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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生一次的幸福
无所谓什么正义与邪恶,无所谓什么文明与野蛮。抛弃一切除了利益之外的价值,抛弃一切除了武力之外的交流。用生命制造坟墓,用鲜血写成历史。这,就是贯穿于人类文明史的战争。
毒龙事件一个月后,“血之团”所在的奥路国,同邻国又由于因为似乎从建国以来就争执不休,所以显得有点无聊的边界问题爆发了不知是第几百次的战争。
可能远离战火的人们甚至都懒得在饭桌上闲聊这个话题了,但对于正投身于这场战斗的战士们来说,却是一件几乎牵扯到是不是还有机会再享用明天晚餐的事情。
每到战时,政府除了动员国家正规军外,也会拿出资金来组织佣兵。不过,说是雇佣,支付的那点可怜的费用,倒不如直接说是政府在拉壮丁。但对于像“雪之团”这样的小佣兵队来说,不接受政府的“聘用”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那样的话,马上会被冠以“叛国”的罪名,从而招致王国骑士的讨伐。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整个佣兵队不能躲避战争,但具体到每个佣兵,却有在战争前脱离佣兵队的自由。所以,这些日子,“雪之团”里人心思变,人数已经减少到之前的一半左右。只要是有别的出路的人,谁也不愿意为那种似乎已经演化成皇帝贵族们游戏的战争拼命。留下来的,大都是除了做战士,就再没有别的生存技能的人。
陆续的,斧头、刀子……最后是布琳达都脱离了“雪之团”。他们都是纯粹的佣兵,可能除了佣兵也做不成别的事情。不过,在他们的头脑里,深深的印着自由的意念。他们只做自由的佣兵,而不会为了什么“陛下”去战斗。
至于海德,则留在了“雪之团”里。他也对战争这个东西没有什么兴趣,但和布琳达他们不同的是,他并没有什么“佣兵的信念”。所以,为谁战斗都是一样的,虽然说不上喜欢,但海德适应“雪之团”里的生活。在这里,没有人会对他的“妖瞳”说三道四。
和海德一起留下的,还有那个留着红色短发的少女――韦罗妮丝,她最喜欢的事情还是坐在离海德不远的地方,双手托着形状姣好的下巴呆呆的凝视着海德的眼睛。一开始海德还是不习惯她这样做,但他发现,韦罗妮丝看他的眼神绝不像以前村里的那些满是恶意眼睛,而是包藏着无尽的向往与憧憬。渐渐的,海德习惯了这个样子。甚至,开始喜欢这种感觉。
韦罗妮丝是沉默的,她只会用她的动作,她的表情来表达情感。而且,从她一出生就是这个样子。不过,她听得懂别人的话,她也喜欢听别人说话。虽然海德的话不多,但无论海德说什么,她都会细心的凝听,然后从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或喜或悲的情绪。
就是这样,沉默的海德身边有了一个更加沉默的韦罗妮丝。和以前不同的是,韦罗妮丝的嘴角总是挂着希望的微笑,而海德,似乎那对忧郁的“妖瞳”中也终于开始有了一些有生气的东西。
就目前的整个形势来看,这场战争并没有扩大化的迹象,双方在激烈冲突的同时,看来并没有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打算。恐怕,双方造成的损失,在王公贵族们看来,都是连眼睛也不值得眨一下的程度。
但确实每天都有人因为战争死去,每天都有……他们也许在还没来得及搞明白究竟自己堵上一切的奋战,究竟和那些贵族嘴里口口声声的“为了国家、为了民族”有什么关系的时候,就不仅失去了自己的国家和民族,甚至失去了整个世界。如果说这场无聊的战争真的是值得奉献生命的事情的话,那人的生命究竟有没有价值,就是一个值得重新探讨的问题了。
或许,在一些人眼里,别人的生命真的是可以用战后那枯燥单调的统计数字来衡量的。如果本方的数字小于敌方,那就是胜利,是一件伟大、光荣的事情。所以,他们并不在乎本方的这个数字有多大,而只要想怎样让对方的数字更大就足够了。
佣兵,只是他们为了博得对方更大损失的一个筹码罢了。对于佣兵们来说,伙伴一个个的永远消失,大概也不会再引起自己麻木的神经的什么反应。因为,虽然谁也不知道那种命运什么时候会降临在自己头上,但,不会太久吧。
终于有一道阳光刺透了阴暗低沉的云层,但天却没有完全的放晴,雨还是一丝丝的落下,暗灰色的天空和大地交融在一起,混沌一片的感觉。
也许是天气加重了人心情的沉重,海德感觉到一股寒意,不禁打了个冷战。这种寒意不仅仅是源自打在身上的冰凉雨点,更是从心底传来的。他遇上了开始佣兵生涯以来最严重的危机,由于中了敌人的圈套,“雪之团”被是己军数量数倍的敌人包围了。或许中这个圈套本就是本方统帅们的意义,因为他们希望“雪之团”能够拖住敌方的主力部队,至于说“雪之团”是否能够全身而退,是没有什么战略意义的。
但对于佣兵们自己来说,却没有任何道理也像他们一样因为要先考虑整体的战局,而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海德也好,韦罗妮丝也好还是其他随便的什么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惶恐之中。海德尽管表面上没有像有的人一样把什么都挂在脸上,但他知道,自己也在害怕……
好奇怪呀!自己是在怕什么呢,怕死吗?像这样的面对死亡的威胁,也不是第一次了,和毒龙的那一次战斗,甚至比今天更加的接近死亡,但那时似乎一点也没有现在的这种感觉,难道这些日子,自己是改变了什么东西……
看看旁边的韦罗妮丝,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紧张的用自己的手手握住海德的手。看见她不安的样子,海德不由自主的把牵着韦罗妮丝的手握的更紧了……
注意到海德的动作,韦罗妮丝把头转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再一次的相接。韦罗妮丝的眼睛望着海德的“妖瞳”,就像他们平时那样。片刻,她的脸上恢复了血色,嘴角也露出了轻轻的微笑。
佣兵们开始了拼死的突围,他们每个人都是优秀的战士,让自己的剑和铠甲上都沾满了敌人的血迹。要让一个佣兵倒下来,对方都要付出数倍的生命作为代价。但即使是这样,敌人也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双方数量的差别是不可动摇的悬殊,这一点不可能改变。也就是说,这场战斗有败无胜,而且这在一开始就是注定的了。
这种场面,一点也不象吟游诗人的长诗中的战争那样的宏伟,也没有千军万马,铁骑峥嵘的气魄。到更像是一群凶恶的猎犬在围剿深陷重围的困兽。谈不上惨壮,至多是血腥残忍罢了。
战斗也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佣兵们都已经成了强弩之末。无论他们平时是多么的豪勇,一旦精疲力竭之后就难免倒下被敌人的铁齿撕碎的命运,佣兵的数量开始明显的减少。
同伴的死刺激着暂时还没有死的人,当死亡就现实的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人往往就会爆发出最后蕴藏着的令人惊异的力量。佣兵们似乎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了,开始对准包围圈的一角发动了抛弃一切的猛烈进攻。他们每一次的斩击,都是不计后果的全力一搏,根本就不考虑是否还有下一击的力气。抛弃了所有杂念的战士是可怕的,至少,是比平时可怕的。好像是战神在肯定佣兵们的全力拼搏,这种疯狂的进攻似乎产生了效果,严密的包围圈开始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像现在的天气一样。死亡阴云密布的天空中,终于开始露出了一丝生存的曙光。
然而,这确是命运之神开的一个残酷的玩笑,他把佣兵们稍稍的托起,让他们看到一点希望。但马上就收去慈善的面孔,把他们彻底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敌人们开始射箭了。刚才拼光了仅剩下的一点力气的佣兵们再也无力应付这密集的箭雨。黑色的箭就向死神的镰刀一般穿透了脆弱的铠甲,佣兵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来。
海德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受了多处的伤,现在腿上又中了一箭,这使得他的行动开始迟缓,再也无法躲避迎面而来的又一阵箭雨。胳臂好沉呀……好了,我真的很累了,这样就可以了吧……海德放弃了抵抗,准备接受那结束自己本就不该存在的生命的一箭。
海德的眼前一片血光,但那血并不是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来的,旁边的红发少女突然的张开了身体,整个的挡在了海德的身前……
韦罗妮丝的身上不知中了多少箭,倒在海德怀里的她的嘴角露出从未有过的甜美笑意。也许这个天生就失去了声音,又从小在弱肉强食的佣兵队中长大,一直都与幸福无缘的女孩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因为能倒在心爱的人的怀里,而感到了终其一生唯一的一次幸福吧。
只是,如果一生唯一的幸福只能像这样靠着死亡来换取,这样的人生也未免太可怜了。
韦罗妮丝黑色眼睛里的光华就永远凝固在了海德的双眸之上,她到最后也还是喜欢看着海德的“妖瞳”。
直到了这时,海德才确定的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一直爱着韦罗妮丝的。他后悔自己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发现,如果能早一点知道,她完全可以带着韦罗妮丝脱离佣兵队的。凭着他的本领,就算当猎人也可以和韦罗妮丝无忧无虑的度过幸福的一生的。如果能早一点发现,他也许就可以一辈子留住韦罗妮丝的甜美笑容。如果……但从韦罗妮丝身体里流淌到他手臂上的还带着体温的液体告诉他,已经没有“如果”了。
少年总有一天会发现少女和自己彼此吸引着的心,只是知道的时候,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留住那种感情。也许情意还在,但人却已随着吹过整个黯虹大陆的季风逝去了……
也许到了那时,能留下的,就只有无尽的遗憾了……
海德的眼中第一次扫去了忧郁的神色。蓝色的眼眸里露出深切的伤感,而红色的眼眸中则爆发出熊熊的火焰。他在韦罗妮丝活着的时候没有给过他任何东西,至少在她死后要为她报仇!虽然这从根本上也并不不能说是站在对面的敌兵们的错,但韦罗妮丝的血毕竟是通过他们的手流出的。发了狂一般的海德提着卷了刃的铁剑,像一阵暴风一般的卷进了敌人的阵营,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血雨……
由于疲劳和失血过多,他的意识已经稍微有些模糊了。但伤口疼痛的刺激和强烈的复仇意念却在支撑着他。海德依然在坚持,但敌人们退却了。谁也不愿意在一场已经取得了决定性胜利的战斗中,仅仅是为了消灭最后一个对手而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雨停了,太阳把光芒重新的投洒到大地上。空阔的天边,出现了一抹孤独的彩虹。
堆满了尸体,没有一丝生气的战场上,海德一个人用剑支撑着身体,他再也没有任何力气挥剑了,所幸的是他的身边也再没有一个需要他挥剑的对象。他感到生命正在离自己远去,然而他此时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望,他不想让韦罗妮丝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生命这么轻易的就流逝。
但是他确实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了,他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第一章 凝望的少女
一个人的生活并不容易,尽管少了村人们的刺激,精神上要好受很多。但要想生存下来,还得自己寻找填饱肚子的办法。生活嘛,本来就是这么现实。
海德并没有接受过任何职业的训练,他唯一可以指望的谋生本领也就是靠着“妖瞳”天生的能力去做一名战士。于是,他加入了一个名叫“雪之团”的小佣兵队,成了一名佣兵。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伙伴的日子,“雪之团”并不是什么大陆上有名的佣兵组织。而只是靠承接一些诸如“护送”、“看守”之类的简单任务以讨个生活的小佣兵队。因此,队员里面也没有什么顶着夸张头衔的战士。不过,到大都是一些有着丰富经验的老手。
“喂!新来的,叫什么名字呀!”一个大块头的佣兵豪迈的一拍海德的肩膀,丝毫没有防备的海德差点就这么一下坐到地上去。
“海德……”
“叫海德是吗,这个样子可不行呀!空有这么帅的长相,这么沉默的话,也是不得女人缘的。不过,也许有人就喜欢你这种‘忧郁王子’也说不定”大块头说着,脸向后边一转。海德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留着淡红色短发的少女正朝着自己看。两个人目光相交,少女好像是发现了海德注意到了自己样子,脸一红,转头跑开了。
“哈哈……”大块头发出了毫无掩饰的爽朗笑声,“我叫斧头,这个家伙叫刀子!”
“你好!”旁边的人虽然身材不高,但混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精气,所以并不给人以矮小的感觉。
“斧头,刀子?”
“当然都是外号啦!在这里要是名字太长,不上口的话,就得找个代号。你的名字很好记,就不用起外号啦!”虽然身形和斧头差了很多,可这个刀子说起话来,豪爽之气也丝毫不输给斧头。
“对啦!”斧头又碰碰海德的肩,“那边的那个大美人叫布琳达,她可是佣兵队的大姐,可不要轻易打她的主意呦!好多人都没能上手呢。不过,老弟这么帅,也说不定有机会。”
正在斧头一个人喋喋不休的时候,那个叫布琳达的女人朝着海德他们这边走过来。
说是大姐,恐怕是男佣兵们出于某种原因的叫法而已。论年纪,布琳达应该也就是在二十四、五岁左右。怎么也应该比斧头和刀子要年轻一些。形容她是美人一点也不夸张,惹火的身材同艳丽的面容一样出众,总之是属于“万人迷”的类型。
布琳达大胆而又直接的目光停留在海德的脸上几秒钟,脸上微微的露出了一点惊异之色。轻轻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妖瞳!”
“真的!”听见了布琳达说的话,斧头跟着大叫了起来,“我刚注意到,这不是更吸引女孩子了吗?”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评价,海德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妖瞳”这些佣兵和村里的人完全不一样,他们真的不在乎一个“要了妈妈命的妖怪”在他们中间吗?
“你是一个危险的家伙,象妖怪一样的危险。”
布琳达的这一句话,把海德的心情从峰尖推落到谷底。果然,无论在什么地方。“妖瞳”也是不可能被人类接受的。
“你那震人心魄的魅力,对我们女人来说是致命的!”
不光是海德,斧头和刀子两个人也都瞪大了两只眼睛,呆呆的站在原地,他们从来也没有见过,那位佣兵队的大姐对一个男人表现出如此的兴趣。
温暖的春季对于万物来说,正是复苏的好季节。而对于像“雪之团”这样的小佣兵团来说,却正是一年里最难过的日子。人们在春季里都忙于为一年的工作生活做准备,并没有过多的外事往来活动。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太多用得着佣兵的地方。所以,每年一到了这个时候,不要说花天酒地,就是如何填饱肚子都是要好好考虑的紧要问题。
在这个时候,雪之团却幸运的接到了一单委托。然而内容却非常的棘手,是当地的领主要求除掉盘踞在亚特密斯山上的毒龙。当然,他也提供了和这个工作的危险性相称的丰厚报酬。
像这样的委托,就算是报酬再丰厚,平时也不会有什么人接受的。毒龙这种生物,虽然不像高等的龙族一样有着超出人类想象的力量。但却是一种暴虐的魔兽,对于人类来说,是更危险的敌人也说不定。虽然说并不是没有人可以消灭毒龙,但问题是,杀掉毒龙并不像打倒高等龙族那样会获得“屠龙勇者”的称号,所以那些有名的战士才不会为此去冒生命危险。
但对于“雪之团”来说,却没有更多的选择余地了,如果不接受委托的话,那就真面临着全团饿死的境地。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初春的阳光仿佛是气化的水晶一般的降落在地面上,带给人们丝丝的暖意,这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早晨。海德和斧头、刀子以及布琳达是被选做执行讨伐毒龙任务的四个人。可以看得出,除了海德之外,其他三人都很紧张。刀子坐在帐篷边闭目祈祷,布琳达则好像个小姑娘一样紧张的走来走去,就连最粗线条的斧头,也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检查着他那厚重的战斧……
海德忽然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没错,确实是有人,就是那个红头发的女孩。目光直直的注视着海德,似乎有什么话要讲。少女的行为惹得海德略有些恼火,对方似乎很注意自己的眼睛。而他最不喜欢别人盯着连自己都讨厌的“妖瞳”看。不过,少女那充满了善意的眼神,却无法让人真的发起火来。
她大概知道我要去和那残暴的毒龙战斗吧,是在为我担心吗?不,不可能,不会有什么人去关心一个“要了妈妈命的妖怪”的生死……她只是好奇吧……
女孩子充满了担心和另外一种感情的眼波一直把海德他们送到了目力所不及的范围,而海德也好几次有回过头看看她的冲动,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亚特密斯山,以古代著名的魔神命名的地方。即便是像今天这么好的天气,也依然会让人产生不寒而栗的感觉。尽管没受过“预感”的训练,但海德身上的那一半精灵的血统使他的直觉比一般人灵敏的多,魔物接近时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他知道,那毒龙,马上就会出现。
天空中传来了沉闷的轰鸣声,好象是打雷一样,这么晴朗的天气是绝不应该打雷的。但转眼间,就似乎有巨大的乌云遮住了太阳,整个大地都变得昏暗了起来。不……不是云,而是巨大的生物……是龙!
从见到毒龙的那一刻起,四个人就都明白了,说要完成除掉毒龙的任务,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们已经是佣兵团里最优秀的战士,但在这条龙面前,简直是连做食物的资格都没有。说凭几个普通的佣兵就可以除掉它,那完全是领主和他们这些没有见过龙的人的无知。
那毒龙落了地,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引起的震动,就像发生了地震一般。四个人都有些脚步不稳,勉强的站住了之后,才看清了龙的样子,这是一条多么丑怪的龙,浑身上下长满了冒着散发出恶臭浓水的瘤子,从嘴角不断的趟出暗紫色的液体,一流到地上,就嘶嘶的冒出白雾,谁都可以看出来,那是有剧毒的!
无论是斧头、刀子还是布琳达,多年的佣兵经验都告诉他们现在正确的行动是什么。那就是趁毒龙还没发现他们之前,赶紧去逃命。不仅是想想而已,他们也切实的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对他们来说的意外发生了,海德突然爆喝一声,冲了上去。
扑向毒龙的海德,就像一只迅猛的黑豹。所有的动作无懈可击,巧妙的躲过了从天而降的致命毒液。然而这样的行动却没有什么意义,他挥出的凝聚着全部力量的一剑,仅仅是在那毒龙的鳞片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
“这小子在做什么,不要命了吗?”斧头伟岸的身躯在巨大毒龙的衬托下显得异常的渺小,他瞪着眼睛,惊异的看着海德发狂般的对着毒龙的腿徒劳的狂砍狂剁。
“愣着干什么,去救他!”布琳达反射性的拔出了剑。虽然,对毒龙这个级数的敌人,剑只是一种累赘而已。
然而,真正首先采取行动的,既不是布琳达,也不是斧头。而是一直冷静的注视着事态的刀子,他弓着的身体瞬间弹直,以曲线的行进方式躲过了已经注意到他们的毒龙喷出的毒液。转眼间,就跑到了不知还有没有意识的海德跟前。
可毒龙也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两人的身上,完全不理会在远处大喊大叫想吸引它注意力的斧头和布琳达。它发出了好像受了伤一样狂暴的吼声,事实上,海德的攻击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它对眼前微小生物的攻击根本不是出于什么自卫的目的,而是他生性暴虐,喜欢破坏和杀戮。
如果刀子是想说服海德的话,恐怕最后两个人都没有活下来的可能。然而他果断地采取了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一记猛击打昏了海德,然后,扛起了他就向回跑。没人能解释他背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海德为什么还能如此迅速的移动。
已经被勾起了杀意的毒龙当然不可能这样就甘休。不过,只要跑到不远处的红杉树林里就没事了,这对几个身经百战的佣兵来说并不能算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我……是死了吗?
这种感觉,比活着温暖多了呀,果然,我本来就不该活在世上的……
海德并没有死,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他很快就确认了这一点。帐篷里昏暗的油灯中跳动的火苗给了他现实的感觉。而且,他也发现了自己感觉温暖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接近死亡,而是把头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的女孩的体温。
是……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吧,这种感觉……真的好温暖……好像,好像小时候依偎在姑姑怀里的感觉。
海德微小的动作惊醒了女孩子,她揉了揉眼睛。困顿的面容一扫而空,代之以兴奋的表情。看得出来,海德能醒过来,对她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是海德和她第一次这么近的面对面,虽然在一个佣兵团里也有不短的日子,但从来就是这个女孩子远远的望着海德,这么近距离的,可以感觉到对方呼吸的,可以清楚的看见对方眸子的接触还是第一次。对于那个女孩来说,她是第一次在海德那一红一蓝的两只“妖瞳”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女孩不语,兴奋之色散尽,只是微微的咬着下嘴唇。
“……为什么不说话呢?”
女孩的脸上划过了一道黯然之色,她慢慢的把头别过去,突然站起身来,跑出了帐篷。
“喂……”海德想叫住她,却没有喊出来。一方面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喊她回来的理由。另一方面,布琳达走了进来。
布琳达上下的打量了一下海德,然后在他的身边坐下。头并没有朝向海德,缓缓的问道:“你……是自己不想活了是吗?”
海德顿了一下,然后只是回了一个字:“是!”
布琳达吐了口气,把头转了过来:“我也听说过‘妖瞳’的事情,所以多少也能知道你的感受。不过,你要记住,在把生命悬在刀刃上讨生活的佣兵中,根本不会有人去管你是不是夺去了你母亲的生命。他们甚至好像都不太在乎自己明天会怎么样,他们只在乎现在做了多少事,可以得到多少报酬,用这些报酬能买到多少现实的快乐。佣兵们没有昨天,也没有明天,只有一个接着一个有着强烈存在感的今天……海德,你知道吗,在我们眼里,你只是一个实力可靠的同伴,一个可以在战场上把背后放心的交给他的同伴。欧,女佣兵们或许还知道海德是一个帅哥。至于你的眼眸是什么样的颜色,那根本是无所谓的事情。”
“还有,海德,你再也不能轻易的放弃生命了,因为你现在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有自己必须要保护的人。韦罗妮丝喜欢上你了!知道吗,你的眼睛确实很迷人。”
海德这才知道了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叫韦罗妮丝,也第一次对自己的“妖瞳”产生别样的感觉……
“……我……为什么我会存在呢?那不是一件最没有道理的事情吗?如果爸爸和妈妈相爱的话,为什么爸爸会看着妈妈因为生下我而死去;可如果两个人不相爱,妈妈又怎么会宁肯放弃生命也要生下我呢?”
序章 魔少年
从神话时代起,人类就和被称为“森林之住民”的精灵族共同生活在美丽富饶的黯虹大陆上。
一般来说,不同的种族之间是不可以通婚的。就好像从来也没听说过人类和矮人或是精灵和巨龙之间有成为夫妻的事情。但人类和精灵之间就稍稍有别于以上两个例子,如果男性的精灵和女人结婚,就可以生下被叫做半精灵的生物。若要是男人和女性的精灵结合的话,那也可以传下子嗣,而且他们看上去和普通的人类也没有什么差别。若非要从他们身上找到与寻常人类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话,那就是他们每个人左眼的眼眸都是热烈的红,而右眼都是深邃的蓝。
这些人,被人们叫做“妖瞳”。
“妖瞳”们继承了人类的智慧和精灵对自然的感知能力,天生就是优秀的战士或法师。外表也远比一般人类来的俊美。虽然不能像精灵们一样不老不死,但看上去,他们好像还是神特别眷顾的一族。
然而,事实或许正好相反……
本是不老不死的精灵如果怀上了人类的孩子。从那一天起,她自己的生命力就好像开始一点一点的流失,没有人能解释这是什么原因。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到了分娩,当婴儿发出第一声啼哭的时候。他的母亲,那个精灵的生命力也就随之结束了。
“妖瞳”是夺取亲生母亲生命的恶魔。
这是一个新生命刚刚降世的时候,就注定一生背负的沉重“原罪”。
“那个家伙又来了,大家打他呀!”
“要了妈妈命的妖怪!”
稚气未脱的童声利刃般的割破了小村中傍晚应有的宁静,而这些状似甜美的音色中却包含着令人颤栗的恶意。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小孩打架,却是许多人在围着一个孩子。中间的孩子面对着这么多充满了敌意的人。脸上却似乎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害怕,还是因为太害怕法反而被吓得没有了反应。
他的名字叫海德,从外表上看,是个一眼就能给人深刻印象的孩子。虽说小孩子长大以后容貌总归是会有些变化。但不管是谁,也会认为海德以后会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吧。他整个脸的轮廓和五官的形状,就像是最好的艺术家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如果说那样的美有些过于程式的话。那他的两只眼眸,则给人带有强烈神秘色彩的个性美感。因为,那两只眸子一只象是烈火般的红,而另外一只象是海水般的蓝。
这个俊美的让人感到真的有些妖气的孩子,被其他的孩子团团的围在了中间。
孩子们打起架来,出手的狠毒往往是令大人们为之咋舌的。一个大个子的男孩上去对着海德的脸就是狠狠的一拳,被打蒙的海德还没有清醒过来,几个人又上去把他扑倒。随后,就是一群人的脚象雨点一样的踩了下来……
灼烧一般的痛感刺激着海得维持着意识。可能是因为过度的痛苦超过了承受能力,他的身体不停的微微颤抖。可依然拼命的把头抬起来,脸上满是倔强的表情。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领头的大孩子。
“那是什么态度!”大孩子暴怒了,事实上他是被海德那具有穿透力的目光盯得心里发虚。但他绝不能在大家面前露出怯色,因为那样一来,他那“孩子王”的地位就可能发生动摇。他蹲下来,一只手抓住海德的头发,使劲的把海德的脸往地上撞。可他一松手,海德就又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他。
鼻子被撞破了,不断的有血淌下来。孩子们都是怕见血的,有几个吓坏了,拔腿就跑。其他的也都吓得呆在原地,不要说在出手打人,甚至动也不敢动弹。就连那个大孩子,也一下子站起来,避开了海德凌厉的目光。虽然他又凑上去踢了趴在地上的海德几下子。但那只是为了从表面上掩饰他的恐惧罢了。
孩子们散去,海德努力的爬了起来。有咸咸的液体流到嘴里,不过那不是眼泪,而是血。一般的孩子被欺负了以后总会哭的吧,但海德不哭。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知道,自己越是哭,那些家伙就越会起劲的打自己。坚持着不哭,他们就会害怕了!
所以,海德不哭!自己不哭的话,姑姑就不会知道自己又被那些孩子欺负了吧,那样,姑姑也不会又因为自己伤心了吧!
他很仔细的把身上的土掸干净,又到了河边,把脸上的血洗掉。然后,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的回到家里。告诉姑姑,今天没有被那群坏孩子们打。
不过,他大概没有想到,脸上的淤青是洗不掉的。
姑姑轻轻的抚着海德的头,然后,一把把海德搂进了怀里。姑姑是那么的温柔美丽,可为什么她的眼圈又红了呢?海德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日子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海德今年已经17岁了,17年的岁月使海德出落成了一位玉树临风的少年。他再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被一群人围起来打,因为他已经是村里武艺最好的人。但人们看他的眼光依然充满着露骨的寒意,依然会有许多人明里暗里的叫他“要了妈妈命的妖怪”。压抑着的愤恨一点一点的积累起来,终于让海德承受不了。在他自己的印象里,确实是没有父亲或是母亲的影子。但为什么他们都说,母亲的生命是自己夺去的。
海德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他要找姑姑问清楚,虽然以前他也曾经问过姑姑自己父母的事情。但每次姑姑都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流泪。如果可以的话,海德是绝对不想惹姑姑伤心的。但是,他也绝对不接受这样不明不白的下去,他要知道自己和父母之间是怎么回事。
海德下定了决心,向姑姑再一次的提出了那个已经问过了无数遍的问题。只是,这次他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看来,也是到了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了……”姑姑的声音很平静,但说出的内容却让海德感到了与这种平静形成巨大反差的震撼……
…………
母亲是一位精灵,父亲是人类……母亲的生命确实是因为自己的出生而结束的。
自己真的是“要了妈妈命的妖怪”呀!
海德发了疯一般的拼命摇着自己的头,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样的事情。一种裂开一般的头痛折磨着他的神经。他的周围似乎又响起了那些孩子“你是要了妈妈命的妖怪”的叫声,这让他几乎真的要发狂了。
“……我……为什么我会存在呢?那不是一件最没有道理的事情吗?如果爸爸和妈妈相爱的话,为什么爸爸会看着妈妈因为生下我而死去;可如果两个人不相爱,妈妈又怎么会宁肯放弃生命也要生下我呢?”
少年也许还不明白什么是爱,但在他的认识中,也朦胧的知道,那是一种美好的东西。可……自己父母的爱,不是给所有的人带来的只有不幸吗?那……也算是爱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可以给海德答案。
第二天的早上,姑姑一直也没有看到海德起床。她不安地推开了海德房间的门,发现被子整整齐齐的叠在床上,却不见了海德的影子。只有一封信,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姑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甚至不知道怎么为我的不辞而别来对你说抱歉。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也无法减轻我的罪过。你的养育之恩我可能再也无法报答,一想到这个,我就几乎没有颜面再活下去。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一定要离开。只有这样,才能停止对姑姑的伤害吧。因为我的原因,这17年来,村子里的人都对姑姑很冷淡。甚至直到今天,你还是孤身一人。我知道这全都是因为你不肯抛弃我,而没有另外一个人愿意和一个“妖瞳”生活在一起。这不是他们的错,要说错的话,那就是我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吧!
所以我必须离开,只有那样,姑姑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也只有那样,我才能稍减心中的不安!
所以,我走了!不会回来!
海德
就这样,一个17岁的少年,他那一双动人心魄的“妖瞳”从此就总是笼罩着一层忧郁的色彩。他离开了自己的村庄,开始了独立的新生活。不过,他连自己为什么要存在都不知道,对于未来,更是没有半点憧憬和希望。
第二章 精灵的陵园
被海水泡过之后,要是不擦干身体,再没有干衣服可以换的话,就很容易着凉。如果再加上是在一个阴冷潮湿的洞窑里的话,就非得感冒不可了。
“乞嚏!”芬克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由于回声以及周围十分的安静的环境衬托的作用,这动静显得更加的惊天动地。
“拜托……不要那么吓人好不好!”
“可……可是……乞嚏!”
莎萝摇了摇头,她自己也被越来越强烈的寒意折磨着。从刚才开始,两个人已经往洞的深处走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却好像完全没有到头的迹象。周围的景物也好像是一成不变的,让人怀疑是不是因为迷了路而在一个地方打转。不过,这个洞里并没有什么岔路,而是一条道通到底的。
而且,周围的空气确实是越来越冷了。莎萝不禁担心,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会不会最后两个人就会双双冻死在这个没人知道的海底洞窑里面。
这么低的气温,冻死的话,尸体也不会烂掉吧……什么嘛!在胡思乱想什么!她拼命的摇摇头,想把那些奇怪的念头赶出大脑。但越是这样,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越多。
她知道,这就是在害怕吧!是的,自己现在害怕极了,那种恐惧感就像恶魔的眼睛一般摄住了自己的心,又像毒液一样流窜到全身。
这种时候,该是英武不凡的男主角出场的时候了吧,一个给人温暖和安全感男主角。莎萝回过头看看芬克。嗯,这个书呆子要是正经的看上去,也还真有点英武的样子,挺拔的身材,清秀的面庞……还有,现在挂在他脸上的那一抹自信的微笑……
“乞――嚏!”
哪里是什么自信的微笑,分明只是想打喷嚏而已!莎萝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全身上下也有一种脱力的感觉。“他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呀!”
苦笑一下,多少舒缓了心里的恐惧感,似乎整个洞里也明亮了些……不对,莎萝突然发现这种明亮的感觉不是源自什么心理作用,而真的是有光源存在……在前方的远处,有一个微小的光点,如果没有想错的话,那应该是洞口。
“芬克,那个……”
“嗯!”芬克点点头,他也看到了那个洞口,“莎萝,我们过去!”
一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芬克总是很冷静,头脑也变得很清醒,完全没有平时那种傻乎乎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他一直是那种笨蛋一样的德性,莎萝也不会跟着他出来吧。
越接近洞口,从那里刮过来的风就越强烈。而且伴随着一种有节奏的声音,并不是风声,而是一种很沉闷的撞击声。但此时,不论是芬克还是莎萝,都没有心思顾及那些东西,只是一心想着快点走到那个洞口。
实际的距离比看上去似乎还要近一些,没有多久两个人就走到了那里。莎萝探出头,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广阔的大地,给人一种沉实的安全感。重见天日的一刻,没想到心情居然是那样的激动。
难以克制的兴奋使莎萝几乎是手舞足蹈了起来。她转向芬克,想和他握手庆祝,看那个样子,芬克要是趁机和她简单拥抱一下大概她也不会反对。然而,芬克却令人不解的放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
这个傻瓜还真是会煞风景呀!看着芬克的苦瓜脸,莎萝的心情也冷了下来:“芬克,你怎么了,干吗摆出那种样子。”
“你没注意到吗?”芬克用手指了指上面,莎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被惊的目瞪口呆。
刚才一出洞就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一下才算是搞清楚了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原来,天空中,不!确切地说是“应该是天空的地方”并不是熟悉的蓝天白云。而是一层长满了倒垂下来的巨大石笋的岩顶。只是那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如果不仔细看,真的会把它误以为是一片乌云呢。
“芬克,那个是……难道我们……”
“没错,我们根本就不是出了洞,而是钻进了一个更大的洞!”
这实在是太夸张了,莎萝不禁又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后面是一道岩壁以外,其他的三面,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地平线。要说这是一个动窑,那大的也有些离谱了吧!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莎萝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会有这么大的洞吗?”
“莎萝,你听说过‘黯虹大陆空洞论’吗?”
“是不是那些宗教异端传说的那种说法?说地球里面是一个大空洞,有着和外面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那些人不是什么宗教异端,而是探险家。”芬克接着莎萝的话说下去,“他们大概也看到过和我们现在看到的差不多的景象……”
“你是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黯虹大陆的内部真是像他们说的一样,是一个大空洞吗?”
“倒不是这个意思,这个洞窑虽然很大,但要是说有整个黯虹大陆内部那么大的范围,到是不大可能。我的意思是,在陆地和海洋的下面,有一些这么巨大的洞穴,也许是一个普遍的现象。”
也许是吧!听了芬克的话以后,莎萝在对前途有些茫然的同时,从心底里,也涌出了一种难以克制的兴奋感。海底隧道、巨大的空洞还有令自己魂牵梦系的传说中的海精灵,一切都是那样的具有新奇感和挑战性。
想到这里,莎萝突然有豪情万丈的感觉。她转过身,和芬克成了面对面的姿势,眼睛中闪出坚定不移的光华,“芬克!就让我们一起,揭开这个‘海精灵之门’的秘密吧!”
“乞――嚏!”压抑了许久的喷嚏,终于又一次爆发了。从芬克嘴和鼻子里面喷出的异物,弄得莎萝满脸都是。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竟然令莎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个天下第一大傻瓜,煞风景的本事果然不是盖的!
…………
从那个洞口到现在这个地方,两个人有已经走了有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洞完全没有到底的迹象,反而似乎越来越开阔。最令人感到惊奇的是,这里也居然有绿色的植物。要知道,如果把这里的光线归结为附着在岩壁上的藻类的荧光的话,就不应该有绿色植物生存。因为,在那种冷光下,没有植物可以进行光合作用。现在,植物是真真切切的就长在那里。看来,这个洞穴是另有其他光源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莎萝总有一种背脊发凉的阴寒感觉。照理说,这里比刚才那里的温度要暖和上许多,应该是不会冷才对。但这种阴寒却似乎是有增无减,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很难受的感觉。芬克也有类似的感觉,只是,他那粗线条的神经远不如莎萝敏感吧。
莎萝发现,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些东西在闪闪发亮。象是宝石的样子,但从这个距离上来判断,应该是比水晶大得多的东西。她拉着芬克走到了哪些东西跟前,一下子,她就明白自己一直感到的那种阴冷是源自何处了。
那些东西,是巨大的琥珀,虽然大小不一,但都有两人来高。每块琥珀里面,却都封着一个人形。莎萝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一个,只见他纤细的面貌看不出是男是女,一头披肩而下的直发好像是墨绿的颜色。但因为是被茶色的琥珀封着,所以本来也许是蓝色的也说不定。两只眼睛紧闭着,但整个面容却显得很安详。最有特点的是那一双尖尖的长耳,而这,正是精灵的标志。
“芬克……这些东西是……”一块琥珀里封着一个精灵,这样的场面有些骇人,莎萝很紧张,这使得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是海精灵!”芬克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坚定,但马上,莎萝自己就发现了芬克为什么这么肯定。原来,在那被封着的精灵的下颌和颈部之间,长者一对极不显眼的腮。
如果只有这么一块封着海精灵的琥珀,那莎萝一定不会感觉到这么大的冲击力。但在那块琥珀后面,还有着成千上万相同的东西,而且好像还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规则排列着。只是看了一眼,莎萝就感觉无法忍受,一种强烈的晕眩感一波波的冲击着她的神经。她赶忙把眼睛闭上,再也不敢看那场景,但那无数的海精灵毫无生气的躯体却清晰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这种无形的压力,几乎快使她崩溃了。
“芬克,我们快离开这里把!”
一连叫了两声,却不见芬克回答。莎萝只好睁眼看去,只见芬克象是着了什么魔一样的跑到了那些可怕的琥珀中间,从这块窜到那块,乐此不疲的模样。
“芬克――!”
似乎芬克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些该死的琥珀黑洞般的吸去了,无论莎萝怎么叫,他也是完全没有听到的样子。莎萝又实在是不愿意进到那里面去拉他。
混蛋!大傻瓜!一股无名火起,莎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生气。芬克只顾着研究,不考虑自己的感受也不是第一次了。可以前自己除了暗骂他几句笨蛋之外也从来没有真的生他的气。但这次,她知道,自己是不折不扣的在发火。
莎萝铁青着脸,紧咬着嘴唇,一跺脚,头也不回的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但每走一步,她心底的那种莫名的不安就更加重一分。恐怕再没有看上去比芬克更不可靠的男人了,跟他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安全感吧。但为什么现在,自己离他越远,就越感到不安呢。
赌气也是有限度的,只是走了十几步而已,她就又回到了原处,只盼着芬克快点掉过头,回到她的身边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生芬克的气,那是因为自己很不安,很害怕,很需要有人在身边陪着自己。
人的负面情感总是联系在一起的……
和芬克不同,莎萝对海精灵的兴趣,完全是出于自己美好的浪漫幻想的。她向往的是海精灵在大海中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向往的是碧海蓝天、如诗如画的迷人感觉。而对于眼前这种只能称之为“精灵的陵园”的东西,完全是和他的想象背道而驰。不见天日的洞窑、禁锢的琥珀、毫无生命力的海精灵……
莎萝的脑子里很乱,各种想法和感情掺杂在一起冲击着她的意识。但不过怎么说,她始终是没有再离开过原地一步。所以,当芬克回来的时候,在他看来,就好像是任何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莎萝,我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没有注意到莎罗的脸色,芬克还眉飞色舞的想把自己的见闻说给她来分享,“原来那些海精灵……”
“不要说了!”莎萝激动地打断了芬克的话,“我们走,大笨蛋!”
被莎萝的态度弄的有些不知道怎么是好的芬克挠了挠头,嘴里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这个丫头是怎么回事,该不是也和我一样着了凉,发起烧来了吧!”
第一章 打开海精灵之门
“莎萝,你知道吗……”终于冷静了一些的芬克,还是眉飞色舞的向对面的莎萝说着他今天的发现。在他的右脸上,有一个清晰的鲜红掌印。而这个掌印的制造者,似乎也是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芬克说的话上面。
莎萝也是皇家历史学院的学生,也就是芬克的校友,不过比芬克要小一届。说到两人是怎么认识的,那还要说起在学校的时候:
“他们生活在海洋里,具有高度的智慧。而且,还有不可思议的魔力……”枯燥乏味的“大陆种群史”是莎萝最不愿意上的课程之一。教课的连眉毛胡子都已经白了的老学究那慢吞吞的语调,功效超过任何的催眠曲。平时,一到上这门课的时候,莎萝如果不旷课的话就会在下面找本翻烂了的无聊小说看看,反正怎么也比那些在课堂上不成样子呼呼大睡的人要强得多吧。
然而,今天的情况却有很大的不同。老学究依然是毫无精神的用一个语调在照本宣科,可他讲授的内容却像磁石一样深深的吸引着莎萝的心。讲课的内容是关于一个传说的种族――“海精灵”的。至于说为什么莎萝会特别的对一个在已经大陆上消失了的种族特别的感兴趣,大概是那无边无际的蔚蓝色大海容易引发少女的浪漫情怀吧。
在海藻森林中穿梭嬉戏,在月光下的海面上唱着情歌,用珍珠和贝壳做成装饰品……想到这些,莎萝就难以抑制内心一阵阵的激动。虽然,事实上,她好像是搞混了海精灵和童话故事里面人鱼的概念。
下了课,她自从入学以来头一回没有直奔操场,而是去了图书馆。这个从来也没有出现过的女生引起了管理员的怀疑,差点把她轰出去,直到她好不容易找到那张揉的皱皱巴巴的学生证才算解了围。
“海精灵……海精灵……”往日宁静的图书馆因为莎萝的到来多了些额外的生气。她一个人在图书馆窜来窜去,欧,这样形容一个女孩子也许不太好,但那却是在场所有人的感觉。终于,在一个极不显眼的角落里,她发现了一本名叫《海精灵的生活》的书。
如获至宝的她,一时竟因为兴奋而忘了立刻取下这本书。就是这一愣神的工夫,从她的背后伸出了一只大手,把那本书拽了出来。
“等等!你……这本书是我先看见的!”莎萝当然不肯就这么让好不容易找到的书被别人拿走,冲着后面的男生激烈的主张道,“这当然应该是我的!”
“可是,是我先拿到的呀!”男生同样不甘示弱。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风度也没有!”莎萝简直是要大吵大闹起来了。这引起了周围的人的不满,一个个的冲着两个人,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
“我……就是……没有……风度……”男生故意的压低嗓子,费力的说着。
交涉不成功,莎萝的脑子几乎被气的充血。她选择了最原始的解决这类问题的办法,靠力量解决,伸手去抢这本书。
男生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虽然莎萝是个身体很健康的女孩子,但要是真的一对一的和一个男生比力气,还是居于下风。纠缠了一阵之后,她不得不松开了手。意外的情况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突然失去了反方向作用力的男生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整个身体向后倾倒。撞到了背后的书架上,接着就是引发了连锁反应。最后,整列书架就无一幸免的倒了下去。
被巨大的声响惊动的管理员已经一脸严肃的站到了他们后面。
“应该怎么做,我想你们也知道!此外……”管理员用手指了指在倒塌书架隔临的一个书架,那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整排《海精灵的生活》。
此后,在连续几天不得不为图书馆进行的善后工作中。莎萝渐渐的熟识了那个男生,对海精灵的痴迷程度还要超过自己的芬克。
这次她跟着芬克出来,就是为了寻找海精灵生存的痕迹。大概两个人心里都还对海精灵依然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抱着一丝的幻想吧。说起来,当莎萝大胆的决定和芬克一起去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一时间,学校里流言蜚语不断。也少不了人背后指指点点。芬克虽然有点读书读呆了的傻气,但天生的一幅清秀英俊的面孔也虏获了不少女生的芳心。自然,在她们面前,莎萝是免不了遭受白眼的。
“你真的是看到了吗,确定不是因为被海水灌的神志不清而产生的幻觉吗?”莎萝对于芬克所说的话还是有点将信将疑。
“没错,看得是一清二楚,那块‘红螺礁’下面却实是有精灵语的文字。当时,要是你不过来拉我,我就能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啦!”
不拉你?不来你的话,恐怕你见到的就不是海精灵,而是上帝他老人家了!莎萝心里这样想着,不过她也没有兴趣和一个书呆子去争论这种事情。
“那么,我们再去看吧!”莎萝拉起芬克的手,向外走去,她是一个说做就做的女性。当然,芬克自己也想马上的去确认那些精灵文字写的是什么。
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夕阳的余晖给“红螺礁”蒙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色彩。海浪冲刷沙滩的声音,更为这难得的美景增添了几分魅丽。
“你留在这儿……我下去看”莎萝一边把外衣脱掉,一边对芬克说。
“我也要去!”
“你?你会游泳吗?”莎萝斜着眼睛,用有点瞧不起的眼光看着芬克。显然,她还对刚才救芬克上来时,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记忆犹新。
“可是……你不懂精灵语吧?”
芬克确实是提出了一个大问题,莎萝真的对精灵语一无所知,要是只是自己下去,那上来时就会说……啊,下面确实是有一些鬼画符的文字。这和什么也没做是完全没有区别的。
“那就一起去,你要抓紧我,到时候再一个人溺水我可不负责任呀。”
“抓紧你……”芬克上下打量着莎萝,最后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把目光停留在了她那耸立的双峰,有点怯生生的问道,“你要我抓你哪里呀?”
“你在看什么地方?”莎萝的脸红到了脖根,确实,她现在只是穿着内衣。大部分的身体裸露在外,遮住的的又都是“重要部位”,确是没有可以让芬克“抓”的地方,“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是说我带着你游泳,小心点别掉下去,哪里说……还有,我警告你,要是敢趁机毛手毛脚就试试看,我把你一个人扔到海里去!”
“谁说过要……还不是你自己……”芬克不敢大声,嘴里小声地嘟囔着。
带一个比自己体形大的人游泳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莎萝一手挽着芬克,另一支手划水。一点一点的向红螺礁的背面游过去。好在距离不是很远,也不是太费劲的事情。
“到了,就是这里了!”芬克指指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地方,就在水下的地方。
“好,注意,现在潜下去看看!”说着,莎萝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扎到了水下面。芬克也赶紧学者莎萝的样子,跟着潜了下去。
在盐分很高的海水里想要睁开眼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莎萝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适应了这种感觉。突然觉得,这样的感觉是出乎意料的好,满眼都是琉璃一般透明的海蓝色,也有些五彩斑斓的鱼,从自己身边经过。好像也感受到了像鱼儿一样无拘无束的自由感觉。
接近了红螺礁,莎萝这才明白为什么它叫“红螺礁”,在它的水下部分,原来密密麻麻的都是红螺。多的有些异常,似乎是有什么力量吸引着红螺到这个地方来。然而,此时最吸引莎萝和芬克注意力的,却不是那些红螺,而是在红螺礁上深深刻着的两行文字。上面的一行字要大些,下面的字数比较多,但要小些。
虽然这种精灵文莎萝并不认识,但她还是想仔细的看看清楚。就在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先是呜呜的,后来又转成了咕嘟咕嘟的冒水泡的声音。莎萝一回头,看见芬克翻着白眼,像是溺水了的样子。
这个笨蛋!她赶紧拖着芬克向上浮,一出水,马上引发了芬克剧烈的咳嗽。莎萝去拍他的背,帮助他尽快的把肺里呛进去的水咳出来。
“大傻瓜,难道不知道,在水里不能讲话的吗?”
“咳……咳……你还说,不是想让你早点知道那些文字的意思……咳……”芬克咳的喘不上起来,看他那个可怜的样子,莎萝也不忍心再多骂他。说起来,莎萝对自己的评价一直是善良、温柔的美少女。
好不容易等到芬克缓过劲来,莎萝这才问到:“那上面写的究竟是些什么!”
“下面的字是‘以海神的名义将汝尘封,等待开启的契机!’,上面的大字是……”芬克顿了一下,接着说到,“海精灵之门!”
话音刚落,萝莎就觉得周围的海水出现了不同于波浪的微微颤动。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但慢慢的觉得这种颤动越来越剧烈。突然,她发现了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是“红螺礁”在移动。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它确实是在后退。
正在莎萝怀疑是不是自己花了眼的时候,海面上也产生了异状,在她和芬克的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被卷进去可不是闹着玩的,莎萝很快的反应过来一定要快点逃命。可是,漩涡的巨大吸力已经不是她那纤细的双臂所能抵挡的。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像是海面在向上升和天空溶解到一处。这是莎萝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感觉。
被芬克唤醒,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情。原以为一定是会葬身海底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到了一个怎么看也像是洞窑的地方。地面很湿,旁边还有可能是海水积成的湖。最奇妙的是,整个洞窑里面并不十分的黑暗,两边的石壁上都发着微光。一开始以为这是一些会发光的苔藓生长在上面的缘故,但用手摸去,却显得异常的光滑,不像有什么苔藓的样子。
“这是什么地方?”莎萝向着先她醒来的芬克征询答案。
“我想,应该是在‘红螺礁’的下面吧!”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红螺礁”的下面是巨大空洞,芬克念出的就是开启洞口的暗号。礁石打开,海水大量涌入,形成了巨大的漩涡。两个人就顺着漩涡被卷进了空洞之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莎萝挠挠头,一幅疑惑的样子,“芬克,你不觉得不太对劲吗?如果是谁想把这里封起来的话,怎么会把暗号就写在洞口,而且,还是用人类的语言来开启的。”
“这个……”芬克沉思了片刻,真真的回答道,“大概那个人本来就是希望有人类能发现这个秘密,来到这里。”
汗……在这里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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