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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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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资料都是可以查到的
另外,设定组没有迁就懒惰作者的义务呀
笑
应该说,各个大陆知道彼此的存在,偶然也有其他大陆的家伙跑过来的纪录,但是大规模的交流却难以成功
唐提诺斯・莱登阿――克撒在其小说中所描写的奥古斯丁大陆上伟大的红袍法师.
你说的是,我会处理的
――――――――――――――――――――――――
那是最早的讨论,但是这个是决定的版本多么漂亮的……这个,素那家的那个私生小子么?
又一件出色的作品
金夏小姐生日快乐――
某猎人――你个万恶的罗莉控啊……
欧歌瑞斯 06:54:23
是阿
人鱼为了报答渔夫也会赠送一些奇怪的东西:)
亚丁湖 22:38:00
这样下来,那时候西方人真地会把瓷器看成罕见的珍宝呢(比中世纪还夸张)
欧歌瑞斯 06:55:36
对啊
亚丁湖 22:38:24
说不定还会有专门抢劫收藏瓷器的龙哦
欧歌瑞斯 06:55:59
而且对于遇难的商船来说,瓷器是很难保存的
欧歌瑞斯 06:56:12
水龙??
亚丁湖 22:39:29
勇者击败了恶龙,他和伙伴们得到了龙几个世纪以来从国王们那里抢劫的全部瓷器
欧歌瑞斯 06:57:04
哈哈~
亚丁湖 22:40:29
看来我们给西方龙的收藏品里要添上瓷器这一项了
亚丁湖 22:40:47
也是闪闪发光的宝物嘛
欧歌瑞斯 06:58:21
不过搞不好龙的审美观不同,瓷器爱碎阿
亚丁湖 22:41:27
给施个加固魔法不就完了?
亚丁湖 22:42:06
龙既然喜欢金币,自然也会喜欢瓷器
亚丁湖 22:42:36
龙是很喜欢漂亮发光的工艺品的
欧歌瑞斯 06:59:58
恩
亚丁湖 22:43:18
这就是多元世界有趣的地方啊
欧歌瑞斯 07:01:28
对了~东方的铸造技术也可以交流
亚丁湖 22:44:21
恩
亚丁湖 22:44:59
不过茶叶要怎么传播呢?
亚丁湖 22:45:57
那么这个就不管了吧
欧歌瑞斯 07:03:30
那就不要传播了
现在西方人的红茶还和我们的很不同呢
亚丁湖 22:46:33
也是,他们有果汁、咖啡和酒就足够了
欧歌瑞斯 07:04:05
对啊~
亚丁湖 22:47:05
丝绸也可以传播了
欧歌瑞斯 07:04:41
不行啊,跑了就不好了
欧歌瑞斯 07:04:47
泡
亚丁湖 22:48:10
欧洲人穿的还不是阿拉伯人混了麻的所谓唐绢
欧歌瑞斯 07:06:35
任何一块布被海水泡了都是很容易烂的
阿拉伯到欧洲不需要从海底走
亚丁湖 22:49:46
异世界的蚕丝抗腐蚀能力比较强,在海水泡上几百年都光艳如新――这样解释可以吗?
亚丁湖 22:50:45
我想看穿绸裙的漂亮精灵姐姐呀!
欧歌瑞斯 07:08:28
不要吧………………设定一种特殊的蚕吧,只有用它的丝才可以抗海水腐蚀
亚丁湖 22:51:22
好吧乡下人总以为海参不如瘟猪肉好吃,这没什么可感慨的
亚丁湖 01:02:59
蛟龙的牙齿、鳞片和外皮都是稀有的物品
欧歌瑞斯 11:42:40
尤其是有毒的?
亚丁湖 01:03:50
蛟龙的牙齿可以配合蛟龙的鲜血淬炼成有名的龙牙剑
欧歌瑞斯 11:43:40
口水
亚丁湖 01:04:44
同样,蛟龙的牙齿也是优秀的法术触媒
欧歌瑞斯 11:44:18
不过这样的剑辉不会有强大的怨念?
亚丁湖 01:05:37
当然要施加符咒或祝福加以净化
欧歌瑞斯 11:45:38
恩
亚丁湖 01:07:19
有一个时期,蛟龙皮蒙制的剑鞘是武人们公认的武勋的标志
亚丁湖 01:08:13
不过这比鲨鱼皮要昂贵好多
亚丁湖 01:08:42
蛟龙是一种经常换牙的生物
欧歌瑞斯 11:48:17
可是换下来的不是蛀牙?
亚丁湖 01:09:05
就和蛇经常蜕皮一样
亚丁湖 01:09:28
术师们又不管他们用的是不是蛀牙
欧歌瑞斯 11:49:07
但是有牙细菌
亚丁湖 01:10:02
但是要得到这些散落在蛟龙巢穴附近的蛀牙也需要冒很大的危险
亚丁湖 01:10:14
因此蛟龙牙也很值钱
亚丁湖 01:11:08
蛟龙的内脏、血液、组织甚至排泄物都是炼丹师们重视的珍贵材料
欧歌瑞斯 11:51:02
这个蛟简直就是会动的金条
亚丁湖 01:11:51
有毒的蛟龙更被毒咒师看成是无价的宝物
亚丁湖 01:12:19
但是这金条太危险了 个时期,蛟龙皮蒙制的剑鞘是武人们公认的武勋的标志
亚丁湖 01:08:13
不过这比鲨鱼皮要昂贵好多
亚丁湖 01:08:42
蛟龙是一种经常换牙的生物
欧歌瑞斯 11:48:17
可是换下来的不是蛀牙?
亚丁湖 01:09:05
就和蛇经常蜕皮一样
亚丁湖 01:09:28
术师们又不管他们用的是不是蛀牙
欧歌瑞斯 11:49:07
但是有牙细菌
亚丁湖 01:10:02
但是要得到这些散落在蛟龙巢穴附近的蛀牙也需要冒很大的危险
亚丁湖 01:10:14
因此蛟龙牙也很值钱
亚丁湖 01:11:08
蛟龙的内脏、血液、组织甚至排泄物都是炼丹师们重视的珍贵材料
欧歌瑞斯 11:51:02
这个蛟简直就是会动的金条
亚丁湖 01:11:51
有毒的蛟龙更被毒咒师看成是无价的宝物
亚丁湖 01:12:19
但是这金条太危险了
亚丁湖 01:13:54
蛟龙已知的两大亚种是生活在河川内的蛟龙以及生活在沙漠里的沙蛟
欧歌瑞斯 11:53:16
恩
欧歌瑞斯 11:53:34
沙蛟??
亚丁湖 01:14:26
无论前者或者后者,都是极端危险的存在
欧歌瑞斯 11:55:10
同意!
亚丁湖 01:16:12
东洲的沙蛟要比南洲的要悍
亚丁湖 01:16:31
因为它多了个操纵沙暴的能力
亚丁湖 01:17:03
墨菲在南洲描述过这个
亚丁湖 01:17:27
斯卡伯斯(通常被人们称为沙蛟)的整体外型就象一条蟒蛇,不过它的体积却比蟒蛇大得多,身长可以达到40至55英尺,而且通体呈褐黄色。很多人认为它们是由龙类退化而成的,虽然实际并不如此。事实上,它属于亚龙类,有着比龙类更加细长的身躯,但却没有四肢和翅膀。斯卡伯斯在地面的行动方式和蛇很象,也是扭动身体来滑行,因为身躯巨大的缘故,它们的速度并不快。和龙一样,斯卡伯斯的身上有着厚厚的鳞甲,脊背上也有着突出的骨刺,这可以帮助它们抵御大多数的攻击,尤其是钝器的锤砍,几乎无法对它造成伤害。不过与龙不同的是,斯卡伯斯听不懂人类的语言(或是它们不会说),也无法理解其他生物的语言,他们有着自己独特的交流方式。并且(无法确定的),从斯卡伯斯会施放魔法来看,它们也有着一套自己的魔法系统。在梦幻之年代,曾有过斯卡伯斯袭击人类村镇的记录――那时斯卡伯斯的天敌,真正的龙类还很少,而且也不会去管它们的近亲,而人类还没有有效的攻击斯卡伯斯的方法,所以它们曾横行一时。直到断绝之战波及到它们的生存领域,才使得斯卡伯斯几乎灭绝。
斯卡伯斯可以对前方喷吐出浓厚的沙尘雾,用以掩盖自己的行踪。对于猎物,它们并不会悄悄地靠近(事实上,它们根本无法悄悄靠近),他们会对其施用迟缓术或定身术,再靠近用嘴部攻击。可能因为自身的生理构造所致,任何强力的火焰攻击对斯卡伯斯来说都是致命的,这也是它们惧怕真正龙类原因。而其他的武器攻击就不象火焰那么有效了,尤其是锤和杖类的武器,斯卡伯斯天生对于这种钝器有着+6的防御加成。只有将长剑一类的武器准确地刺入它们的颈部,才能果断地结束它们的生命。亚丁湖 01:18:18
东洲的它们的远亲更大更悍
欧歌瑞斯 11:57:52
恐怖!!
ken上来了…………
亚丁湖 01:19:28
不过幸运的是沙蛟再怎么活也不会像水生蛟龙那样进化亚丁湖 01:22:04
不过,东洲有些长寿的沙蛟可以理解其他生物的语言请放心,KEN的关于魔物与三眼族的详细设定已被定义为“后继创作无人”而取消的作废设定,关于三眼族的设定,请参照五十弦的作品中对三眼族的定义,具体问题,请与本人联系,贫道将给以具体的答复及设定。
看着突然出现在马里千身后的美女店长,苏利有些不太适应地轻轻咳嗽了一声。
头发和眼睛是很少见的燃烧起来一样的玫瑰红,被太阳所眷顾的健康肤色,带着雅利安人特点的高鼻梁,即使在香港这样的国际港都,也是难得一见的有着异国风情的美人。
“晚上好啊,被小马带来的漂亮小弟~”一边从背后用力地拥抱着马里千,显然比两人年长许多的美女店长对苏利露出了一个非常暧昧的笑容,一瞬间让苏利本能地想起了那些到他的柜台前的动机不纯的太太们。
“哎呀哎呀,被吓到了吗?我叫莎拉丝,是这家‘月光窟’的老板哟,小弟。”
“虽然是这么说……”
“诶?小弟你不知道吗?小马一直在我这里打工哦!”一边太过亲昵地摇晃着马里千,莎拉丝一边对苏利笑着说道。
“莎姐,你太多话了哟,”马里千在她的强有力的拥抱里很不容易地加了一句,“在自己的店员面前应该更有点威严才对哟……”
“哦呀,那真抱歉。”完全没有道歉意思地松开马里千,莎拉丝走回到吧台后面,以很熟练的手法将酒和果汁调配在一起,“让你久等了,本店特制的摩利支天鸡尾酒哦~”
“这个……”苏利不太放心地看着那杯以群青和蜂蜜黄为底色的鸡尾酒,轻轻吸了吸鼻子,“香味是不是太重了?”
“那是豆蔻粉和丁香的味道。”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自己的杯子,马里千淡淡地补充了一句,“除了蜂蜜酒和蓝莓酒,还放了不少的水晶醋饮和黄姜汁,总之是很诡异的味道。”
“……”望着手里的那杯鸡尾酒,苏利下意识地哽了哽脖子,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马里千,“月光窟也有工作制服吗?”
被询问的对象很感兴趣地偏着头望着苏利,问道:“为什么问这个?”
“大概想看看你戴上领结换上制服时的样子,啊,抱歉,我家的人好奇心比旁人重一些。”
“啊――”马里千笑着摇摇头,“我想你可能会失望哟――月光窟的制服就是莎姐身上穿的那种说不清是波西米亚风还是印度复古风的亚麻衬衫,你刚才见过的啦。”
“这样哪……”望着手里那杯散发出强烈气味的鸡尾酒,苏利低声回应着。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imp……”在沉默了几分钟后,从马里千口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单词。
没有等苏利反应过来,马里千就继续说了下去:“在英语里,它只有一个意思,指的是‘小恶魔’。”
苏利不自然地梗了梗脖子,“哦”了一声。
“在那种时候,你为什么会提到这种生僻的词汇呢?现在想起来,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就有不少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吧。”马里千左手轻支着额头若无其事般地说着。
“哪有这样的事情……”
马里千看着抓着酒杯的苏利满脸不知所措的样子,脸上浮起虚幻的笑容。
“如果是不方便告诉我的事情,那么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好了,但是――昨天在讲演堂的时候,多谢你了。”
轻描淡写一般的话语不经意地拂过青年的耳畔,苏利有点慌乱地抬起头,黑色的瞳孔中讶异地映照着面前刚认识才两天的有着群青发色的朋友的俊秀面孔。
“其实……马里千,你听我说――”
看着慌乱地想要说些什么的苏利,马里千伸出手,阻止了他下面的发言。
“如果是我应该知道的事,你早晚会告诉我的,不是吗?”
虽然看上去总是给人以大而化之的印象,而实际上却是异常敏感的马里千,也许刚遇见时就察觉到了苏利身上那异常的气息了,之所以现在才提出来,多半是托那两只小恶魔和它们咬断的老式吊灯的福吧。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请给我一点时间――苏利望着马里千的脸,这样想着。
然而当他的手指再次接触到酒杯的时候,却像被电到了一样不自然地神经质地抽搐起来。
苏利瞄了眼吧台酒柜上装饰用的镜面,酒吧的角落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穿风衣的男人,在这种炎热的夏季里,这个男人依然穿着卡其色的长风衣,并且用护目镜和牛仔帽把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缠满了绷带的双手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交叉地放在膝盖上。
端起手里的酒杯,苏利朝马里千很快地说道:“谢谢你的招待,我想是时候离开了――”
“苏利……先生?”在苏利这样说的时候,那个怪异的男人突然挺起伛偻的身子朝吧台走过来,从竖起的衣领下面传出一个嘶哑的声音,“不介意的话,请你……”
但是在他走到苏利身边之前,年轻的护符商人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念道:“Om amrtodbhava hum-phat svaha――”
真言并没有让那个怪异的男人感到畏惧,他好像嘲弄一般地发出威胁的低语:“那种没有传承、装模作样的咒语……”
但是话没有说完,一声奇怪的闷响就结束了他的饶舌,在酒吧中的客人似乎早已见怪不怪的视线中,那个行为怪异的男人像截木头般地跌倒在地上,站在他身后的莎拉丝表情复杂地扭动着脚踝:“下一次,应该先穿上长统靴呢――不过,本店不欢迎你这种看上去就像夜间活动的暴露狂一样的家伙,请你出去!”
倒在地上的男人闷哼了一声,四肢像某些让人不快的节肢动物那样剧烈扭动着,没有一点警兆地从地板上僵直地立起来。
从周围几个旁观的客人口中逸出简短的惊呼声。
“什么……!”
“等等,马里千!”几乎在马里千站起的同时,苏利挡在了马里千的身前,一只手依旧抓着那杯味道怪异的鸡尾酒,“莲华部曼荼罗明王退魔法!”
混合着蓝莓酒和蜜汽酒以及诸如醋饮和姜汁等配料的液体在空中勾勒出液体自由落体时独有的弧线,全部浇到了风衣男子的身上。
“呜哇哇哇哇……”
只见那个怪异男子的身体开始冒烟,发出强酸腐蚀物体时特有的滋啦声。
周围的人们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但是马上爆发出一阵尖叫;
“他、他泼硫酸!”
“报警,快报警!”
“诶呀,我调的酒有那么可怕吗?”莎拉丝看着正不断颤抖着冒出白烟的人类躯体,一边后退一边感叹着。但是在客人们惊慌地向外狂奔时,她的目光却落在了窗户外面――在路灯下,有几个同样穿着打扮的人影仿佛幽灵般无声地徘徊着。
“还有同伙吗?小子,你到底惹上了什么样的麻烦啊?”
在莎拉丝半认真的抱怨中,苏利又回过头看了马里千一眼。
“对不起,大家,你们就当这是一场恶梦就好了!”
一边这样说着,苏利按了按胸前的口袋,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月光窟”的大门,用最大的声音对那些伛偻着身体的人喊道:“想找我的,都过来吧!”一边朝兰桂坊附近相对僻静的云咸街街口跑去。
莎拉丝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饶有兴趣地偏过头来,看着站在窗户前抱着双臂伫立在那里的马里千。
“不去帮他吗?我记得你说过他在学校里救过你耶。”
“有些事情,不是说想做就可以做得到的。”
“哼,真个不负责任的孩子。”莎拉丝像是自言自语般嘟哝着,环视着像台风刚刚过境一般的酒吧内部,“这要有一阵子收拾了,还是该叫他过来帮忙的吧……”
掏出了手机的莎拉丝正要拨号,马里千的声音从一旁低低地传过来:“还是不要告诉他比较好吧……这家伙很有问题啊。”
“你说什么……”莎拉丝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来,却正好看见马里千正俯下身,轻轻除下了那个已经不在活动的男人的眼镜、帽子与口罩,露出早已变成深褐色的干枯皮肤与空荡荡的眼眶。
“他死了?”
“我觉得,从进门时起他就不是活的。”
马里千的语气并不懦弱,但多少还是感觉得出些许紧张。
※ ※ ※
虽然是凉爽的夏夜,可是空气仍然带着亚热带独有的闷湿感觉,这一点,从脸颊到颈项的皮肤最能体会。
“请让一让!”
在乐于享受生活的泡吧族们逐渐充斥了整条步行街的时候,在人群里传出这样的声音实在是很杀风景,然而噪音的制造者本人并没有这个自觉。
从握着酒杯临街而立的外籍白领身边很费力地挤出一条道的苏利,一边紧紧握着手中的凤眼菩提念珠,一边习惯性地朝周围的人露出带着歉意的微笑――
这是不是也该算是小市民阶级的悲哀呢?笑得有些抽搐的苏利自暴自弃地想道。
而紧跟在他后面的,是总数大约在十人上下的清一色风衣口罩蒙面人。
身高不同、体型不同……大概性别也不一定相同的风衣队伍紧紧追在他的身后,整齐划一的敏捷动作简直让经过严格训练的驻港仪仗部队也自愧不如――不过,现在好像不是惊讶赞叹的时候。
和身为猎物的业余除灵师相反,猎手这边对社会公德的认知显然还有待加强,毫不客气地撞开面前所有的障碍物的做法虽然很有效率,从做促销的工读生到喝得微醺的西班牙水手到正在街头拥吻的恋人,一概被强行推到一边,一路上人们愤怒的叫声此起彼伏:
“喂!我的酒泼出来了!”
“What are you……Oh NO!”
但是正因为无聊而无事可做的人们则像起哄般拿出手机甚至家用摄像机,甚至交换着诸如此类的对话:“黑帮片拍摄外景?”、“新的整人节目吗?摄像头在哪?”
因为是在这样的公共场合,所以不要想洒净水或者使用退魔术――对方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
“为什么我就得摊上这种小概率事件?也许真该买张六合彩看看。”
苏利很不是滋味地绕过地上鲜红的供水阀门,这样不情愿地咕哝着。
但是在口哨和起哄声里,他听见了那根名叫常识的线再度绷断的声音――
有个无论从哪方面看都非常壮硕的风衣人像厌倦了这种单调的追逐游戏一样,抓起了路边的垃圾箱,并把它高举过头顶――
“被那种东西砸到头可就麻烦了。”
苏利哼了一声,朝云咸街出口的方向努力跑起来。
背后,一只超现实主义的垃圾箱,正在上空优雅地划出一条抛物线,而背景是某家酒吧里传出的二十多年前的过气女明星的婉约歌声:“兰桂坊是什么?兰桂坊是爱情迷失的路口,兰桂坊是酒醉的柔肠,兰桂坊是情愿被谎言灌醉的小女人,兰桂坊是爱在倒数时刻剩下的憔悴的吻……”
左手撑地,左脚蹬起……在这种诡异背景下还能够轻巧地来个标准的侧手翻来躲避被丢过来的垃圾箱,连苏利自己都觉得郁闷不已。
在视角暂时地经历了一个360度的大逆转后,苏利在重物落地的声音里站起身,背后是云咸街那标志式的艺穗会的红白砖楼,而面前是包抄上来的近一打的蒙面怪人。
“想被我超度的话,就上来吧。”
茶色头发的护符商人从口袋里摸出身上仅有的几张为盂兰盆节准备的护符,这句从世纪初的老灵异电影里看来的台词从苏利的嘴里跑出来,只是――似乎没啥威胁性的样子。
而四面八方更是聚集了正在看好戏的人群――讨论着这算是外景拍摄还是某电台的整人节目――看起来,现代社会里人们的想像力一年比一年萎缩倒不是教育家的危言耸听。
“我打赌,这一定是专门捉弄刚出道的艺人的综艺节目啦!”
一个看起来顶多上高中的男孩在人群里大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只是他的话马上被一个听起来很像是在看好戏的声音接了过去:“不,是《我和僵尸有个约会》的剧组又开始拍续集了哦~”
看着那推着小绵羊机车出现在人群里的马里千,再也忍不住不满的护符商人终于爆发出来:“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啊?!”
“不是吗?那你该不是在拍《僵尸道长》的续集?你的外形扮道士不像的哟~”
说着这种从某种意义上看简直和轻佻没两样的台词,马里千带着一贯的恶作剧的笑容看着大力地挥舞着手上念珠和护符的苏利:
“我跑得这么辛苦就是不想让局外人搀和进来!为什么我周围会有你这种简直和好奇宝宝一样没神经的家伙呢?”
面对除灵师的咆哮,马里千依然笑得很是无辜:“可是已经是我退出不了的状况了呢――呀,各位,外景拍摄,请不要靠得太近,谢谢合作哟!”
“我说……你……”
苏利用力地捻着手里的念珠,决定把这场和相声没两样的对话先放到一边去:“我可没办法保证你不会受伤的。”
“没关系哪,你会负责善后的吧。”
说着这种不负责任的话,马里千微笑地看着新结识的护符商人那缠着念珠的右手上拈出好几张扑克牌大小的压膜卡片式梵文护符,而早已对两人那对口相声丧失耐心的蒙面风衣小队,正从慢慢扩大的圈子里一个个走过来。
“盂兰盆节还没到呢,你们这些没时间概念的家伙――”被一连串的突发事件弄得耐心尽失的苏利很不客气地说道。
※ ※ ※
当为人固执的印度裔教授从校长室出来的时候,暮色早已笼罩了太平山,从山顶望下去,夜幕拥抱着的香港像一条发光的河流。
妖都香港,既是贫瘠的都会,又是富庶的乡村,既是死寂的绿洲,又是喧嚣的沙漠,既是冒险家的墓穴,又是流亡者的圣地,既慷慨地向所有来访者敞露她的胸怀,又决不轻易地向他们表露自己的本心。
慵懒而善变,优雅而做作。
德瓦那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氤氲着草木湿润的气息,他睁开眼睛,恰好看到了站在英国风格的路灯下对自己微笑着的茶色头发的青年。
“今天不去工作可以吗?”
“哪,偶尔也是需要休息一下的。”
像默认了学生兼养子的说法一般,德瓦那接过苏利递过来的冰镇红茶,让冰凉的棕红色液体润了润喉咙,才用平缓的语气说道:“校董会将会用本校工友违规操作来解释今天的事故。”
“老师也这么看吗?”
“这事情和工友无关,我当然不会闭上眼睛随着他们胡说八道。好在没有出大岔子,可以的话,相关的责任就由我来负好了。”
“真不愧是易利莎王第二啊,”看着面前男人的神情,苏利满脸都写着“我就知道”几个字。
坚持自己的原则,并且不计较这背后的麻烦,这种古代王者一般的气度总让苏利有种看见养父身穿装饰着华丽刺绣的深紫色帕里达那,头戴王冕的错觉。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看着正准备跨上自行车的养父,苏利突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摆:“其实……”
他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养子,依然沉稳地问道:“你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苏利?”
但是苏利立刻就感到迟疑了,他该告诉德瓦那吗?告诉他有一些被巫术操纵的男人曾经袭击过他?告诉他那些别人看不见的小怪物咬断了讲演堂里华丽的英国吊灯的灯座?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他――
“不,什么事也没有,老师。”
“imp―― 一种体型很小的魔鬼,有时会穿戴着帽子与长靴,大约只有人的1/2到1/4高。擅长偷袭和破坏,很多时候作为黑魔法师的信差或仆从出现在人前。作为经过所罗门之星召唤的小恶魔,并不具备强大的魔力,可以使用种植在教会庭院中的迷迭香调制的药水来驱逐它……对极了,可是要我拿什么来驱逐召唤它的魔法师呢?”没好气地合起手里的《三叶草与五芒星――中世纪欧洲妖魔大全》,苏利很不客气地将那本又厚又重的老版英文书塞回到装满了压膜梵文护符的背包里,然后重重地把背包丢到临时货柜下面,发出很大的一声钝响。
“心情不好?”从隔壁鲜花店的促销摊位上传来一个女孩子如风铃般悦耳的声音,“这可真不像你。”
“那么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卖护符的中年主妇杀手?”
“讨厌!干吗说得这么难听~”咯咯笑着的卖花姑娘满脸的神秘兮兮,“我这里新到了一批美丽的金丝梅和勿忘我哦,要不要买一束回去?不过栗色的头发,还是比较适合勿忘我的吧~”
“在说什么……”苏利看着隔壁笑得莫名其妙的邻居,有点不知所措地搔了搔头发,随手从柜台下翻出一叠扑克牌大小的压膜卡片护符摆上。
“你不知道吗?这几天曾有一个很不错的人来找过你耶――虽然戴着老式黑框眼镜是有些傻气,不过他的样子的确很正哦~”
显然,卖花姑娘的话并没有引起护符商人的注意,他只是一面漫不经心地支吾了一声,随即将刻着藏文字母的牦牛骨吊坠和占卜道具一件件摆放到护符旁边,一面不经意地抬起眼扫向柜台外面,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几米外的路对面时,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铃铛,”拉了拉隔壁卖花姑娘的袖子,苏利小声地问了一句,“你说的……是那位老兄吗?”
看着站在路灯下面的有着栗色头发的青年,铃铛立刻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样子啊……”捏着手里的塔罗牌,苏利脸上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我似乎不记得有这么个朋友的……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铃铛很感兴趣地问道。
看着栗发青年那带着认真表情的犹如优等生一般的清秀面孔,苏利拈起手边的凤眼菩提手链,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在佛珠上摩挲着。
“虽然有那种让人感到安全的气质……但我还不敢确定……”
“什么啊?”
“铃铛,帮我看一下柜台。”没头没脑地丢下这句话,握着凤眼菩提手链的苏利缓缓站起来,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栗色头发的青年也注意到了苏利的动作,表情开始有点变化,抬起手来像是要打招呼,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又想要缩回去,但是苏利已经紧紧擒住了他的手腕。
“啊……”栗色头发的青年发出一声不知所措的叹息,声音虽然低沉,却很悦耳,如同低音提琴般细致柔和,有着奇妙的透明感。
“如果有冒犯的话就先说声抱歉了――顶礼归命舞蹈之王、青喉之天、鬼魔之主、三目之尊、慈悲之荒神……Om ma vi ye jna hum。”
随着苏利低声地颂出湿婆神的礼赞与真言,青年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惊诧与疑惑的神情。
苏利的嘴角掠过一个淡淡的微笑:“果然,你很清楚我刚才说的是什么。”
“不……请听我说,你误会了……”栗色头发的青年有点结巴地想要解释,但是却立刻被苏利一连串的质问堵上了嘴巴:“伏都教?黑弥撒评议会?或者印度湿婆军?目的是什么?复仇?情报?或者我老爹的收藏?”
但是在苏利得到回答之前,马里千的声音在他背后不期然地悠悠响起:
“苏利,你在做什么?”
正紧紧攥着凤眼菩提手链的苏利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
“啊,我……其实……”
但是几乎在同时,苏利捕捉到了被自己抓着手腕的栗发青年蓦然间不经意露出的复杂神情。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苏利很轻松地放开了手,缠着凤眼念珠的右手随即插进口袋里,漫不经心般的转过身去,落入眼里的是那一抹带着盛夏难得凉意的群青色。
“现在是营业时间,找我有什么事吗,马里千同学?”
“啊,因为想来见你,于是就过来了,这样说不可以吗?”马里千望着比自己略低一头的苏利,脸上浮起了觉得有趣的笑容。
“如果是你的话,随时欢迎哟。”苏利微笑着耸耸肩。
“刚才……不会打搅到你吗?”马里千望着匆忙消失在人群的青年,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
“那个……唔,只是一般的客人而已。”
“一般客人哪~”
稍稍上卷的不正经的尾音让苏利有些头疼地搔了搔头发,凤眼菩提子穿成的佛珠在手腕上晃动着:“不管怎么说,这里似乎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稍等一会,这里有家不错的老茶店,我们……”
剩下的话被一张蓝得如勿忘我般的卡片堵住了。
“你好像搞错了哦,今天是我来邀请你才对哪。”
※ ※ ※
“欢迎光临,两位要点什么?”
随着这声询问,苏利才恍恍然回过神来。
“只是辆小绵羊居然也敢在闹市区载人……还向飞车党挑衅……你是故意的吗?”
“呵呵,被发现了~”
“……下次搭你的车,事先应该买好保险才对。”
靠着吧台,苏利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环视着这间酒吧里的陈设――喷漆的白色墙壁,涂着绛红颜料的竹木地板,天花板上描绘着八叶莲花形状的曼荼罗,悬挂在墙上的是中国篆书条幅、写意花鸟和密教神舞面具,装饰门边的则是绘着太极的灯笼和惮特罗教的六芒星鼓。这种充满个性的风格与其说是摩登,倒不如说是新神秘派作风。
“这里的酒不错哦,大黑天、莲花生、绿度母、妙音天、弁才天、持国天,你要哪种?”
“诶?”听着马里千突然报出的一串古代神名,苏利不由得怔了怔。
马里千耸了耸肩膀,一脸的少见多怪:“给特色鸡尾酒起这种怪名字是莎姐的主意啦――大黑天的酒基是桑葚酒,莲花生的酒基是普罗斯旺桃红酒,绿度母的酒基是青梅酒,妙音天的酒基是小香槟,弁才天和持国天分别用的是玫瑰风车和夏勃立白葡萄――你想要哪种呢?”
“既然有弁才天与持国天,那么,大概也有摩利支天吧?”
“什么?”听到这个词,他的脸上微微变了点表情,“真少见,你要的是那种酒吗?”
“酒基是蓝莓和蜂蜜,你不会喜欢的――啊,”马里千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右手握拳在左手里捶了一下,“德瓦那教授是对我说过他的养子是个狂热的蜂蜜拥护者来着――”
“什么叫‘狂热的蜂蜜拥护者’?老师也真是的……”
想像着德瓦那在办公桌旁,一边翻阅着古代文献,一边对人随口说起“那孩子对蜂蜜的执著简直如同自焚的古代教徒对神明一样狂热”这样的话,苏利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话先说在前面,这种鸡尾酒的味道可能不如你想像的那么好哦――”就在马里千半靠着吧台这么说的时候,突然看见苏利看着自己的眼中露出了一种尴尬的味道。
一种散发着甜美味道的柔软触感和甜香的芬芳气息从他的背扩展到肩膀,差不多在同时,一双充满活力与人体美感的女性手臂看似温柔地环住了马里千。
“哎哟~,在背后批评美女精心调配的名酒可不是年轻绅士应有的行为哟~”
钥匙在锁孔里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咔”的一声。
一面拂拭着额上的汗水,苏利推开了家门。
微弱的光线从门口照进原本漆黑的房间里,黑暗里似乎潜藏着什么让人不安的因子一样,苏利在微弱的光线里看见独自安详地躺在玄关前的地板上的洁白头骨。
骷髅空洞的眼眶平静地对上了苏利的眼睛。
“老爹?”
被苏利捧在手里的骷髅正是苏利的父亲、前民俗学者皮修野所留给儿子的最后一件纪念品。
而从某种意义上说,将前额刻着代表日神苏利耶的种子字的父亲的头骨郑重地摆放在古代法器、中原傩戏与西藏神舞面具、斯里兰卡出土佛像、中世纪的吉普塞水晶球和埃及圣甲虫护符中间的苏利实在是充分地继承了父亲那种脱线的学者性格。
右手托着父亲,苏利叹息着拉开了电灯。整个房间中那被扔得到处都是的古书与各种古代宗教道具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空间。仅有的几个书架与衣橱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抛到了地上。
而在原本雪白的墙上,一排扭曲的、以血写成的梵文把苏利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om ma vi ye jna hum”(
香港,东方一切不可思议之物最后的魔都。
拥有这个带有奇妙违和感的别名的自由港口,比世界上任何一座城市都包容地接纳了一切来到这里的人和事,像一块迅速吸收周围所有水分的海绵那样吸收着世界各地的文化与民族。
古老的传统在这里苟延残喘,占卜与祭祀因为市民阶级的功利性的崇拜而暂时存留下来。和大多数中国人一样,香港人是真正的功利主义者,佛教、道教与基督教同时为香港人敬信,来自欧美的新兴灵学与亚洲各种古老的方术同样博得了香港人的好感,道士、灵媒、密法僧、风水师甚至还包括降头师和黑魔法师……从某个角度看,说这里是全亚洲老派术士与新兴巫师的大本营也不为过。
自嘲为“护符商人”的十九岁的苏利也是这些术者中的一份子。
有着一半印度血统的苏利是某位民俗学者的儿子,虽然苏利的父亲拥有严谨的治学态度,并依靠着长期的旅行而出了一些很有研究价值的著作,但是这位道士出身的学者却在欧洲追查德鲁伊教徒遗迹的时候被卷入了某个印裔巫师组织的黑巫术仪式当中――总之,当父亲失踪18个月后,还是高中生的苏利从国际刑警那里只带回了几本凌乱的笔记还有护符和差点被用来制造印度密教法器的父亲的骷髅。
只靠着父亲微薄的版税和并不丰厚的遗产早晚要面对坐吃山空的局面,出于这样的认知,被迫早早地踏入社会的苏利不得不以贩卖手工制作的金属护符,并兼职除灵师来养活自己。
有着代表婆罗门后裔明显特征的端正面容的苏利并没有一般人印象中那种热带居民特有的浅棕色皮肤,相反地,他那蜂蜜色的皮肤反而更加接近父亲这边――虽然在中国人里也不大可能有这种奇妙的、仿佛带着阳光般的肤色。总之,无论茶色的头发还是蜜色的皮肤,或者与普通华人有着明显差异的面孔,都带给这个十九岁的英俊青年一种难以言明的异国风格,而这一点也给他小小的护符摊位招揽了以家庭主妇为主体的大批客人。
虽然有同行恶意地作出这个温和而处世低调的青年纯粹是依靠外貌去吸引顾客上门的猜测,但是一些资深的业界前辈却对他身为术士的能力表示认可。
这也是在经济复苏的大好时期,大批术士为生意冷清而困扰的同时,苏利这个利用业余时间赚取生活费用的半调子除灵师还能够维持自己生活的主要原因。
“啊,陈夫人,这个是您上次定做的护符。”
将装饰着梵文咒语和中国传统八卦图案的银制挂饰郑重地交给对方,青年脸上带着那种标准的营业式笑容,虽然不是出自本心,但是仍然让面前的中年主妇感到一阵幸福的眩晕。
“小苏你太客气了,”擅自叫着原本不存在的昵称,完全没有被沉重的钻戒和玉镯妨碍到的中年女性的手在接过护符的同时握住了混血青年的手指,“我记得你是一个人住,对吧?这样是不行的哟,所谓的家,是必须有一个得体大方又能够持家的女主人才可以的。”
一边说着和护符交易完全没有关系的亲密话语,一边暧昧地抚摸着青年修长有力的手指,年长的女性已经完全是在诱惑般地暗示着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年纪的护符商人。
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苏利从手边拿起一个朱红色的锦盒,依然温和地微笑着:“最近刚刚推出一种复古款式的星君钱,夫人要不要看看?”
迷惑于青年如阳光般的笑容,完全依靠化妆品掩饰自己年龄的富家太太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给对方带来了多么大的麻烦――在众多毗邻摊位的主人们看来,这一幕大概可以被视为“美貌青年引诱富家师奶”的八点档肥皂剧吧,反正对于苏利而言,出现这样的传言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要不要出现类似三流狗仔小报上的内容,也就随它去了。
终于,在一次次锲而不舍的追求和反追求战里,最后的胜利属于直到深夜九点也保持着微笑的苏利――
“陈夫人,多谢您的关照,下次再见。”
保持着完美无瑕的商业笑容的青年,满意地看着摊位上的护符全部换成口袋里的钞票。
虽然无论是以锡铜或者竹木为材料的护符都相当地便宜,但是一次卖出个二、三十件,却也不是个很小的数目。毕竟,在没有人拜托他这业余术师除灵的时候,家计差不多都要靠卖护符来支持着。
心情愉快地将摊位打点整齐,又和旁边的摊主们道了再见,术士界的护符商人立刻变回了平常的混血裔学生,不过拎着黑色背包的苏利身上那种沉稳而不失明朗的气质,很明显地不是普通的在校学生所能拥有的。
一面计划着未来半个月的开销,一面微微擦拭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天气真的很热,现在都已经晚上十点了,气温还是很高,只要稍一走动,汗就不自主地涔涔流下。
印度虽然也有这种闷湿躁热的夜晚,但相较之下人口极端密集的香港就显得更热了。
也许因为天气太热睡不着觉,所以大家都到户外走动。然而气温又加上人潮拥挤,只会令人更觉得心浮气躁。
香港的马路上到处都是人车争道的情况,即使绿灯也要很小心,因为车辆一在人群中找到空隙就会马上冲过去,所以行人得靠敏捷的反应才能自求多福。
而托这种交通状况的福,苏利制作的祈求出入平安的护符一直也卖得很好。
美丽的霓虹灯、骑楼下的流动摊贩、贴满广告的公车、川流不息的人群与车辆……这就是香港的平民之夜――如果是在术士与小吃贩聚集的庙街,还会有更加奇妙的景象。
比如在广东话里被称为“蛊惑仔”的小痞子。
踏入野猫和蟑螂自白天就开始宣告自治权的小巷,下意识地探手拂了拂垂到眼睛前面的发梢,苏利像是嫌麻烦一样地自言自语着:“最近是被寂寞的欧巴桑们所怨恨着吗?或者是没水准的同行们终于把诅咒付诸实际行动了?”
像陈夫人那样的客人如果听见自己被说成是“寂寞的欧巴桑”应该会很生气吧?被半调子除灵师抢去不少生意的江湖术士们也一定会抗议的。
不过,包围着混血青年的既不是主妇军团也不是怀着嫉妒心情的术士。
是蛊惑仔。
自觉无法依靠正当方式谋生而干脆地选择了在帮派械斗中生存的人们。
被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无品位的刺青、炫耀一样裸露在手臂和胸口的伤痕还有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眼神,几乎和二流打斗剧里毫无二致的造型宣告着包围苏利的九个人的身份。
“是玉皇庙的黄庙祝拜托你们的吧?我记得他的生意最近一直不怎么好。”
迁怒于同行是大多数人在困境中的通病,不过,苏利也没有心情老老实实地作别人迁怒的牺牲品的兴趣。
“林杯哪哉(老子哪知)。”
像是首领模样的男子从眼里露出一点鄙夷的光,用广东话说着粗鲁的台词。
“不管是不是,那些废柴如果不是把精力全用在蒙人上,也不会这么容易丧失客源。”
事不关己般摆了摆了手,苏利这种不合作的态度成功地调动起了对方的怒火。
“干!你讨皮疼啊!”
以这声怒骂为信号, 为首的男人一拳挥向苏利那被买护符的欧巴桑们爱慕已久的面孔。
“那么多有得罪。”侧身避开对方的拳头,苏利点点头,作出了防御的姿势。
术士与帮会是两个互不侵犯的世界,谁都不会主动干预对方内部的事情。不过就现在的情况看,理亏的分明是对方,那么,就不必对这些家伙太客气了,右拳收在胸前,苏利谨慎地注视着对手下一步的动作。
可是接下来的事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对手纷纷从腰际拔出了特制的工业裁纸刀。
即使在帮派斗殴时这也是很少被使用的危险武器。
绝不是一般的街头小混混能得到的东西。
“到底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苏利的喊声并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为首的男人像是不耐烦般地猛地朝猎物抡起了刀:
“老子今天要是不宰了你就是迪赛!”
在这样咆哮的同时,陋巷中昏暗的灯光照着他露出的赤黑色牙龈,那种模样似乎在笑。
不仅仅是他,所有包围着苏利的人脸上都带着那种扭曲的、食肉动物般的嗜血笑容。
依靠着较常人敏捷许多的反应,苏利竭力躲闪着对方挥舞着的刀刃。
“嘶啦――”
苏利的背包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刚刚刻好的桃木护符从撕裂的背包里掉出来,落在对方的手背上――
护符与皮肤相接触的地方立刻冒出烟来,一股难闻的皮肉焦臭连同男人的惨叫声一起充斥在巷子里。
“呃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变异让男人们惊愕地停下俩,也给苏利带来了最后的求生机会。
抛下已不能成为盾牌的背包,苏利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出男人们的包围。
但是腿却在拔步奔跑的那一刹那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来不及思考跌倒的原因,甚至没有充分感觉到从脚踝处传来的痛感,苏利就这样面朝着水泥地倒下去。
――完蛋了吗?
虽然这十九年里没去过游乐园没上过电影院甚至没和女孩子拉过手没见过老妈长什么样唯一的老爹还那样不着调每晚读夜大不说白天里又让邻居指指点点还被讨房租的阿婆追着到处跑……
可是我真的不想这么丢脸地去死啊――
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耳畔跑过。
是猫吗?不,比起猫来这步子稳健有力多了,倒不如说是豹还比较恰当。
在苏利从地上挣扎起来之前,那种刺耳的惨叫再次响起来。
“到底……”
本来想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在下一刻屏住呼吸――
有些纷乱的群青色头发,那种难于调和的发色与搭在肩上的黑外套及蓝T恤竟结合得毫不突兀而理所当然。
有着群青色头发的青年正反扣着带头冲上来的男人的手腕。
据说懂得人体构造的人只要巧妙地施加外力,就可以轻易地令关节移位,而面前的青年似乎就是专门为了证实这样的话而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男人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但是青年并没有让这样的情况持续太久,朝着对方的颈动脉一按,刚才还一直在挥舞着砍刀的暴力团员立刻翻着白眼躺下去,只看得见白色的眼珠对着香港上空被灯火染得暧昧而诡异的夜幕。
“不靠着那些裁纸刀就不会打架了啊?”
一面吐出这种足以刺激大多数人神经的挖苦,青年一边轻巧地躲闪着朝自己袭来的裁纸刀。
“因为不成群行动就没有犯罪的勇气了啊!”回答他的是从地上挣起的苏利。
听到意料外的回答显然让青年心情开朗了不少,顺手扫倒准备偷袭自己的男人,两人背靠着背站在一起。
借着昏暗的灯光,苏利发现自己的盟军是个有着俊秀的脸和带着凉意的青蓝瞳孔的青年。
“先说明,碰巧路过的我只是看不惯这些废柴而已。所以不需要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激。”打量着余下的七个男人,青年大声地宣告着自己的立场。
“如果跑不掉的话,感激也没意义吧?”虽然在刚才起右脚踝就微跛着,但是刚刚才死里逃生的苏利仍然微微地笑着订正他的说法。
像是很满意苏利的表现,青年略点了点头,顺势以肘重击冲上来的男人的咽喉,“不错么,我叫马里千,那你――”
侧身避开裁纸刀的锋芒,业界的护符商人微怔了怔,很快地回答道:“苏利。”
两个带有同样风格的名字落入彼此的耳里,一刹那间都微微有些失神,但是马里千的拳立刻朝着苏利挥过来,拳风拂过护符商人的耳畔,半长的茶色头发轻轻扬起,同时响起的是清脆的“喀答”响声,混着男人杀风景的闷哼声,那个准备背后下刀的混混双手捂嘴地蹲在地上,血从指缝流出,估计那一口牙也所剩不多了。
“打架的时候不要分心!”
这样说着的马里千很轻松地躲开了男人们的袭击,很快地,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丧失攻击力的男人――最后一击无一例外都是这个有着群青发色的青年给予的。
并不是单纯的斗殴,那种干净、利落、一击奏效的手法显然是长期修行的结果。
不过,无论马里千还是苏利,都对“战绩”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没有兴趣。
若有所思地附下身去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桃木护符,苏利半是认真半是厌恶地将手探到一个暂时丧失意识的男人的鼻翼下,蘸了蘸鲜血,轻轻地嗅着。
无意识的男人身体轻微地痉挛着,从翻涌着涎沫的嘴里有拇指大的芋虫样的生物爬出来。
“真恶心……”低声抱怨着的苏利以最迅速的动作将手里的护符对着芋虫盖下去,那条绿色的蠕虫立刻停止了蠕动,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这是巫毒术所用的虫魔……到底是谁在用这种咒术……”
“马里千?!”
似乎忙于赶路的马里千的身影比苏利早一步消失了。
“希望不会把你牵扯到这里面来,马里千……”喃喃自语的苏利抬起头,香江畔魔都的夜晚依然晦暗而暧昧,即使他再怎么努力也看不到天空里星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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