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该话题包含 15个回复,3 人参与,最后由井上三尺 更新于 2008-04-14 09: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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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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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3-30 13:07 #3641
此乃穿越文,未完。贴一开篇,区区陋作,或有未尽未至处,或有笔法生涩处,谨候金玉良言下赐。入贴是客,无论留言与否,皆奉清茶一杯。 井上三尺 敬上
宅下怪谈系列之
钱 中 异 事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哪个爷们小时候没在茶馆听过说书?谁不是把关二爷斩颜良诛文丑的事迹倒背如流?把李广将军阵前取敌将首级的故事说了又说?一部《水浒》听个千儿八百遍也不稀罕。那部《三侠五义》就算拿着大顶也照样讲得出来。少年人都想当英雄,建功立业,天下扬名。谁不希望自己是号人物,能够指点江山,虽千万人吾往矣。
周占金儿时就梦想征战沙场,能过上风刀霜剑,枕戈待旦的日子。那种生活是何等刺激。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不尽兴,岂非同行尸无异?可是,长大以后,他却继承了家业。守着乡下百亩良田,城郊两处房产。靠每年的地租,也是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老老实实娶了房媳妇。他闲时就纠集一群泼皮上街寻衅滋事,没事也偶尔调戏个良家妇女什么的。街坊甚不待见,人送外号“周扒皮”。
若不是这位扒皮老兄有天早上起早了,大概他的生活也就一直这么过下去。他更不会想到,自己会撞上那件怪事。
要说那天清早,与平日倒没什么不同。鸡还没叫,他在睡梦里打了几个激灵,人立刻便醒过来。周占金似乎有种预感,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穿好衣服下床,前后院寻摸一遍,没有什么异动。他家内开酒楼,这会儿早,没客人上门。自家老婆在柜上对帐,几个小厮忙里忙外。正走到大门口,远远望见台阶上堆了一堆东西。走近一看,是个印花蓝布包裹,放在墙根下。
他转悠两圈,周围杳无人迹。包裹想必是路人忘在这里。周占金不禁顿起贪心,心道:左右僻静,我拿进去,也无人晓得。于是将那包东西一抄,不管好歹就望怀内揣去。
只听包袱忽道:“好么,青天白日的你便好意思做贼?”
他给唬了一大跳,手一松,包袱坠落在地,摔得“扑通”一响。那人又道,“你这毛人,摔我怎地?”
周占金张大了嘴,瞠目结舌,连嚷都忘了,直勾勾瞅定这包东西。他暗想:白日撞邪,不是老周我离死不远了罢?
包裹呻吟几声,似乎摔得甚痛。那人叹口气,喃喃道:“本想好好睡个觉,不料此处也不清静,真是扫兴得很。”
周占金定了定神,放胆走近几步,左瞧右瞧十分奇怪。这包袱虽不算小,可怎么也不像个能装人的物事,怎会有人在里头开声?他好奇心起,三下两下将褡裢解开。白花花的东西散了满地。不看不打紧,这一看,他头皮发紧,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来竟是一副死人骨头!
他指着骷髅头,抖得如同筛糠,结结巴巴道:“你……你……你……”
骷髅裂开嘴,呵呵一笑,道:“小老弟,吓着你了?”
老周脸色白若宣纸,哪里答得上话来?他倒想跑,怎奈这会儿脚却好似不长在自己身上,半分也挪不动步。
白骨见他着实害怕,也不再戏弄。它骨碌碌滚几滚,滚到别的骨头边。只见努起嘴,吹了口气。那副散乱不堪的骸骨自己排列整齐,从地下缓缓站起。骨头站起身,也有一人来高,各处关节格格做响。它一动,就似乎随时要散架般,叫人替它担心。
骨头将手伸入包袱里摸来摸去,摸出一个人皮皮囊。它将皮囊两手一抖,如同穿衣服一般,三下两下穿上身。又掏出一领半新不旧的道袍披上。此刻再看,活脱儿便是个人。周占金细细觑面打量。那道士松形鹤骨,面容清癯,神态潇洒,举手投足之间,飘然出尘。
道人微微一笑,打个稽手,道:“贫道皮相有礼。”
他叫皮相,果然就是一具皮囊之相。周占金虽不信神佛,但对茅山道术倒颇有兴趣。顿时惧意便去了几分。他慌忙还礼,答道:“不知是道长在此处纳凉,多有得罪。”
皮相道人道:“贫道才下终南山。方才自道友观中散席出来,走至此间,不觉困乏,略做小憩。不料碰上阁下,情实有缘。”
周占金暗道:终南山离这里可远得很哪。怪道他会在墙根睡觉。瞧他这样子,虽不像玄门正宗,却多少也有几分法力。
无巧不巧,正在这时,道人肚内饥饿,叫唤几声。周掌柜会意,于是便道:“在下甚慕玄中异术,一向不曾得着机会与人请教。请道长楼上奉斋,指点一二,万勿推辞。”
皮相道人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不禁莞尔,道了声:“承赐饭了。”
二人径入内,到得堂前。只见,一名妇人倚在柜后,指手画脚的支使伙计。账房先生才望后边去了。这女人头上簪花,双颊带俏,粉面含春。她削肩膀,水蛇腰,肤色白嫩得好似滴水。不是别人,正是周占金家内掌柜。原是东街豆腐房磨豆腐的女儿。原有几分姿色,为人轻浮,性若杨花,专好那倚门卖俏的勾当。所以,往来就有好色之徒,成日价在门前房后转悠。人送外号“杨花儿”,又称“豆腐西施”。人人畏惧老周恶名,虽然心痒,皆不敢冲他老婆下手。
豆腐西施乍一抬头,正撞着道人进门。她瞧人家面如冠玉,仪表堂堂,便飞个媚眼,故意做出一副轻狂样貌。皮相看她一眼,又看一眼,及至走过去后,忍不住再回了回头。老板娘满不在乎,哈哈一笑。
周占金恼怒,大喝一声,一拳捶在柜上,吼道:“这婆娘,全不知事!还不去后头备酒菜?快着些,不然看招巴掌么!”
那妇人哼了一声,轻摆小蛮腰,这才扭着屁股走进去。道人尴尬,干咳两声。周掌柜将他请到楼上。一问之下,才知他不禁荤腥,于是两人便你一杯,我一杯,把起盏来。
老周为人虽粗鲁,却甚率直,最喜酒色。见那人喝得十分爽利,心下就有几分喜欢。二人酒到杯干,不一会儿便有微醺之意。于是周占金趁机拿言语相攀。畅谈之下,十分投机。道人自幼出家,一生不娶妻室,四海云游。他不但见多识广,相貌非俗,且言语中透着渊博。三教九流无所不交,天上地下所问者,无一不通,无一不晓。掌柜心下猜度,此人必不是个等闲之辈。他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不免自惭形秽,眉眼上略有些伤怀的意思。
道士瞧他先是叹气,后又愁眉不展,问道:“小老弟先喜后忧,莫不是有甚心事?”
周占金忙道:“说出来倒扫兴。喝酒!喝酒!”
两人对饮而尽,皮相道人微微一笑,说道:“你也不必说,贫道便来猜上一猜。红尘中人,无非脱不开功名利禄,获利声色八字而已。但教你能说出来,我好替你开解开解。”
掌柜长吁一声,愧道:“也不是金银,也不为女色,我只为自己白活三十年,觉得有些不足。倒不如你这般洒脱,无拘无束来得好。”
“各人皆有各自缘法,那也不必慨叹。兄弟你家有金珠地亩,又有娇妻在房。不为吃穿所忧,又无爵禄所绊,平安逍遥,还有哪些不足?”
“不瞒你说,别瞧我粗人一个,祖上却世代书香。爹娘全是官宦出身。本想我这一独子,能上承祖宗基业,下续本家香火。只可惜上了三年学堂,浑没个出息。到如今,连三字经跟百家姓也没能背全。十岁上,二老接连大病,撒手人寰。我自在家,坐吃山空。本想捐个官做,却又不懂仕途经济那一套。况我生来不喜读书,最好枪棒。可也没逢着名师,不然……”
“不然怎样?”
说到此处,他气为之一壮,大声道:“不然岂能坐等老死?怎么也要上一回沙场,将那古来名将学上一学。男子汉大丈夫,当自立于世。如今庸庸碌碌坐在家里,眼看大好时光一天天荒废,实在叫人气闷。”
道人击节而赞,道:“讲得好,若天下人都如这般想法,则大幸矣。我等更不用修什么道,避什么凡尘世俗之祸。不过,老兄弟这么说好虽好,太平盛世却无仗可打。俗话讲——乱世出英雄,太平年代灭英雄。你纵有抱负,却哪有施展的地方?”
他“嘿”了一声,“正是为此,我才烦恼。”
皮相沉吟半晌,心生一计,道:“兄弟,冲你这番志向,我不帮你,心下过意不去。不过,话分两头说。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你一人取功名,就兴血雨腥风,不是我们修行之人当做的事。我这里有个折衷的法子,你可圆此一梦,又不必当真起什么刀兵战事。”
“什么法子?”
道人向袖内摸去。他左摸摸,右摸摸,摸了半天,捞出一物捏在掌中。伸到老周鼻子底下摊开,原来是枚铜钱。此物外圆内方,色泽微微泛青,毫无特异之处。
他不禁大失所望。“这玩意,我每日看到万儿八千,要它何用?”
皮相道人一哂,道:“别瞧它小,万事管用。世上什么东西拿它买不到?有了钱,难缠小鬼也要为你驱役。况且我这宝物不是普通铜钱,它有个名色,上‘乾’下‘坤’。便是内中别有洞天之意。凡是人心所想,里头都能照得见。不信你自己来看。”
道士伸出二指,夹住那枚小钱,伸到周掌柜眼前。他眨眨眼,忍不住向方孔中窥看。起初漆黑一片,如临深渊。后来便有朦朦云气旋转,白雾散处,好一番锦绣山川。只见碧空如洗,江河西去,渔光点点,有若洒了层白银相仿。那一叶扁舟顺流直下,两岸道不尽的美景,徐徐掠过,让人心旷神怡。原来周占金早就听人说起,桂林山水甲天下,一直心向往之,却无缘亲眼得见。方才因羡道人潇洒自在,胸中暗起波澜。望见之下,果然正是心内所想,真是又惊又奇又喜。
他倒抽一口气,猛地抬起头来。皮相的神情却捉摸不透,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道:“怎样?我没骗你罢?你再看。”
这小小铜钱,仿佛有什么巨大引力。周占金不由自主,又俯身凑上去。这次,却不是秀丽山水。换了一截白生生的东西。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一截肚皮。
这截肚皮虽是人肌肤,可如同羊脂美玉。真个是欺霜胜雪,暗放华光。那女子的小蛮腰,有若汉宫飞燕,犹赛楚宫细腰。她款转腰身,慢引玉臂,浅吟清唱。容貌好似芙蓉出水,艳美脱俗。身体柔弱无骨,披了层薄薄细纱,双臂、肩膊和肚脐裸露在外。瞧得周占金心旌荡漾,不能自己。
只听耳边有人咳嗽,眼前一黑。原来道人将钱收了回去。不知何时,自家娘子早启帘而入,将菜望桌上一放。皮相把宝贝暗暗掖在袖内,不叫她看到。豆腐西施若有意,若无意,在道人肩上蹭了蹭,冲他媚然一笑。道士佯装不知,眼睛看向别处。
周占金此刻哪还顾得上这妇人如何烟视媚行?待她一走,便急道:“可否再让我看看?”
皮相道人摆摆手,说道:“别着急,这里不是行事的地方。今天傍晚时分,你来城东门外田垅上的城隍庙找我。我自有道理。”
老周自打见着“乾坤眼”后,便魂不守舍。一天下来,脑子里翻腾不止,心内好似有一群蚂蚁爬来爬去,搔痒难耐。好容易盼到太阳落山,天色渐晚。他也等不得铺子关门,跟老婆谎称收账,转头就望城东奔来。
周占金大步流星,急急出城门,顺官路一径下去。又走了约莫半里地,满眼净是田亩。远处庄户炊烟袅袅,道路泥泞难行。此刻晚霞尚未全收,还余下丁点光亮。老周四下一望。果然,不远处的田埂边立了一座歪歪斜斜的破庙。此庙屋顶瓦片掀去半边,墙壁颓塌,摇摇欲坠。入内后是个敞阔院子。抬眼望望,城隍爷像漆色斑驳,炉中香灰冰冷。他不禁感叹,即便神佛也是各有各的遭际。
道人自房檐影子下施施然走来,淡淡道:“老兄弟来得好早,站在门口,只管叹它怎地?还不过来。”
说罢,二人携手走入殿内。皮相道人盘膝而坐。他面前摆了个炉子,一口铁锅。锅内正煮着白汤。掌柜心下纳闷道,莫不是要用宵夜?
皮相道人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道:“方才我手头没有这些物事,难以行法。你那里人多眼杂,若泄了机密,事体不谐。现下既然来了,定不叫你空回。”
“不瞒你讲,往日我行遍天下时,或有那善男信女,或有那村夫愚妇,求财求福,求利求禄的委实不少。当中,也有几个如你这般,怀抱大志却惜叹生不逢时。开始,我也无可奈何。后来撞见次数多了,我想出一个办法,将各色不同书册,使油炼化,置于‘乾坤’钱眼中。再让求取功名之人,自去书中游历。喜神怪的去‘封神’,爱草莽的去‘水浒’,幻中亦真,真中亦幻。又不叫你当真担甚风险,更不会贻祸旁人。只道南柯奇遇,黄粱梦枕而已。”
掌柜惊道:“这……此话当真?”
“你瞧我像打诳语的人?不必多话,看你想去哪部书。我这里应有尽有。”
问到此处,周占金往日的机灵忽然没影了。他抓抓后脑,茫然道:“这我可没想过。老周大字不识一斗,平日只听说书,哪里正儿八经的读过甚书呢?”
“你要建功立业,那些情情爱爱的想必是不成。‘西游’‘封神’之流大约也免了。游记什么的你更没有兴趣。‘史记’‘汉书’老弟可愿往回一观?”
他一个大老粗,几曾见过史书?周占金莫名其妙的问道:“这我可听都没听说过。往日哪些书,去的人多?”
道人答言道:“男的么,多半都好‘水浒’。‘东周列国志’也去得有几个。‘三侠五义’有人去了十几趟,还不尽兴。说起来‘说岳全传’和‘隋唐演义’是很不错的。人嘛,谁不想亲眼瞧瞧赫赫有名的将帅英雄?”
老周想了又想,皱眉道:“好像都不怎么合我意。”
两人皆犯愁,沉吟不绝。过了盏茶功夫,周占金忽然把大腿一拍,叫道:“有了,要想乱世中有所建树,除开‘三国’,舍它其谁?就是它了!”
皮相哈哈一笑,在大袖中摸出一本蓝封皮的册子来。写着‘三国演义’四个篆字。
他将书翻了几翻,随口问道:“三国演义,通共一百二十回。自桃园结义起,至三分归一止。你若嫌长,不愿从第一回进去,其中挑个章节也行得。“
“那自然是赤壁一战了。若能亲眼得见,不枉此生。”
道士微微颔首,在“第四十五回,三江口曹操折兵,群英会蒋干中计”那一页上,将书角折起,以做记认。他将书“啪”的一合,口中念念有词。又捏住书卷一角,悬在油锅上,拿手抖了几抖。但见,“丁零当啷”无数小字,落雨一般纷纷坠入锅内。不仔细看,倒似成群跳蚤。周掌柜目瞪口呆。
蝇头小楷被滚汤所烫,吱呀乱叫,有的不住扑腾,有的欲向外扑。皮相好不手快,一个个拈住,掷回锅中。汤水煮过两滚,它们才偃旗息鼓,沉入水中。道士用汤勺,将汤字搅匀。再取出铜钱,望空中一放。青钱也有灵感,浮在一尺来高处,岿然不动。
皮相道人舀出一瓢带油墨味道的香汤,微微一倾。一缕细若丝线的水流灌入钱眼。老周等了约莫半柱香功夫,一锅汤水方才全都灌完。道士将钱拿下来,递在他手中。周占金迫不及待,望内窥看。
失神间,他觉得自己仿佛掉进孔中。正欲呼叫,眼前却有扇四四方方大窗户。窗外,景色明丽,山峦连绵起伏,长江之水浩浩荡荡。不见一人,四周闻得风声呼啸。
道人指着北岸,道:“你瞧,那里便是魏军水寨。曹阿瞒自拿下襄阳后,因惧刘豫州养成气候。所以,一路杀至江陵。这才引出赵子龙单骑救主,长坂桥翼德退敌。曹操赴江陵,得荆州,点马步水军八十三万,沿江而来。因招降东吴不成,遂隔江扎营,意欲一战。”
周占金定睛细观,果见寨栅相连,旌旗飘飞,十分整肃。对岸江南,却离得太远,看不真切。
皮相从怀中摸出自己的印花包袱,交予掌柜手内,嘱咐道:“包袱中有我亲书的三个锦囊,并三样宝物。若遇那急难处,分次拆开,救汝性命,不可乱了次序。切记!切记!”
触手间,只觉似乎硬邦邦的,好像木头盒子相似。他正犹豫,背后道士将肩膀猛一拍,厉声高叫道:“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老周身不由己,朝前一扑,栽倒在江岸空地之上。
(未完,试阅贴)2008-04-02 06:50 #32864那段坡地甚陡。周占金因没提防,顺路一溜滚下,竟刹不住脚。他摔在滩上,扎手扎脚爬起。这才发现,左顾右盼间,天地空阔,渺渺茫茫,也不知自己是从哪里落下地的。老周喊了两嗓子,无人应答。没奈何,只得拍拍沙土,搭上包袱,慢慢向水寨步去。
要说周占金,实难相信自己果然到了书里。他平日虽也做过些荒诞不经的白日梦,却哪一梦会如此古怪?他一壁走,一壁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脸颊果然火辣辣做痛。更兼江风凛冽刺骨,激灵灵直打冷战。
营寨瞧着近,走着远。老周连滚带爬,赶了约有两个时辰的路,方才切切临近。此时,天色渐暗。遥遥望去,幡旗隐隐,戈戟重重,刀山剑林相仿。原来前日,曹操闻得孙权毁书斩使,大怒之下,挥军三江口上。奈因北军不习水战,射死一将,败回旱寨之中。所以,看守愈加严密。军卒三步一岗,十步一哨,好不齐整。
老周心中盘算,怎么想个法子混入营中方好。他窝在乱石滩边,找避风处下脚。左等右等,等到天都黑了,也没抓住半分机会,心中不禁焦躁。他暗道:今天要是进不去,晚间纵不冻死,也饿死了。再过几日,江上大战起来,哪还有力气浑水摸鱼?念及此处,猛地想起道人给的包袱内有锦囊妙计。
他忙翻出包袱,果见三个小布囊,并两个木头匣子,一个鲨皮小口袋。上边标着壹贰叁的顺序。周占金是老粗,听话光听前半截不听后半截。他只记得“救汝性命”,没听见后头还有个“不可乱了次序”。哪管三七二十一,随意拆开一个锦囊,内中装了小黄字条。纸内写道:鲨皮袋中,灵物一只。惯弄风烟,有移星换斗之妙。若要唤风行法,只须对准方向敞口。如要收法,喊声“长白”,灵物便自行落地。望你慎用此宝。
周占金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看懂个大概。他不问好歹,顺手将袋口绳子解开,望空一抖。不抖不打紧,一抖便抖出个杀身之祸来。
“吱”的一声,袋内窜出一物。身不盈两尺,坐卧不出掌心。它一双圆圆怪眼,滴溜放光,赤面红臀,孤拐脸面。原来是只银毛猕猴。猴子见了他,厉叫几声,扭身窜出。才两三跳便把老周远远甩在后头。周掌柜浑没料到小小口袋,居然装了只猴子。他拔腿便赶,忽然觉得一阵狂风自背后刮来。几没把他掀个筋斗。
那猕猴脱了囚笼,欢天喜地乱窜。它一溜烟向曹营奔去。前一刻寨门前旌旗还只半扬,转眼间竟扯得笔直。平地骤起狂风,怎不惊动栅内巡视的兵丁?个个掩面,睁不开眼视物,都叫怪哉。
风猴儿叽叽喳喳,手舞足蹈,似在笑老周无用。他心头火起,撸袖轮拳赶上。可又怎及得猴子动作敏捷,眨眼便跳开。于是一个追,一个跑,仿佛戏耍一般。周占金追得筋疲力尽,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看看那畜生走得更远了。他抹了把汗,这才想起字条中的嘱咐。于是提气大喝一声:“长白!”
说来也怪,风猴听人喊到自己名字,两眼翻白,口吐白沫,从旗杆上直挺挺摔跌下地。老周大喜,奔过去将撞祸的东西塞入皮袋。他刚把袋口勒紧,一支箭擦过手背,钉入地下。
周占金脸色大变,慌忙转身。未及开口,已给人当先一拳撂翻在地。只听有人嚷嚷:“捉住一个奸细!”
一队营口守军过来,夺下包袱,将他捆得如同粽子,推推搡搡,径入寨内。他心中暗道不好,这下就是全身上下长满嘴,只怕也说不明白。周占金心中擂鼓,全无计较,额上渗出冷汗。这时节,悔不听当初道人嘱咐。他稀里糊涂转过许多营帐,只觉腹部生疼,口内发苦。众人来到一座帐前。只见,仪仗甚大,军士把门,十分气派,门前竖着丈二长短的旗枪。小校入内通报,只听有人喝道:“带进来!”
他被人揪定,动弹不得,一躬身,踉踉跄跄撞入内,跪在案下。
老周偷眼窥探,上边正座一人,身长七尺,细眼长髯。双目仿佛两道冷电,迥然有神,将他扫得几扫。周占金给瞧得浑身不自在。两旁立了三四个文臣武将,相貌非俗。
为首之人,冷笑一声,道:“你便是周郎小儿派来探营的奸细?”
他答道:“我就是个过路的,不是什么奸细。”
押他入账的人呈上一把尖刀道:“启禀丞相,这是从他身上搜出的兵刃。”
周占金一看那刀,不禁叫苦。原来他曾干过杀猪的勾当,所以店里杀鸡鸭皆是自己操刀。今日出门走得急,忘记解下,掖在腰内。这会儿却是把个罪名坐实了。
那人一拍香案,怒道:“推出去砍了,令人枭首送往江东。”
老周脑子“嗡”一声炸开花。他脸色刷白,双腿发软,任人架起来就向外拖。他平日自持胆量过人,到得此刻全化乌有。
边上忽有一人闪出,疾道:“丞相息怒,容我一言。此人不过是一小卒,既然被捉,谅性命只在顷刻,何必急着便杀?昨日我军出师不利,盖因轻敌。将他人头寄下,细细拷问东吴水军军情,岂不甚好?”
上首那人眼色一动,叹道:“罢了,既然如此,留他性命。派人带去后面盘问。”
周占金自鬼门关前走个来回。他却不知出言救他之人,便是张允。那会儿魂都没了,哪还顾得上对号入座?只不过,死罪得免,活罪难逃。他被人拖入一间营房,绑在木桩之上。先前拳打脚踢,老周还挨得过去。后来,守他之人抽出藤条来打。这藤条浸水,招呼到身上,一下就是血呲呼啦一条伤口。不到二十下,已是疼痛难当。周占金不禁告饶,心想,这可不是人受的罪。若此等问法,别说军情,亲爹娘也不要了罢。然则,我对什么军情,什么地势,什么藏兵部署全不知道。让我招什么呢?那军士也打得累了,坐下来歇气。
周掌柜暗暗自语,早知道挨打这么难受,倒还不如一刀枭首来得爽快,省得零碎受苦。他正犯嘀咕,外头喧嚣吵嚷,大乱起来。
注1:“曹阿瞒”即魏王曹操。
注2:“刘豫州”即汉中王,皇叔刘备玄德。(未完待续)
竟然连臭鸡蛋和烂番茄都没有人扔……难道穿越果然很“雷”?>__
2008-04-02 15:43 #32862可能是因为穿越到三国中去,缺乏一点新鲜感吧。毕竟大家对火烧赤壁都很熟悉了。所以我在等你贴更多的内容,想看看情节是否有出彩之处。
2008-04-03 03:40 #32863MS兄这么一说,倒也是。不过这篇是打算投稿的文,所以只好贴个开头,大概没法子贴全了,十分抱歉……
我开写时就考虑过你说的问题,分寸感是有点不好把握。我也是头一次写穿越,虽然是短篇,不过,感觉上要想写的自然,实在很难。回头全稿了,咱们可以私下聊聊。当然,前提是你不嫌我唐突的话。
那么,接下来,请兄长上座奉茶~
2008-04-03 06:50 #32858穿越主角周占金是哪个时代的?如果是穿越文,是不是先应该对主角的现实做个背景铺垫?
2008-04-03 11:37 #32859恩,是这样的。我原来也曾经想过,想把他的背景定在明清。但是下笔以后,斟酌了一下,还是觉得不交代会比较符合全文的风格取向。因为说是穿越,但事实上,从古代穿越到古代,本身的环境差异,应该不存在太多现实矛盾的问题。其次一个呢,我个人比较倾向于文章非正统的叙事手法。而且,如果是短篇,其实背景交不交代对于读者来讲,可能关系也并不太大。由于篇幅定在三万以内,所以我就把和赤壁之战无关的部分都略去了。
我参考的是伍迪·艾伦的《门萨的娼妓》中一篇叫做《库格麦斯插曲》的短篇小说的写法。当然,那篇小说是以荒诞为主。我把它改成中国式非主流的穿越文。其实本来是想写个荒诞的故事。后来出来以后才发现,也许不想想像中效果那么好。毕竟中式与西式在表达上,差异太大了。
另,十分感谢TORMENTS的建议,请上座奉清茶一杯。感谢你留言关注。
2008-04-03 13:56 #32860@井上三尺 wrote:
MS兄这么一说,倒也是。不过这篇是打算投稿的文,所以只好贴个开头,大概没法子贴全了,十分抱歉……
我开写时就考虑过你说的问题,分寸感是有点不好把握。我也是头一次写穿越,虽然是短篇,不过,感觉上要想写的自然,实在很难。回头全稿了,咱们可以私下聊聊。当然,前提是你不嫌我唐突的话。
那么,接下来,请兄长上座奉茶~
别客气了……荣幸之至
2008-04-06 02:22 #32861那么,先问大家好,再续一下上文吧。
周占金耳内听人喊叫,东吴水军探营。帐外灯火通明,人影憧憧,奔来走去。看守也顾不上他,扔了藤条,自向外去。他看周遭无人,便想趁机脱身。无奈绳子绑得甚紧。
只听耳畔有人低声道:“不听我话,倒了霉吧?”
掌柜的回过头,果然是皮相。道人嘻嘻一笑,吹口气,绳索自解。他拿二指点在唇上,示意噤声。又从袖中取出包裹,正是老周被劫去的印花蓝布褡裢。
道人神色泰然,喃喃自语道:“我的宝贝是这么用的。你将它披在身上,便没人看得到你了。”
说罢,从盒中取出一件袍子。那袍子轻软棉滑,说丝非丝,说绸非绸,不知是拿什么东西织就。他盖头一披,道人使个法术秘住身形。两人蹑手蹑脚溜出营地。
他两个奔出大寨,立在坡地上,向下俯瞰。但见江堤灯火通明。寨门洞开,内有中旗号动,几只船影疾抢而出。再望江面这边,只区区一支楼船,灯火寥落。及至被发现后,才轮转橹棹,收起碇石,水波之上行动如飞。比及曹寨中船出时,楼船离了约有十数里之遥,追已不及。
老周垂头丧气,浑身上下隐隐做痛,一屁股坐倒在地,摇头叹道:“老子以为这事便宜好耍,岂料英雄这么样不好当!才然要不是你来,险些冤枉送了性命。罢了,咱们走吧,我可再不敢胡言乱道,逞什么匹夫之勇啦。”
皮相见他说出如此败兴言语,便哂笑道:“昔日韩信尚有胯下之辱,后来不照样统帅三军,出人头地?老弟你现在就撂手,未免太早了点罢?”
周占金听出他语带讥讽,暴躁道:“依你说,怎办?怎办!”
“曹营投不得,何不去投东吴?”
他将手一摆,即道:“你没瞧我方才挨的那顿好打?若人家说我心怀不轨,问个杀头之罪,后悔就来不及了。”
“你刚才问罪,那是因为质对无当,惹人起疑。现在有这身伤,再去,保你有惊无险。我教你个法子,再教你一套言语,你如此如此……”
道士在他耳边将计策合盘托出。周占金听了后,转怒为喜,连连颔首,深服此人智谋。这次,皮相道人临走时郑重吩咐:“记住,依计行事,切不要再捅娄子。”
别瞧周占金才然受挫,他却是个勇武之人。受了道士指点,将怀内尖刀掂了几掂,仗胆下到乱石滩上。老周行如虎狼,伏身匿至江岸,见码头泊着大小船只。把守军士皆看不见他,于是侧身挤在一边等候。等了约有半个对时,果然有人从大营中步出,身边携一名青衣小童。那人葛巾布袍,眉目间闪闪烁烁,神色似有不正,相貌猥琐。老周知他便是蒋干,乃九江人,为帐下幕宾,与周公谨有几载同窗之谊。如今,毛遂自荐往江东去做说客。周占金瞄着他,心中暗笑道:我的前程,可全在你身上。
蒋干哪里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他步上小舟,命两个仆人摇橹过江。老周随即闪身入舱,贴壁而坐。他这一番动作是神不知鬼不觉。船儿晃晃悠悠,横过江面。老周紧张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颗心似乎要蹦出腔子。他按下刀柄,忍了又忍。
及至船只靠岸,他行动迅捷,三步两步抢出,跳上岸边。他叉手迎风而立,将袍子一脱,挡在众人前。说客猛地抬头,瞧见一人,虎背熊腰,衣衫打扮不伦不类,不禁一怔。
周占金大声说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说到这里,不免四周望望,哪有什么山树?他也不管可笑不可笑,自顾自接道:“要想由此过,留下买路财。牙蹦半个说不字,一刀一个不管埋。”
四人先是啼笑皆非,末后蒋干不觉大怒,指定他,道:“你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在这营寨之前撒野!我们是……”
“我知道你是哪个,——江北来劝降的说客罢了。大都督专让我候在这里,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他听到这话,大惊失色,抽身就要望舱内闪躲。早被周占金揪住,自后给了一刀,登时送命。小童吓得直叫嚷。两名仆从忙回身入内找刀。他们原将兵刃放在船中,这一下变故,是措手不及。老周早已料到,赶在头前把一个打翻在地,抬脚踏住。尖刀比住另一个颈项。那人面如土色,冷汗若雨。
周占金行凶得手,胆量更是大了起来。他向那小童喝道:“去拿绳子,将此二人捆上。你要敢跑,我先结果了你!”
孩子见他孔武,哪里还敢吱声,哆哆嗦嗦将二人捆好。老周顺手也将他绑了,扔到舱中。撕布塞住三人的嘴。
他返身出船,蹲在尸体旁边,不由得叹道:“老蒋啊老蒋,别怨兄弟心狠手辣。怨就怨你命不好,借你脑袋一用,对不住了。”
时值公谨窥敌回寨,方才坐定。正为曹军深得水军之妙的事烦恼。因此问是何人任水军都督。左右进言曰,是蔡瑁、张允二人。他两个本是荆州降将,久居江东,深谙水战。所以曹操才令二人训练青、徐之兵。适才江面上眺望时,果真有十分之妙处。瑜心下暗想,必要设计先除掉他们,然后可以破曹。
正思量间,有人入内通报。说营门口有名汉子,身上染血,手持一颗人头,自称曹军中一小卒,因受军法,心中不平,特来降吴。周公谨深为诧异,令人叫进来。
那人低着头,入内跪下,将首级献上,口中说道:“我乃军中小校,被官长欺凌,今日又遭鞭打,挨刑不过,特来投降。这颗人头便是曹丞相派来说降的说客。我混在船上,取了首级,以明此志。“
这番言语,全是道士事前教的。若不是有高明人指点,周占金一个粗人,哪能撒谎撒得这么滴水不漏?周瑜上下打量他一番,果然臂上鞭痕累累,全无完肤。他就有两分相信,叫人将人头呈上。瞅两眼,颇觉面熟。
又仔细察看,恍然大悟,失声道:“子翼,多年不见,没想到你今日丧命于此!”
周公谨眼色一冷,喝道:“你背主求荣,偷施暗算,可见不是良人。若将你留下,如同养虎。与我拿下,推出去斩首示众!”
老周大喊冤枉。帐下甲士将他揪翻,五花大绑,倒拖而去。他心想:好家伙,连这一回,统共杀两回了。他一路跌撞,一路喊冤不止,引得众人侧目而视。
周占金喊得声嘶力竭,却也没个人来救他。他一回头,恰好有人从边上擦身而过。那人一身白衣,丰神飘洒,器宇轩昂,正向大都督帐下去。望着他,如同望着救星。老周孤注一掷,嚷道:“蜀中诸葛卧龙(原著内又称伏龙)先生,我有一言相告!这话儿与东吴三军将士性命交关,你听也不听?”
那人原本已经过去了,听到这番言语,忍不住驻足回头。周占金忙道:“先生,救我性命,我有件重要事要告诉你。”
孔明沉吟片刻,走了过来,淡淡道:“你是何人,有何话说?”
他吞了口口水,说道:“这事关系重大,请你附耳过来。”
诸葛孔明俯下身,凑到跟前。只见,周占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句话。他立即双眉一剔,道:“真的?”
老周立刻点了点头。“这种话,小的我岂敢乱说?”
孔明向两边军士吩咐道,“你们先不忙动手,待我见了大都督,再行定夺。”
(未完待续)2008-04-08 07:51 #32854周占金松了一口气。他们等得片刻,帐中传令,将老周带回问话。他复返入内。公瑾面上虽无怒容,神色却不甚善,双眉紧锁,心事重重。也不知诸葛孔明对他说过什么,令他改了主张。
周公瑾叹息一声,道:“我岂是为区区一个蒋干动容?吾虽不及师旷之聪,闻弦歌而知雅意。适才见到首级,心中恼怒。奈因正为张、蔡二人之事烦扰。倘若干得不死,由他身上使计,找个由头,好歹除去两个心腹大患。曹军没了张允、蔡瑁,如失左膀右臂,纵有百万,皆等闲尔。”
卧龙先生微微一笑,道:“都督不必焦躁,且先听这人有何话讲。”
周占金心中早有计较,他抬起头,昂然说道:“大都督你说我杀错了人,好不冤枉。老周我区区一条烂命,何足道哉?但是再不济也不当为个说降的说客陪葬。我虽生于草莽,也知善识恶。早就风闻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做的俱是反叛之事。若非这等,何必冒着诺大风险,投往江南?又不是吃饱撑的……”
说到最后一句,座上人瞪了他一眼,吓得他把后头的话硬生生吞回去。老周原出于市井,有些地痞习气,顺嘴开河惯了。他喘口气,接道:“既然今日见疑,说不得,我请一命。午夜过后,请都督拨支快船,送我过江。明日天光之前,提二将人头来献。”
周瑜听罢,哈哈大笑,说道:“若放了你,必定脱逃。此番言语,只好哄三岁小儿。”
他灵机一动,即道:“你放我,不过是放了一个小卒,无关痛痒。倘若我真能杀了张、蔡二人,等如破曹军百万。都督想想,这买卖可划算得紧。你要实在不放心,派人跟我同去。倘或路上逃走,只管杀我灭口便是。”
公瑾沉吟片刻,心中略动,又与孔明眼色相交。过得良久,他微微颔首,道:“也罢,权且信你一回。”
他果不食言,叫了两个心腹的精细军校,秘密分派一番。嘱咐盯紧此人,如有异动,格杀勿论。周占金将他们带到方才停靠小船处,将舱内三人解了绑。两名仆从衣衫剥下,令军士换上。又威吓了小童几句,叫他不要走漏风声。其中一人,对老周有些不信,斜目挑之,道:“难不成咱就这么去?”
周占金一面剥蒋干尸首的衣服自己换上,一面叫人将自己包袱拿来。他答道:“这么去可不是成心找死?兄弟们将我包袱打开,我自有法宝。”
他在包袱中翻出一个木匣,里头一副手套,一双皮靴,外带一张人皮面具。那手套金丝银线穿成,戴在手上即与肌肤浑为一体。皮靴倒是破旧,非牛皮羊皮鹿皮,也不知有什么用处。不过既然道人叫他穿,他也乖乖穿了。人皮面具望脸上一盖,顷刻之间,周占金面容变做已死的蒋干。把几个人均都吓了一大跳。
他忙道:“别嚷,这是我法术之能。若嚷得人知道,就坏了事了!”
两个军士瞠目结舌,半晌做声不得。青衣小童更是脸色惨白,犹如撞鬼。
周占金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也会效法荆轲、聂政之流,做行刺的勾当。
话说周掌柜彻夜未归。内掌柜的一大清早便站在门口,她搔首弄姿,逗得不少浪荡子频频驻足。都在纳闷,怎的今日那个煞神不见影踪了?
街坊问道:“你们当家的怎没见着?”
她一摔绢帕,不耐烦道:“想是又上哪里喝酒赌钱,把裤子当了,没脸回来。”
众人窃笑,便不再问。往常这周扒皮确实声名不好,夜不归宿倒也不奇怪。反而他几时能消消停停,不出事故,倒是怪事一桩了。
这是他第二次面见这位名满天下的枭雄,心中甚是不安。曹操于灯下低头观书。书函正是公瑾交给老周的。他偷眼察看曹孟德,神色阴晴不定,不禁手中捏把冷汗。
封皮上写“蔡瑁、张允谨封”。书内道:
某等降曹,非图仕禄,迫于势尔。今已赚北军困于寨中,但得其便,即将操贼之首,献与麾下。早晚人到,便有关报。幸勿见疑。先此敬复。
操观书毕,不禁大发雷霆,即唤二人到帐下。蔡、张二人哪里知道自己早背了口天大的黑锅。两人只见蒋干也在,心内甚奇,不明何故。周占金瞧见蔡瑁,倒没什么。但看见张允,心头不免一震。原先他给拿住,若非此人一番说辞,性命也枉送了。如今却要设计陷害,颇有些过意不去。
曹丞相捋须,缓缓说道:“我欲使汝二人进兵,你们意下如何?”
蔡瑁忙道:“军尚未曾练熟,不可轻进。”
这一句,说得曹操怒目相向,喝道:“军若练熟,吾首级献于周郎矣!”
蔡、张二人见他动怒,不知其意,惊慌不能对答。操喝令武士推出斩首。正是天降横祸,有冤无处可申。老周暗喜,自以为大功一件。他这一喜,脸上掩不住,略略露出些端的。
一得意不打紧,适逢曹孟德背向他,猛地自那挂在壁上的宝剑剑身上,瞅个一清二楚。曹操本就疑心重,哪件事都要在心中反复思量多遍。方才是惊怒,不过一时之气。这会儿刚好看到老周神色不正,怎不起疑?他心下省悟,莫不是此人暗地与东吴勾连,来使反间计?倘若如此,坏我大事。
他厉声又道:“且慢,先不忙行刑。将他两个带回来,与蒋子翼质对一番!”
老周一听,头皮发炸,暗叫不妙。
(因此文准备投稿,版权原因,后文不便再贴。试阅读到此结束。感谢此贴中留言关注的各位。)
2008-04-08 17:24 #32855吊胃口啊。
有一个疑问,就是周占金怎么突然能扮演蒋干?他毕竟是市井之人,是不是该有个“培训”的过程?
2008-04-09 08:44 #32856对,问得好。MS大哥看得真的非常仔细。这个细节很重要,我考虑进去了。因为他没有受到所谓的“培训”,所以才很快就露出了马脚。才有了后面曹操起疑,和营中的大战。呵呵~
2008-04-10 06:53 #32857我倒觉得既然三尺立意就是要写荒诞非主流的穿越文短篇,那么“培训”之类疑问就可以忽略不计。看到现在总体感觉文章叙事样式更贴近《西游记》,而不是《三国演义》、《水浒》。
不过我也忍不住要说“试阅部分非常的正常啊,文笔确实好,但看不到荒诞和异类的影子。估计三尺真正荒诞,非主流的那部分要到正式刊印的时候才能知晓。。。顺便说点题外话,前阵子,有个朋友迷上晋江的穿越文,非逼着我去看看,然后我就硬着头皮读了她推荐的几篇高高分的,太差了,满脑子除了爱那个什么胤祯就是什么允祥,都什么玩意儿啊,远远比不上三尺写的。感觉晋江YY与起点的都是一个级别,没什么传闻中的高下之分。。。
2008-04-11 06:04 #32865看了TORMENTS兄的回复,该怎么说呢?天人之境实在卧虎藏龙,让在下很是惊讶。阁下竟然连我文字的出处都找出来了,在下惶愧得很。您的眼光确实很毒辣,我的确是受了吴承恩的影响。在通俗写作上,给我影响最深的三个作家,分别是吴承恩、王小波和卡尔维诺。在写中式奇幻以前,我是混西奇大陆架空那一脉的。后来中途转向写中奇,试过很多种的处理手法。
相信天人众位也都看到了,论坛里的《画皮》和《桃金娘》,就是开初时尝试用现代文学修辞包装古代志怪故事的套路。这个套路,施蛰存和芥川龙之介都用过。不过王小波先生在《红拂夜奔》里把它发扬得更光大,叙事和结构更完美。我在宅下系列的前几个短篇《铸剑师之女》、《桃金娘》、《画皮》和《红绡》中都已经尝试过。所以,现在我想再试试把这种方式反过来用。即:用古白的修辞来包装一个带有后现代色彩的故事。《青鬼》的尝试不是很成功。后来写了《丽骨》以后,才慢慢开始熟练。我想金庸的武侠某种程度,其实用的也是这个思路。只不过因为他是80年代的作家,所以在叙事和方式上,会比较受那时候的局限。我写中奇,其实最终的目的,也就是追求某种程度上,国内通俗叙事手法的一种回归。或者说一种延展。当然,我做得很不够,还很青涩,阅历有限。承蒙各位眷顾抬爱,又言辞鼓励,实在惭愧。
最后想解释一下的是,我写《三国》这个题材,起初心情是很坎坷的。毕竟,这本书本身享有非常高的声誉。稍有不慎,会落得个贻笑大方的下场。我曾经考虑过,像TORMENTS兄所说的,用更原版的“三国”式句式在构筑故事。可是后来发现,这样不大行得通。《三国演义》的文本,文辞洗练简洁,以硬朗见长,少缀饰。非常时候描写战争、权谋和大环境下的互动。不利于点染氛围和细节刻画。所以我才舍了一部分,取吴老文辞的润泽圆滑,用来修饰这个故事。另:仍然感谢你的提点。
2008-04-13 07:22 #32866啥也不说了,还在继续努力,贴一点点上来,以观后效。有点发愁,这个风格不晓得要往哪里投。词句太古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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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他惊慌失措,眼睛便左溜右溜起来。曹丞相虽然面色不改,种种情形皆尽收眼底,不由冷笑。他人不动,身不移,自剑中影子细细观瞧,越看越是看出不少破绽。其一,青衣小童跟在身边,却瑟瑟发抖,目中还隐有泪光。其二,周占金相貌变得过,身材却变不过。乍一看,确是像极了蒋干,再看,高矮胖瘦颇有出入。其三,他虽袍子宽大,但腰间略有隆起,莫不是揣了利器,意欲刺王杀驾?张、蔡两个自鬼门关走一遭,还不知自己犯了什么事。那曹操将秘函望他二人脸上狠狠一掷,看罢,几没魂飞天外,大喊冤枉。
曹孟德指着老周道:“这封书信是子翼从东吴周瑜处盗来的,难道还能冤枉你们不成?”
他故意将“冤枉”二字说得甚重。又转头直勾勾盯着周占金,问道:“不过这书信关系重大。周公瑾怎会如此不小心,竟让你瞧见?”
他结结巴巴答言道:“他……他想是喝醉了。我从他书案上翻到,于是就……顺手拿了。”
曹操哈哈大笑,目光却骤的一冷,说道:“这么说来,子翼非但智勇,连运气也好得很哪!你只身出入敌军营寨,身上携着如此重要的物事,居然安然无恙。也无人搜检,也无人拦阻。可见周郎对你,实在放心得紧。”
他被这话噎在当场,连说三个“我”字,就再也“我”不下去了。毕竟,周占金平日不惯撒谎,又不是什么精明人。这么一番审贼似的盘问,立刻露了马脚。张允给凭空诬陷,险些糊涂丧命,早就满腔怒火。“蹭”的从地下一跃而起。老周被他一记拳头,打得晕头转向。张允揪住他脖领子,三拳两脚,打翻在地。一面揍,一面破口大骂。周占金输在不防备,被人抢得先机,一口气便缓不上来。只得双手挡住面门,护着要害。
只听众人惊呼。他拿手望脸上一摸,愕然发现,面具无意中剥下半边,挂在下巴上。张允瞪大双眼,愣在当堂。说时迟,那时快,趁张允一走神的功夫,他拔出腰间匕首当胸递去。这一刀,穿喉而过,张允哼都没哼,仰面便倒。周占金顺手拔出他腰上佩剑,转身向曹丞相冲来。
蔡瑁怪叫一声“拿刺客”,斜刺里赶到,来迎老周。周占金居然昂然的不惧,翻腕出招。但见寒光闪烁,两下金属对撞,火星四射。灯烛打翻在地。曹孟德见势不妙,三步并两步,返身拔剑砍来。老周耳边一凉,侧身闪避,一片头发掉落在地。他心知缠斗下去,必无好事。待会儿,外头兵丁一哄而上,自己纵不被剁死,踩也踩扁了。他双刀一交,叉住对方兵刃,使脑袋运力撞去。这等无赖打法十分奏效,蔡瑁果然未曾料到,撞得鼻血长流。就觉胸口一凉,青锋透胸而过,惨死当场。
时值甲士涌进帐内。曹丞相本就被刚才争斗迫在死角内。况他身着便服,衣袖宽大不好行动。周占金急中生智,就地一滚,闪过宝剑,正滚到他脚边。他就手一抱,将曹操摔个跟头。众人见丞相遇险,不敢乱斩,害怕殃及池鱼。老周使出平日摔跤的手段,拧住他胳膊。周占金匕首逼在他颈项之上,迫得他掷下佩剑。二人如同大螃蟹相似,别别扭扭站起身。
老周强自镇定,怎奈手却不听使唤,微微发抖。他向那班侍卫喝道:“丞相性命在我手里,都他妈的后退!”
众人面面相觑,哪敢不听?顷刻散出帐外。他两个模样也够狼狈,那曹操冠带被扯下,袍子撕开多处。周占金浑身上下皆是尘土,面无人色。他挟着人质,小心翼翼走出营帐。此刻,整个军营全给惊动。四处围得滴水不漏,到处刀影凶光。那班武将文臣,有破口大骂的,有好言相劝的,有静观其变的,个个神色不善。
周占金警惕着背后,怕有人暗放冷箭。他脑袋发晕,口中发苦,心内砰砰直跳。曹孟德命悬一线,虽临危境,毕竟不失魏王风度。他沉声向老周说道:“你待怎样?”
周占金暗道,你问我,我去问谁?正相持不下,彷徨无计之间。忽然,对面有人大喝一句,“贼子!放下我家主公。待某来会你!”
他定睛看去,那人声若洪钟,不怒自威,体态雄壮,面目粗丑。他因方睡将起,头发披散,在脑后粗粗一挽。闻听有人行刺,仓促中甲衣未曾着身,便跑了出来。手中执一柄大斧,直如天将,神威凛凛。
老周乍见此等人物,不禁眼前一亮,随即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说道:“吾乃徐晃!好狗贼,今日若敢动我主公一根毫毛,将你剁成肉酱。”
原来这徐晃,表字公明,是曹操手下赫赫有名的五子良将之一,勇武过人。本在杨奉左右,后跟随曹操,南征北战多年,退郭汜、平吕布、灭袁绍,威名远震。北征乌桓时,大破敌军,遂被拜为横野将军。
老周一听是他,扬声说道:“好,你先叫人备支轻舟。我上船之后,必然还你一个丞相。”
徐公明听罢,怒发冲冠,道:“放屁!你先放了主公,尔后我与你备船。”
“我若现在放人,这里许多人,哪个饶得了我?先见着船,后放人!”
“某乃汉室堂堂右将军,岂会算计于你?先放人,后备船!”
他两个各不相让,争了几句。周占金转念道:这里的人一个也不是好相与的,我今天竖着进来,也不知还能不能竖着出去。时间拖得越久,情势定必越糟。他将刀在曹丞相颔下勒了勒,沉声道:“丞相,我无意要刺你。如今,请你发句话儿,只要大家闪开路,我准定放你。你一句话,有如圣旨,比他们讲一千句都管用。”
曹孟德性命握于人手,只得开口道:“左右让路。”
众人皆不敢抗令,让出一条道路。惟独徐晃狠狠瞪着周占金,怕他不兑现。老周嘿嘿一笑,说道:“你们可都听到了,丞相既然下令放我走,以他的令名,也不至于出尔反尔。否则,可就是自食其言,乃小人行径。老周就承你个情,不然,我也忒不是东西了。”
他先用言语将人挤住,末后松开人质。曹操得命,奔回阵中,顷刻众将簇拥上来。丞相虽然光火,却毕竟不好食言,只挥了挥手,叫旁人不要动手。大家眼睁睁瞧着刺客大摇大摆走去,都没奈何。
徐公明手中斧头握了又握,待到老周走到跟前时,盯着他,道:“丞相饶你,某不饶你。狗贼!今日却不要旁人相帮,就在此处,敢与某家一战么?”
他出言甚是轻蔑。周占金虽说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两分血性却是有的。他平生最恨别人瞧自己不起。气色一壮,不由得一句错话冲口就出,“要战便战,老子还怕你不成?”
这一下,奇峰迭起。曹军军士有人暗地叫好,都想看看这刺客口出狂言,究竟有什么真实本事?众人约退两丈,围成一个大圆圈。后面有人瞧不见,索性登高的登高,爬杆的爬杆。周占金与徐晃一战,不只他二人要见高下,更是魏军与吴军的脸面问题。因此,大家才这般关切。
周占金下到场中。天上电光一闪,滚雷声声,不多大功夫,黄豆大小的雨点劈里啪啦直砸下来。纵有瓢泼暴雨,终无一人回营,都定定瞅着他们两人。他们面对面,各向前踏出数步。徐晃用的是使惯的大斧。老周平时耍枪,于是挑了支长枪对阵。说来也怪,他自从戴了那副手套后,腕力臂力便凭空大了许多。
(目前先贴到此为止吧,进度才到1W8,总篇幅设在3W左右。)另外,如果谁有关于徐晃的容貌描述的史实资料,欢迎提供。我查了一些地方,都查不到详细的文字表述。谢谢。2008-04-14 08:41 #32867小声说,三尺,你可千万别《三国演义》太当回事,不过是一个说书的本子,它的亮点精华基本都是抄自正史《三国志》和野史《世说新语》。中国古典长篇小说里真正能拿的出手大概只能是《红楼梦》前八十回了。
徐晃等北魏名将的容貌恐怕基本是不可考了,中国史书一向不肯在人的相貌上多费一点笔墨,许多皇帝都不晓得大概的模样,更何况一个史书上与其他人和传记录的将军。除非那个人如项羽般生重瞳。只能自己编吧。。。
不过曹操的贴身侍卫长时许褚啊。所以徐晃大帐救驾挑战有点说不过去。搞不好,徐晃这样的大将未必在周瑜火烧赤壁的主战场。他当时很可能与满宠分兵布防长江北岸的刘备水军。况且史书上徐晃是个对敌善算计,不讲信用的铁血将军。演义里大抵也如此,所以他若真主动跳将出来挑战,如果不使诈那可真就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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