看它圆圆的青色的脸,还有两只大耳朵,头上那白色的头发,跟高音符的包头布也同色。
“看来你确实长得很像瑞斯神啊。”我对着另一边的高音符如此轻轻说着。
“呜哇哇啊!你竟敢说我长得像一口锅!”高音符一边如此怒吼着,一边狠狠的挠着我的腿。
“什么嘛,这话明明是祭司小姐说的,而且你也承认了不是吗?”
第五章 极光航路
逐来到镇长的私人庭院里,正是晚潮涨起时,他停下脚步,心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到日神了。汹涌的浪花掀起日神的挽歌,无力的博纳斯看起来随时可能坠进海里。海鸟掠过黄昏的天空,垂直飞向拉姆西瓦的怀抱。而我也将在这里,被带回拉姆西瓦的身边吗?离开那些始终无法融入的同伴们,独自回到拉姆西瓦的怀抱?风的手指轻轻拨弄着伸出小径的草叶,夏末的野蔷薇在晚风中摇曳生姿,侍者们停步察看风拂过的每个地方,驻足侦察每丛野蔷薇摇摆的角落。逐跟着走走停停,心里的疑惑也越积越高。
这么谨慎!发生了什么事?逐把目光从侍者们的身上移到院子四周,院子四角的塔楼里都有守望者,一些侍者背着箭矢登上院子的围墙,更多的人则在围墙上固定弓弩。完全没有人说话,似乎一点点轻微的话语就会打破这沉甸甸的紧迫感。他们在备战,难道是锋他们……要进攻这里?
“要作战么?”逐小心翼翼的问身边的侍者。
一名侍者飞快的扫了逐一眼,然后回答:“是的。”
一股巨大的感情洪流瞬间淹没了逐,他们还活着!之前一直无法信任的同伴,现在却不顾危险来救他!后悔的感觉又一次压迫着他,让他全身颤抖,胸口剧烈起伏。世界在他的眼里突然变得不一样了,海浪的声音变得那么有朝气,连日暮都变得耀眼辉煌。
身边的侍者看出逐的异样,赶紧推了他一把,但是逐突然借着这股力道拨腿飞奔起来,纵身跃进庭院里碧水粼粼的池子,不顾身后的叫喊声。
就算是来自海洋的人类,也得靠淡水生存。利舰岛与群星帝国的每个岛屿一样,也有一套完整的淡水系统,通过淡水道与水泵,将清甜的淡水从淡水厂送到每一处需要它的地方。但是现在广场上的淡水闸显然已经被政府关闭了,这里一滴水都没有。
761号停下手上的动作,擦了擦额角沁出的汗,虽然是在海风的不断吹拂下,但不断挥动手臂的他仍然感到一股燥热。
“好渴……”他下意识的喃喃自语。
突然身后一声闷响让他跳了起来,他紧张的回身防御,看到水池底的木盖被一只手掀开来,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出水口–逐。
“你们……你们在这里?”逐一边打着结巴,一边浑身湿淋淋的从出水口钻出来,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围扰过来的同伴们,他们不是在准备攻打镇长的府邸吗?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他的同伴们用更惊讶的表情盯着他看。
“你……”761号好半天再说不出第二个字,这个叛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262号最先行动,他像往常一样的冲过来揪住逐的衣领,咒骂声破口冲出:“你该死的来干嘛?来看看我们饿死没有吗?”
逐早就猜到262号会有这种反应,所以很轻易的闪了过去,而且还牢牢抓住了262号的拳头。他们不能原谅自己是应该的,逐的心里快速的思考着,但是,如果同伴们并没有准备攻打镇长的府邸的话,那么那些紧张的防卫工作是为了什么?
“对不起……”
“闭嘴!”262号怒吼着,无法从逐的控制里挣脱出来的事实让他更加的暴怒。
“好吧,但是,我们先逃出去,我再让你打如何?”
逐说完后就放开了手,262号果然没有再继续缠斗,只是站在原地怒目瞪着他:“你这次又想怎么骗我们?”
逐语塞了一瞬,现在可不是斗嘴的时候,于是他装作没听到而继续述说自己的发现:“镇长那边现在正在紧张的做防卫准备,我起先以为是因为你们要进攻那里。”
262号的鼻子里哼了一声,而其他人倒确实正专心的听。
“现在看来不是这样,所以,很可能有什么危机正在临近这座岛。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我们现在非马上逃离这里不可,镇长那边也没空理我们了,相信我……”
“去死吧!”
低沉而熟悉的轻诧声从逐的脑后响起,逐下意识的闪身避开,在他回头的瞬间,一股热风掠过脸颊,紧接着是火辣辣的痛,回过头,逐的心底渐渐泛起冰的极寒。
他唯一的同类,可以绝对依赖的同伴,带着自己逃出死亡的轨道,用鼓励或痛骂来推动自己前进的,父亲一般的同伴,此刻正是他,拿着长矛站在身后想要自己的命。
“锋……”逐的声音听起来像梦游般倏忽遥远。
“叛徒!”
又一次突剌,逐就地一滚闪过了,他仰起头,锋的身形挡住了海天相连处的博斯纳,使他看起来全身发着光,手持长矛,夕阳与愤怒将他的脸染得通红,那形象就仿若战神。
逐突然双膝发软的对着锋跪了下来,除了这个字,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大家差点就被他害死了,不被原谅是应该的。
锋高举起长矛,第三次对准逐的背。
有热热的液体从脸上滴落到膝前的土地上。
眼泪?活不过四个潮期……
锋说过的话,眼泪,滴在石板上,融不进地里,永远融不进去……
在被拉长的影子里,锋的右臂肌肉隆起,但是他全身却在颤抖。
“锋……”
轻轻的一个字,让锋怒睁双眼,蓄了许久的力在一瞬间释放出来,长矛如流星般掠下。
却,只重重的砸在逐膝边的石板上,细碎的石屑打着他的脸,他惊异的抬起头,锋手中的长矛身侧,插着一根羽箭。
锋与逐同时看向箭飞来的方向,持弓的利舰镇守卫把第二支箭安在弦上,却蓄势未发。备战中的越狱犯们因这支箭,纷纷握着手中粗制的矛站起来,却没人敢乱动,只专心等待跟着某个人冲锋。
锋收回视线,看看自己手中的长矛,用箭射偏矛?那个人该有多大的臂力与准确度?但是却为什么没有射出第二箭?锋把视线转向逐,年轻的贵族跟他一样迷茫。
“你的新同伴?”锋的话语里饱含讥讽。
逐摇了摇头,新的突变冲击着他,甚至没听出锋话里的讽剌。刚才的那一箭,是为了救我?可是为什么?
堵着路口的守卫中间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似乎有什么人正排开他们走出来。从守卫们侧身闪避的恭敬态度,逐似乎猜到了来人是谁。
一袭淡紫色的长袍披在身上,银灰色的长发在晨风中微微舞动,来人温雅的微笑比博纳斯更温暖人心。
镇长亲自来广场做什么?跑到这里来,不是太危险了吗?逐疑惑的站起身来,看了看锋,奉女王的旨意来杀掉我们,也不用亲自到场吧?
利舰镇的镇长不顾守卫们的阻挡与越狱犯们握紧的长矛,保持着温文的微笑慢慢朝锋与逐走过来,看在逐的眼里,镇长却是笑得非常诡异。
“镇长……” 逐犹豫着开口,随着这位一镇之主不断的走近,他感觉到镇长并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于是被某种突然升起的预感震惊得后退了一步。
“逐怎么跑了?”镇长仍然保持着微笑对他说:“都不听听我得到的赦令?”
赦令!果然是这样!女王仍然认为我有罪?她仍然认为我有罪!逐完全的愣住了,甚至没听到木棒与石板相碰的脆响。
“咄!”
“咄!”
一声声的,以镇长为中心,碰撞声不断向外传开,对于一直在死神面前徘徊的无性者们,镇长带来的消息不缔于生的福音。木棒掉落在地上,人们互相拥抱着,颤抖着享受重生的喜悦,欢呼的声浪一波波涌动,形成一片希望的海洋,只有逐和锋,成为这片海洋中的两座孤岛。
多么讽刺!锋怀着混杂了喜悦与痛苦的微妙感情,抬头看了看空中透明的拉姆西瓦,一个悲哀的浅笑牵扯着他的嘴角。一个篡位者,来赦免我的罪?
镇长举起一只手,欢乐声瞬间消失了,这位温文尔雅的贵族转过身面对无性者们:“逐几个潮期间来找我,向我述说了他的情况。”
无性者们把视线聚集在逐身上,镇长的话再一次确认了,是逐让大家不得不忍受着饥饿,还受到铁炮的威胁。在这些视线的笼罩下,逐不自觉的再向后退了一步,心里冒出各种解释的话,张开嘴却一句都说不出。
“虽然逐并没有泄露大家的情况,但是他低估了城镇里的情报网。在不知道女王会如何决定之前,我只能想方设法把大家围起来,所以在这里镇重向大家表示歉意。但是,大家很快将获得自由!虽然这是有条件的。”镇长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深意。
一直沉静着聆听的锋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当然,女王的任何恩赏总是带有条件的,即使是希多也一样……
无性者们的视线重又聚集在镇长的身上,好些人眼里已经露出了不耐。
“只要为女王找到一船的叹息之石,并把它运回利舰镇,那么你们将从此恢复自由!”
广场上一片寂静,即使是2869号这样在黑鲨岛长大的无性者也知道,叹息之石是一种有生命的矿石,在这个世界上实在是太过稀有,要找到一船的叹息之石,恐怕比挖掘出整整十条船的铁矿石还难。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尴尬的气氛在广场上流转,即使是曾经为女王采撷叹息之石的逐,都不敢相信这世界上有如此之多的矿石,直到锋的一声冷笑打破了沉默。
“既然是女王的赦令,那总该有件信物吧?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瞎编,然后用我们找到的矿石去邀功?”
利舰镇的镇长转过身来,对着锋点头笑了笑:“当然,女王给了我这个。”他从长袍中取出一只刻有奇异花纹的小利舰角,虽然锋不认识那个繁复的花纹,但他知道,历代的女王都会在利舰角上雕刻自己的标志,以做为信物,通常在角的圆底则刻有令文及受令者的名字。
“现在你相信了?”镇长依然保持着微笑。
锋别过头,他不喜欢这种拘束的转换,虽然不再困在黑鲨岛,却还是得不到自由。在他别过脸的方向,他突然看到一直默默站在人群里的那个老贵族,曦泽,带着一种与他同样悲哀的表情朝他点点头,然后渐渐后退,沉默着消失在人群中。
锋的脑海里回想起老人最后的一句话:所谓的贵族,只不过是女王更好用的工具。
镇长像是看着孩子似的笑笑,对逐伸出手掌:“给,这是阿斯莉陛下赐给你的。”
“阿斯莉陛下……”逐发出像是梦讫似的声音,眼前仿佛又看到那张美丽而模糊的脸,泉水般的声音从她的樱唇里轻轻吐出,带着茉莉的芬芳,绵软温香。伴着如梦中的回忆,逐伸出手接住了小巧的利舰令角。
“另外,我已经让人把你们的船修好了,还有三十根女王所赐的利舰角做船资,你们随时可以出发。”
也许自由的条件如噩梦般扑灭了众人的希望,但镇长这最后一句话,却立即引发了无性者们的兴奋情绪,虽然有苛刻的条件,但至少他们不必再长年在地底挖矿,或一辈子在岛屿间流浪躲藏。当逐从那梦般的回忆中被惊醒时,与他一起来到利舰镇的同伴们早已抓住他的手脚,在他来得及叫喊出声前,就被抛到了空中。水晶般透明的拉姆西瓦拉近又离远,应和着身下欢乐的浪潮涌起又落下,逐艰难的扭转头,看到锋带着复杂的表情,远远的凝视着自己,于是,逐的心情也跟着变得百味杂陈。
身长一百多基的三桅帆船在船首像拉姆西瓦的带领下,徐徐驰进港口,原以为早已失去的同伴们站在船头向人们挥手,这些新被赦免的无性者们拥向修好的木船,对这些海的子民们来说,这些共同经历了患难的同伴们,是最亲近的手足。
镇长把被抛得头晕不止的逐拉到一边,神色显得稍有些紧张:“我想你已经看到了,我们正在做防御工事,据刚得到的一些消息……”
突然间,震耳的巨响迅速结束了这场小小的混乱,紧接着巨大的水柱冲出海面,连带着码头前的海浪如猛兽般扑了上来。正当众人为这突变而莫名其妙的时候,头上有什么东西呼啸着划过天空,重重落在远方的海面。
“海盗!”不知道是谁这么喊了一声,广场上的人立刻开始推搡挪挤着,混乱的场面又重新出现。逐被身边的人流不断推来挤去,镇长在一瞬间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努力的想让大家保持镇静,可自己却连脚都无法站稳,直到一只有力的手臂拉住了他。
“锋……”逐并没有太吃惊,在他的下意识里,这个如父亲般的人总会在适当的时候帮助自己,此刻他感受得更多的,是一种稍稍放松的心情。
“上船!你先挤上去!”无论情况如何危急,锋总是如此的冷静,即使此刻在惊慌的人流中,他仍然如磐石般的坚定。
逐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开时,眼角看到镇长朝着他们的方向挤了过来。
有着温文气质的镇长费了好些劲才挤过人群,来到逐和锋的身前:“上船,离开这里!记住!以后看到黑旗,一定要远远的躲开!”
“知道了。”锋冷淡的应答一句,把逐往船的方向推开。
逐趁势拼命的向前挤,锋的冷淡让他想起了那复杂的表情,那一定跟锋的过去有很大的关系,似乎……一个无性者狠狠的撞在逐的身上,打断了他的思考,紧接着几乎两人高的大浪向他打下来,落势猛烈得几乎可与石块雨相比。被冰冷海水彻底的淋过后,逐收回思绪,专心的挤到船前。
当码头还陷入混乱中时,利舰镇的守卫舰队已经出动了,炮的轰鸣、巨浪的嘶吼与人们的喊杀声充斥在海面上,刀刃相击的炽光闪耀在交战船只的舷边,橘红的火光照亮了蔚蓝的水面,黑色的硝烟在战场间起舞。
逐好不容易爬上船栏,船身在激浪的拍打下左右倾斜,他忍着摇晃的晕眩,站在船头大声叫喊:“快上船!离开这里!”他不知道自己的喊声起了多少作用,但至少同伴们确实在向船边聚集,262号在搭板处不断的吼,边伸出手把他们一个个的拉上来。逐赶过去帮助他,直到同伴们差不多都到齐了,才看到锋跳上甲板。
“都齐了?”
262号点点头,锋拍了拍他的肩:“让他们拿起桨,马上离开这里!”
262号转身照做去了,紧接着是给逐的命令:“你去掌舵,我负责起锚。”
炮弹紧挨着船尾,不甘心的落入海中,带起的巨浪将木船稍稍抛离海面,再让它深深落下,颠簸的程度不亚于上次遇到的暴风雨。
靠紧抱着桅杆才避免摔出去的锋,看了看后面紧追不舍的船,不禁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
“把我们当成商船了!”逐一边小心的掌舵,一边开口说道。
现在的速度,我们甩不掉。锋的心里起了一丝的焦急。
悬挂黑旗的海盗船共有三只,而守卫队出动了四艘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一只海盗船能抽身离开战场,紧追着冒险者们的船开炮。在大起大落的巨浪中,锋观察着追击的船只,从伸出的桨数与船的体积来说,双方人数应该差不多,一时还无法追上来,眼前的威胁是不断落下的炮弹……
“逐!”
锋大喊一声,把小心掌舵的逐扑倒在地上,什么东西划过船栏,撞在甲板上,逐抬起头,那是已折断的,原本扯着尾帆的桅杆,而刚补好的甲板,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怎么回事?”262号从船仓下露出头来,看到甲板上的伤口后,咒骂了一声。
逐回头看看后面的海盗,那块三角的黑色旗帜越来越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对方船甲板上忙碌的人影。
“要跳海么?”逐向把他拉起来的锋询问,虽然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逐看到,他微眯起的眼睛里,闪着犹豫。
“等等!”锋伸手做了个阻拦的手势:“有变化!”
逐回头遥望,果然追击的船只甲板上,人们的行动在一瞬间失去了秩序,船身严重的倾斜之后,从海盗船后面,出现一只安有撞角的船只,桅杆上悬挂着群星帝国的旗帜。而海盗船终于停止了向这边的炮击,似乎开始了一场激烈的接舷战。
“是守卫队!”逐欣喜的欢呼:“在帮助我们!”
虽然锋也松了口气,但脸上却丝毫没有欣喜的神色,他侧过脸看了看身边的逐,表情再度变得复杂。
逐靠在船舷边的栏杆上,望着一个个被木桨掀起的水泡,无助的被海浪推向不知道的地方,也没有人知道,在这些海水泡泡的漂流过程中,什么时候,就会破裂得粉碎。逐紧紧抓着阿斯莉所赐予的利舰令角,在他目所能及的海天相接处,是黑色的硝烟与橘红的炮火,这就是送他踏上新旅程的礼花,未来的旅途会怎么样呢?更何况,他所接的原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哪儿?”锋让262号接替自己继续掌舵,走到逐的身边问道。
逐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必然会被问到的问题,但他的心里却连谱都没有。
“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从逐的表情里,锋就能猜到他的意思。
“嗯。”逐点点头。
“怎么会不知道?哪里有叹息之石,就往哪里去啊!”262号一边掌着舵,一边注意着这边的谈话。
逐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没有说明原因。
锋独自走到甲板的另一边,仔细整理自己的思绪:帝国方面是知道自己发现了那个洞窟的,不,甚至是故意引导自己发现的,过了不到一旬,这个叫逐的人就来到岛上,接着大家被迫躲进了洞窟里,发现了十六个潮期前还不存在的船,逃到帝国的领土后,女王下了赦令,去为她寻找矿石。锋抬头看了一眼正被262号纠缠着的年轻贵族,这么说来,也许这个家伙真的没有说谎,他只是完全的被利用了。想到这里,锋的心情莫明其妙的轻松起来。
“那才好呢!”262号突然的叫喊起来,打断了锋的思绪。这位越来越出色的水手长激动的喊叫着:“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帝国,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逐张开嘴说了句什么,却很快再次被262号打断了:“说什么啊!看那边,我虽然不知道什么矿石,但我知道我看到了那个!”
逐顺着262号手指的方向抬起头,紧接着表情豁然开朗,对着262号笑起来:“对啊!我只看到那些炮火,都没注意到,天上有极光在闪耀呢!”
锋抬起头,在远方的天空上,果然有七色的光束连绵成弯曲的锦带,那就是在帝国的传说中,只在北方出现的,代表希望的极光。望着那美丽的彩锦光带,锋的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不管怎么说,现在逐是我们的赦免之路中,不可缺少的人物,也许,这个家伙真的能带给我们自由也说不定。
想着想着,锋的脸上也出现了久违的微笑。
(第一卷完)
谢谢努努,但是,这篇东西蛮长的,如果给杂志好象不太合适吧?:(
第四章 曦泽
十颗细砂穿过标准漏斗的时间是一秒;
拉姆西瓦每次升至中天要经过两个潮期;
夜空的女王由盈至亏再恢复盈是一旬;
维坎需要一轮的时间才能回到拉姆西瓦身边;
可是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到阿斯莉女王的赦免?几个潮期?几旬?或者是几轮……锋和262号他们还在镇里等我回去,他们还不知道我的情况,他们会一直在镇子里等下去吗?如果我没有得到女王的赦免,他们会一直永远等下去?
逐背靠着窗下的墙壁坐着,茫然的瞪着光亮的杉木地板,被窗棂分隔成束的阳光从他身后射进来,把岛屿顶端的剪影映在地板上。烦乱的思绪在逐的脑中无规则的游走,没有一条能被他彻底的抓住,再好好思考。
不,我现在不能离开,我必须要向女王解释,我什么都没做,我不能就这样带着冤名从此在帝国里消失,外面好静,连蚊子飞过的声音都听不到,锋他们留在镇子里会有危险,他们的身份会被人发现,不,我已经向镇长说了,我的小队成员们将对我失望,也许他们已经对我失望了,我辜负了他们,镇长既然答应要帮我向女王传话,他也应该会相信,他们只是普通的航海者。但愿,他相信……
好几次,逐感到头脑中一团乱,他决定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所有想法,接着他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没想,但当他重新放任自己天马行空的思想后,那些繁杂的思绪又再次冒了出来。他因为陷入了一种反复的思虑困境中而痛苦的摇了摇头,随即他发现地板上的影子在无声息的移动,他扭头看向山顶,坐在山顶的两遵铁炮口缓缓的压低下头,瞄准了山下。逐的心里一沉,顺着炮口的弹道线,他看到的正是山下镇子里的广场,他明白了,镇长根本没有相信他的话。那一刻,悬在山腰边的太阳显得如此暗淡无光。
262号停下饮水的动作,发现锋正屏息观察着四周。日神博斯纳仍驻足在西方的天际,酒馆里的客人便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去了,早先在各桌之间穿梭兜售的异人小贩,更早就不知去向。但通常来说,是到天黑后,酒馆才会真正开始热闹起来。
锋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到品酒台前。
“今天的生意真好。”
“啊,利舰镇还算繁华。”品酒台后的老板停下清洗酒具的动作,抬起头回了个疲惫的笑容:“客人要结账了吗?”
“嗯,大家都赶早回家去的话,老板你就可以休息了。”
“早?客人你在开玩笑吧?现在晚潮期已经过半了。”
“哦?”
“您是第一次来利舰镇吧?在夏天的北海海域,日神会一直挂在海面上咧。”酒馆老板的笑容里有一丝自豪。
“是这样。”锋稍稍放了心。
“嗯?怎么回……”
锋的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开门声,打断了老板的话语。锋转过身来,眼前的景象令他吃了一惊。刚刚结账离去的客人又勿勿返回来,紧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纷攘的喧哗声。神色慌乱的酒客无视酒馆老板的询问,擦过吧台,勿忙的奔向酒馆的后门,在他之后的,不但有刚才离去的其他酒客,甚至还有一些新的客人,这些人无一例外的,紧绷的脸上都透着惊惶与恐惧。
身后的小小酒馆里竟在一瞬间挤满了人!
每个人都在争先恐后的朝酒馆后门跑,从被喧嚣掀起的窗帘后,广场上也是人影憧憧,紧接着,一个无性者同伴蓦然闯进酒馆,紧张的神色溢于言表。
“怎么了?”262号走过去问道,来人边附在他的耳边低语,边把他逆着人流拉出酒馆的门。
锋看了看出去的两人,随即转身付了酒水费,也逆着人流挤出了酒馆。一从酒馆出来,锋就敏锐的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码头边看不到返航的船支,广场上的每个人都在竭力赶路回家,地上散落着人们弃下的杂物,缩在角落里的流浪异人也不见了踪影,临近广场的民居窗户紧闭着,同伴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仿佛在焦急的寻找什么。
262号看到锋走出来,愤怒的吼声比人更早的冲到他面前。
“该死的!我们被发现了!”
“什么?”锋皱起眉,快速的扫视一遍广场上的同伴们,发现有个老年的男性贵族站在761号与2869号的身边。
“看那里!”262号把手往山顶方向一指,紧跟着他又开始咒骂起来:“叛徒!那个胆小鬼!”
顺着262号的手指,锋明白了,所有在广场上的人们,现在都处于山顶那两尊铁炮口的威胁下,谁也不知道那些铁炮什么时候就会扔下炮弹来,把广场炸得稀烂。锋再次扫视了一遍广场,逐果然并不在同伴们中间。他的心里往下一沉,262号的愤怒多少显得过于主观了,但现在不见了领航员的情况实在糟糕透了。
没办法了,时间紧迫。锋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量平稳的声音下达命令:“跳回海里,262号带路,我们去船厂!”
“不行!”一个身材略矮的无性者冲到锋的面前,那是2869号。
但是好些同伴根本不顾2869号的反对,直接从海岸边跳入水下。
“不行的!”2869号冲到锋的面前,带着哀求的表情一个劲的反对。
“为什么不行?”
“因为那些炮……那些炮是专门对付海盗船的,就算我们坐船逃到海上那些炮一样可以把我们打沉!”2869号越说越急,稍停顿了一下,又把手往远处一指补充道:“他说的。”
“他是……?”
年老的贵族在2869号冲过来阻止的时候就慢慢跟着走过来。
“我叫曦泽,就住在这个镇上。”
老人挺起胸沉稳的回答,似乎并没有为越狱者们急噪的情绪所感染。
就在锋做着判断的时候,2869号却尖叫一声冲到海岸边。锋转身过去,只见刚才跳进海里的同伴们又纷纷爬回岸上,有好些人身上都带了伤。
“海下布有水雷!我们损失了一些手足。”
第一个爬上岸的人如此报告,之后就晕倒在同伴的怀里。
锋的眉锁得更紧,他努力的把骂人的粗话吞回肚子里,在做了两个深呼吸后,他的眼睛落到附近的民居上:“那就分成几队,躲进这些民居的巷子里,快!”
262号快速的分好队伍,指挥他们分散往各个方向,锋则面对着仍然笔挺地站在他面前的老人,而2869号又跑回到老人的身边,一脸担心的看着锋。
“一个贵族。”锋点点头,随即伸出右手扣住老人的手腕:“那么,请跟我们待在一起吧。”
年老的贵族并没有挣扎,只是锋稍嫌粗鲁的动作让他一个趄趔,险些跌倒。倒是2869号伸出手想去拦,却抓了个空。
“别发呆,快跟上!”761号拍着年轻同伴的背,半推半拉的带他跟上锋的脚步。
箭羽擦着锋的耳朵掠过,带走了几根头发,在他迅速的半蹲下身子躲开时,身后传来几声低低的惊呼。锋做了个手势,让他身后的同伴们继续躲好。散落在广场四周的人家此刻紧闭门户,形成了绝好的屏障,利于隐藏的死角也不少。当最后一个转移的锋猫腰潜过偶尔的空地,刚停在下一个死角处时,镇里的守卫们也正好到达大家原先的藏身之处,巡视一圈后,守卫队的队长挥手撤出了这条巷道。
锋放下心的把头往身后的墙体上一靠,闭上眼睛平抚刚才差点被吓出胸腔的心脏。
“刚才好险啊。”761号也替锋捏了一把汗。
锋无言的点点头,把视线落在一直沉默着的2869号身上,年少的同伴把头撇过一边,有一些赌气似的噘着嘴,而那位年老的贵族曦泽则安抚似的拍着他的肩。锋知道自己的行为让少年感到气愤,但至少,那是一条可以活命的办法。
在分散进民居所形成的巷道后,锋快速的转动脑子,城里的守卫并没见过他们,目前他唯一可利用的,就是这位被迫跟着他们的老年贵族。如果他肯帮忙的话,应该可以躲进相对安全的地方,于是,锋想到了一条大胆的计划。锋请老人帮助他们暂时到他家去躲一躲,曦泽欣然同意了,在往他家去的路上,一行人果然被城镇的守卫拦住。
“曦泽,你身后的这些人以前好象没见过啊?”守卫小队长发问道。
“啊,他们是替我远送一些商品的水手,要到我家里去搬些东西。”老人仍然沉稳的回答。
“水手里面也会有贵族?”队长怀疑的上下打量了锋几眼。“我是商人,也是船长。”锋简短的回答,对有疑心的人,说得越少越好。
“既然这样,那请给我看一看商会发给你们的领鱼证吧。”队长伸出手。
锋愣住了,领鱼证?那是什么东西?他求救似的望向老贵族。第一次来到利舰镇的他,并不知道在北海的冬季,海面会出现大量的浮冰封住海岛,那半轮里,利舰岛是无法与外界通商的,甚至渔船也不能出航,全镇人只有依赖蒙奇兽捕来的鱼为生,所以在这种有半轮时间食物紧缺的环境里,岛上居民的食物是由政府配给的,即使在夏季也一样。正常情况下,利舰镇的商会就会给商人们发领鱼证,以让他们能渡过一个有食物款待的经商日。
“这个……他们是刚到这里的,还没去商会……”老人也没想到,小队长竟然会做这种要求。
领队者冷笑一声:“海面早就被封锁了,而且,你的同伴都告诉我们了。”他举起一只手,身后的弓手们立即纷纷把箭对准了这些越狱犯。
绝不能被抓!锋当时只有这样一个念头,他来不及细想就闪身到老人身后,用手臂勒住了他的脖子!
“不要!”锋听到2869号在他身后的惊叫,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锋别无选择了。
“好吧,那我换个说法,用这老家伙的命,换我们到船厂的通路。”锋连眼都不敢眨的直盯着对方。
守卫队长仍然在无声的冷笑。
“想清楚,由女王亲赐的贵族,如果非正常死亡的话,从镇长到你都会受到问责。”锋继续他的恐吓。
“现在是阿斯莉女王在统治,旧王朝的贵族……”守卫队长装作无奈的耸耸肩。
该死!锋强忍着把咒骂吞回肚里,用最快的速度向后退,幸好他们身后的不远处就是拐角,所以才得以幸运的在箭扎在自己身上前避开,但事实上,守卫队员们并没有放出悬在弦上的箭。
“那是曦泽啊。”直到越狱者们逃得没影了,小队长才喃喃的低语着放下他的右手。“锋!那边!”一直扭着头赌气的2869号突然瞥见一个身影从眼前掠过,他警觉的叫了起来。
锋迅速的挺直背,朝2869号点了点头,这样算是和解了吧?他把耳朵贴在墙根处,稍后他再次点点头,往另一个方向一指,同伴们立即明白了,锋是要他们躲到那里去。在用最快速度移动过去后,原先的躲藏处就出现了守卫队的身影,但他们并没有再继续往前追过来。就在锋疑惑的想着原因时,761号低低的惊叫了一声。
“不要发出……”锋回头警告道。
“锋,我们又回到了广场。”761号打断了锋的警告。
锋扭回头,果然,他们现在就躲在紧挨着广场的民居墙后面,悬在天边的日光直接照在他们面前的土地上。锋明白了,那些守卫者们并不打算杀死他们,只是要把他们赶回广场,而现在,他们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那是头儿!”2869号也跟着发出惊呼声,262号带领的队伍,及其他分散开的小队们,也都纷纷被迫退回了广场上。锋抬头看了看炮台,炮口依然带着胁迫感对准着广场。
逐看着笼罩在窗棂阴影中的大螺壳,里面盛着蟹膏
第三章 利舰岛
船平稳的朝着太阳落下的反方向破浪前行,逐靠在船仓的入口处,看着那名年轻的无性者,紧绷起他年轻的肌肉,规律的划着桨,脸上因为对海的向往而仿佛充满了阳光,那种不知畏惧的表情让逐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的手足们。
“那个孩子的编号是?”
逐对停靠在舱口另一边休息的262号问道。
“孩子?”262号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你是说2869号吧?那个向往着海的小傻瓜。”虽然语气相当不屑,可是262号看着那名年轻无性者的脸上,却有着一种关心。
那是同伴之间才会有的关怀,逐清楚的明白,他的心里不得不佩服262号。能够迅速的组织起这些无性者们,并把船上的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更难得的是,这些矿工们第一次拿桨就成为动作整齐划一的水手,262号占着莫大的功劳。
“风向变了,逐。”掌舵的锋发现主桅杆上的帆改变了形状:“看看航向偏没有?”
逐环视四周,除了西斜的太阳外,辽阔的大海上再没有其它可参照的事物。宣示夜晚到来的黄昏之星还未从海平面上升起,更不必说指航星座维坎了。但是正前方偏南的海平面上,在海天相连处却纠缠着一层淡淡的黑影,这让逐下意识的感到不安。
“逐?”锋催促道。
“船身好象有些倾斜……”
“怎么回事?”262号也从船仓的入口跑过来:“船身两边的海流不一样!是不是进入了什么潮流区?”
“不……”逐犹豫起来。
“怎么了,逐?”锋感觉到他的不安。
逐看着紧盯自己的262号,再瞥了一眼东边的海面,黑影在急骤的扩大,正如那种直觉的不安,迅速弥漫充满了他所有的意识。
“那是暴风雨?”锋用下巴点点前方,黑影侵蚀了半个天空,连海面都变得暗淡。
逐看了262号一眼,犹豫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真倒霉! ”262号反手给了主桅杆一个狠捶,“那现在要怎么办?”
“调头转向……”逐说了几个字就停住了,在桅杆的上方,漆黑的乌云如蛛网般狰狞的层层笼罩在人们的头顶上,逐的脸色瞬间改变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那么急促:“不!马上把帆和桨收起来,把翻板和舱口盖好,躲到舱里去!马上!”
“什么鬼主意?!”262号用力的甩了甩手,仿佛要甩掉什么东西似的吼道:“你在叫我们等死吗?”
逐愣了愣,这时他才突然想起,这些人都是毫无航海经验的囚犯,而且,并不信任自己。此时的天空已经漆黑如子夜,惊雷阵阵,宛如它的战鼓。一道炫目的闪电劈在头顶,在瞬间照亮了逐那因为焦虑、惊骇和无望而变得苍白的脸。
“没办法,来不及了。”一抹无奈掠过逐的脸,喃喃的低语被淹没在倾盘的大雨中。
被雨水完全打湿的262号只停滞了短短的一瞬,紧接着,他用最大的嗓音喊起来:“收起帆和桨!盖上舱盖!全都给我回船舱去!别磨蹭,快点!”
惊雷滚滚而至,吞噬了所有的声音。“拉姆西瓦保佑……”锋只听到自己心中的祷告声。
暴风雨比逐想象的更猛烈,主帆刚来得及收下,雨点便如石子般打在身上生痛,逐抱紧桅杆,另一只手拼命拽着下降绳,正努力的想把副桅杆上的帆也降下来,在他对面,与他一同使力的262号干脆闭起眼,紧绷着双臂的肌肉,身体后倾得似乎想连体重都用上。在风与浪的肆虐下,船身又如此颠簸,这些在甲板上收帆的临时水手们,好几次都差点被海浪冲走。
就算逐有着相当的经验,更糟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在一个涛天骇浪的扑打下,他被狂风扯离了一直紧抱的桅杆,重重的摔在船舷边上,而牵扯着尾帆的副杆也把262号整个人扫到他的身边。逐胡乱的伸出手,正好抓住262号的胳膊。
“找地方把自己绑起来!”看到262号咒骂着钻出帆布堆,逐给他递上一截绳子。
262号微微一愣,刚张开嘴,就被灌了一大口海水。
同样被海浪冲刷了的逐不禁笑起来,紧接着,什么东西从他们头上飞了出去。
“761号!”262号喊了一声,在逐来得及阻止之前,他想也不想的就纵身跃进了海里。
“疯子!”逐不禁咒骂着,用绳子往自己的脚上打个结后,他跟着跳了下去。
此起彼伏的海浪遮住了逐的视线,雨水更打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海面下的强大水流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扭断,求救声夹在狂风的呼啸中,指引了他朝那个方向游过去。
“抓着我!”逐对着海面上的两人伸出手。
海面总是陡升陡降的捉弄他们,有好几次,逐甚至放弃了希望。四面高耸的浪峰有时完全遮蔽了他的视线,当视野重新开阔的时候,却发现海面上只有他一个人,担忧袭上心头时,却看到风浪中奋力划水的两人。数度寻寻觅觅,几番挣扎努力,262号终于握住了逐的手。顺着绳子,三人潜游回去,慢慢靠近了木船。沿着浮板,在甲板上的同伴帮助下,761号首先狼狈的爬过船舷。
“你这个……呼呼……疯子!”累得直喘的逐趁趴在船舷边等同伴们帮助的时候,如此对262号说道。
“你也一样。”262号瞪了逐一眼,然后在他耳边毫不犹豫的回嘴。
我也一样?
逐伸出手让甲板上的同伴们拉住,心里却在重复着这句话,我也能和你一样吗?他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紧跟着,他的视线撇到了船仓口,年轻的2869号正好探头出来看着自己,那个向往着大海的孩子,在经历过如此可怕的暴风雨后,他还会继续向往吗?逐的心里怀疑着,但是他从那正看着自己的孩子眼里,除了找到好奇外,还有一种说不清的羡慕。逐再次摇了摇头,再这样胡思乱想的话,搞不好下一个被浪冲走的人会是自己,于是他收敛心神,专心的与疯狂的大海搏斗。
不知道是不是祈祷起了作用,雨势逐渐减弱,风也学会轻柔的拂过,灰色的云层散去,露出璀璨的满天星斗。在这场与大海的搏弈过后,身边的临时水手们都安静的熟睡了,只有一两个人仍在警戒。逐躺在甲板上,断掉的桅杆并卧在他身边,海风从洞穿的挡板上穿过,带来破碎舷窗吱嘎吱嘎的喊叫声。
偏离航向了,这场暴风雨把船完全的吹离了航线。毕竟这是与大海的搏斗,正因为是在与至高的海洋女神拉姆西瓦做对,所以才会消耗这么多的体力与意志。逐仰望着星空,此刻的他并不急着分辨现在置身何处,反而这样悠闲的想着,因为他看到了维坎星座,航海的守护神,高悬夜空,远远的凝视着大海中的孤船。望着那个熟悉的星列,一股让人安心的感觉慢慢浸进逐的心扉,他放松的,让疲劳与倦意带着自己的意识,游进梦的国度。不知过了多久,逐那模糊的梦境被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啸声打破了,身边响起纷乱的脚步声,甚至还有人不小心的踢了他一脚。
“逐!过来看看!”锋的声音多少唤回了逐更多的意识。
“怎么了?”逐坐起身,睁开眼睛,锋的身影仿佛隔着层纱似的模糊不清。
“臭小子别睡了!”262号揪住逐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把他拖到船舷边,
“看!那是什么东西?”
这家伙怎么总是这么粗鲁莽撞?被打扰了睡眠的逐皱了皱眉,听声音就知道,只不过是一只蒙奇兽而已。
啊……蒙奇兽?也就是说……
逐一下子清醒了。
“跟着它!”逐指着不远处时隐时现的巨兽喊叫起来。
锋和262号不解的看着他,身边的水手们更是一脸茫然。
“那是蒙奇兽啊!”逐有些焦急,被暴风雨吹离航线后,这是难得的找回正确航线的方法。
“蒙奇兽?”锋似乎想起什么。
“对啊!”逐加强语气,“那就是蒙奇兽,北地的人们所豢养的捕鱼兽。它能把我们带到有人聚居的地方去。”
依然是蓝灰色的天空下,三三两两的冷星悬在天边,船头右前方的海天交界处,露出一丝鱼肚白。一只黑色巨大的鱼形身影,从海下钻出又深扎进去,扇形的尾鳍顽皮的拍打海面,激起巨大的水花,光滑的蓝黑色脊背映衬晨曦,仿佛天边的指路星。
锋凝视着逐一会儿后,点了点头。甲板上骚动着,帆被重新挂起来,翻板打开,桨插进海面,船舱内传来262号的口号,船首像拉姆西瓦直视海中的蒙奇兽,跟在它的身后驰向有人聚居的地方。
“我们的运气还不算太坏。”海风吹起逐的银发,他自言自语着。识途的蒙奇兽,是海上最好的导航员,比地图和罗盘更好用。而性情温顺的它们,还能指示出鱼群的汛期和流动带……嗯,肚子好象有些饿了。
“接着!”有人在逐的身后喊道。
逐匆忙回头,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敲在他的脑门上,让他脚步踉跄地差点摔倒。他下意识的伸出手,落进他手里的,是一只青色的苹果。
“你怎么每次都用脸接啊?”扔来苹果的无性体皱着眉叹息道。
是昨天那个掉下海的家伙,好象是761号吧?逐仿佛记得262号是这么叫的。“我们仅剩的食物。你要是再不吃,会被抢走的。”761号边说着,边大大的咬了一口,咀嚼着转身离开了。
逐抚摸着有些发痛的额头,望着761号的背影皱了皱眉。
当阳光把每个浪尖染成金色,当鸥鸟在头顶徘徊低唱,当海风展开小镇上的星月旗,当拉姆西瓦找到可停靠的港湾,逐知道自己终于回到了群星帝国的领土。每一座岛对应夜空的一颗星,天空是拉姆西瓦的领土,岛群是阿斯莉的封地。一个规模中等的镇坐落在这个岛上,高耸的航标塔和白色的高地建筑已经历历在目,高塔上的守望者也发现了他们,橙色的小旗被伸出塔顶,重复舞动着特定的轨迹。
“那些人说什么?”锋问道。
逐看着小旗的舞蹈,他突然想起,这群从暴风雨中逃生的人们,并不是一般的帝国平民,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避风港湾,却不是向他们敞开的。一时间千言万语堆积在心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询问我们的身份么?”锋从逐的表情中猜到了大概。
“怎么办?”262号把视线轮流放在锋和逐的脸上。
逐点点头:“我们是越狱犯……”
除非女王赦免,否则这条船上的所有人,无论性别年龄,永远都是越狱犯。毕竟当龙卷风来临之际,帝国选择了放弃他们。
“就说我们是遇难商船,”锋的声音里有些无奈,“我们没有地方可去。”
逐登上了望台,用旗语转述锋的回答。对面的小旗犹豫起来,逐明白原因,海盗常常躲在这种无旗帜的船支里,进港劫掠。也许是船身上没有炮口,又或者是看到经过暴风雨洗礼的破烂船帆,总之海港的守卫们最终同意了这艘遇难船支的进入。码头不远处的城镇广场上耸立着一个吹螺号的少年雕像,整个帝国里只有一个城镇拥有如此特别的雕像–利舰主岛上的利舰镇。这是个大约有四千人口的大岛,还不包括那些更多的异人和牲畜。这里是北方海域的重镇,也是扼守着首都碎月城的北大门,同时还是北方最繁华的贸易港之一。城镇在经年的海风吹拂下并没有什么特别高大宏伟的建筑,但一个个剌天的尖塔群、缀在房檐下的编贝串及利舰角,街上行人所戴的雪貂帽、街边路边柜台里地摊上的各种坚果和漫长的白色夜晚仍然展示了北方特有的风情。肤色较黑的异人充斥在展台,放牧区和码头等各个角落,在玛契娅女王和希多女王时代里出生的平民们,则靠自己的手工换回政府管制的食物。
船在码头边停靠好后,船员们跟着锋来到广场上的雕像下。接下来要怎么办?几乎每个人都带着这种疑问看着这位希多女王时代的贵族。
“在这里好好补给一下,干脆跑到帝国以外的地方,从商去!”
262号因为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奴役他许久的帝国而感到高兴,但是另一名无性者却很快反驳了他:“帝国以外的地方?星空下的每一个岛屿,都是帝国的一部分。”
262号耸耸肩:“女王并没有征服所有的异人,可是他们看到的拉姆西瓦和我们的一样。”
“那么,262号,请你带一些人,把这艘船修理补给一下。”锋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包递给262号,“其他人就在这附近休息吧,262号做完了请到那里找我们。”
锋的头朝广场旁边的一家酒馆方向歪了歪,262号随即会意的点了点头。
利舰镇的酒馆与其他地方一样喧嚣,南方特产的烟叶在烟斗里升腾出呛人的气味,汗臭、酒精和鱼腥味搅得逐的胃部一阵阵不适,又瘦又脏的异人们在桌椅间穿梭,向每位客人推销廉价的烟叶、粘乎乎的糖块、快磨平的骰子和毫无光泽的珍珠。这些异人与人类相似又绝不相同,数量相当多,耳后没有鳃,因此并不具备在海中生存的能力,又被人们鄙夷的称为“不受女神眷顾之人”。锋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来,却只要了两杯淡水。
“逐有什么打算?”坐定后,锋问他身边的领航者,毕竟没有这位关键人物,他们的船哪里也去不了。
突然被锋问到,逐吃了一惊,他抬头看了看锋,嘴唇无声的嚅动了一下之后,重新低下了头。
我的打算?我想回碎月城,向女王解释,或者问清楚到底是哪里冒犯了阿斯莉陛下,但也许在刚踏上碎月城的瞬间,就会又被人抓住,丢到另一个监狱岛去,或者也许在这个城镇里,就会……
锋拍了拍逐的背:“那些狱卒们很可能认为我们已经死了,毕竟那场龙卷风把岛上破坏得很彻底。我认为就按262号说的,到女王不知道的地方,过一种更自由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自由的生活?可是……可是……”
可是我的小队怎么办?我怎么能就这么从这里消失掉,我的第十六小队会因我而蒙羞。一瞬间,长久以来与同伴们一起冒险的画面一幕幕的闪过逐的脑海,那最后一天,当手足们从那个塌方的洞里鱼贯而出,脸上带着信任的表情对我说“只要队长你晋升后,记得我们就行。”不!我不能就这么走掉!这时,逐突然坚定了一个想法。
酒馆的中央起了一阵小骚动,262号壮实的身子挤过狭窄的通道,在锋和逐的桌边坐下:“船资不太够,老大。”
“差多少?”锋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打量着262号,能干的水手长拿起逐没碰过的杯子一饮而尽。
“那个该死的船厂主人!真是该死的黑心鱼怪!”262号喘口气,举起杯子大喊着再来一杯。
“甚至不够修理费?”
“对不起,我要离开一下,出去吹吹海风。”逐站起身,把位置让给262号。
“别让风把你吹到世界北角去!”262号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我拿着你给的钱找到造船厂……”
“262号给气得半死。”761号叹了口气,“那时他没揍那个船厂……”
“快看!快看!是蒙奇兽!”同伴中年纪最小的2869号兴奋的拉着761号的袖子,朝码头的方向使劲跳着,262号让他们自由活动后,小东西就拖着761号,嚷着要到码头去看蒙奇兽。
蓝黑色的巨大海兽把头对着码头边上的一个大池子,一个穿着制服的男子在池子四周挂起大网,随即对着海兽吹了声口哨。只见海兽扭动着身子,海水被搅得纷纷扑上码头,岸边的人们早已退让开,只有2869号紧抓着网眼,好奇的睁大了眼睛。从海兽的嘴里,源源不断的喷出活蹦乱跳的小黄鱼、青鱼和鳕鱼,喷了一会儿后,蒙奇兽停下来,嘴里发出“蒙奇蒙奇”的声音,接着又扭扭身子,继续吐出鱼群。
“太……太神奇了!”2869号惊叹道。
761号担心的扶着2869号的肩:“好了,离远一点吧,要是被蒙奇兽的口水溅到怎么办?”
2869号听话的松开手,被761号拖远了一些。这时他发现,并不是只有自己站在网边,还有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男性,穿着简朴的衣着站在网的这边,带着一种深深的眷恋,凝视着海里的蒙奇兽,仿佛它是自己那外出游荡多年后,突然归家的游子。尽管2869号非常好奇,但他仍收回了目光,把眼睛落回蒙奇兽的身上。蒙奇兽又吐了两三次鱼群后,嘴里发出“蒙奇奇蒙奇奇”的声音,侧鳍不断拍打着海面,一幅讨好的样子。
穿制服的男子从池子里捡起一条较大的青鱼,丢给蒙奇兽,海兽玩耍似的跃起,把青鱼一口吞下。
“好了,我们回去吧。”761号拖着他的同伴回广场,一路上2869号还不住的回头看着玩耍的海兽和那个奇怪的老人。
无论如何,这总是个机会。逐抬头看了看那栋显眼的白色建筑,在心里这么暗暗的不断鼓励自己,不管怎样,都来到这里了,总不能就这么返回去吧?只要能见到镇长就好了,然后请镇长代我向女王传个信息,如果镇长问起,我应该据实相告,嗯,但是不能提起还有其他人,还有,那个时候女王的样子实在太奇怪了,如果能请睿智的观星者们重新调查一下的话,事情的真象应该不难查出来……
这么一边鼓励自己,一边想着想着,逐终于走到镇长的府邸前。
“你要见镇长?”把门的两个强壮无性者怀疑的打量着逐,穿得这么破烂的有性贵族还真是平生第一次见。
逐在一瞬间犹豫起来,但是他很快又肯定的点了点头。
一名守卫疑惑的进去禀报,不久后即重新出来,领着逐进入利舰镇长的府邸。即使是在夏季,地处北地的利舰镇也能享受到席席的凉风,高挺的桦树丛中间夹杂着榛树与柏树,院子角落里还堆积着晚春未化净的残雪,五颜六色的彩贝编成一串,与利舰角一起吊在房檐下,在清风的抚弄中,奏出轻脆柔和的音乐。
逐被引进大厅,坐在谒见席上等着镇长的到来。室内的一面墙上,交叉悬挂着好几对巨大的利舰角。每一条利舰鱼的头上只长有一根角,是它们在幽暗海底的唯一武器,随着年龄的成长,它们的角也会跟着变粗变大。据说早期的帝国人民,就是用这种角来制做武器,逐渐取得一个个岛群,不断开拓疆土的。如今,利舰鱼已经非常罕见,只在每年的春秋两季经过这座岛群的附近,而利舰角更成为只有贵族家中才会出现的珍贵饰物,这也就是这座利舰岛的名字由来。帘饰的摆动打断了逐对地理人文知识的温习,从帘饰后走出一位中年的男性,看起来年纪与锋差不多,不过与锋那凌利果断的军人风范相比,眼前的男性身上则散发着一种温文的气质。
“听说你在海上遇到了暴风雨?”镇长摆了摆手,阻止了逐的行礼,在他的面前坐下后,开门见山的说道。
“是的。”逐简短的回答,希望能掩饰自己现在心中的忐忑不安。
镇长看了一眼逐,查觉到这位年轻的贵族有些异样:“那么你来我这里,是否想请求我的援助?”
“我……事实上,我想请镇长帮个忙。”
“说吧。”镇长的干脆回答。
在接下来的对话里,就如之前逐所想像的那般顺利的进行着,当被问到无法避免的问题时,逐也同样选择了据实以告。
“我……事实上……”逐停下来,深呼吸一下,闭起眼睛一口气说道:“我现在是个越狱犯。”
“什么?”
逐睁开眼睛,看到镇长惊异的表情,他反倒安心了,因为镇长仍然定坐在椅子上,并没有马上要把他扣押起来的意思。逐感到自己的舌头变得灵活起来,他交叠起双腿,让事情又继续按着头脑中事先演练的进行下去,只是把其他的越狱犯同伴们描述成了普通的商人和航海者。
镇长皱着眉听完了逐的叙述,之后沉思了片刻,便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但是……
“不管最终女王如何决定,既然现在你还是个犯人,”镇长说话的速度变慢了,似乎在考虑措词,“那么我也不能让你就这么在镇子里到处乱走。”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逐勉强的点点头,镇长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但是这样的话,锋他们不就……想到仍在城镇里等待的同伴们,逐变得焦急起来。
“当然,作为我帝国贵族中的一员,我也会对你持以应有的礼仪。可是在女王下判决以前……”镇长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丝毫不顾逐疑惑的目光,招手叫来一名无性侍从。两人耳语几句后,侍从瞟了房中的客人一眼,就飞快的离开了。镇长这才把刚才的话补完。
“在女王下判决以前,请你就先在这里休息吧。”
这句话穿透耳膜的时候,逐全身明显的震了一下。
怎么变成这样!
镇长看着他,眼神里并不像是有什么预谋的样子,但是这一切的安排……
简直就是先给足了你希望,最后挥挥手就打散了这些泡沫。
深深的乏力感笼罩全身,逐真想长叹一口气,但是镇长一直在看着他,他得有所表示才行。
已经没有退路了。
逐记不得自己是如何木然的道谢并且向镇长告别的,他低头耸拉着肩,跟在侍从的身后穿过庭院,进到为他安排好的房间里,看着雕花的木门在他眼前逐渐关闭,直到隔绝了门外的一切声响。
“海盗?”锋停下啜饮的动作,对着水杯中自己的倒影皱起眉头。
“谁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船厂主人是说得铁板钉钉的样子。”262号耸耸肩,把第二杯水也一饮而尽。
利舰岛并不是那种地处偏僻的小岛,作为帝国北方的重镇,这里不但贸易繁荣,而且帝国军队也在附近海域把守,一般来说,海盗是不会招惹这种重要群岛的,他们宁可放弃丰厚的战利品,而选择在偏僻狭小的岬湾里伏击过路商船。
毕竟与世隔绝好些时候了,所以锋只能按照从前的价格来估算:“所以,修船的材资因此而涨到平常的六倍。”“嘿!手足,再来一杯!”262号举着水杯喊叫了一声,接着把杯子往面前的桌面一按,“没错,那只黑心鱼怪还指了一堆破船让我们看。”
酒馆的老板提着箭螺壳凑过来,往262号的水杯里注满淡水,然后又转身忙去了。
“但是海盗会攻击利舰岛,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谁知道?也许只是那只老鱼怪想占便宜。”262号这次没能把水杯里的水一口饮尽,“是真是假,可以问问酒馆里的手足嘛。”
“嗯,等老板闲下来问问吧。”
“很久以前,大概有几十轮吧?那时候我们利舰镇就已经是个很繁华的城镇了,常常有外海的商船带着珍奇的宝物来这里做生易,所以这附近的航道都变成了海盗们的狩猎场。因为那时候,贵族们都在南海采撷叹息之石,所以没有人愿意理会我们北边的这种小侵扰,直到有一次,海盗空极劫掠了整整一船的叹息之石。”
“啊!整整一船呐!”2869号惊叹起来。2869号和761号在码头小摊上流连忘返了好一会儿后,来到广场,与海边看到的老人不期而遇。小无性者与他的同伴于是要求老人讲讲这个城镇的故事,毕竟不在中央广场竖立海洋女神拉姆西瓦像的城镇很少。
“是啊,这件事触怒了当时的女王玛契娅,结果皇家海军就奉命剿灭这些无法无天的盗贼。经过几次海战,海盗们被击溃得四处逃散,在接下来的一百多个潮期内,这附近的海域终于得到了和平。但是,活下来的海盗们却学到了教训,他们以海盗空极为首领,用靠抢劫得来的财富壮大自己,在礁石与岬湾的阴影中,等待着向皇家海军反扑的机会。不久机会终于来了,利舰镇长为庆祝皇家海军的胜利,在山顶自己的宅邸中,宴请了镇上所有的人。”
“难道那些海盗竟敢来攻击城镇?”761号猜测道。
“呵呵,是的,你很聪明。”老人赞许的微笑起来。
“可是,就算皇家海军因为宴会而放松大意,那些海盗仍然不是军队的对手啊。”2869号急着反驳道,也许相对于反驳本身,他更希望得到老人的称赞吧。
老人仍旧赞许的笑笑,却没打断两个无性者对故事的猜测。“可能是等到海军的人们放松喝醉后,海盗们才开始进攻城镇的。”
“确实是这样。”老人接过话茬,继续他的故事,“但是海盗们在城镇里,还安排了一个给他们传递消息的人。所以,当人们都喝醉了的时候,空极接到消息,和手下们在适当的时间里,在城镇码头上登陆,眼看着海盗们就要杀进城镇时,他们却被一个孩子发现了,那个孩子就是镇子里蒙奇兽的饲养人。”
“蒙奇兽!”2869号一听到那个奇异的生物就又惊叫了一声。
“是的,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种蒙奇兽。”老人点点头后,继续说道,“那个孩子当即举起胸前的螺号,使劲的吹了起来,喝醉的人们很快惊醒了,及时的起来与海盗们战斗,最后把海盗们都赶了出去,保护住了城镇。”
“那……那个少年被发现了吗?他怎么样了?”年少的无性者担心的问道。
“那个孩子没事,在他吹响螺号的时候,他的朋友蒙奇兽及时的游到码头边,驮着他游进了大海里,在海盗们被赶走后,他平安无事的回到城镇里。镇子里的人非常感谢他,于是就立了个雕像以示纪念。”
“真是太好了!”2869号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这是好久以前的故事了,现在再也不会有海盗敢来攻击利舰镇了。”他的同伴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
老人的表情僵了一僵,随即垂下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真是这样就好了。”
“咦?难道不是吗?”
“海盗们并没有放弃利舰镇,一直到现在,他们还会不时的到这附近抢劫,而且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频繁了。瞧!岛顶上还耸立着两座炮塔,就是用来反击海盗的。”
“这两口炮的威力有多大,竟然可以打到那么远的海上?”761号感到有些怀疑。
2869号抬起头,果然,在利舰岛的顶端,蹲坐着两口敦实的铁块头,宽大而稳当的底盘上,粗圆的炮口威风的仰视苍穹。但是看到这两口炮的他,并没有安心起来,反而一股恶寒从心底蹿起,扩散至四肢,身体在这股恶寒的侵袭下不断的颤抖,他不自觉的握紧身边761号的手臂,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脑中的恐惧用言语表达出来:“炮……炮口……在转!”
761号抬起头看向山顶,铁炮在青色的天空下徐徐转动,发出喀喀的声响,给人相当的震撼感。但是炮口并没有对着远处的海面,而是瞄准了它下方的广场,没错,就是他们正站立的地方。
第二章 脱出
监狱内异常的沉默,逐困惑的扫视着监牢里的人们,大家为什么这么看我?又想欺负我吗?逐不自觉的往后退。但在他不断的后退中,背碰到了什么,他骇然的回头,那个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他的身后。
“跟我来吧,有个地方可以暂时躲一躲。”男子平静的说。
监狱内的沉默终于被打破了,好些人跳起来,但是262号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动,他感觉得到同伴们的情绪就像锅盖下沸腾的水,上下翻腾着,但是如果跟着这个男人走,那么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
“想死就留着。”丢下这句话后,男子转身就走。逐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脚步紧紧跟随着身前的男子。龙卷风正以高速向这个岛逼来,多耽搁一分就危险一分。
262号感到身后同伴们的情绪已经处在爆发的临界状态,他甚至感到有人在推他的背。现在,他站在门口就可以看到呼啸的巨龙,命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他的脚不自觉的抬起来,在跨出第一步后,就再没有犹豫,监狱内的同性体们挤进雨中,紧紧跟随着领头的男子开始爬上岛中心的山坡。
龙卷风已经到达岛的边缘,它身下的漩涡与小岛的边缘激烈的碰撞着,海浪不断碰碎在岛沿的礁石上又落回海面,加入下一次的撞击。岛上的树木就像无法承受风的怒气似的,不断摇摆着向风与海之龙折腰。
在将要到达守望塔脚下时,逐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回头看去,龙卷风终于突破海岛的礁石防线,已经开始在岛的南面登陆了。他加快脚步,赶上领头的男子。
“还有多远?”逐大声的问,但是狂风仍然把他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
“那儿!”男子伸手指着岛的北岸,“从那里往东,山崖下有个豁口。”
“来不及了!”逐焦虑的回头看看,呼啸的巨龙正愉快的撕扯着灰岩所建的监狱,屋顶、碎墙和窗棂四分五裂,没被它吞进去的残片则飞向四方。
“它跑得比我们快。在我们到达北岸之前就会被卷走!”逐奋力的大喊,“有没有捷径?”
“捷径?”男子稍稍停下脚步,他回头看了看紧跟在人群身后的龙卷风,“往东,快!”
队伍掉转头,朝着悬崖的方向疾跑。改变方向使队伍稍稍远离了龙卷风的范围,但身后撕扯、折断的巨响仍催促着他们,重物堕地的轰鸣甚至使脚下的路为之颤动。所幸的是,东面的树林中的路,是一条足够四五人并行的平坦通道,使队伍减小了长度。
逐再次回过头,龙卷风的前沿已经探到守望塔的脚下,塔的腰部断裂开来,露出塔内的黑色豁口,塔上身在瞬间分崩离析。
“小心!”队伍中有人惊叫。逐抬起头,一棵粗大的树干从他们的头上凌空跃过,掉落在他们左前方的不远处。越来越近了!逐清楚的知道,这样下去,再二十秒,他们就会被龙卷风全部卷走。
“还有多远?”逐再次追上那名男子问道。
“到了!”在男子回答的时候,他已经冲出树林,站在岛的最东端。
“跳下去。”男子指着悬崖的尽头说道。
“跳?!”逐一边喘气一边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同类是否精神失常了。
“混蛋!竟敢耍我们!”262号顾不上喘气,揪起男子的衣服。
“跳下去后,马上朝岛的方向游回来,下面有个岩洞。”无视于262号的威胁,男子依然镇静的继续说下去。
“你该死的叫我们在这种大风大浪里跳悬崖!”262号的脸上浮现出愤怒与绝望,即使在大风里,仍然能清楚的听到他的怒吼声,他举起另一个拳头,对准仍然非常镇定的男子。
人群的未端突然发出惨叫,逐站在悬崖边上看得非常清楚,被龙卷风拔起的大树正好砸在了人群的最后,一个躲避不及的人被压在了下面。没有时间了,再过十三秒,不,十二秒,逐看着他的同类,他仍然非常镇定而自信,他需要人支持!跳下去……会被风卷走,会被浪打进海底,还有九秒,他需要人支持!会被风扫到崖壁上,八秒,他需要……
支持。当这个词继续浮现在逐的脑子里时,他发现世界颠倒了,灰色的天空在脚下,澎湃的大海在头顶,眼前空旷的世界变成墨黑的岩体,而他自己,正朝着头顶的大海飞去。他明白,自己跳下来了……
温暖的海洋拥抱着逐的身体,潜进海里的速度慢慢的减低,最后他完全静止在海洋中。漩涡激起混乱的潮流,摇摆着他,身边不断有物体堕入海中的闷响。逐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仍然看清了眼前黝黑的庞然大物,这是岛的海下部分。朝着那个方向,他奋力排开凌乱的海流,逐渐接近海岛。在手指碰到岛体的礁石后,逐放松身体,双腿向海底轻轻一蹬,水流便托着他升到海面。皮肤刚刚碰触到海面的潮湿空气,一个巨大的浪头朝着他劈头盖脸的打来,把他压回海面下,但是他已经看清了,在海面上,悬崖的下方,岛体内有一个巨大的岩洞。他早就知道,那个人是可以信任的。
“分批跳!”
“往回游!”
262号和男子不断的对跳下悬崖的人们吩咐着,在最后一批人跳下去后,巨大的龙卷风已经距他们不到100基,狂风几乎让他们俩无法站立。262号掉头冲回树林里,但是在迈开步子前,就被男子抱住了。
“别拦我!1184号被压……”262号没有办法把话说完,他感到自己腾空离开了地面,对自己伸出手的同伴影像越来越远,一棵巨大的树干扫过刚才自己站立的地方,然后天与地都颠倒了……
逐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水不断的从身上滴落,他看向洞口,无性者们陆续的从海面上露出头,然后爬进这个山洞。一批又一批,后到的无性者们聚集在洞口,把自己的同伴拉上来,逐在走进来的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同类,但是他不断的失望着,最后,进来的人越来越少,却有更多的同性者们朝洞口集中,他们也在等什么人吗?
突然洞口传来欢呼,中间夹杂着熟悉的怒骂声。
“你该死的!谁要你救我一次又一次!”
是262号,逐不自禁的把身子缩了缩,他呢?他没有逃出来吗?被风卷走了吗?还是……是他!逐的眼睛一亮,没错,虽然天空很灰暗,但是那个排开众人的身影他是不会认错的。
是我的同伴!他朝着我走过来。逐站起身,朝着那个男子跑过去。
“啊,你已经在这里坐很久了吧?”他的同类这么对他说道,脸上是一种奇怪的表情,“谢谢你,小鬼。”
他们靠着洞壁坐下来,看着262号清点人数。
“1305号。”
“在!”
“一共是67个人,少了四个,还有1184号……”262号的声音暗淡下来,“我们失去了他们……”
所有的无性体们都低下头,每个人都默默无语。对他们来说,每一个同伴就和自己一样珍贵,逐能明白他们的心情,如果我的第16小队少了一个成员,我也会很难过。他看向身边的同伴,而他的同伴也正看着他。
“呃……”逐感到有些尴尬,“我想……我现在想……知道……”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男子问道。
“嗯。”逐用力的点头。
“锋。我的名字是锋。”
“锋?好锐利的名字。”逐感到有些羡慕。
“因为我从小就是军人。”锋抬起头看着聚在一起的无性者们,说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希多公主的侍卫。”
“希多女王吗?”
“嗯,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公主。”锋的眼睛慢慢变得有些朦胧,“我的任务是保护她的安全,所以我的老师对我非常严格。”
“老师……”又是这个词,对逐来说,这个名词是完全陌生的。
“对,就是他教授我战斗的技巧。”
真好,我也想有一位老师。在逐的心底,一刹那间如此羡慕的想着。
“他教我要面对一切的敌人,”锋继续说下去:“我唯一可以背对的,永远只有希多……公主。所以,当我看到你老是逃避的时候,感觉非常的厌恶。”
“是吗?我也讨厌自己。”逐低下头。
“我无法忍受自己唯一的同类竟然这么懦弱,简直是在给有性者丢脸。”锋又对着逐露出那种表情。那就是笑吧?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心底对逐说,他感到有股温暖在自己身边萦绕着。
“但是你刚才的表现很出色。你看到龙卷风的时候并没有自己跑掉,而是去通知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们,你能够在危险中冷静的测算风速与我们的逃跑路线,你勇敢的首先在狂风中跳下悬崖,你表现得很像一个军人。”锋仍然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我也曾经是希多女王的入幕之宾,说不定我是你的父亲呢……竟然睡着了?果然是个孩子。”
在从极度的紧张与不安中逃脱出来后,疲倦与温暖的感觉袭上全身,逐把头枕在锋的大腿上,脸上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幸福微笑,安心的进入了梦境。
雨仍在下,风也未减,海空一色,依然是捉摸不透的灰。暂时找到避风港的人们,摆脱狂风与暴雨的追击,疲劳与恐惧的侵袭,躲在岩洞内陷入沉沉的睡眠国度里。海浪的拍击早已成为摇篮边的轻曲,狂风的呼啸是梦中偶尔的惊悚。
湿咸的空气里充满原始的气息,朦胧中逐感到自己的身体轻轻摇摆,好象海之母神托举着自己,在梦境中随意的畅游。逐微微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迅速清醒过来。夜潮在不知不觉间涨至一人多高,人们分散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的半浮在海面上,任由海水推向洞窟的深处。幽秘的洞窟内漆黑深沉,然而从海面上的岩壁至洞顶的大片区域内,却闪烁着一种细密微弱的莹绿色光点,它们一小簇一小簇的聚集着,仿若浩瀚星空。一波波的巨浪掀得海面此起彼伏,远比海潮更强劲有力的海流推着他们深入洞窟,远远的洞外传来如巨鲸怒嚎般的声响。
洞壁以高速从逐的两边掠过,,出于对身后未知境况的好奇,逐回过头。他骇然发现,在他身后不到十基的地方,就有一个一人多高的陡坡横在面前,如果以这样的流速撞上去的话,即使在海水的保护下也会受伤。他转回头焦急的想把身边的众人叫醒,但陡然掀高的一个大浪把海水灌进他刚张开的嘴里。海水把逐完全的淹没了,眼前似乎升起很多气泡,身体失去控制的旋转,一股强大的托力把他和海水高高抛起,再一起泼在岩石上。
在岩面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后,逐睁开眼睛。一种光滑圆润的墨绿色扁平植物垫在逐的身下,使他并没有受到擦伤,叶的两边有一些小小的突起,它们发出晶莹的绿色光芒,正是这种海底特有的莹光植物附着在岩壁上,为黝黑的洞穴深处带来一丝光亮。逐站起身来,绿色光点映衬下的海面在自己身下两基处,他明白自己被刚才的大浪抛上了陡坡。从下方传来的呻吟声和吼叫声可以猜到,刚从梦境中醒来的人们现在正处在混乱中。
“逐!你在哪儿?”锋的声音里夹着一些担心,从混乱的人声与海浪声中穿出。
我在哪儿?逐愣了愣,随即下意识的打量四周。
“逐!你在上面吗?”锋的声音继续在洞窟内回响,但是逐无法回答,他已经被眼前的庞然大物给完全惊呆了。
锋的右手打滑了一下,常年被海水冲涮的岩石滑不留手,让他差点摔下去。锋的左腿用力一蹬,身体向上蹿起一些后,右肘成功的架住了岩石的水平面,他探出头,看到两只白晰的脚踝。
“为什么不回答我?”锋有些愠怒的问。
回过头的逐一脸的茫然,他抬起右手往自己的前方指了指。事实上,即使逐没有做出动作,锋也已经看见了,在逐的前方,无数莹光植物缠绕悬挂着,勾出浅绿色的巨形轮廓。
一艘船。
一艘船?不可能!锋的第一反应否定着自己的亲眼所见,十六个潮期前他最后一次进入这个洞穴的时候,这里还是个空荡荡的普通岩洞,除了海星、螺壳、珊瑚、鸟粪和海藻外,什么都没有。
“你们在上面捡到宝……”761号的声音从岩石上传来,但随即就变调为一种尖叫,“船!”
当逐从震惊中慢慢恢复过来后,他发现人们已经聚集在这个岩石上,自己被情绪激动的人群挤得背靠着岩壁,在他们的中间,高大的262号正用双手揪着锋的衣服前襟。
“该死的!”262号用他一贯的吼声朝着锋发难,“你明明知道这里有艘船,为什么不早说!”
“你先冷静下来,我再说。”锋的眼睛里同样也带着困惑,但他的声音却仍然相当冷静。262号依言放开手,连带着围在两人身边的人们也安静下来,趁着这些微的空隙,锋自己也在思索着。
十六个潮期前,这个洞窟里确实没有这条船,锋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这个平台上除了海鸟巢和莹光植物外,只有一些被潮水冲上来的螺壳。那个夜潮,下起了希多最喜欢的流星雨。我知道希多一定会在碎月城顶上,观看这场美丽的流星雨,所以,虽然你命令我呆在这里,虽然我们相隔万里,却还是能够观看同一场流星雨,只有我们俩,一起看的流星雨……当时,如往常一样,仍然有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跟在身后……每次想独自一人静一静的时候,总会有条监视自己的小尾巴跟着。
想到这里,锋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一直注视着他的表情的262号再也忍不住了,再次开口催问,身边的无性者们也开始不耐的身形涌动。
“十六个潮期前,这里确实并没有船。”锋的声音相当肯定。
“那么,为什么现在却会突然出现?帝国的那些人不是已经放弃这座岛了吗?所以才在龙卷风来临之前,全部弃岛而逃?为什么还要把条船留在这里?”
“确实,我也想不通这一点……虽然不合理,但这确实是事实。”虽然是很疑惑的一句话,但锋仍然说得很肯定。
“嗯……碎月城的观星者们,确实可以提前好几个潮期预知龙卷风的来临,所以……”逐不知不觉的把想法说出了口,在发现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后,他马上下意识的闭上嘴。
“没错,观星者们的确可以预测得到,所以狱卒们才能够及时逃离。”锋也肯定了逐的说法。
“既然那些人好心的留条船给我们逃生,为什么当初不把我们一起带上船?”想起那场争船的打斗,身边的一名无性者不禁恨恨的说道。
“可能那条船没办法带那么多……”逐接口道,但他很快又闭上嘴,既然真想救人,为什么还要把这条船藏起来?
是的,那些人知道将会有龙卷风途经这座岛,也知道我常来这个洞,就算是为了让我独自逃生而准备的一条船……锋一边想着,一边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巨大船形,这哪是我一个人能划动的船啊!而且,远航除了要有充足的淡水和水手外,还需要有人能准确的领航,必须能准确的在茫茫大海上确定航线,准确的测算航行速度,必须能背下群星帝国里众多岛屿的位置,必须记熟海面下的所有暗礁并能准确绕开,最好还能知道固定的鱼群巡游路线……
“这个……我……”逐出声打断了锋的思路,这时锋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的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人群沉默着,锋所说的都是常识,帝国内只有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才能成为领航员,先不提一般的无性者,甚至连有性者都未必能做到。如此一来,既使有了船,却仍躲不过被活活饿死在这里的厄运。
“我……我……”逐看着锋的眼睛,但是想说的话却没办法说出口,在锋的注视下,逐最后却闭上嘴,缩起脖子躲到无性者们的身后。
对了!那家伙曾经是勘探队的队长啊!锋突然想起来,他就是专门被培养成领航员的!这家伙被关在这个岛上,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正好补全了最后必须的条件,这是凑巧还是?虽然这么疑惑着,但是锋仍然毫不犹豫的伸手把逐从人后拉了出来。
“没错,你能做到!这样,我们就可以离开这座孤岛,去到有人类聚集的地方!”
“他?”262号皱着眉说道,多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他不会打架,但作为一名男性,他却有另一种别人无法代替的特长。”锋因为看到活下去的希望,所以连说话的声调都不自觉的扬高了。
“但是……”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犹豫。
“作为男性,不许这么优柔寡断!”锋轻易的打断了逐的话,而面对锋那强硬的语气,逐把未说完的半截话吞了回去。他望了一眼带着各种表情回视自己的人们,心想恐怕锋最后会失望的,因为这些人,并不是那些绝对信任自己的手足们。
在接下来的日潮上涨后,海面上跃出一线微光,苍穹由均匀的灰转为瑰丽的淡紫,狂风变得温婉怡人,微拂岩洞口的礁石;暴雨化为朝露,滋润山崖上的疏林。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海洋气味,海鸟在悬崖边翱翔,为重建家园而衔回细枝。
在日潮涨至最高的时候,船身被海水抬离了岩石平台,被滞留在监狱岛上的人们经过一番使力,把这艘十六个潮期前还不存在的船推了下去,在人力与退潮时的海流带动下,船徐徐的漂出了岩洞。这是艘商用的二桅船,长约一百基,宽六十基,船头雕刻有母神拉姆西瓦,甲板下只有一层船仓,可搭载80多人。船身涂有一层树脂,两舷外置有保持平衡用的浮板,远看上去就好象对鳍一般。在晨光下这艘船显得稍稍狼籍了些,人们爬上甲板和桅杆,清理悬挂在它身上的海带、海藻和莹光植物,锋和262号则把船的各处检视了一遍。
“看起来是相当新的商船。”锋打开贮藏室,用指甲轻敲室内的墙板,木板的色泽还保留着原木的纹路,板面也没有因长期被潮湿空气浸蚀而变得柔软。
“谢谢你。”262号侧身对锋低声说道。
“嗯?”锋意外的侧头打量着这位无性者们的队长。
“你在龙卷风之前救了我。”262号也回望着锋,他的眼睛坦诚而直率。
“我很意外……”在这样的目光下,锋不自觉的也坦直相对。
262号耸耸肩,离开贮藏室走到甲板上:“去看看船长室里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吧。”
锋点点头,与262号并排穿过甲板上的通道,看着对方那对于无性者来说相当魁梧的身形,他喃喃自语道:“如果那个小鬼也能坦率一些就好了。”
被锋派来寻找水源的逐停下脚步,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也算是考验吗?眼前的水潭大概是全岛最大的一处,水潭西面的岩石缝中,流泄出富有活力的白练,在长年冲刷而成的坑里化为潭后,水沿着朝西的豁口迤逦而下,形成全岛唯一的溪流。只要稍微有一点点野外生存经验的人都能找到这个水潭,却说什么要作为对我的考验,逐微微的感到一些被人小看的无奈。
这里曾经是浓荫遮蔽的清凉地带吧?逐环视着水潭边的众多阴生植物丛,在它们的身后,倒卧着好些曾经参天的乔木,然后他小心的把一只手探进泉水中。
泉水有些冰冷,令逐不自禁的微微打了个抖,但是水质却非常的清澈,一时间,逐突然兴起了要到水潭里洗个澡的念头。在跳进水潭的一瞬间,冰凉的感觉漫过全身,精神也为之一振。要作为远航用的清水的话,这些刚从地底涌出的泉水实在是最适合不过了,但是要如何把它们运回去呢?逐思索着低下头,却有了一个相当惊人的发现。
那个……站在水里看着自己的,真的是自己的倒影吗?
原先的白发变成更有生命的白金色,因被水濡湿而一绺一绺的贴在脖子上。脸的轮廓变得更深,几乎都认不出自己,眼睛里不再有无性体时的混沌,肩膀宽阔了许多,手指,逐抬起双手仔细察看,变得更修长有力。除此之外,逐也知道,在自己身体的某个地方,那雄性生物特有的标志正在慢慢的成长。
我在变化,慢慢的变得不是我自己。可是如果不是我自己,那么我会变成谁?一时间,面对未知的恐惧袭上逐的心头,这是一种曾经经常会有的感觉,可是在这一刹那,他的眼前却莫名其妙的浮现出水下的晶莹廊桥,轻舞的淡绿色轻纱,还有一双深邃美丽得可以吸引万物的眼眸,从那个时候起,身体就起了现在不愿接受,却实实在在的发生的变化。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在这里。”逐的头上响起熟悉的人声。
正在出神的逐被打断了思路,他扭头看向声音的来处,一个软软的褐色物体正砸在他的脸上。逐闷哼一声双手接住从脸上滑落的东西,是一只皮袋,他抬起头,三个无性者就站在潭边,每个人的手里还拿着好几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同样的皮袋。
“你们……”逐又开始下意识的后退。
“对,就是你身后的那个泉。”一个无性者回答:“用你手上的皮袋把清水装满后,推过来。”
这果然不是什么考验。那么,这算是合作吗?逐的心里嘀咕着,不过他仍是拿着皮袋去装清水。
“记得装满后把袋口系好,帅哥,我们可不想喝你的洗澡水。”不知道是谁开着如此恶劣的玩笑。
这肯定不是合作!逐的心里确定。
就这样,无性者们把皮袋抛给逐,逐把清水装满后再推到对岸,而每装满三只皮袋的清水,就由一个无性者背走。当太阳走过中天时,这种不算是合作的合作终于完成了。
这是最后一袋水了。逐轻拍了一下刚系好口的水袋,然后穿好衣服,跟着最后一名无性者走回去。
这是名相当年轻的无性者,头顶只及逐的下巴,样式简单的灰色衣服下,肌肉紧绷着,透露出年轻的气息。
“我再拿一袋吧。”逐说道,事实上他已经扛着一袋水了,但这名刚刚摆脱孩子体形的年轻无性者却坚持着要自己扛。
“没关系!”这名无性者转过身,开朗的回答道:“只要一想到终于可以到海的那一边,我就全身充满干劲!”
逐伸出去想帮忙的手停了下来,海的那一边?作为海之子民的人类,那不是最平常的事吗?
“嗯,我从懂事起,就在这座岛上了。”大概是猜到了逐的诧异,年轻的无性者有些落寂的回答,紧接着他又恢复了开朗的表情,继续扛着水袋,在满地碎石间如跳羚般敏捷的前进。
逐迈开步子跟上,但是他的心却再无法平静。还是个孩子就被关在这种地方,和成年的无性者们一样做苦力?同是希多女王的子嗣,当自己早已习惯在狂风暴雨中寻找避风港的时候,这个无性者却在向往着多变的大海,但是还这么小的孩子,又能怎么得罪女王呢?
地势渐渐的平坦,海浪声也越来越大,逐已经可以看清那艘停靠在小小码头上的船,以及船上忙碌着的人们。
“呼,终于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年轻的无性者发出按耐不住的欢呼。
“嗯。”因为一路上的想法而心情低落的逐只是胡乱应了一声。
“锋说你曾是个领航员,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我们带到海的那一边去!”年轻的孩子用稍带羡慕的眼光说着,“我的编号是……”
“逐!”
年轻无性者的话被从船的方向急跑来的262号打断了,这名急躁的无性者抢过孩子手中的两个水袋扛在肩上,却用另一只手使劲的推着逐。
“干什么!喂!干什么?”
“我们在船长室里,发现了一样东西,快点过来看看!”
“这是航海图。”
摊开在逐眼前的薄纸,毫无疑问的是一张有些发黄的航海图。
“我知道!我是问这张图准不准!”262号有些恶恨恨的抢白。
随着时间的流逝,以星空为坐标的航海图会有一些偏差,所以锋才会拿不准而求助于逐。
“虽然说空中的星斗确实会移动,但是做为航海保护神的维坎,却是绝对不会移动的。所以,就算这张图有一些偏差,我们在夜晚来临后,只要做一些小小的修整就可以用了。”
“那么,我们来确定一下目标吧。”锋的一句话结束了对这张航海图的讨论。
第一章 囚犯
光与影的条纹交替在逐的脸上掠过,铁栏所组成的通道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低沉的脚步声夹在两旁此起彼伏的骚动中,正如无助的逐被夹在牢狱看守者之中。两旁的铁栏内,粗重的喘息声,兴灾乐祸的口哨声与放肆的粗语不绝于耳,但更让逐感到恐惧的,是隐在黑暗中的几道目光。
队伍在其中一个铁栏前停下,两旁的骚动骤然息止,狱卒解开束着逐手腕的铁链,在铁栏门打开的瞬间,他就被推进了铁门内。狱卒们迅速关上铁门,扬长而去。
粗糙的地面擦伤了他的皮肤,肘与膝部传来钻心的疼痛,自从变成有性体后,任何肢体上的感觉都比从前敏锐了许多,视觉更清晰,甚至连心都更敏感纤细。四周仍然一片寂静,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数十双眼睛默默的盯着他,四周的气氛沉闷压抑,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们,我的手足们,会被我牵累吗?一只脚踏进阳光中,打断了逐的思考。开始了,逐的心里非常明白。
“你有性别。”虽然是混浊的嗓音,却夹着威胁的意味。
逐慢慢站起来,直面阴影中的发问者。从身形来看对方是个无性者,但却有着不输于一般男性的身高与强壮。
“是的。”逐小心的回答。
“你很诚实。”
正当逐思考着是否要说声谢谢时,突如其来的一记重拳击在他的下颌上,使他重重的摔倒在地。一阵昏眩冲击着大脑,他抬起头,从天窗射进来的阳光使那个无性者显得特别高大。
“不会打架?”另一个怀疑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侧腰被狠狠的踢了一脚,逐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确实,所有的有性者都是为了保护女王而存在的,所以每一名男性都擅长于战斗,像自己这样特殊的情况,大概是帝国里唯一的特例吧?而这些无性者们,正顾忌着自己,这只是小小的试探。逐慢慢的站起来,他们迟早会发现我不是为战斗而生的有性者,是否现在就还击呢?还击能吓退他们吗?逐心里没底。
第三次暗处的攻击袭来时,逐还击了。他的还击彻底暴露了自己在拳脚上的无知,而这就像个信号,把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威胁全都引了出来。那些人把他围在中间,拳和脚像暴雨一样砸在肘、背、腹、腰和腿上,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护着自己的头部。
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女王当时会突然暴怒起来?为什么同样是囚犯,这些人要这样对待自己?这样的殴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到底为什么,我会落到这种地步?
“够了吧?”从监牢的一角传来一个镇静的声音,让施暴者们喘着气停了下来。夕阳的余光拉长了身影,斜斜地照在室内的一角。大概施暴者们也感到了疲劳,他们纷纷缩回自己的地盘,留下逐独自一人躺在地上颤抖着。
被关在监狱里被狠揍的有性者,大概在帝国史里,只有我一个吧?手臂紧紧的遮挡着脸,逐想轻轻的笑一下以自我解嘲,但是嘴角的轻微动作却牵扯到了神经,全身因此而不断抽痛着。
还是原来的身体好……原来的身体,我的手足们会和我在一起,不分彼此,片刻不离。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我用了“我”这个词,是它的错吗?不应该拥有自我吗?我不应该从女王那里独自得到赏赐,那样,我就会仍然跟我的手足们在一起吧?
那是什么?脚步声?
逐睁开模糊的眼睛,身下有一些暗色的粘液,还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脸往下淌。很清的液体,滴落在粘液上,融不进去,那些清液就像自己一样,融不进周围的群落里。
人形的影子出现在眼前的地上,逐抬起头,对方在夕阳的余光中显出高大的身形,让人一眼就能清楚的认出来,那是个男性!为什么?原来被关在监狱里的,还有我的同类?
“眼泪?活不过四个潮期。”对方如此冷冷的说。
同类,变成两个,再变成四个,然后是八个,有很多同类在我的身边,真好……日潮涨起宣布了忙碌的开始,囚犯们不断发出杂乱的响声打点自己后,在狱卒的监督下鱼贯而出,开始日潮后的劳役,直至晚潮来临,而贵族则有免去劳役的特权。
逐因为身体的疼痛一夜没睡好,清晨的喧哗更吵得他头痛欲裂,在囚犯们离去后,狱卒仅仅瞥了他一眼就走了。我是不是快要死了?连多看我一眼都成了多余?他不禁如此怀疑。
“你醒了?”逐扭过头,他的同类站在身边发问。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当那些可怕的同牢者不在的时候,逐终于问出声。
“昨晚吗?新人总是需要上一课的。狱卒也见怪不怪了。”
自己的同类竟用如此冷漠的声音作答,让逐感到一丝的心灰意冷。
“先闭嘴,让我看看你的伤。”这位同类让逐那刚张开的口又闭上。
“只断了一根肋骨,其它都是擦伤和淤伤。运气不错。”对方相当老练的检视,“我现在要把它接回来。别乱动,错位会长歪。”
逐以前也断过肋骨,所以他很配合的接受了这名男性的帮忙,但是他没有想到,成为有性体后,痛觉竟比从前剧烈了不止十倍,在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惨叫后,刚刚充满阳光的世界再次恢复了黑暗。
只要队长你晋升后,记得我们就行。
下面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从今天起,你是一个男性,我赐你名为“逐”。
把他关到黑鲨岛去!一辈子都不许他离开那里!
我……我再也不能和大家在一起了。我该怎么办?这么长的路,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走?
眼泪?活不过四个潮期。
眼泪是什么?那些从眼睛里流出的水吗?有性体才会流出水吧,我后悔了,我不想变成现在这样……有什么声音?海浪声,涨潮了,好吵,头痛,不要再打我!不要再排斥我!不要!!
逐翻身坐起来,身上感到一阵阵的痛。阳光从天窗洒进来,牢房内空无一人,连那个同类都不见了踪影。逐扶着墙壁,尝试着小心站起来,随即感到一阵昏眩,空腹的感觉强烈得好像胃都要揪在一起,全身不断渗出冷汗,再环顾四周,他仍然觉得周围的一切就如梦般的虚幻,但是腹中火烧般的饥饿感,却在在的提醒他,这几天的经历,都是真实的。要不要叫狱卒拿点吃的来?他们会不会理睬我?逐犹豫着,紧接着他听到有脚步声沿着铁栏一路朝这边而来。
那名男性在狱卒的陪同下回到牢门外,狱卒的手中还拿着蛤蚌的壳和烤鱼。自己接过狱卒手里的东西后,男性走进来,坐在逐的对面。
“我的预言失败了。”那名男性说完捧起蛤蚌的壳,逐听到清水流动的声音,“你竟然活了下来,恭喜。”
紧盯着那男子的一举一动,逐感到胃又开始抽痛起来。
“来一起吃吧。”他的同类随意的说道。
一起?食物的诱惑暂时压过了逐的顾虑,他慢慢挪近对方,伸手拿起一只烤鱼。
一阵狼吞虎咽后,逐终于开始有机会偷偷打量他的同类。这个人已经到了正常寿命的三分之一,灰色的长发,稍显凌乱的夹在耳后,暗红色的鳃在头发下轻轻翕合。轮廓分明的脸上有几道短浅的伤痕,显得饱经风霜。身体并没有因囚禁的生活而衰弱,全身的肌肉也没有显出松弛的迹象。这人应该已经在这里呆有一段时间了,看起来却并不像个囚徒。逐不禁羡慕起来,在这种环境下,他竟仍能活得如此自在。
“来,和我出去走走,新鲜空气对身体有好处。”用餐完毕,那名男性竟拍拍手如此说道。
“出去?”这里不是牢狱吗?
看到逐惊讶的表情,他的同类自信的伸出手,往铁栏门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
“日潮期间,无性犯人劳役的时候,狱卒们从不锁门。”他一步就跨出了铁门,“对了,你得先换身衣服。”
逐低下头,现在他身上挂的布,已经破烂得不能被称为衣服了。
出到牢狱的大门外,看到阳光下葱郁的树林和蓝天碧海后,逐终于明白为什么狱卒们可以管得如此轻松。在视力所及的范围内,海平面上没有任何岛屿与这里毗邻。虽然他们可以用鳃在海下呼吸,但随着鳃的退化,大多数人如今只能在海里潜游半个潮期。因此,就算囚犯们突破牢房,把狱卒杀掉,也仍然无法逃离这座孤岛。
虽然每行走一步仍会感到疼痛,但逐发现,成为有性体后,身体的恢复力也比从前有所提高,因此现在,他已经可以跟在那名男子的身后,慢慢前行了。黑鲨岛确如其名,整个岛就像鲨鱼的身体一样细长,为东西走向,岛上覆盖着大量的树林。岛的正中有一座小山坡,如鲨的背鳍,一座守望塔就坐落在山坡顶上,监狱则在山坡的南方,正好处在守望塔的监视下。从岛中心开始往东,地势逐渐走高,在最终端形成一个向外伸出的悬崖。往西的地势却渐渐与海面相平,同时也逐渐开阔。从东部的密林里,流出一条涓细的小溪,往西部奔流直至入海,小溪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码头。
两人在太阳走过空中一半行程的时候,来到守望塔的南面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在休息了一阵子之后,那名男子似乎才想起问逐的名字。
“逐。”
“逐?”男子微微一愣,“希多怎么起这么个鬼名字?”
“希多?”逐也稍稍的呆了一下,随即他醒悟过来,这名男子是在阿斯莉女王登基以前就被关到这里来了,“她是帝国前女王。”
“前……?”面前的男子眼里,第一次有了一丝阴影。
“大概是十八个潮期以前,阿斯莉女王替代了她。所以,我的名字是阿斯莉女王所赐予的。”逐理所当然的解释道。
“她……只活到正常寿命的六分之一,死的时候还很漂亮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
男子语调转为低沉,逐也感到忐忑不安。他有些后悔,真不应该提起希多女王已经去世的事情。但很快,仿佛为了扫除转低的气氛似的,男子的语调很快变得轻松起来。
“那么,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名字?”
“我、我……”逐仍然感到不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同类,他并不想问这种冒昧的问题。
“算了。”男子显得稍稍有些扫兴。
“不是的,我……”逐最终没有说下去。既然别人不想说了,再追问的话,会被唯一的同类讨厌吧?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海风吹起逐银色的头发,扑打着脸颊,逐抬手把它拨回两侧。当他的手稍稍遮挡住阳光,在脸上形成一块阴影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山坡下不远处的树林里,闪起两道红光,之后树林的脚下,似乎发出一阵轰鸣。
“那里怎么了?”逐指着那个地方问道。
“没什么,有辆矿车上来了。”
“矿?”
“铁矿。这些无性者们,因为得罪了女王,所以才被押到这种监狱岛,被惩罚深入地下进行繁重的采矿劳动。”
“所以,它们特别憎恨得到女王关爱的有性者?”
“不,它们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只是讨厌罢了。”
“所以它们才那样对我?”逐有一些明白了,那么,眼前的这名男子,又是怎样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的呢?
“晚潮要涨了,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同类,所以特别拉你来晒太阳,现在我们回去吧。”男子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刚才一直撑着地面的手。
同类?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孤独和被排斥的感觉,这几个潮期以来,第一次离逐那么遥远。
晚潮涨起,夕阳西斜,无性者们在一天的劳役后,疲惫的回到牢房,分食着狱卒拿来的伙食,当然没有分给逐一份。从这群无性者回到牢房开始,逐就感到了无形的压力,他找了个角落缩起来,在处于少数的环境下,就算是他的同类,也并不能给自己多少帮助,所以逐只能尽力的隐藏自己。
262号,这群人中最高大者,也就是第一个攻击他的人,看起来是他们之中的领袖。逐尤其戒备的盯着他,但令他意外的是,今晚262号并没有找他的碴,连带着,似乎所有的无性者们都对他失去了兴趣,每个人闷声不响的低头吃着自己的晚餐,甚至相互之间都不多看一眼。
白天出了什么事?这些人看起来很不寻常。或者,昨晚真的只是新人的第一课?以后就会相安无事了吗?但是,如果他们继续这样忽视自己,应该是件好事吧?逐小心的猜测。整个监狱都沉浸在静默中,从夜幕降临至日潮的再次来临,逐平安无事的渡过了一夜。
又一个日潮来临了,逐在牢犯们离去后,和他的同类一起踏出监狱,走进阳光下。他的同类心事重重的往东部的高地走去,逐担心自己会打扰他,于是决定这次日潮要自己行动。按照那名男子的办法,他先潜入岛北面,抓住几条海鱼,再想办法在沙滩上解决了早餐,之后他爬上小坡,坐在了望塔的底部,举目环顾岛的四周。坐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发现西方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点。起初逐怀疑自己是被太阳烤昏了头,他闭了闭眼睛再站起身仔细看,辨认出那是一艘三桅船。
那么大的船,不可能停靠在这个岛的小码头上,可能只是艘路过的船。逐想了想,又重新坐下。如果是帝国的船就好了,我可以要求他们带我离开,不,我是囚犯……
三桅船越驰越近,完全没有偏离航线绕过小岛的意思。更肯定这种猜测的,是从岛南面的监狱里,还有矿井的方向,不断涌出的人群,就仿佛要汇入沙漏口的细砂,一起聚集到码头的方向。欢呼、叫嚣、咒骂、哭泣,各种各样的声音混乱的纠缠在一起,冲击着逐的耳膜。这一切肯定和那艘船有关,逐站起来,朝着码头的方向拔腿奔去。
树枝不断拂过逐的手臂和腿,斑驳的树影在他的脸上交替掠过,树根和青藤几次差点把他绊倒,螺号所奏的鸣响惊起枝头的鸟雀,在他头顶的树枝间纷纷攘攘。当林立的树干完全闪到逐的身后,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沙滩上的情景时,他反而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行。
沙滩上的人们纷纷跳入海中,拼命向三桅船游去。但船上的水手们,用手拉起爬梯上的一些人,却用桨把另一些人打落海中。船梯间似乎展开了一场争夺战,逐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可以看得出来,这艘船是来把狱卒接走的,而那些囚犯们也企图搭这艘船离开。混战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最终,船徐徐的开往来的方向,抛弃了海面上愤愤不平的人们。
我得把这事告诉那个人,也许,他会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狱卒们为什么要离开这座岛。逐选择了从树林内往东走,因为如果现在被愤怒的囚犯们发现,大概会被拿来泄恨吧,紧张与不安充斥着逐的内心,如今在这座再没有秩序可言的孤岛上,那个人,现在是逐唯一的希望了。
有时候,越是想躲避某些人时,偏偏却总是会不期而遇。眼看着离东面的悬崖越来越近,当逐确信自己就快找到他的同类时,却在树林的空地上碰到了262号及其他几个无性者。
“你还在这里?”高大的无性者显然对碰到逐也感到很吃惊。
逐不安的看着渐渐围拢过来的无性者们,开始考虑是否要往回逃。
“对了,你也是囚犯,凡是囚犯都不能上那艘船。”262号的脸上显出残忍的笑意。
风呼啸着吹过,扯落些许勉强挂在枝头的叶。翻飞的落叶轻触逐的脸颊后,无声的弹开了。
“我在找他,找那个人,他在附近。”逐就像努力抱紧枝的叶一样,依靠着那个人。
“那又怎么样?”262号踏前一步。
“我……”是啊,找到又怎么样呢?找到同类也仍然不能离开这座岛。
“胆小鬼!所有的贵族都是胆小鬼!”262号再次踏前一步,揪起逐的前襟,他的咆哮几乎喷到逐的脸上。
逐的脸被拳头抬起来,头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堆满了黑沉沉的乌云,他努力的想扳开262号那指关节都泛白的拳头,却只是徒劳的挣扎。小腹挨了重重的一拳,逐摔倒在地上。
这些人为什么总是不能接受我呢?为什么就不能把我当成同伴呢?逐痛苦的想着,一边尽力躲避无性者的拳头。
“想躲到什么时候?”另一个无性者嘲笑着加入了这场游戏,他抓着逐的右手,强扭到身后。
“啊!”手臂好象要折断一样,剧烈而清晰的痛苦化为声音从逐的嘴里冲出来。
“女王总是把勇气的嘉奖赐给这种胆小鬼!”背后被什么硬物重重的撞击,逐痛得几乎窒息。
“像你这种只会躲的胆小鬼……”一只手探到脖子上,然后收紧了。逐下意识的抬起头,在深灰色的天空下,262号的表情显得如此奇怪,很像是嫉妒与愤怒的混合,“还是早点死掉比较好。”
喉咙痛得好象要烧起来,逐张开嘴,想喊叫,可是发不出声音;想要更多的空气,耳后的鳃拼命的张合,可是什么都得不到;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轰隆隆的响,打雷吗?还是心跳?世界变得很灰暗,逃有什么错?没有手足可以依赖,所以要寻找同类,这就是胆小吗?想乘船离开的你们,难道就不是在逃吗?我真的快死了吧,世界越来越暗淡……
就在将要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脖子上的钳制却突然放松了。肺部突然涌进空气,逐瘫软在无性者们的脚边,大声的咳嗽着。上方传来紧张的报告声:“头儿,别玩了,已经开始了。”
“嗯。”262号应了一声,然后众人转身离开了林间的空地。
稍稍恢复后,逐张开眼睛,世界渐渐恢复了原来的颜色,头顶上却仍压着黑沉沉的乌云。一阵沙沙的声音从树丛的方向传来,逐警觉的扭回头,只见那个人,带着一脸不快的表情从树后走出来。
“为什么不反击?”那个人的表情,就和天空一样的阴沉。
“有什么用吗?”逐的声音沙哑而暗淡。
“你的老师没教过你吗?”
“老师?”
“对,那个应该教你战斗技巧的人没教过你吗?”
“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教我……从我成为有性者到被关在这里,只有四个潮期,这期间我一直都被关在来这里的船上。”
那个人沉默下来。
“我本来是女王的第16拓荒队的队长,可是现在,我再也没有同伴了,他们都不接受我,他们都排斥我!”逐哭泣起来,没有人想被大家拒于千里外的。
“所以你……”
“我能怎么办呢?大家都不接受我啊!你都看见了,你刚才一直就在那里看是不是?连你都不帮我!我还能怎么办?”逐站起来大声的反驳,这是他第一次用力的把绝望渲泄出来。
“在抱怨别人不接受你之前,先想想你为别人做过什么吧。”一道闪电撕开厚重的乌云,带着震耳的声音,和男子的话一样毫不留情的劈在逐的头上。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被别人排斥过!”逐哭泣着大吼,接着他转身逃离了林中的空地。
“奇怪的人,有着刚成年的身体,心却还是个孩子。”独自站在空地里的男子自言自语着,“逐,被迫的流离,真是个适合你的名字啊。”
你什么都不懂!你又没被人排斥过,你凭什么说我!逐在心里呐喊着,盲目的逃离林中的空地后,他不知不觉的又跑到守望塔下,坐在两个潮期前坐过的地方。眼泪失控的流下来,混着雨水滚过脸颊,紧贴着脖子钻进衣服里,呼啸的海风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我该怎么办?没有人教过我,没有人能帮我,没有人……那,那是……
不远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条风与海水所形成的巨龙,其声势之大是逐从未见过的。巨龙在海面上放肆的扭动身子,把风、雨、海水甚至声音都卷进自己的身子。在它的身下,高速旋转的漩涡围着它跳起毁灭之舞,任何被卷进去的东西,都被迫跟着舞出死亡的旋律。而那条巨龙正朝着黑鲨岛袭来……
从监狱的天窗外不时有两滴雨水弹进来,262号烦闷的在通道口走来走去。狱卒们都逃光了,再没有人限制他们在岛上的自由,但是这场灾难,却可能把他们全毁了。
“头儿!”一个无性者撞开监狱的大门,呼哧呼哧的喘着气,262号把他从雨里拉进来。
“情况怎么样?”262号勉强自己保持镇静。
“全淹了,不能用了……挡不住……”这名无性者的报告给监狱里的人们带来彻底的绝望。
“那些混蛋!”262号用拳头狠狠的撞击着身边的墙壁。
“从上次夜潮时,矿道内壁就开始渗水,本来就不可能躲进矿道!”监狱内的人群中,响起轻蔑的声音。
“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262号朝着声音的来源咆哮,“给我闭嘴,761号。”
“都要死了还不让我说?”人群中站起一个不服气的身影,随即好几个附和的身影跟着站起来。
“那你们想怎么样!”262号感到他的权威受到了置疑,不得不更大声的吼着,希望能压住反叛的微小火苗。人群中一片沉默,262号的心里却感受着压力,沉默被打破的时候,就是威信破灭之时。
大门又一次被撞开,那个懦弱的有性者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扶着门,在雨里大口的喘着气,262号和他的同伴们意外的看着他,他抬起头来。
“龙……龙卷风……朝这里来了!”
哦?最后manfred决定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跑?
大力鼓掌欢迎~~!!
嗯,以后请多指教吧:D一般的千字百元是指台币吧?好象大陆的话,只有天津的一家给到这个数,当然天津那家给的是人民币。
另外,有些中介说给千字百元,其实是指简体和繁体版权一起一共千字百元,这些都要问清楚啊。HOHO,一直没用过弓的说……
TO 努努:我没有生气啊,只是希望你能把时间稍微延后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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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汗汗汗我是下午6点才下班呀,而且目前自己一个人住,如果不算上买菜做饭的时间,飞奔回家(骑自行车)也需要半个小时呀,我家离办公室3公里呢!
能不能延到6点45分?(你至少要让我喘口气打开电脑吧?-_-)
姓名:拉姆西瓦 性别:女 种族:人类 年龄:?? 阵营:善良中立 信仰:??
体型:中等 惯用手:右 身高:?? 体重:?? 发色:棕 瞳色:绿 肤色:白
语言:通用语、深渊语、精灵语属性名称 属性值 调整值 人物等级:LV3 职业等级:战士LV3 EXP:3000
强壮(Str) 16 3 HP:27 HD:10 基本速度:30
敏捷(Dex) 14 2
体质(Con) 14 2 INIT:2 基本攻击加值:3
智力(Int) 14 2 AC:19(10+5+2+2) 防具检定-4 奥术失败40% 速度20/*4
感知(Wis) 10 0 豁免检定:强韧5(3+2) 反射3(2+1) 意志1
魅力(Cha) 10 0 命中率:近6(3+3) 远5(3+2)技能(6/3):(2+2)*4+4+(2+1)*2=26
攀爬:9(6+3) 跳跃:9(6+3) 游泳:9(6+3) 平衡:5(3+2) 滚翻:3(1+2)专长:强力攻击 顺势斩 专攻长剑 寓守于攻 战斗反射
武器:
精制长剑 命中8(6+1+1) 伤害1d8+3 19-20/*2 挥砍
长弓(普通箭) 命中5 伤害1d8 *3 穿刺 有效距离100FT防具:
精制胸甲 AC+5(DEX+3) 防具检定-3 速度20/*4 奥术失败25% 重量30pt
精制大木盾 AC+2 防具检定-1 奥术失败15% 重量10pt物品:
精制长剑 315GP 4pt 长弓 75GP 3pt 箭20 1GP 3pt 精制胸甲 350GP 30pt
精制大木盾 157GP 10pt 睡袋 1SP 5pt 背包 2GP 2pt 火柴 1GP
牛眼提灯 12GP 3pt 灯油*4 4SP 4pt 水袋 1GP 4pt 口粮*6 3GP 6pt
丝绳50 10GP 5pt 哨子 8SP 攀爬工具 80GP 5pt 治疗中度伤药水(2d8+3)*3 900GP
治疗轻伤药水(1d8+1)*6 300GP剩余金钱:492GP 9SP
总负重:112pt(中载) 轻76中153重230
背景:
拉姆第一次跟爸爸进城就把蜷在墙角的雷亚兹给捡回了家,与小山村里其他粗野的男孩们相比,拉姆更喜欢跟听话的雷亚兹一起玩。但是在某天的清晨,拉姆却发现自己的玩伴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家,她循着蛛丝马迹追进老树林里并迷了路,却意外的遇到了一个精灵的部落,在那里她与精灵族的孩子们玩了一段时间后被送回了家。
也许是那次迷路让拉姆体会到了冒险的乐趣,由于父亲不断逼她嫁给同村的一个青年,这使得拉姆终于下定决心要到外面的世界去再次经历冒险,她把自己的长发削短,来到山外的世界,并更名为精灵朋友对她的称呼--拉姆西瓦。在山外的世界,拉姆很幸运的碰到好些善良的冒险队伍,并快乐的跟着他们体验冒险的乐趣,直到某一天,在某个冒险者公会,拉姆遇到了儿时的玩伴--雷亚兹。我把暴风雨那一段特别注意的看了三次,因为自己写的同样情节并不出彩。
几乎同样的情节,五十弦是以对话做主线,描述不多,整段显得干净利索,所以才可以产生紧张感吧(虽然不是太多,但确实有)?而我的则以描述为主,是否因此而把节奏放慢了呢?贴一段我的做比较,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点评,是否因为节奏的原因,所以不如五十弦写的精彩?
(在五十弦的贴子中贴自己的东西,多少不太礼貌,希望楼主不要生气,并诚恳的请指教。先拜拜了~)
😀 😀 😀
暴风雨来得比逐想象的更快,主帆刚来得及收下,而其他的帆也才降下一半。雨点如石子般打在身上生痛,逐抱紧桅杆,另一只手拼命拽着下降绳,在他的对面,与他一同使力的262号干脆闭起眼,紧绷着双臂的肌肉,身体后倾得似乎想连体重都用上。在风与浪的肆虐下,船头上下颠簸,而船尾则朝相反的方向摆动。杂物不断的逐身边滚来滚去,海浪劈头盖脸的打下来,好几次都差点把他冲走。“打斜!斜着上浪坡!”趁着浪的间隙,逐一边比划,一边扯着嗓子对仍在掌舵的锋喊。
锋点点头,紧接着变了个表情。
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就离开了一直紧抱的桅杆,重重的摔在船舷边上。尾帆把262号整个人砸在甲板上,扑上甲板的海浪卷起帆和人往逐的方向冲过来。逐胡乱的伸出手,正好抓住262号的胳膊。
“找地方把自己绑起来!”看到262号咒骂着钻出帆布堆,逐给他递上一截绳子。
262号微微一愣,刚张开嘴,就被灌了一大口海水。
同样被海浪冲刷了的逐不禁笑起来,紧接着,什么东西从他们头上飞了出去。
“761号!”262号喊了一声,在逐来得及阻止之前,他也纵身跃进了海里。
“疯子!”逐不禁咒骂着,用绳子往自己的脚上打个结后,他跟着跳了下去。
此起彼伏的海浪遮住了逐的视线,雨水更打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海面下的强大水流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扭断,求救声夹在狂风的呼啸中,指引了他朝那个方向游过去。
“抓着我!”逐对着海面上的两人伸出手。
海面总是陡升陡降的捉弄他们,有好几次,逐甚至放弃了希望。四面高耸的浪峰有时完全遮蔽了他的视线,当视野重新开阔的时候,却发现海面上只有他一个人,担忧袭上心头时,却看到风浪中奋力划水的两人。数度寻寻觅觅,几番挣扎努力,262号终于握住了逐的手。顺着绳子,三人潜游回去,慢慢靠近了木船。沿着浮板,在甲板上的同伴帮助下,761号首先狼狈的爬过船舷,262号和逐跟在他身后。
当逐翻过船舷摔在甲板上时,他累得躺在船板上,情愿被雨水打穿也不想再移动一下肢体。其他人默默的把自己固定在船上,似乎默认了逐的指导。其实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在心里祈祷,母神拉姆西瓦不要太早把他们拥入深蓝的海底。幸亏人类是来自海里的种族,即使船摇得再厉害,船上的人们仍然承受住了风浪的考验。
不知是不是祈祷起了作用,雨势逐渐减弱,风也学会轻柔的拂过,灰色的云层散去,露出璀璨的满天星斗。逐环顾四周,身边的临时水手们都熟睡了,只有一两个人仍在警戒。逐仰望星空,他无意分辨,他们现在处于地图的哪个点上,因为他看到了维坎星座,航海的守护神,高悬夜空,远远的凝视着大海中的孤船。望着那个熟悉的五颗星列,逐感到一股让人安心的感觉浸进心扉,他放松的,让疲劳与倦意带着自己的意识,游进梦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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