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步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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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530
    头像亚丁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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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仙剑奇侠传系列出网游了!”

      这个消息从网上传出的时候,我那骨灰级的仙FAN老爹习惯性地擦了擦眼镜,无限感慨地冒出一句:“哦,他们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然后继续和他的老战友们回忆“想当年我们在小灵和三途如何如何”――骨灰FANS团的乐趣,实在不是我这个晚辈所能理解的――那可是狂徒推出的网游诶!

      大宇想进军网游时常,想了大概有50年了吧?从最古老的鼠标时代,到虚拟头盔时代、神经接入时代、脑波感应时代……直到现在的心灵契约时代,我要是大宇的高层,早眼馋得连隔壁魔兽发行海报也想吞下去了。

      所以这次他们的出手也着实不凡,仅选择游戏代言人这一项,按我老爹的话说,狗血程度就直追当年的超女海选、红楼梦选秀、台湾特首竞选……据说还有骨灰级的仙FAN亲手制作了堪比西藏晒佛节专用唐卡的巨型李逍遥、赵灵儿、林月如三人的苏绣靓照――你问为什么没有阿奴?咳,那老先生不好洛丽塔。

      至于游戏歌曲,从年逾古稀、传说中的实力派歌后韩奶奶到已经蹦达不动的老天王周大叔倒都挺卖劲地献歌献舞――腰间盘突出的老天王本想一当年“快拿起双节棍”的身手,结果闪到腰――真是够惨烈、够八卦、够无厘头的。至于“某过期撰稿人郭某某及绯闻女友欲申请改写仙剑剧本,结果离奇失踪,暴尸街头”这种连三流小报也不会用的噱头,居然也出现在这场历时一年的炒作大潮中,还引得包括圣灵之心、三途川驿站在内的所有知名社区在一个月内全部换成了大红喜字配各色雏菊的诡异风格,着实让我莫名其妙了好几天(另一诡异传闻是那阵子常见一群年过半百的老处女身穿白袍手拿菊花上街游・行,让我寒一个先……||||)

      总之在经历了义演、海选、博客泄密、姚仙做客艺术人生……等等等等长达一年的传媒轰炸之后,仙剑的神秘世界终于慢慢地撩起裙子向我们露出了大腿――老爹,不要用锅铲打我的头,会变傻的!

      #32355
      头像亚丁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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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等到游戏开放的那一天,我那个一贯云游四方偶尔良心发现的老爹终于记得做了一件好事,当我这个名义社长踏入《萌之幻界》编辑部的时候,主编阿姨用一贯知性而严厉的目光扫了我一眼,才把一个老式信封递了过来。

        拆开那充满老爹复古主义情结的信封,里面却是一张白纸,对着光才浮现出这样一行字来:

        “吾儿,父已为你办理了仙剑帐号,为安全起见,特用此老式手法通知你――哈,其实老爹人还是满好的嘛……”

        “――又及,你自竹子主编处得此信三十秒后,将自动炸毁,慎之慎之……”

        “我咧,这个恶趣味老头!”

        正想痛骂我那无良亲爹,主编阿姨已经夺过那张开始冒烟的白纸,扔进防弹密封纸篓里。

        伴着从纸纸篓里穿出的爆炸声,还有武后娘娘级别的主编大人那居心不良的交代:“本社近期要制作仙剑专题,关于网游部分的素材就请社长多多留心搜集吧!如果能发掘到适合副刊《紫色天堂》的素材那就更好不过了~”

        我就知道,这一帮老人都不是好东西!那么,我就免为其难地再让他们压榨一回剩余价值吧……

        通过心灵契约系统连接上仙剑登陆系统,通过瞳孔扫描,我的 精神立刻脱离了先前的环境,置身在……姚仙啊,这个玩笑开大了吧?!
        面前的景象无比阴森,自己正坐在一座小茅亭前,面前是一位慈祥无比,说话和气的老太太――除了她手里那茶壶上一个斗大的孟字看得我心虚,此外一切都和我家楼下的居委会大妈一般无二。

        再见那亭子前挑着的幌子,黑旗子上八个白花花的大字触目惊心:

        千年老店,孟氏汤水

        我咧,难道大宇居然把传说中的人物创建点放在了孟婆的轮回接待处么?不过,接待处的工作人员好象还不止孟阿婆一个……

        如果我是M向御姐控,我大概会流着眼泪感谢狂徒的安排,然后狂叫着“姐姐,让俺做您的狗吧”,然后被那个喜欢穿低胸分叉古姜国宫衣的女鬼用九转修罗斩打飞。我是御姐控么?不是。所以,老老实实地在她那里注册人物吧――虽然,红葵会拿着生死薄,这本身也够诡异的了。

        不过能被红葵大姐招待,我也真是三生有幸啊。

        “不过,戴着眼镜拿出登记薄这种事真不适合大姐你,如果换成仙剑第一熟女灵儿她娘青儿,感觉一定美味得多……”换来一个冒电光的白眼,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在登记薄上填下:

        姓名:煮酒成云
        性别:男
        年龄:25
        种族:……

        “打听一下,好象只能选人、鬼、妖,三项吧?恩,也是,一下就成仙成魔就没趣味了――呃,您把镰刀收回去吧,上面的话当俺没说……”

        鉴于妖类在仙剑世界中那倒霉的“天兵天将见了要杀要关,天师道士见了要捉要斩”的地位……安全起见,我还是在登记薄上选择了凡人一项。

        “这位小哥,即将转世之前,老身再提醒您几句,从外观上你是分不出玩家和NPC的,本游戏也废除了系统对话框、物品栏、装备栏、人物属性截面,因此您必须时刻注意自身和外界变化――”说到这,孟婆凑过来,把一张纸在我眼前晃了晃,“这是小哥的先天五象,您看看,满意不?满意的话,就可以过奈何桥了。”

        我见那上面写着:

        煮酒成云,荆州白马山人氏,年二十五,前世乐善好道,预注寿元一百三十,根骨九十,因果纠缠,得夙缘九十,命犯华盖,吉运得数一十八,慧根六十二,总合天罡之数。

        唔,虽然运气差点,不过总体来看还差强人意,就这样吧。

        我点了点头,随即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随着无数飞起的枫叶我感觉自己也飞起来了……

        按照之前宣传中的说法,随机出生在世界各地的玩家们各自的家乡都不会一样的――比如我,出生在湖北白马山,此外还有出生在陕西白马山、浙江白马山、河南白马山、广东白马山的,还有要有人不慎出生在昔日的龙华今日的上海,恭喜你,兄弟,几百年前的蛮荒居民那指的就是你了。

        摸摸我身上那套手感不怎么好的麻衣,又对着池塘看了看自己的样子:瘦高个、孤拐脸、细长眉眼,除了指节略粗外,配上那粗布包头、粗麻衣裳,完全是一副落魄流浪汉的德行,似乎比现实中还逊一点,这模样加入丐帮简直都不用化装了。

        在小村里转了一圈,和几个邻居聊了聊天,NPC智能化最大的好处就是你可以无所事事地和他们聊下去――换了我那有NPC对话癖的老爹,大概能聊上半年不烦吧。

        替大娘收衣服、替大爷背柴、帮小朋友找皮球……半个时辰下来,我的包袱里才多了几个油纸包,清点了一下,也不过点心三五块、脆梨半斤、烧鸡一只,还有大钱六十文。

        这样的话,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家乡去拜师学艺啊……

        正转悠着,只见那边地保大叔已经敲着锣跑过来了:“村里大家伙听着,山上仙鹤观的封妖坛破了,有一只狐狸精趁机跑下山来,养鸡的人都把鸡笼子看好啊!”

        啧啧,这世道真是百鬼夜行,群魔乱舞……连这么个小村子都有狐狸……精啊……

        #32356
        头像亚丁湖
        参与者

          正当我听着那由近及远的锣声大发感慨大摇其头大叹其气大伤脑筋之时,谁曾想身后竟适时地传来一个听起来极端耳熟的声音:“这就是你转世后的新造型么?怎么看着比真人还逊?”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彻悟到:人生在世,有很多东西都不能自己选择,比如和你家有世交之谊的青梅竹马――而且当这青梅竹马还是我那竹子阿姨的宝贝千金的时候……

          一边从我那张孤拐脸上扯出一个殷勤笑容一边回过头来,面前正站着个头绾青丝巾,一身藕色丝衣的女剑客。

          羽衣绝尘,使用着这个听起来有点中性化的ID的美人,正是我那个能干阿姨的女儿绿猗,如果说母亲看起来好象武则天,那么女儿的档次起码也是叶卡捷琳娜。

          只可惜,在这个游戏中人人平等,叶卡捷琳娜三世也只好挂着姑苏林家堡的腰牌,挎着随处可见的柳叶剑,一身漂泊江湖的落魄气,就这么站在我面前。

          “林家堡丙等镖客一名……”读着她腰牌上的小字,我涎着脸凑过去,“原来姑娘竟是姑苏南武林盟主的弟子,真让小生这山野之人羡慕煞……”

          话没说完,就听她腰间嘶泠一声,那把多了好些缺口的柳叶剑自鞘中跃出半分,我立刻识相地把嘴上拉链拉紧,保证不继续胡言乱语。

          “煮酒,我说你真是好有一比。”

          “比从何来?”

          “歪嘴骡子卖个驴价钱,全坏在那张嘴上了。”

          “好歹是一起长大的,你给咱留点面子好不好?”

          “面子没有,帖子你要不要?”

          “啊?”扬手捞过她丢来的那本麻扎纸帖子,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印着“武林帖”三个大字,一页页翻过去,里面的内容杂七杂八,从衙门告示、帮会活动到罪犯通缉、招生广告,一应俱全,什么“蓬莱派今年扩招生源”、“青城派通缉翘班开山祖师”、“永安当失窃,招募高手拿贼”、“扬州太守马上风,急聘名医延治”,其八卦程度,堪比街头叫卖的三流小报。

          闯荡江湖什么最重要?信息啊……

          捧着传说中的游戏小报,翻到最后一页,居然还印着两则同类刊物的广告:“江湖人,看江湖月报”、“御剑飞天,乘龙入海,飞剑咨询,与您相伴”……

          ……

          …………

          这个游戏已经堕落到了开始发行这些八卦报刊的地步了吗?一面腹诽着那些恶趣味的游戏制作者,我一面讨好地从包袱里摸出两颗刚打村头大婶那讨来的山梨,递给也许未来会剑指双绝的羽衣女侠。

          她不客气地接过手,在路边槐阴下找块干净的大青石侧身坐下,边咬边笑道:“你现在穷成这样,居然还挺大方,难道有啥阳谋不成?”

          我摸摸下巴,也不分辩,只把刚听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没想到她听了之后,连嘴里那口梨渣都来不及咽下,拖着我就往村外走。

          “先、先等等好不好?那是妖狐、妖狐诶!你有没有读过《白泽图》上面关于妖狐的记录?”

          “是说中国仙剑联盟发行的那本妖怪大图鉴么?”满不在乎地从腰间摸出一本薄薄的线装书,羽衣女侠仿佛专门读给我听一般念道:“古人曰千岁之狐,起为美女,此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狐者青丘之精,涂山之裔,虽为畜类,其性甚灵,白狐九尾,号曰瑞应。凡狐九尾者,道家名之天狐。前汉方士狐罡子位列仙班,群狐尊为祖师。唐谚亦云‘无狐不成村’,乃知狐魅非山魈之流所堪拟者也~”

          “够了够了,我不想听老人家拽文,重点是后面这段好不好?――狐狸活过一甲子,先学鸟语,再学人话,礼拜北斗直到百岁,就能御使狐火,鼓惑人心……”指着后面那段文字,点了点“狐火”两字。

          “对着一只会玩火的狐狸,你有啥高招没有?”

          半个时辰后――

          “你所谓的猎狐行动,就是这个吗?”

          骑在大树的斜枝上,我肉疼地看着草坪上的那只烧鸡,还有烧鸡周围用偷来的晾衣绳挽成的绳套。

          而某个比我早两个小时创建人物的家伙,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抽出那把柳叶剑,在空中虚挽了一个剑花。

          “好帅气的林家剑法――”

          如果我没有看见那片被她斩成两片的树叶,那这剑法就更帅了……

          远处,随着几个连衣服都当了换伤药的新人一迭声惨叫,几道或青或白的光华斜斜地朝着村子里飞去。

          啧,多么凄美典雅而又具有传统特色的死亡场面啊,本朝礼部真该给狂徒小组发一个某某代表或者八X八Y的精神文明奖的。

          正在我大发感慨之际,旁边那位已经拔剑在手,顺便丢给我一张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平安符。问题是,这种十文钱一张的大路货能管什么用呢?总不能把狐狸精当僵尸抓吧?要这样,还不如给我张安胎保产符更妥当呢。

          当下也顾不得和羽衣犯嘴,我屏住呼吸,她也拿帕子捂上口鼻――因为一道比狸猫大不了多少的影子正自草丛中冷不丁地钻出来。

          那大概是狐狸吧,虽然不知道有哪只狐狸的尾巴是这样冒着磷光般的青白火焰,我和她对望一眼,凝神静气,静待出手时机。

          那畜生望见了地上的烧鸡却没有屁颠屁颠地奔过去叼起那美味就走,而是绕着那绳套转了两圈,撇过头喷了口气,行动间全透着不屑。我偷眼望向我那青梅竹马,她却像没事人一样只管按着剑,倒好像被那狐狸鄙视的是别人似的。

          再见那狐狸将大尾一摇,一股说青不青说白不白的火焰从尾巴上冒出来,把那根我好不容易才从人家房檐下面扯来的晾衣绳转眼间烧了个干净,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到烧鸡跟前,凑上去嗅了几嗅,张嘴就要咬。

          我哪能放它去咬!抓住那张平安符,大吼一声“喔诧!”,一个跳伞望背伞包式,就朝着那只狐狸扑了过去。大概那狐妖也没料到世上竟有如我这般的生猛之人,将身子一弓,就想朝一边跳去。就在这一起一落之间,眼看着那狐狸精尾巴一甩就要发火,我临落地前下意识地把手一扬,那张批符正好啪地一声,拍在一块毛茸茸的皮毛上。

          下一刻,只觉得浑身一阵钝痛,两耳轰鸣,要不是这树下杂草茂密,八成要摔我个七荤八素脑震荡不成,狂徒也真是的,把痛感也弄这么逼真作甚?

          一扬头,面前一张货真价实的狐狸脸正冲我龇牙,额头上一个反写的“敕令罡”字样的朱砂文印色犹新――是了,咱握着那符纸半天,都被汗浸透了,没料想那朱砂符字倒印到它头上去了。

          眼看着它张着嘴就朝我上招呼,我慌慌张张一个懒驴打滚,反手一伸,挟住了它的腰,听说狼都是铁头豆腐腰,不知道狐狸是不是也这样?还来不及使力,它一转头就朝着我胳膊咬来。

          我一急,学着擒拿手的要领将它死死压在身下,嘴里信口胡喊了一句以壮胆量:“咬人?不知道本朝名产打狗队吗?”

          正当我以为得手之时,那狐狸尾巴再扬,青不青白不白的火焰顿时大炽。

          不瞒你们说,当时我冷汗都出来了,只听上空铮地一声,一柄柳叶剑霎时没入那野狐胁下,我只觉得身下一阵挣扎,随即不动。侧头看去,只见那先前无比凶猾的妖怪,如今已成了平展展一条死狐狸,我爬起身抓着那狐狸尾巴拎了拎,竟轻得离谱,连骨带肉都不知化到哪里去了,只余下这么个空皮囊。又抖了抖,从那狐狸嘴里掉出一根几寸长的东西来,我拾在手里细看,是一根发钗,钗头是一颗青绿琉璃珠,隐隐透着几丝朱砂红,式样朴素大方,乍看去也没什么奇特,放在手心里却微微沁出一股寒意。迎着光仔细看看,却发现那钗股上铭着北斗七星,还有“廉贞”、“禄存”等等之类的字样。

          转过身,我把手一伸,将那根发钗送到羽衣面前,“姑娘家的东西,咱用不上,归你了。”

          没想到这丫头一脸看到珍稀动物的表情,指着我腰间一字一顿地说:“没感觉吗?你这里一直在流血。”

          ……………………

          “居然误伤友军,你的准头也未免太差了吧?”把某人友情提供的行军丹嚼碎了敷在伤口上,我一面抱怨,一面看着她抓着那支琉璃钗把玩不已,不过一件首饰罢了,至于这么激动么?

          “煮酒,你真要把这根灵狐钗给我么?”

          不给你给谁?我一个大男人戴一根钗,这像话不?这话我可是没有说出来,只含混地点了一下头。反正那张百年狐皮拿去做个围脖手套之类,我也尽够赚了,不多她一根发钗。

          “你既然不后悔,那就看好了哟~”

          叶卡捷琳娜三世拈着那根灵狐钗,微微提气,一抬手――但见她手中飞起一线清泠泠磷火,朝着我身旁的一株老树打去,只听嗤地一声,那树干上已多了个铜钱大的洞眼,再看我那位老相识,拈着那根不知道何时返回的发钗,兀自赞叹不已:“好东西啊好东西,真不愧为百岁灵狐内丹炼就,粹集北斗精气的法宝哟~”

          深呼吸,放轻松,我真的没后悔呀没后悔……

          最后,还是羽衣她难得地良心发现了一回,又拿了本《杂艺入门》,指点着我学了样鉴宝功夫,算是谢了我这没眼力介的俗人的“赠宝”之情。

          可是,她身上杂书是不是也太多了点?

          某女侠毫不在乎地耸耸肩:“都是从林家堡藏书楼拿的,反正只要不被看楼老头抓住,这就不叫偷~”

          对此我还能说什么呢?到处翻箱倒柜的RPG传统贻害无穷啊……

          和她在村头道了别,她接着去押镖送货,为凑够盘缠上昆仑山而奋斗――至于是看上了昆仑派的法术还是昆仑派大师兄慕容紫英,另当别论。反正有志气有理想的青年,谁也不会老死在唐门林家堡这类凡人们的武林门派内。

          看了看自己身上,麻布短衬被柳叶剑划出道大口子,还沾着血,裤腿上也被树枝挂脱线了好几处。不管怎么说,先把肩上这张老狐皮处置了再说。

          正盘算着朝小杂货店走去,没留神一个听起来无比油滑的声音冷不丁地在我背后响起:

          “前面那位少年仔,贫道看你龙行虎步、英气勃勃、天生异相、骨骼清奇、迥非俗流……可不可以先停下来,贫道蒲真君有一言欲待相告。”

          一转头,面前是一张大特写的面孔。吊梢眉、三角眼、八字山羊胡、东北猪腰子脸――完全符合本朝国立电视台办晚会时近百年不变的审美观。

          好在咱早被磨得审美疲劳,要不然猛一见到这副尊容,真能跟吓掉半条命去。只见这道士戴一顶新不新旧不旧的九梁方巾,身穿一袭掉了色泛了白的石青道袍,也装模做样地背了把剑,手中拿了条杂色蝇甩子,充那得道高人气象。

          “大叔,我正忙着准备出远门,如果是算命看相卖安胎符去找别人好不好?”我在心里又补上一句,你们这些呃饮呃食混饭吃的游方道士可是仙剑名产,咋能让你给忽悠了?

          “少年仔啊,贫道不是找你算命看相卖安胎符,只是借问一声,尊驾背上扛的那张狐狸皮,大是古怪,可否让贫道过过眼?”

          那双三角眼骨碌骨碌地乱转,对着我一脸的谄笑,看得人寒毛倒竖,胡乱把狐狸皮朝前一扬,随即夹在胳臂下:“看,看好了没有?”

          “唔,色纯而不杂,文顺而不乱,尘不能近,水不能濡,此百岁灵狐之皮,不知小哥从何得来?能否舍与贫道做御寒之物?”

          啥?我玩了命地搞到的皮货,你红口白牙地就想讨走,天底下哪来的这种好事?抓起了那狐狸皮,我硬挤出一点笑来:“想要这皮子?三百两银子,少一文不卖。”

          “三百两?这个、这个有点……” 啊,皱起来的吊梢眉看着更猥琐了。

          “不想出血那我走了。”开玩笑,我还赶着凑齐路费去驿站搭车呢。

          “等等!小哥啊,钱我实在出不起,你看我这里有一部道书,用来换你的皮子行不行?”

          只见那道士在袖子里翻了半天,连里子都拆开看了,这才打领子里摸出一个油布包裹,打开来,只见里面放着一轴不过五寸长的素绢手卷,外用小篆写着“太上洞神正一斩邪勘魔丹符秘

          #32357
          头像亚丁湖
          参与者

            捧着那本在市面上不值一毛钱的天师符法口诀或者说那什么“太上洞神正一斩邪勘魔丹符秘

            #32358
            头像亚丁湖
            参与者

              渝洲城外,璧山无疑是一处风光明媚,山青水秀的好地方,最值得夸耀的是,这里妖怪比动物多,动物比玩家多,只因为这里离蜀山派太远,那些著名的道家收妖狂要修行还不至于跑到这种偏僻旮旯来,而附近的唐家堡玩暗器的兄弟们又对这里那些超自然的鬼灯笼、酒坛鬼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一些极端特殊的家伙才有可能在这里窝着――

              流水潺潺,荷塘送芳,诸如积粮隐者、千杯不醉、万钟不倒这样的可爱妖怪安闲地在自己的老窝前晃荡,没留神一支怪歌不知从何处响起,立刻引得妖怪们一阵恐慌:

              “修道最无聊,符咒威力小,就怕你们到处跑
              ~变化老套,贱招实在太少,何时才能上云霄~”

              一阵山歌响起,只见满山的小妖怪没头苍蝇一般地乱窜,正个是:

              米袋绰身躲,灯笼觅地藏。
              酒坛飞起撞酒缸,乒乒乓乓分弱强。

              只见那山坳里走出个高身量的年轻道士,但见那道士相貌平平,但是却透着股寒碜劲:

              麻衣身上披,木剑手里扬。
              青竹头顶簪,乱发颈后长
              腰里系木符,草鞋穿脚上。
              念咒捉小鬼,亚赛活阎王。

              这道士不是别人,正是我煮酒成云。

              自从和苗疆来的那个叫一庭香雪的文艺女青年告别之后,原本打算直接就奔蜀山派的我却发觉手头这套天师符法并不寻常,如果运用得当,说不定还是套一等一的绝活,于是跑去市集把在驿站里拣来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暗器都卖给了铁匠后,换了身黄麻袍,又在城隍庙的主持道士那花半吊钱买了把刻了小金光咒的桃木剑和一枚护命神符,直接奔璧山而来。

              果不其然,在我一口气连斩了成百上千只米袋子、酒坛子后,原本就已练得精熟的几招符法现在运用起来更加地得心应手,原本死活参不透的那几招,现在也能似模似样地使将出来,很成些样子了。

              拖过身后那只被我用符法镇伏的万钟不倒的狐狸尾巴,小啜一口菊花酒,养了养精神,站起来,耍个剑花,朝着四散奔逃的妖怪们冲去。

              “休息好了,该干活了!”

              符咒脱手,鸡飞狗跳。

              《太上洞神正一斩邪勘魔丹符秘录》里记载的十九式符法以步虚祝香为起手式,至道行天下作结,其中不但有寻常道士都会的那招最普通不过的以真气于虚空化出三尺见方的法符镇压妖魔的天罡耀斗,更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招数――譬如灵台受敕,竟能以符咒加持本身法力,使受术人在短时间里内外五气都得到强化,又比如气凝真罡,则能极快地恢复我在战斗中消耗的灵气体力,仔细想想,这实用程度比起水月宫的观音咒或者蓬莱派的回元诀来也是不遑多让……然而前提是,让我找找这几招的心法口诀到底在哪里先……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那个天杀的蒲真君卖我的这本秘籍根本不完全――除了必要的符咒和与之配合的步法、剑式外,内炼心法是一项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些缺了炼气心法配合的招数不但发挥不出原有威力,也扼杀了我继续修炼这本秘籍从而境界精进的可能……

              浪费了半天时间和这些低级妖怪纠缠后竟然得出这么个结论,我丧气地坐倒在草地上,旁边那坛万钟不倒颠颠地靠过来,在水畔荷叶上倾了些菊花酒,笨拙地想把那片荷叶折下捧给我这个便宜主子买好,可惜圆滚滚的身子加上那小胖翅膀、狐狸尾巴,本来就够拙的,捧着那荷叶扑扇半天,酒洒了不少,等到了我手边,翠绿的荷叶上只滚动着几颗露珠般大小的晶莹酒浆。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它一眼,一仰头,把那几点酒浆全送进嘴里,摸了摸惴惴不安的胖酒坛算是奖励。

              眼看着我收服的这第一只宠物扭捏地躲开我的手,飞进草丛里,我这才朝着溪边水车后那似曾相识的褴褛衣杉丢去一瞥,左手捏了个步虚祝香的手诀,擎起桃木剑,低喝出声:“出来,别以为我没看见你,那个说话带陕西腔的丐帮剑南道分舵四袋弟子。”

              果不其然,那个曾经劝我加入丐帮的肥乞丐讪笑着从水车后冒出头来:“道长,恭喜发财,和姬三娘斗了一场,你赚了不少吧?介不介意饿沾点光,讨你点酒喝……”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好说话不作假,反正闲也闲着,不如从这肥乞丐嘴里打听些江湖新闻,想到这里,我将手里荷叶折成个小酒碗,倒了些菊花酒递了过去,他也不客套,把荷叶酒碗接在手里,一仰头就灌了下去。

              “噫,好酒!再给饿来点。”没想到这乞丐也是个爱酒之人,反正我这头万钟不倒也极能盛酒,索性又给他倒了满满一碗。

              眼看着这肥乞丐仰脖大灌了一口酒,这才意犹未尽地用袖口抹抹嘴巴,对我嘿嘿笑道:“你们这些江湖中人一客气起来准有事儿,说吧,要找我大豆打听些嘛?”

              打听点嘛?打听哪里的妖怪比较适合爆装备?或者打听打听哪里能触发隐性剧情?这样的高度机密,问你一个丐帮四袋弟子,那不是白问么?想了一想,我才说道:“你知道不知道如今道上有哪几个新秀人物?”

              没想到换来的是这肥乞丐惋惜的一瞥:“噫~一看你这人就不是个爱看报纸的,连这个都不知道?今天的报上都登了新秀特辑了,你就末看看?”

              我自己就是做八卦杂志的,我看那个干什么……

              接过大豆从怀里摸出的那本皱巴巴的附带活动影像的飞剑资讯,我一眼就瞄到了那上面专门用高亮篆文印刷的那行大字:
              “雏凤起江湖:武林新秀的旅程”
              翻开杂志,在这个特别企划的副标题下,一行字霎时吸引了我的眼球――

              “剑啸昆仑:奇幻仙境里的异色人生”

              在这个标题下,一张特意经过处理而显得云山雾罩的女性剪影跃然纸上,昆仑派独有的大气华丽又不失道家威仪的剑装配合着装饰美玉的剑匣,乍望去的确充满了仙家风范,但是为什么那根绾在玉冠上的簪子我看着咋这么眼熟尼?

              还有那只看得出轮廓的侧面,为什么让我联想到某个我非常熟悉的家伙啊?

              再读正文,很显然做文编的这位还不是正规八卦编辑部出身,文笔不够老辣,但是作为情报来源也尽够了:

              “昆仑山上的太一仙径与须臾幻境自古以来,就被修仙之人视为难于逾越的险峰,但是在不久前,一位来自苏州林家堡的女剑客,一人一剑,勇闯太一仙径,这份勇气与她不俗的修为,打动了心如铁石的昆仑掌教夙瑶玄君,破格收为弟子,成为本游戏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被昆仑派诚心接纳的入室弟子……这位女侠将在江湖上引起什么样的风浪,现在我们还无法知道,但是这位身入道门祖庭的女子,正如她手中的剑一般,刚强、冷冽,有着难以撼动的坚强意志……下面是来自白马山下地保为我们提供的一则证言……那个女娃子了不得,那一次有一只狐狸精从山上道观里跑出来了,正好她路过我们这,村里有个小伙子也是个热心人,自告奋勇地跟着她去杀妖怪,结果……诶,小伙子抱住狐狸的身子,她二话不说,就一剑扎下去,连狐狸带小伙子都被穿透啦……”


              ……
              ………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叹息一声,我这个在传闻里和一头还没化身人形的妖狐同归于尽的NPC合上杂志,苦笑着又啜了一口酒。

              看样子羽衣已经得偿所愿地上了昆仑山玉虚峰,还成了慕容大帅哥的正牌师妹,我估计当初她一人一剑一簪地杀上太一仙径的时候,完全是因为前方有美男子在召唤着,于是爆发出了全部的潜能,才能获得如此彪悍的成果吧。

              想想玉虚峰上正无限幸福地和帅哥搭讪的羽衣,再反过来看看我自己,现在依然在璧山这种地方同丐帮的四袋弟子喝着廉价的小酒,手头只有这么一套据说是非常神奇的失传法术,却还是不完全版本……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混出点名堂出来……

              眼看着红日西沉,又是一天将要结束,大豆也不接着蹭我的酒喝,一拱手道声“叨扰”,就朝着渝州城溜达过去,我知道这家伙八成又要回城隍庙待着,也懒得和他打招呼,从包袱里摸出那盏石头油灯,点上火,往大青石上一摆,自己暗自说道:“等明一早,就雇头驴子上蜀山派去吧。”

              但是,老天和游戏制作组从来都是不喜欢从人愿的,就好比写小说的喜欢玩主角,做游戏的自然就喜欢玩玩家,特别是我这种吉运低得离谱的人,更是RP剧情青眼的好对象。

              擦了擦桃木剑,运了运气,我刚站起身,就听见小溪对面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来人哪!救命哪!拦路抢劫哪!”

              没想到同时居然还有搭腔的:“求求你,别喊啦,把妖怪招来啦……”
              哼哼,这的妖怪都唬破胆了,不过有贫道就在这里,不用招也过来了~

              一提手中桃木剑,催动剑上小金光咒――这种城隍庙里买的便宜货,唯一的用处就是夜里催动金光咒能当灯笼使使,吓鬼是足够的,砍人是不疼的……

              当然,夜里手中拿把霞光熠熠的木剑,还是很有点唬人作用的,黑灯瞎火的,谁分得清你手里拿的到底是木剑还是宝剑尼?

              脚下一点,使个律令迅奔的法诀,我身形一晃,踩着水面荷叶风驰电掣一般朝着求救的地方奔过去。同时左手捏起天罡耀斗印、右手掐出飞步斩邪诀,紧赶着过去就给那抢劫的仁兄一个好看――自打遇见姬三娘以后,我对盗贼这一行实在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但是当我双脚一点脚下荷叶,一个筋斗翻到跟前后……傻眼了……

              被拦路打劫的那位头戴元宝巾,脸上挂了副单片眼镜,看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生得也算眉清目秀,手里抱了个包袱,战战兢兢地望着拦住他去路的那两位――男的头绾诸葛巾,身穿天机道装,腰间那卷青色竹简正是蜀山派的招牌法宝、人手一份的降妖谱,背后一口青莹莹的长剑,吞口八卦图中央篆着诛邪二字――我在大宇的官网上看到过,这诛邪宝剑正是蜀山派炼剑任务所能获得的最好奖励之一。在游戏刚刚开始营运的现在,能有这么一把货真价实的飞剑,实在是一件倍儿有面子的事――而女的那位发色微红,手里提了一对龙形针,衣服走得显然是波西米亚风格的简约主义,连左臂袖子都省了不说,一瞅她腰间围着的那块豹皮,不用猜了,这云豹皮可是崆峒山的特产之一,这位八成就是传说中崆峒派的妖族美女了。

              蜀山派的除妖狂和崆峒派的妖怪美女组队,这样的组合实在够怪异,我心说这该不会是一对小情人为了体验当年李逍遥和赵灵儿的超越种族之爱而专门创的号吧?想归想,手中法诀还是没有放开,只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二位,做任务呢?”

              那两位瞅了我一眼,看我一身寒碜打扮,手中剑虽然有点古怪,可显然不是诛邪宝剑的对手,也微颔致意,并不防备我这怎么看怎么像从那名声不大好的清虚观出来的道士。

              但是,虽说我打算息事宁人,就当没看见走过去,那朝奉打扮的老兄却不依不饶地又哀叫起来:“道长请留步,这两个人是要抢我的东西,您是个修道之人,不可以见死不救啊!就算您没法子救我,也请您到渝州城永安当去给柜上说一声,景逸我无能,东西被……”

              哦……不……这不是硬拖我下水么……你这么一咋呼,人家真以为我接了你这个到永安当报信的任务,然后直接上呈六扇门、上报纸、通知门派……修仙之人欺负凡人这可是非常严重的过失,起码也要打去面壁思过好几年的……

              我正准备脚下抹油溜之大吉,果不其然,背后响起了一声低喝:

              “站住,别想走!”

              耳听得剑气挟着劲风袭来,我心中一惊:不过是撞见你们打劫未来的新安当景老板他爹,至于杀我灭口么……景朝奉你也真是的,好死不死说那种话拖我下水干什么……

              心念急转,我手中诀印一煞,一式天罡耀斗幻化出一道三尺长的灵符,反身迎了上去,饶他蜀山派万剑诀耍得剑芒如雨,我这招大路货的天罡耀斗就这么不偏不倚地托住他的剑气――蜀山派的万剑诀论酷劲那是没说的,可惜你飞剑腾空再化剑芒伤敌,有这美国时间,都够我天罡耀斗一招使到老的了。

              仗着律令迅奔诀,我身形快如鬼魅,脚踩八卦奇门方位,闪出他剑芒下落的范围,手中那吓人比伤人更有用的桃木剑望空一挑随即反手重重刺入地下――

              剑破寒庭!

              木剑刺入土中,随即大震一声,一线阴寒之气迫不及待地冲出地罅――

              错了!不是冲我这边来!眼看着阴气反冲着我涌过来,我慌忙把剑势一转,趁着那蜀山派的诛邪宝剑还未收回招式的那一刹那,将那股极寒极阴的强风倒引上地面,以裂土碎石之势朝着那对情侣档冲过去,论声势,南武林盟主林天南的七诀剑气也不过如此吧――至于威力如何,这个……咱们可不可以暂不考虑……

              但是,对面的那两人也不是吃素的,只见那崆峒派的女孩手中龙形针向前一递,左右一横,封住阴风去路,那对装饰着龙文的钢刺上妖异的红光一闪,竟然将阴风挡了个滴水不漏,虽然那股冲力逼着她倒退了几步,但是我这招刚领悟的杀招居然就这么被封住,实在让我有些回不过神来……

              崆峒山的妖怪们玩阴的果然是一把子好手啊……

              这一击一挡,我原本仗着符法提升的速度优势立刻被抹杀,眼看着那蜀山派的男人已经招回宝剑,他们俩夹攻我一个的大势已经形成……

              景逸已经躲到石头后面去,无比紧张地偷眼望向我这边。去他的,不是他这个乌鸦嘴,我至于这么倒霉么我……

              不过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我一摆手,做个暂停手势,大喊一声“打住!”那对情侣档没想到有人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说废话,愣了一愣,问了句“什么?”

              “本来都是玩家,相煎何必太急?大家相遇一场也是有缘,不如交个朋友?”

              “去死!”

              “唉,现在玩游戏的小孩素质真是低啊……”我假惺惺地哀叹一声,将刚才喊停的当口自腰上解下的护命神符收进袖口,倒踩八卦步,躲过那崆峒女孩的龙形针,暗自气行周天,一侧一偏,头一低,轻叱一声:“疾!”

              七道说不清是青是黄的杂色光华自袖口领口中齐齐飞出,这招功曹贲表不愧是偷袭、暗算、打闷棍的首选法术,虽然除了那块有点分量的护命神符外,我藏在袖口领口里的都是平安符、镇宅符、六畜兴旺符、小儿夜哭符、安胎顺产符之类几文大钱一张的玩意儿……但是,能管用的符,就是好符!

              这招如同孔雀开屏一般的法术还真如我所料一般,立刻把他们闹了个手忙脚乱,我也不客气,闪身欺近那崆峒女孩身边,旋开酒瓶,噙了一大口烧酒,用力一喷,只见空中好似下了一场酒雨(要不是我仗着法术提升了速度,打死我我也不敢和这种专攻近身奇门兵器的对手靠这么近)随即左手剑诀一煞――

              轰地一声,飞向那对情侣档的木符随即炸开,那烧酒本来就烈,见火着得更狠,那对男女慌慌张张地施展护身法咒要隔开这股烈焰,可哪还来得及?

              只可惜这空气里悬浮物没达到面粉厂那标准,否则,这一下就要他们二位化光飞去了。

              然而,打落水狗,此正其时也!

              憋了好一阵的飞步斩邪诀终于煞开,我整个人随即化为一道虚影,奔向那蜀山派的男生,手起剑落……
              在身边女孩那声“不要!”里,耳边传来了那家伙的冷笑声:“不过是加了金光咒的桃木剑,明知道砍不死人,你还要砍?”

              我笑眯眯地瞄了他一眼:

              “谁说我要用桃木剑来砍你了咧?”

              在他的胸口处,不知何时没入了一柄不过几寸长的小飞刀――别看小,要命是足够的了。

              “……你……”

              带着几许不甘,他身体随即消散,化为一道青光,朝着蜀山方向飞去。

              “谁规定的暗器就只能拿来扔的?――好走不送啊~”凉凉地补充一句,我扭过头来望着那个崆峒派的小女妖,“小姐要不要贫道也送你一程呢?”

              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女孩打了个呼哨,从手镯中飞出一头巨鹰,她跳上鹰背,朝我发狠道:“死道士,你等着,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那好啊,贫道等着~”

              目送着对方离开,我这才把未来的景老板他爹从石头后面拖出来:

              “刚才我差点就被你这家伙给害惨了――说,他们拦住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他们向我打听……知道不知道地脉五象藏珍……”

              地脉五象藏珍?我是听我那个爱收集仙剑系列游戏剧本的老爹说过,据说盘古化身天地后,天有眼目,地有脉络,脉象按五行五象排列,是为五灵地脉,但是也没听说过地脉藏珍这个说法……看来是什么重要的隐藏剧情了,那对人妖拍档大概不知从哪得到了这么个模糊情报,于是看中了景逸对于古董宝物见多识广,想从这里套点情报出来,然后杀人灭口吧。

              当然,这个游戏里被玩家杀害的NPC记忆会自动回到初始设定上,自然也不用担心这个绝密消息泄露出去。

              叹了口气,我瞥了瞥那张和他儿子绝无二致的孩儿面一眼,走回溪水对面的大青石上,揭了石头油灯上的符印,把油灯装进包袱里,又拽着狐狸尾巴把我那只瑟瑟发抖的万钟不倒从草丛里拖出来,这才招呼景逸离开。

              没想到景逸瞥见我那盏石头油灯,居然激动得浑身发抖,差一点就要扑上来抢进怀里一般,看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怯生生地问道:

              “道长这盏油灯……能、能借我开开眼不?”

              开眼?有问题……你们爷俩都是鉴定古董的高人,能被你们看上眼的东西,那肯定是好玩意,既然你要看,那么就看吧。

              我从包袱里取出油灯交给他,没想到他一眼看去,差点连眼珠子都凸出来:“饰以黄金,错以瑰碧,蒙尘如石,这是紫玉连心烛台,真是紫玉连心烛台!道长,这盏灯你可不可以让给我?”

              哦?这油灯居然这么值钱?看来姬三娘这次本亏大了么……至于我自己,谁说吉运低就不能走好运的?等等……你不准备拿点金银珠宝古玩玉器出来和我换,怎么翻腾出这么一个香囊来?你总不至于以为,这个香囊就能和那玉石油灯是一个价钱吧?

              “这五色彩囊是柜上死当的物件,来历没人看得出来,不过听人说这物件落在懂得仙术的人手中会有意外之助……您看我用这彩囊来换您的紫玉连心烛台成不成?”

              我接过那只五色彩囊,只觉得入手空无一物,色泽纯一,对着月光竟隐然有瑞气上冲――所有笔记小说里所谓仙家奇宝的外部特征,这玩意全都具备了,可是照我那超不可靠的RP,还有上次蒲真君那虾米《太上洞神正一斩邪勘魔丹符秘录》的前车之鉴……实在让人下不了决心去换这什么劳什子彩囊……

              但是,这个紫玉蜡烛台放在我手上也就只能当成油灯来用――照它现在的价值,打死我我都不拿它点灯用……那么,就再拼一次我那不靠谱的运气?反正我倒霉倒得也习惯了……再说了,就算这次还是弄出个半调子东西,我也认了,就看在景天他爹的面子上以及景家祖传的鉴宝技术上,我就再拼一次RP好了……

              一盏茶后……

              “蜀山仙剑派李剑、崆峒派幕雪
              通缉玩家煮酒成云,凡有人斩杀此獠者,以洞冥镜为证,每斩杀一次,奖赏八仙石一粒……真是有钱的主,我自己自杀,不晓得他们给不给我发八仙石哩?”

              望着城门口的那张告示,还有一张用洞冥镜抓下来的照片,我耸了耸肩,把头上那支青竹簪子摘下,披头散发,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渝州城,腰上还有只花里胡哨的香囊很招摇地晃来晃去。

              不过……这样子客栈是进不去了,还是去城隍庙那里歇一歇,然后盘算一下以后该怎么办吧。

              一进城隍庙门,那个陕西口音的肥乞丐就冲我一点头:“道长你也来了?”

              “哼哼,我可不是也来了么?客栈不敢住,只好到这城隍庙里和你挤一挤了……”

              大豆等我在神坛前坐下,这才凑过来问了一句:“饿听人说,道长你被蜀山派和崆峒派的人联手通缉了?”

              丐帮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帮,消息果然够灵通啊。我没好气地点点头,把大概经过给他说了。

              没想到大豆听我这么一说,一拍大腿:“噫!他蜀山派算什么东西,道门四宗又不是他一家说了算的,兄弟你别怕,饿介绍你加入我们门派,保证蜀山派的小牛鼻子不敢随便惹你。”

              得了吧……丐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牛气烘烘的……居然敢说这种话……我笑一笑,不理会他,盘膝端坐,潜心调息,虽然是人人都会的吐纳术,但是练过的和没练的,多少还是有区别、有优势的……

              却听得耳边那肥乞丐继续说道:“饿看了你几天了,人还不错,够仗义、够朋友也够机灵,这样吧,饿这里有点东西,你拿上它们上青城山,请青城山掌教真人铁簪子为你主持公道……你放心,饿和青城派的长老还有一点交情,这个小忙,他们不会不帮的。”

              说完这些话,那肥乞丐忽然就没了声音,我也不理他,继续闭目打坐,直到身上的疲乏劲儿都解去以后,才睁看眼,左右一看,哪还有大豆的影子?只有身边多了个包袱,解开一看,里面放了一本手抄的剑谱,上录着“青城剑经”四个字,还有一柄二尺多长的古剑,装饰古雅,剑身上一水儿的松节文,剑身靠近吞口的地方,镌着“松文古定”四字小楷,对着月光一照,一股光气立刻从剑身流溢出来,显然不是凡品。

              再翻那本剑经,只见扉页上写着这样一段话:

              “某自周末避乱终南,苦修八十余载,得东华帝君仙诀,苦修纯阳丹法,通体皆赤,成就无上仙道,天尊诏我为火龙真人,开辟青城仙宗。今子与我有缘,几番观察,为人正直无亏,堪受妙道,今将汝收录门墙,授剑经一卷,松文古定剑一口,勿负我之厚望。”

              再看看我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个油腻腻的青皮葫芦,正是青城派男弟子的身份标识……

              饿……饿地神啊……饿不想去青城山和余沧海那种烂人列在一个门派啊……

              #32359
              头像亚丁湖
              参与者

                “很好,非常特别以及极其地很好。”

                翻阅着我那篇熬夜赶出的特别企划,影子社长阿姨满意地点了点头,中间还夹着“想当初,老社长也能这么尽心尽力就好了”之类旁人不能理解的感慨。

                我恭敬地聆听着主编大人的唠叨,倦意却不受控制地一点点袭来,刚从游戏世界中归来就得挑灯夜战,当初我在学校也没这么拼命过。

                “不过,咱们编辑部要是只做这么一期泛泛而谈的企划,显然是不足以表现雄浑宽广的仙剑世界那波澜壮阔的画卷,所以我和大宇方面联系了一下,他们同意我们在月刊上以连载网络游戏小说的形式替他们进行宣传……”

                “也就是说,我又被抓了长工了。”

                “从另外的角度看,咱们杂志的发行量又上升了,这是好事啊。”

                “莫非那小说是要放到女性向的副刊《紫色天堂》上去么?”

                “纯女性向读物会流失男性读者的人数,你回去找你家那个天字号的挖坑专家学习一下什么叫做‘暧昧的人物关系处理手法’,争取让男女读者都有的YY,要是能达到仙三剧本那种水准就最好不过。”

                结束了这段充满阴谋家意味的对话,我从主编办公室里退出来,微微叹了口气,我和我家老头不一样,他可以任由自己的性子去编故事,而我写起文章来却是标准的带着镣铐跳舞,这不是实力问题,只是自由作家和专职文编的区别而已。

                胡思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我夹着文件夹灰溜溜地从主编陛下的办公室里钻出来,低着头朝着我的社长室走去――啊,如果说我家老爹是心态良好超然如白鹤的世外高人的话,我自己就是胸无大志、混吃等死的非洲鹦鹉了。

                这样不知所谓地低头感慨着,没留神前面突然冒出的那个人,于是哗啦一声,我的文件夹连同一大堆还散发着喷墨气味的手稿一起落到了地上,而我捂着被撞得发酸的鼻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抬起头,面前那个也被我结结实实撞倒在地的倒霉人,也正抚着下巴直吸气。

                “对、对不住,我一想问题就容易分神,怎么样?你不要紧吧?”一手捂着鼻子,我赶忙爬起来,扶住被我撞翻的倒霉蛋。

                “还好……我的手稿……”一手托着下巴,这位不幸成为我的受害者的仁兄直起身,心疼地看着那一地白花花的稿件。

                “你是刚来的新人吧?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容易走神……”手忙脚乱地将那一地稿纸拾起来递到他手中,我正准备抽身离去,没成想对方却紧紧拉住我的手,一点没有放开的意思。

                “老兄,只不过撞了你一下,你该不会就打算把这个也算成工伤要求赔偿吧?”

                现在的新人真的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回头要和维康大姐她们说一下,新晋员工的职业道德培训一定要做好……

                “我只是想问一下,萌之幻界的李编辑在吗?”

                啊哦,不是自己人啊――也是,自己人谁会用李编辑来称呼这个编辑部里唯一一个万年CJ男?我转过身,气沉丹田,大喝一声:“老Q!有人找!”

                话音未落,从文印室里立即闪出一道矫健的人影,编辑部里永远最有冲劲、身手最敏捷的Q叔那张不逊于任何少年热血漫画主角的阳光面孔立刻出现在走廊里。

                “小道,没事不要乱吼。学谁不好,非要学你老爹的坏毛病,一冒头就要吼一嗓子‘大伙何在’,这又不是部队场站,大家没你们父子那么清闲哪。”

                啊,又来了,这牢骚口儿真是随叫随有啊……就算我老爹喜欢欺负你,还欺负了好多年,你也不必总冲着我来么……

                一闪身,我把身边抱着一打稿纸不知所措的替罪羊推到前面来:“这是你负责的作者吧?好好招呼人家,不会挖坑开天窗的作者可是咱们编辑部最宝贵的人才。哪,就这样,我先走了。”

                正准备逃离老Q前辈的魔音贯耳,右肩却被人轻轻按住――随即又赶忙缩了回去,扭过头,那位怎么看都像个平凡上班族的老兄双手捏着一张名片,有些惴惴地递了过来。

                接过那张名片随意一扫,上面居然没留真名,只有一个怎么看也只能算笔名的“dakkifox”,我笑了笑,咱这行里有怪癖的家伙从来就不少,比起我那个明明充满恶趣味却还要成天COS世外高人的假道士老爹,这个男人已经算是非常正常的了。

                随手将名片放进衣袋,我挥了挥手,说声“你们忙吧”,随即转身推开了社长室的门。

                坐回到办公桌前,接受了瞳孔扫描身份检测,我怀着一丝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期待,再次进入了仙剑的世界中去。

                ……

                道家四大名门,昆仑尊元始天尊为祖师,昆仑派的渊源甚至可以上溯到前古仙道第一圣地玉虚宫,可以算得上是天下道门里最最根正苗红的一支。蜀山派尊崇道祖老君,但是细细推究起来,蜀山派开山祖师葛由却是天帝亲手提拔的仙人,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占了盘古之心这等福地洞天又找了天帝后台的暴发户。蓬莱派虽然有一个超级低调的祖师白羊公,可是蓬莱仙岛名声在外,这海外仙山又盛产神丹仙草,不说牛气烘烘,起码也有着可以傲人的资本――反过来看看青城派,开山祖师火龙真人不过是东华帝君门下众仙之一,论资历不但比不上蜀山派硬刮刮的天帝后台,更比不上昆仑派执掌道门牛耳千年。论起身家,蓬莱岛海外仙山,盛产仙草灵药,蜀山派占据盘古之心,灵气充沛,昆仑山本就是西王母瑶池所在,昊天上帝下界之都,更是玉虚宫元始天尊阐教道场,再看看青城山,说破大天去也只是人间三十六洞天之一,青城丈人的治所,不要说什么天材地宝神丹仙药,有蜀山这么座专门聚集灵气的仙山在旁边,连灵气都稀薄得像青藏高原的氧气。

                但是,倒霉如我,还是与这座风光如画的青城山结下了不解因缘。

                懒散地半躺在青城山天师洞前,头枕着一方青石,一个头绾青竹簪,身穿麻衣道服,斜背一口古剑的年轻道士正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坊间印刷的杂志。

                “本报讯,丐帮剑南分舵四袋弟子大豆发布严正声明,数日前在渝州城隍庙中被一名面如重枣、身材高大的老道士袭击,并昏迷数日,此期间活动在渝州城附近自称丐帮剑南分舵四袋弟子大豆的乞丐绝非本人,纯属他人冒充。丐帮全体弟子及反KOSU玩家联盟一致谴责这种无德无行无聊又无耻的恶作剧。”

                合上《江湖月报》,我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哼哼,我那了不起的师父,堂堂上界清虚水元至明都察仙君火龙真人,居然闲着没事在渝州城里装乞丐玩……这种神怪笔记、武侠小说、奇幻故事里已经用烂了的狗血桥段居然被我撞上,这样的RP,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话说回来,这个“仙缘遇合”的剧情触发起来可不容易,这些已经成仙了道的牛人个个都是骨子里面闲得发慌的主,加上仙人行踪变幻莫测,谁都不能保证对面那个迎面走来的算命仙、刚刚卖了你一张土地符的杂货店老板和你刚刚踹了一脚的癞皮狗,在那皮相下面,究竟是正在摇头叹息的仙家高人,还是一脸诡笑的GM――要不然,羽衣也不至于选择一路打上昆仑山这么一个既费力又不讨好的方式去拜师了。

                而宿缘奇高、吉运奇低的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触发了“火龙真人三试弟子”这么个RP剧情,好死不死地成为了青城派的嫡传弟子,虽然掌教真人铁簪子郑老头笑得连皱纹都开成了一朵花――但是,我是真的不想进这个凑数用的青城派啊……

                抱怨归抱怨,但是这游戏里竟然没有能让人轻易背叛师门的道路可选,就算功德再低,也不过抓去闭关思过,落个“留派查看”的处分――让我ORZ一下吧,为什么连破门出教都要触发一堆剧情才能完成啊……

                正在我自怨自艾的当口,一道青白光华直自半空飞来,我早已见怪不怪,抬手一招,将那道光华收进手里,光华入手,立刻化为一张竹叶令符。

                扫了眼令符上的文字,搔了搔已经有些凌乱的长发,我坐起身,伸个懒腰,捏起剑诀,施展律令迅奔朝着金鞭崖疾驰而去。

                怀里的传讯飞符上,那行小字还在闪烁――“本门弟子绿,在金鞭崖下飞符求援,命汝急往驰援。花祥散人云娘子令”

                说来也真好笑,别的修仙大派惟恐除妖不尽,只有我们青城派特立独行,不但掌教真人自己没成道前就拐了上司的宝贝女儿入山合籍修行,派中七散人之首的花祥散人云娘子则是修炼成道的千岁九尾天狐,而掌管积云洞藏书的风禽散人古丈夫更是研究旁门左道法术的专家,真不晓得我们这怎么看也是龙蛇混杂的青城派,到底是怎么混上“玄门正宗”这块招牌的。

                一面碎碎念着,我一面迈开大步,朝着金鞭崖方向狂奔。

                不晓得在咱自家的地盘青城山里,青城派的人还有什么危险,需要飞符求援?

                幽深寂静云遮雾罩的青城山中,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那动静保证小不了,但是这游戏里空间比起现实世界那是只大不小,纵然我仗着律令迅奔的加持,速度快如鬼魅,也硬是跑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远远望见金鞭崖上,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之中,一道浅紫色的剑光上下飞舞――紫色剑光?这又不是蜀山剑侠传,没必要弄出个紫郢青索双剑来杀风景吧?

                略一提气,我依旧踩着八卦奇门步法踏着金鞭崖头斜出的怪石老松,借力上跃,刚一踏上崖头,刚吸了一口气,立刻觉得头重脚轻站立不稳,我心里不觉惨叫一声:“见鬼了!”

                难怪这个支援同门的任务居然是由七散人之首的云娘子来发布,光是这层笼罩于金鞭崖头的剧毒云障,就足以叫大多数的入门级菜鸟化光重生去了――我急忙屏住呼吸,拈出一张净衣符,望空一抛,双手结个辟秽诀,朝着飘落的符纸上一点。

                净衣符上的朱砂符字立刻离开纸面自行燃着,火光闪动中一列虚幻不定的符文围绕着我的身边急速地旋转起来。

                太上洞神正一斩邪勘魔丹符秘录之第六式“灵文辟秽”,关键时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可是……这套法术对我这样一穷二白的大贫民来说,还真不是一般的烧钱――光是那些为了引动招术威力而不得不消耗的灵符,就足以叫我继续在赤贫阶级再待上好长一段时光了。

                借着辟秽咒力,终于避免了被毒气泄漏事故毒杀的我,这才勉强看清楚,在金鞭崖上斗得难解难分的那对冤家究竟是什么人――

                不对,其中之一根本不是人,而是……美男蛇啊……

                一般提起蛇精,人们总会想起那些半人半蛇,身材热辣喷火的蛇妖女,或者生着美女面孔蛇身子,会在半夜喊你名字然后跑来吃大餐的东西。但是像我面前这么特殊的妖怪,我可是第一次见到:

                乍一看去,这是个身量很高的白衣男子,一头的血红长发被细心地梳成了椎髻,加上那张还不算太讨厌的面孔,也勉强算是个帅哥――只是那对三白眼实在是让人不舒服,加上那头血色长发,处处透出点妖异气息。何况,这个帅哥造型就像雾气一般不稳定,随时会变化成一条盘踞在崖头上的赤冠白蛇,而那蛇身上密密地布满了云文状的细小花纹,头顶那鬣蜥般的赤冠中央则生着一根殷然如红玉的肉角,显然已经隐约有了蛟龙之相。

                啊咧,咱们青城山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东西尼?

                而一直和美男蛇缠斗不休的绿,人如其名,看外表是个充满中性色彩的英武女子,一身蕉绿色剑装,腰间系了一把寸许长短的黑铁剑,手中宝剑紫光荧荧,幻化出二道紫色光剑,一前一后地夹攻着那美男蛇。

                想不到我们青城派的太乙分光剑法已经有人玩得这么纯熟了,实在是叫我钦佩不已。

                当然啦,我这个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单挑,尤其喜欢“我们这么多人,单挑你一个”――如今拣到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会放过咧?

                当下大吼了一声:“师姐莫怕,俺煮酒来也!”

                肩头一晃,松文古定剑清啸一声挣出剑鞘落入掌中,一记剑点三清就朝着那美男蛇招呼过去。

                剑圈轻荡,龙形符篆随剑而走,三道饱含着我专打落水狗精神的剑气划破空气,朝着美男蛇的七寸斩去。

                “快住手!”

                “多谢道友!”

                两声含义完全的相反的喊声响起,我还没能理解这话里究竟有什么含义,剑气划过,那赤冠白蛇的首级已被我斩了下来。差不多在同时,白蛇腔子里喷出一道白光裹着个半人半蛇的小人,直朝着西南方向飞驰而去。

                这、这是北邙派的斩尸脱壳,不是死亡人物的元神化光!

                再看被我所杀的那条赤冠白蛇,早已变了模样,黄质黑章、头生独角……这不就是满世界都看得到的乌风蛇王么?难道说……

                “好不容易才把白湘郎封进乌风蛇体内……只要再化几分钟把这重剧毒元丹所化的云雾炼去,就可以回山向郑老头去要太乙分光剑法的心经总要了……结果……”

                盯着地上那条死蛇,那个叫绿的女孩提着剑喃喃自语,那怎么听都充满恶意的语调,让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掉到地上了。

                似乎……我坏了人家的好事啊……

                不过拔腿就跑实在不是我的风格,看看能不能解释一下,道个歉什么的……

                “我从来不喜欢和人动手,更不喜欢和同门动手,不过――对不起,师姐今天要破例了。”

                举起那柄翠玉吞口,通体紫光荧荧,剑身布满朵云莲文的宝剑,她摆出个剑渡北溟的起手式,冷冷地瞥向我:“动手吧。”

                在仙剑奇侠传里,决斗这种事,一向是人和人(或神仙妖魔鬼)之间一段孽缘开始的先兆――比如李逍遥和林月如、比如重楼和飞蓬、比如思堂和星璇……

                然而我实在不觉得我和这位绿师姐间还会有什么比较能叫人想入非非的发展空间,何况我这个高宿缘低吉运的人物,看起来简直与我老爹那一辈的文学怪人里,一个被尊为“后清亲王”的怪胎上等有着同样的大能……

                真是所到之处,天降祥瑞啊……

                暗自感伤着我这辐射型的超低吉运,我还是朝后退了一步。

                我错了就是错了,做人啊,还是不要太陈凯歌……

                不过话又说回来,太乙分光剑法千变万化,号称“疾则如风雷,徐则如流水,攻则鬼难辨其踪,守则神难识其用”,是游戏里几乎所有人公认的难学难精又难驾御的一套剑法,而且要触发学习这套剑法的剧情更是难上加难,能够把那么多变态难题一一解决,练成这么一套剑术,我这个师姐实在是不简单啊――

                就凭我的律令迅奔,要想快过她的太乙分光剑,实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

                就在我在这胡思乱想的当儿,对方手腕一抖,一道紫色光剑破空而来,那速度,比起我之前遇见的蜀山派万剑诀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本能地提剑封住周身门户,我仍然被那股冲力逼得后退了好几步――

                不是吧?不会吧?不能吧?师姐你真的下得了手,咱们好歹也是同门啊……

                亏得我那个便宜师父火龙真人不是太小气,给我留了口还算不错的剑,不然就凭刚才那道无比凌厉的剑光,我就真的要体味化光飞去的感觉究竟如何了。

                手中松文古定剑一抖,我也顾不上什么八荣八耻五讲四美了,我这套同样是青城派正牌的太渊冲虚剑法,未必就输给你的太乙分光剑法――

                轻轻一弹剑刃,那青城剑经总诀脱口而出:
                “太极阴阳破虚空
                上下随合妙无穷……”

                松文古定剑随着这句口诀,剑走偏锋,荡开那两道看似华丽实则危险无比的剑光,在虚空中盘出一个个连绵不断的剑圈。

                这式剑法一经使出,绿的眼中猛地一亮:“太渊冲虚剑?”

                嘿,眼力不错嘛。

                和她那套以快打慢、攻其不备,堪称青城剑法中第一杀招的太乙分光剑完全相反,我这套太渊冲虚剑号称以虚克实、以静制动、以大困小、以邪胜正,招招成环,连绵不断,浑然一体,克敌制胜虽然差点,拆招卸招却是一流的功夫――真不愧是青城派独有的乌龟壳剑法。

                但是……这套剑法消耗的真气也不是一般地多,比起《正一斩邪勘魔秘录》那种速战速决的符法,仗着连续不断地消耗真气才能维持下去的太渊冲虚剑无疑不是我这个阶段的玩家所能负担得起的,照这个情形看,我顶多再支撑几分钟,就请等着挨宰吧――

                虽然说,能够死在青城派第一剑术杀招之下,那也是何等的荣幸啊……

                可我煮酒成云是那种坐等着受死的人吗?

                暗提一股真气,施展出传音入密大法,我朝着昆仑山上那大约已经萌得找不着北的某人大喝一声:“我在青城有难,你快插刀吧!”

                本以为这求救信号一发出,援军立刻赶到,没料到某女侠却叹息一声,回了句:“外教弟子不能随便在你们山门口对青城的人动手啊,想办法把人引到青城山以外来吧。”

                我要能跑得那么快,就不找你救命了!

                继续在身前画着无数大环小圈,连磕粒碧灵丹的工夫都奉欠的我惨笑一声,暗自拈出几道天师符,大袖一抖,射向对方,自己脚下一移,一记律令迅奔,朝着崖边夺路而逃。

                耳畔只听得格开我的那几道符咒的绿叫声:“别往那跑――”

                现在不跑,难道站在原地等着叫你砍死哦……

                心里这么嘀咕着,我脚下倒踩八卦步,只觉得地面突然一空,虚飘飘地毫无一物……

                ……

                ………

                …………

                “啊!救命啊――”

                明明看着那边是山道的,走近了怎么会是这么一道悬崖啊?

                大宇的游戏制作组……我、我恨你们……

                手忙脚乱地运起乘风诀,但是就凭那点入门级的法诀,怎么可能达到凭虚御风的境界?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连人带剑撞着山石、擦着古树,骨碌骨碌地一路滚到金鞭崖底,幸亏我还学了乘风诀,总算没有摔成一道光回去重生……

                但是,这也实在是够疼的,现在我头上还在冒小血花呢……

                眼前好像看见绿衣天使了,天使手里还拿着一面小铜镜,是要做什么咧?

                就在我脑筋还没转过来之前,只听喀嚓一声,我猛地明白过来,慌忙要捂住脸,可是好像已经迟了的样子……

                “哦呀~慌不择路地逃命,结果摔下悬崖的笨蛋道士――这个题材送去江湖月报,应该是一则很不错的玩家故事么。”

                一张大特写正在眼前晃呀晃,那个撞得满头包又摔成蚊香眼的男人绝对不是我……

                我叹息一声,假装失血过度而晕厥过去,对,我在逃避现实呀逃避现实逃避逃避现实现实……||||||

                但是现实这种东西,不是逃避就能了事的。

                只听得耳畔一声无比刺耳的尖啸,随着仿佛直升飞机下降时掀起的气浪,乃至羽毛拍打声、动物奔跑声、鳞片摩擦地面声以及一股说不清楚的怪味,充满了金鞭崖下,这到底是怎么了?

                上空传来了绿师姐充满戒备的质问声:“这里是我们青城派修真炼质的地界,请问各位朋友有何贵干?”

                我微微睁开一只眼睛,但见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跑来了一个马戏团:

                老虎狗熊狼和豹,苍鹰猎隼同蛊雕。
                巨蛇蟠曲狐狸跑,野猪巨猿齐耍宝。

                饿的神、上帝以及老天爷啊……这是多么震撼人心的画面啊……

                在这群比人还大一号的巨型动物面前,我的个头就跟侏儒没有两样,而最关键的是,每头动物身上都立着一个或彪悍或妩媚或妖孽(请原谅我使用这么ORZ的词汇)的人物,而他们身上的刺青和兽形饰物,已经充分地说明了这群人的来历。

                为首的一个看起来比较有领袖气质的男子提着一杆大战戟,穿一身跳动着火焰一般的金属环甲,那头上的战盔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历一般地装饰着一颗骷髅鬼首,从一头双尾虎身上立起,朝着绿象征性地一拱手:

                “我们崆峒派有笔账想和这位朋友(他扫了眼已经摔得七荤八素的我)了结,无关人等还是趁早离开吧!”

                虾米?这真是八月债,来得快,还专挑我倒霉的时候下手,可是,等等――

                “不是说外教弟子不得在山门之内寻衅滋事的吗?”

                我这句话一出口,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我这个身穿麻衣道服、摔得半死的人身上,那目光非常地耐人寻味,有点怀疑、有点惊讶、有点好笑、有点怜悯……还有点幸灾乐祸……
                我到底说了什么话,你们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光来看我啊?

                最后还是绿这个便宜师姐终于忍不住打破了闷葫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玄门六派:昆仑、蜀山、蓬莱、青城、仙霞、水月,荣辱以共,同气连枝,所以各派掌教彼此盟约,管束门人,不得前往别派山门寻衅滋事――可是,崆峒妖门,不在玄门之内,不受这条规定约束……”

                “……”

                也就是说,我这次死定了对吧?

                我记得我是曾经对一个崆峒派的小女生说过一些比较没有绅士风度的话,也干过点偷袭打闷棍之类不怎么体面的事,但是总不至于像金角大王捅了猴子窝那样,招出你们这么一大伙凶神恶煞的娘家人吧?

                话说回来,那个蜀山派的家伙怎么没来呢?论报仇,应该是他更急迫吧?毕竟被一把劣质小飞刀送回老家的人是他不是她……

                我这个人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心直口快,尤其喜欢自言自语,所以这段怎么听都很欠的牢骚口居然被我不知不觉地碎碎念了出来……

                “哦呀,话说你们家的姑娘人呢?既然都上门来兴师问罪了,怎么样也该让贫道见见苦主好不好?”

                “油嘴滑舌的小子,你以为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拖延一下时间,就有援军来救你了么?”显然对方也不是太笨,一句话就封住了我继续传音入密找羽衣助战的可能。

                “那么蜀山派的李剑兄怎么也没来啊?难不成他居然是传说中的上门女婿,所以娘家人不重视他的人权么?”

                这句话一出口,只见满场的人除了我和绿师姐,全都像被什么东西噎到一般,脸都憋得有点紫了……

                恩,抱歉,我这个人说话就是太直了呢~

                只听得边上一声:“去死!”一杆浑铁棒连招呼都不打地猛然朝着我砸下来。

                带了一大群人来挑我一个已经够没水准了,居然还从背后下手,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王八做亲家!

                急忙举起松文古定剑,稳稳架住那根浑铁棒,我冷笑着将手探入腰间法宝囊――法宝没有,符咒我这次可是一次管够!

                但是,这群人似乎早有预备一般,只听那为首的家伙大喝一声:“当心他使诈!”

                一直立在他身侧的那几个不知道算是狐耳还是犬耳的女孩(好象还有几个猫耳的小男生么……)随着这句话立即握紧了手中的娥眉刺、龙形针、鹿角锥一类的奇门兵器,好几道淡淡的血影已经朝着我扑了过来,空气中立刻充满了一股微弱的血腥味,环绕在我身旁的那道净衣符所幻化的灵气之符,在血影的侵蚀下微微地颤抖起来,灵光也随之暗淡下去。

                见鬼,是阴血咒!

                能够污秽符咒灵气的阴血咒可以说得上是崆峒派最讨厌的法术之一,尤其是对以练气施符为招牌的青城派而言,这招可以破坏大多数符咒加持力的贱招那真是要多可恶有多可恶。

                来不及和这群人犯嘴了,用力荡开浑铁棒,我大袖一甩,自从上了青城山后不惜血本买回来的那一大堆符咒,纷纷飞射而出,只见近百道从安胎符到天师符一应俱全的符咒幻化成各式各样的篆文灵光,毫无章法地穿梭在金鞭崖下。

                这个场面如果放在旁观者眼中,也算得华丽丽的场面,但是这些落在我这招功曹贲表威力范围中的家伙,在左支右拙、狼狈不堪地抵挡着那些无差别乱射的符咒,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来品头论足了。

                阴血咒算什么?我倒要看看,几个人联手使出的阴血咒能不能一口气破了我这上百道灵符!

                但是……把功曹贲表当成漫天花雨来使,毕竟是有后遗症的,刚才就快被太渊冲虚剑榨干的真气,这一来是彻底告罄。

                抓紧时间朝嘴里丢一粒还神丹,脚下倒踩八卦奇门步,我手中松文古定剑长吟一声,目前只能豁出去的某人我,只得趁势咬破舌尖,含一口血水,喷上剑身,左手结成雷印,朝剑刃上一挫――

                “天尊有敕,六甲拱卫!”

                随着这声咒令,松文古定剑上血光一闪,几道青气随即自我身内飞出,只一瞬间,在我的身边现出六道人影,清一色的青竹发簪、麻衣道服、手执松文古定剑。

                正一斩邪勘魔丹符秘录里最最独一份的六甲拱卫,怎么样?帅吧!

                发现我这出其不意的变化的崆峒玩家们有不少都抽了口冷气,但是正借着乘风诀盘膝坐在我们这群人上方虚空中的绿,却拈着一支笔,忙着在一本薄子上写着什么,那抓图、摄像必备的洞冥镜还开着,巨细无遗地把战场上的一切都摄入镜头……

                就这样,她还有闲暇使出传音入密朝我耳边不乏幸灾乐祸成分地低语:“六甲拱卫大法呀?原来你拿了那套挺能唬人的正一秘录啊,可是,损失了三分之一生命值招出这六个装样子的身外化身,不见得能逃过这一劫哟~”

                真是眼神犀利的人……我知道这六个化身,只好拿来吓人,真要拼起命来,它们连肉盾都算不上――但是么~

                脚下飞快地踏着八卦奇门步法,我和我的化身们阵形一变,七个从外形上看毫无区别的麻衣道士,我看谁能分得清哪个是幻影哪个是本尊!

                手中法诀急变,六个化身连着我自己分别朝着七个方向奔袭而去,这个游戏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受了致命伤,立刻就化光飞飞,不存在什么防高血厚的小强类人物来和你纠缠大半天。手起剑落,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几个看起来颇威猛的熊男已被我的化身斩于剑下。

                没法子,这几个血气幻化的身外化身可比我这个本尊速度快多了。

                横剑身前,手中飞步斩邪诀猛然一煞,我身化虚影一线,朝着为首那个身穿火环甲的家伙斩去。

                飞步斩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例无虚发――我看你这个为人出头的家伙,到底有几斤几两重,能接下我这招绝活!

                只是,我从来没想到,居然崆峒派也有行动速度不逊于我的人物,但见侧里一道人影一晃,一柄精钢铁骨扇迎风一展,就想截住我的松文古定剑。

                想挡住我?休想!

                这式贯注了全身真气的飞步斩邪可说是锐不可挡,就算有人想拦截,那结局不过是落得个一起被斩杀而已。但是,就在那一刹那,我看见了那双眼睛,那眼神,我仿佛似曾相识――

                就在这一念间,手中宝剑硬生生地侧过那人肩头,原本对准了狙杀目标咽喉的松文古定剑竟朝着那崆峒头目左肩斩去。只听得金铁交鸣,锵地一声,斩上那火环甲的松文古定剑爆出一团火花,居然没能斩入半分!

                一击不中,想全身而退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得身后风声呼啸,那把战戟朝着我背心就是狠狠一记,饶是我飞退得快,仍然听见嘶拉一声,道服碎裂,背上血流如注。

                气力一时不继,我当时就跌倒在地,只听得耳边几声闷哼,我那六个身外化身也因为我耗尽了法力而自行消灭无踪。

                一念之仁呀一念之仁,大侠果然不是我这种人所能当的……

                “废了我们七个兄弟,你也算厉害了,我们只杀你这一次,之后大家各不相欠……”

                眼看着那为首的家伙举起了战戟,我冷笑一声,心中默默存想羽衣轻尘ID,口中那正一秘录最后一式的法诀急声逆颂:“颠倒阴阳,逆行五气――”

                周身逸出强烈的灵气,我的肉身就好象吹气一般地急剧膨胀起来。

                那个带头的家伙大喝一声:“大伙快退!”

                随着那些机灵点的崆峒玩家朝后一纵,我的肉身随即爆炸开来,把那些还来不及逃跑的家伙全数笼在一团火色莲花之内。

                火光中好几道或青或白的光华朝着不同的地方飞去,而一道剑光也正朝着远在西域的昆仑山玉虚峰疾射而去。

                ……

                引魔入体,肉身自爆――这种够狠也够BT的法术施行起来后遗症也严重得多――

                当我那一线真灵飘飘忽忽地出现在麻姑池旁,身上除了一件衬里的布衣以及腰上的葫芦外,没有剩下任何一点东西,那柄松文古定剑若不是我及时飞剑给羽衣,估计也早便宜了崆峒的那伙人。

                再看看我自个,身上那几乎可以忽略的一层道门罡气,现在是彻底的消散了――肯定啦,用了引魔入体这么BT的法术,代价就是道行大打折扣,目前我的水准,已然下降到投身青城派以前的情形――不要说崆峒的那伙人,就是这山里的山精之类,现在也完全有了秒杀我的实力。

                呵,反正干掉了好几个对手,我也不算吃亏了。先和羽衣打个招呼,把我的松文古定剑取回来再说吧。

                #32360
                头像亚丁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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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城天下幽。

                  的确,从丈人峰一路向后山走去,竹影婆娑,抬起头只见云气缥缈,把天幕都拉得近了些。远远的传来几声鹤唳,若在竹林深处拣一块青石,放一壶淡酒,自躺自卧自歌自啸,坐看山与云彼此往还,便不由得咂摸出几分“山中无甲子,岁尽不知年”的悠远。

                  自然,只有这里,才能体味到这种曾经的幽静。

                  记得去年年尾,编辑部一年一度的员工旅行相中了青城山,我这个挂名社长自然也跟着凑了回热闹,一路上心里想的尽是这山里道家高人的飘渺传说和福地洞天的清幽静谧――结果才到山门口,我满腔的幻想就被大年初一上财神殿抢头香的人群冲了个一干二净,操着不地道北京话的知客道人那些怎么听也是牵强附会的招揽香火的说辞更让人没了游山的兴头――至于麻姑池上漂浮的烟头可乐瓶,后山那些怎么看怎么像棺材的别墅,还有早已一去不回的青城白鹤,没有一处地方不在催着我们赶紧下山。

                  所以,想要追寻那些曾经的名山大川的影子,还是到虚拟的世界里来体验吧。

                  在一眼山泉旁,我随便选了块青石坐下,看着泉水中自己的影子:依旧是一身麻衣道服,背着那口松文古定剑,腰上挂着装饰作用大于实际用处的还丹葫芦,法宝囊也被花里胡哨的五色丝囊替代,唯一看着顺眼了些的只是头上不再那么随便地别支便宜簪子,而是绾了方昆仑冰蚕丝所织的逍遥巾,再用青竹簪固定住。

                  反正,看起来也就是比以前齐楚了些,但那股落拓气息还是一点没变。

                  亏得羽衣够意思,接到我的飞剑传书后,就预先把衣服头巾准备好了――难道她完全就没想过我杀出重围的可能么?

                  当然了,当我知道那天率领一大群崆峒玩家来围剿我的那位嗜好武将打扮的兄台的来路后,还真他喵的倍感荣幸。

                  天道盟,这个自从内测时期就组建起来的帮会,论起成员的平均等级,和我们这些正式营运后才注册的玩家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在装备上无疑就多了些优势――虽然都是些低级法宝、初级飞剑之类,但是总比我这种一穷二白的大贫民要强得多了。

                  恩哼,带了一票兄弟来为妹妹报仇,结果损失惨重的笨蛋哥哥――这个评价如果放到天道盟崆峒外堂老大唐门三少头上,估计谁都不敢相信吧。

                  但是,偏偏有人不卖崆峒派和天道盟的账,我和天道盟的崆峒玩家在金鞭崖下的那场恶战被人一点不漏地用洞冥镜拍了下来,然后高价卖到江湖月报上做了本期江湖故事的头条。虽然所有人的ID都被特地屏蔽了――但是那件招牌式独一份的火铜赤链甲和鬼首啸魂盔还是出卖了唐门三少同学。差点被一个刚入门的青城道士一剑封喉,这件事在三个月里都会成为三少同学头顶摘不掉的帽子吧――你问为什么是三个月?流言不过三个月,这是八卦党内的常识呀常识!

                  而在这场混战中唯一的受益者,大概就是我那位了不起的绿师姐吧。

                  先从江湖月报那里赚了一笔稿费,又免费看了场刺激的现场PK,虽然她一心要收伏的蛇精白湘郎借我之手兵解逃生,但是看在我引魔入体、自爆肉身的份上,终于没有把贫道那张蚊香眼的“玉照”也一并卖给江湖月报。

                  这也总算她顾念了点同门之谊吧。

                  毕竟,如果说我独力勇斗崆峒群妖还算有几分英雄气概,那张从崖头踩空掉下去的特写就只能让我的形象在广大玩家面前粉粉碎、碎粉粉――倘使以后提到我煮酒成云,人家第一个反应就是:“煮酒成云,就是那个蚊香眼的道士么?”那还了得!

                  想到这里,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这种想像真是对精神健康太不利了。

                  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些有的没的胡思乱想都赶出去,看日头也是时候了,我竖起耳朵,静静等待今天青城山中的第一声鹤鸣。

                  你问我什么不去继续修炼我那套正一秘录还有青城剑法,却闲得没事跑来这里看青城山有名的千鹤掠影奇观?咳,是这样的,最近我们掌教娘子灵筝夫人早晨起来弹琴弄鹤,却发现山中白鹤比平时少了二只――你别问我这青城山中栖息的上万只白鹤,她是怎么发现少了两只的――于是我今天刚在古丈夫那蹭了本《雷霆总枢》,跑去花散人那里接任务时,就接到了“来后山保护白鹤,免为异物所伤”这么一个够RP的任务。

                  祖师爷啊,上万只白鹤要我一人来保护,不知道是接这个任务的我吃撑了,还是我们掌教娘子神仙日子过多了,脑子也迷糊了?

                  耳畔那声期待已久的清越鹤鸣一响起,从袖口中摸出刚从麻姑池旁小丹童那买来的水镜符,放在手心,以真气引燃,投入泉眼,我拔出松文古定剑,朝着泉眼中一划,在波纹盘旋中,后山无数起飞的白鹤纷纷出现在水镜里。

                  完全……完全很正常……根本看不出哪里有问题,所以说啊,我们掌教真人的眼光实在是很成问题――不对,按照青城派八卦党元老花散人的说法,当初是掌教娘子倒追掌教真人,甚至在咱们铁簪真人已经开始闭门修炼的时候,主动上门来推倒了当年才二十多岁、前途一片大好的掌教,而理由不过是“君昔日救我出火场,肌肤有触,名节有损,非君不嫁”。

                  所以说啊,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封建礼教害死人哪……

                  一边温习着这些青城派内的八卦,我一边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在这么壮观的千鹤掠影之时,到底有什么异状,闹得我和掌教娘子都不得安生。

                  只见那一声鹤鸣声里,无数白影自山中掠起,如一天云涌,霎时间铺天盖地,结成片片白云,遮住了日光,只有一声声鹤唳震荡山谷。记得小时候邻居有个爱养鸽子的老头养了上百只鸽子,飞起来鸽哨声声,白影班驳,以为大观。再后来,城市里连麻雀也看不到几只,养鸽子的老头也去了乡下养老,就再也没见过无数羽翼在蓝天下振翅的模样,却想不到今天又看到了这难得的奇丽景色。

                  正感慨万分间,距我二三里外的一条小涧内突然喷出一道怪气,只一瞬,那怪气又缩回涧里。只有几根鹤羽随风缓缓打转。

                  虽然这只是片刻间的事,但是依然没逃过我的眼睛。

                  原来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一提气,运起乘风诀,朝着那条山涧纵去。

                  还没靠近那里,就看见那条小涧源头是一泓潭水,乍看去也没什么特别,只是绿沉沉地看不到底。

                  正当我准备走近了看个明白,那潭中水如活了一般,竟似一条银蟒,朝空中堆起,一道怪气,随即冲向空中,几乎在同时,数道再熟悉不过的紫色剑光从上下数个方位射来,封住怪气退路,无论角度、力道,都控制得堪称完美。

                  但是,这太乙分光剑的剑光居然根本拦不住那道怪气,那道怪气就这么从从容容地从剑光的空隙间轻易退了回去。

                  看起来,这和竹篮打水简直没两样么!

                  一直守在潭边古松上的绿也已经看见了我,朝我打了个不怎么有精神的招呼:

                  “这个见鬼的任务你也接到了?”

                  是啊,连你“紫霜翠剑”绿师姐都能惊动的任务,我自然也要来凑凑热闹。瞟了眼她手中那把据说是失落的前朝西域使者所献无名宝剑,我点了点头。

                  在《飞剑资讯》里,这把闪动着荧荧紫光的无名宝剑被列为极其少见的凝结山川精气的通灵宝物,绿在仙剑里这个“紫霜翠剑”的名头,也是因这把翠玉吞口的宝剑而得名。论威力,远远在我的松文古定剑之上,加上她那套无比犀利的太乙分光剑法,实在叫人想不出,在这青城山里,还有什么山精野怪是她一合之将。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高手,居然对这潭中怪物一点辙都没有,白守了一整天!

                  除非……

                  “除非这潭中的东西并不是妖怪!”

                  果断地下了这个结论,绿死死地盯着那汪不过几亩地大的潭水。

                  “我的剑是吸收天地精气而成的通灵之物,虽然没有附加任何符咒仙术,但是对阴气和妖气,比起一般的符咒法器更加敏感――但是,如果不是妖气,它根本不会做出反应!”

                  看来,通了灵的剑,反而更麻烦的样子。幸好这里不是西方奇幻游戏,不用担心有什么饶舌的喜欢借主人之口说话的自我意识剑之类的东西出现……

                  “但是,既然师姐你这青城第一女剑客也拿这潭里的家伙没辙,不如让贫道试试运气?”

                  绿皱着眉看了我一眼:“你?就靠你那套专门玩阴的、搞偷袭的鬼画符?”

                  “呵,不要小看鬼画符哟~”我从袖中拈出一道灵符,随即捏了个指诀,“说不定这潭里的东西不怕你的先天太乙庚金剑光,倒怕我这套正一斩邪勘魔符法哟~”

                  在绿那充满了不信任的眼光里,我手中松文古定剑挑着那道符朝潭中刺去,剑吟声里,一道蓝紫色的灵光符文自剑上飞出,投入潭水深处。

                  #323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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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回•谁是黄雀

                    虽然对绿夸了海口,可说实在话,我自己心里也并没有底。

                    那道符文飞入潭中好半晌,这泓碧沉沉的潭水依然静谧无波地叫人火大,旁边某人“我就知道是这种结果”的眼神还时不时地扫过来,更搞得我脑后直冒虚汗。

                    反正我这又不止那么一道符!

                    天师符、慈航符、广法符、星君符、太岁符、八卦符、净衣符、辟魔符、镇邪符、斩妖符……一口气连飞了二十多张灵符,但是这潭水照样安详静谧得叫人火大……眼看着腰间盛符咒的五色丝囊渐渐瘪下去,我转手一摸,把这最后一张上画着鸡嘴鹰翅人物的符咒拈在手中。

                    居然……只剩了这么一张雷灵符啊……

                    瞪着符纸上那个像摇滚鼓手多过于像神仙的鸡头大叔,我叹了一口气,近乎机械地重复着那一套拈符、运气引燃、挑入潭中的程序,看着那道电蛇缠绕的符文钻入潭中。

                    这是我最后一次和这泓见鬼的潭水过招了,如果连末了这一张灵符也拿这水里的玩意儿没招,我就干干脆脆地撂挑子走人,让掌教娘子那个古装版的人形电脑少女自己来想法子对付这水里说不清楚是嘛玩意儿的玩意儿。

                    尽管心里这么盘算着,我还是抱着最后一点侥幸心,盯着水潭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

                    只见那道雷光幻化的符文在水面打了个旋,无数细小的电光在水中如万条金蛇来回窜动,我估计这水里但凡有个活物,哪怕是一头龙也差不多能麻得翻了肚子,可这潭里的东西偏生就是不把我这道雷符放在眼里,或者说它的神经比白垩纪的爬行动物、年底拖欠农民工钱的私营老板更加麻木不仁——

                    正在我暗自吐槽的当儿,那道漂在水面死活下不去的灵光幻化的雷符蓦然一抖,像被什么东西大力弹回来一般,挟着万条细小电蛇,反朝着我这个正主激射而来。

                    身形一转,我手中松文古定剑朝这劈头盖脸的电光一绞,一式神砚轻磨将这道已经涣散开去的符咒荡出剑圈,随即煞开手中剑诀。

                    “还不给我滚出来!”

                    以气引气,先前那二十来道飞入潭中却作了无用功的灵符尽数炸开,这潭水本就不太深,被我这么一搞,立刻腾起十几道水柱,而那原先潜伏于潭底的物事也在水柱腾起的那一刻化作一道黑影,自白浪水光中窜将出来。

                    一直就等着这一刻的绿毫不犹豫,手中紫霜翠剑一抖,先天太乙庚金剑光化作数道光剑,朝着那条黑影斩来。

                    太乙分光剑,如流星,如疾电,要换成是我或者随便一个玩家,都很难保证能从这光剑的包围网中闪避开去。

                    不过,潜伏在这潭里的家伙显然也是个以速度见长的主儿,只见那条影子只一闪,竟凭空消失在剑网之中,我只觉得身后一道劲风扑来,慌忙一个借坡下驴翻身滚倒,只觉得那一击之下所带起的刃风,居然斩断了我好几缕头发。

                    啧啧,真是好难缠的家伙!

                    一抖松文古定剑,划出数个或大或小、或正或反的剑圈护住周身门户,我暗挽雷印,运足真气,凝神戒备。

                    不过,对方似乎没把我这个符咒达人放在眼里——比起我的符咒来,那东西似乎更忌讳绿的太乙庚金剑光。

                    只见那条黑影在太乙分光剑的道道光剑中无比悍猛地左冲右扑,无形气劲与紫芒剑光纠缠在一处,居然战成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双方都是以速度取胜的类型,这种时候,比的就是耐心和技巧了。

                    我挽着雷印,解下还丹葫芦,仰头灌了一口剑南烧春,不慌不忙地从五色丝囊中摸出一件法宝——

                    一面外型很古朴,不过巴掌大小的铜镜,没错~就是游戏里每一名狗仔队都必备的洞冥镜~

                    虽然不准备拿着这段录象跑去江湖月报投稿,不过拿过来发到仙剑社区的战术研究版上,一定可以引起不少PK技术研究狂的瞩目吧。

                    耳边适时地传来了绿的入密传音:“死煮酒,还不赶紧帮忙,别拍了!”

                    知道~知道~

                    一式剑点三清,我身随剑走,与绿合兵一处,灵气幻化成各色符咒,填补住太乙庚金剑光所组成的剑网中那些容易被钻空子的缝隙。

                    即使速度再快,要突破我的符咒,也得花点力气吧。

                    注视着被剑光与符咒所组成的巨网困在当中的黑影,绿猛地一转身,右脚轻点左脚背,身形朝空中一纵,数道剑光直取那黑影要害。

                    但是这至今看不出来路的水中怪物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只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那黑影已经险险避过绿的剑光,朝着这个包围网中最薄弱之处——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它的确是朝着我这个薄弱之处冲了过来。

                    当然,我也丝毫没有挡枪眼之类的那么高的思想觉悟,随即将身一沉,如舞蹈演员一般,仰面弯身,让过那道要命的劲风。

                    不过,想从我这里占便宜,那得看看你够不够资格!手中雷印一合,一记最标准的道家掌心雷几乎在同时发出。

                    比起什么五雷正法、九天雷破之类上乘雷法,掌心雷这种小玩意虽然威力有限,可是施展起来声光效果十足,而且那附加的雷爆气浪正好是对付这种高速移动对手的不二选择——更何况,那家伙离我不过半尺,这道闷雷爆肉它可是吃定了!

                    掌心一声大震,久违了多年的爆竹声猛地响起——没法子,不知道狂徒是为了怀念老年间过年时的热闹气氛还是单纯地弄错了影音程序,反正这招掌心雷一直是被不少人在游戏里买不到鞭炮时作为爆竹的替代品而在用的……

                    气浪腾起,掌心雷的杀伤力虽然不强,但是冲力却不小,只听砰的一声,那条黑影硬被我一掌打起老高。

                    但是,牛顿子曰过:“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所以理所当然的,我也被后坐力冲得向下一跌。

                    搞什么搞!下面是水潭诶!我又来不及用避水诀!

                    像绿那种大侠们标准的“右脚点左脚”或者“左脚点右脚”的梯云纵轻功现在是来不及秀了,我忙中生智,身子急急侧过,一掌拍在水面,水花四溅中,我一个鲤鱼打挺跃回潭边,趁势抹了一把脸——啧,一头一脸的水,连袖子都湿透了。

                    当然,捱了我一记掌心雷的那道黑影也没好过到哪去,落在潭水对面,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呃,有没有搞错?水里怎么会有豹子啊?

                    但是,我的确没看错,蹲踞在潭边石上的正是一头额生独角的花斑豹子。

                    “青城山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绿的眼中也是一片迷惑,“这不是修炼了三百年的虎鲿鱼么?”

                    “大姐,我想请问一下,这东西不是哺乳纲的,难不成是冷血类的?”

                    但是,绿显然没有为我补上仙剑怪物学讲座的义务,一手展开一本黄帛抄本,一手执剑指着那据说是鱼的独角豹子,照本宣科地大声念道:“今奉赤霞山流珠洞火龙真人法旨:兹尔不安本分,骚扰仙山,本应……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从轻发落……倘再涉邪,必以雷火烧汝……决不轻饶云云……”

                    等等……这套怎么听怎么老土的说辞你从哪学来的?再说了,和这头畜生说这个,它听得明白么?

                    我正暗自吐着槽,那头豹子竟像懂得人话一般,把头一点,跃回潭水中,竟溯着溪水向着山外游去。

                    差点忘记了,她一定是从古丈夫那里搞到了《赤霞律章》这种专门驱逐高等怪物的道书,但是……就这么放它离开?任务怎么办?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能糊弄就糊弄,你真以为我们两个就能料理得了那种修炼了三百年的水中灵兽?”

                    不客气地戳穿了我杀怪取宝的打算,绿御起乘风诀,朝着丈人峰方向掠去,留下我看着那头独角豹子远去的影子发楞。

                    是追还是不追?这是个问题。

                    然而,到口的肥肉怎么好叫它这么大摇大摆的走掉!那么这次就让我做一回捕螳螂的黄雀好了~

                    下定决心,我一晃松文古定剑,借着乘风诀循着那豹子的行迹悄然在后追踪下去,完全没料到耳边有人一声冷笑:

                    “早觉得你这小道士不对劲,居然跟踪你爷爷我,倒省了老子不少事体——还不快将五彩龙绡薰交出来!”

                    ……不是吧?不会吧?不能吧?

                    难道我这次又被NPC给算计了?!

                    随着这声冷笑,我本能地将身一闪——开玩笑!这家伙连太乙分光剑都奈何不得,何况我的正一斩邪秘录!

                    一头据说是神鱼变化的独角豹子能说话这我一点都不惊讶,但是这豹子居然惦记上了玩家……还是让我囧一个吧……到底是哪个无聊人弄出这种高智能到无耻的怪物系统的!

                    面对这种世间罕见的异种灵兽,我可不敢丝毫托大——毕竟这不是那群除了装备一无所长的崆峒废柴——咬破舌尖,一口血水喷上松文古定剑,身形闪动中,六甲拱卫大法所幻化的六个分身立即挡在身前。

                    我也不指望这一招能取得些优势,只求为我争取一点时间就好。

                    当然,照这头两栖类豹子那近乎变态的速度,我的六甲分身能阻挡个几秒钟,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可惜刚才为了逼它现身,我身上的符咒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否则光凭我最得意的那招专门混水摸鱼的功曹贲表,也能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机会。

                    心底虽然这么盘算着,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倒提着松文古定剑,我对着那立在水面的滑头豹子尽量露出一个富有亲和力的笑容:“豹子老大,刚才你已经遵了火龙祖师赤霞律章敕命,不再伤害本山白鹤,怎么还没离开青城山,就准备变卦?难道不怕应咒么?”

                    “口胡,那丫头的赤霞律章?火龙真人的咒誓法文我可不敢不从,可是那法文上只说不许我伤害青城山的扁毛畜生,没说不许我对你这样的小杂毛出手不是?”

                    ……老大,这么会钻条文空子,我看你还是别在水里混了,专心投身于讼师这种很有前途的职业吧!

                    一直笼在袖口里的左手不断变化着指诀,我一面慢慢聚集真气,一面无比温文有礼地问候着设计这只豹子的程序员全家。

                    “话虽不错,可是想要收拾贫道,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悄悄为自己施下律令迅奔,又微微摆开太渊冲虚剑的起手式,就凭我这套独一无二的乌龟壳剑法,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没想到那老来成精的豹子瞥了我一眼,自顾自地抱起前爪坐到水面上。

                    “晶莹子的太渊冲虚剑虽然全无破绽,但是使起来最费真力,比起桃仙客的太乙分光剑还差着点意思,这号龟壳剑法你使起来能撑多少时间?”

                    ……是不是但凡上了点年岁的,不论人或非人,都有这种对后辈说教的趣味?

                    我眼看着那头起码三百岁的豹子鱼从厚厚的皮毛里摸出个旱烟锅子,打上火,吧嗒吧嗒吸了几口,才继续说道:“我认得你那口晶莹子所铸的松文古定剑,也认识你这套太渊冲虚剑法,更知道你算得赤霞山流珠洞嫡传弟子,今儿我也不为难你,只承望你把腰上那个丝囊留给我,
                    从此咱们我走水路,你过旱道,相安无事。不然么……”

                    不然?被NPC骗已经很没天理了,现在居然发展到被NPC打劫……就算我吉运再低,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压着心头那团火,我还是露出一个很CJ的笑容:“不然你想怎么样?”

                    结果那豹子把前爪一摊,很理所当然地接了一句:“不然我只好硬抢了。”

                    你……你……%#*¥%*@#!

                    真是欺人太甚!

                    所谓生可忍,熟不可忍,我当机立断,剑指对方,凝聚全身真气,手中法诀一煞——

                    “乘槎太清,急如律令!”

                    身后振出一道本命真气所化青色灵符,我连人带符化为一道虚影朝着正东方向飙射而去,转眼就消失了踪影。只留下那头会抽旱烟的豹子鱼在原地傻站着。

                    哼哼,我知道不靠打闷棍搞偷袭,光靠正面作战肯定稳输不赢,所以,我会傻到和你在那纠缠下去么?

                    反正又没有目击者更没有狗仔队,你一个NPC总不至于也跑去江湖月报给我来一段“无胆道士临阵脱逃”的八卦段子吧?

                    诶,真是人在江湖,甘苦自知啊。

                    仗着这招刚刚领悟的乘槎太清一口气飞射出去五里地,我这才收了符法落回地面。

                    摸出一张传讯令符,给灵筝夫人写了个下山历练的申请表——不要问我这个古装版人形电脑少女除了每天数仙鹤外怎么还有这种批阅文件的官僚趣味(虽然她的确是某太守家的小姐没错)——青城山暂时是别想回去了,虽然那头豹子鱼受到赤霞律章的约束是不会对白鹤们下嘴了,但是换成对我下嘴那不是更头疼。

                    所以啊,就让我先在外面的世界转一转再说吧。

                    站在青城山门前,看着驿站墙上那张皇舆全图以及全国驿站车马出发时辰表,我的手指在那一个个地名上滑来滑去。

                    成都?不好,离蜀山派近得过分,上次光是应付崆峒派的仇杀就够我喝一壶的了,这次换成蜀山派的漫天剑芒,下场绝对是只会更惨。

                    绵阳?我闲着没事去霹雳堂的地界做什么?那又不演布袋戏,只有一群穿得颇无品的兄弟和火器研究狂——何况在一个仙妖神魔的世界里,你就是倒腾出原子弹也一样没用啊!

                    那么,还是去渝州好了,就当是当初在渝州初露头角的我来一次衣锦还乡吧。这次,不至于寒碜得上不起馆子,只能蹲在城隍庙里啃干粮了。

                    主意打定,我买下了那张印着渝州字样的官府路引,坐上了去渝州的马车。

                    当我下车的时候,城门口那张通缉我的告示还依旧排在显眼的位置,只是画面上那个怎么看怎么寒碜的年轻道士和我这个头绾逍遥巾身穿天麻道服的青城高徒无论如何也无法联系起来。

                    看来,人要衣裳马要鞍,一看长相二看穿,这话真是一点没有说错呀。
                    背着松文古定剑,我穿梭在久违了两天的渝州大街上,一切照旧,没有人在意我这个长相平凡、衣着平凡、造型更平凡的家伙。

                    就这么信马由缰地转悠着,猛抬头,人已不觉到了朝天门旁洪崖洞——洪崖洞说是洞,倒不如说是一处熙熙攘攘的集镇,虽然那招牌似的吊脚楼群依山而起,坐对两江汇流,但是看看那几乎完全COS重庆洪崖洞民俗风貌区的建筑和爱凑热闹的玩家们亦真亦假地在这里品尝美食、选购着各种小巧玩意,还是令人生出一种虚实难分的感觉来。

                    走进洪崖洞那家有名的洞中苑,随便拣了个座位,点了几样点心小食和一壶杭白菊,要说味道,绝对是逼真无比,但是要填肚子么?——目前这技术还达不到这种无中生有的境界吧。

                    刚咬了一口熨斗糕,还没细细品出味道来,就听见邻座传来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刚才那个蓬莱的人,手里真的拿的是广德敕书么?”

                    “不会错啦,和官网上公布的神秘物品图鉴里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你们帮会不是正在发动全部人手找这个东西吗?”

                    “是啊……好可惜哦……”

                    “不如我们告诉……”

                    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我就是把耳朵竖得像兔子也听不清下面的内容。只见那几个打扮得还算清纯的小女生又彼此嘀咕了几句,随即站起身,其中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罗盘,一面念念有词一面朝着店外走去。

                    广德敕书?官网公布的神秘道具?好像有点意思了。

                    我摸了摸下巴,站起身,将盏中茶水一气饮干,若无其事地跟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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