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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206
    头像Trojansb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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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特意在在该文中改变了文风以作对比。
      (尤其改变了分段习惯)
      感谢大家对前作的支持,欢迎更多的讨论。

      《速浪》
      第一节 任务
      我抬起右手,指节往这扇精雕细琢的樱桃木的大门上叩去。但是,碰到门板的那一瞬间,我停住了。看看你自己罢,我心想,一个寒酸的军校生,头发凌乱、衣冠不整地就要走进一个上层阶级的家中?于是我颇为不安地再度打量了一下穿在身上的这套–我仅有的几件褴褛衣物中唯一能够看得入眼的–军校制服,用冰冷的双手整了整领口,让它更服贴地紧靠那有点脏腻的脖颈。然后我取下军帽,把手指插进自己污乱的栗色长发中尽可能地捋了捋,不过它们中的一部分依然劲挺向天空辐射出各种角度。我又戴上了军帽,正了正帽沿之后,便敲了门。
      我绷紧了身体站立等候着,当我听到脚步声在临近时我感到心脏的搏动愈发强烈。我口干舌燥,额头上沁出点点汗珠。天啊,我自问,该要说些什么呢?我全然忘了准备一下。但面前的门已经在短促的吱嘎音中打开了一条小缝。我的表情不自觉地从焦虑中恢复,做作地摆出一个自以为优雅的微笑。
      一位老妇人的双眼透过这门缝怀疑地上下打量着我–说实话,她的眼神有些让我泄气。好吧,我命令自已,既然她不想开口,那么你便先问个好吧。可是在我提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时,天知道那女人是怎么回事,她竟然瞅准了时机抢在我之前嚷嚷出来。”有何贵干?”她语气十分冰冷,我敢肯定是我的这声戎装导致了如此结果。”我找叶先生,”我有些慌乱地回答她,”我在圣隼戈斯教堂那儿看到了他的雇佣单(见注1)。我,呃–“
      “他不在,不过,这种事我来处理就可以了。”对方轻蔑地看了看我。我实在是受不了–她难道不是在瞧着一个还算正常的人类么?可我感觉这眼神却如同一位高傲的巨人向可怜的半身人投下的一瞥。我的后背僵直着等待着,用几近乞求的眼神望着她。饶了我吧!我差点没喊出来。她呢,则完全不顾我无声的抗议,嘴角同时呈现出不以为然的姿态。她打开门,背朝我向里走去。”请进吧。”她头也不回地–命令我。我尴尬地迈进那富丽堂皇的住所之中,愕然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关上门好么。”老妇人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夹有一些(我似乎感到)恼怒。于是我收起自己贪婪的目光,转身关上门。–“轻点!”我缩了缩脖子。倒楣的要命,我想,她的声音似乎要杀了我一般呢。
      “露丝正在午休,你要是吵醒她那可不怎么明智,年轻的先生!”她喋喋不休地斥责着我。”抱歉!”我脸涨得通红,那个”露丝”更让我感到困惑。我搓着双手,不安地定在原地,急促地喘着气。对方在不远处又打量了我一番。”您的姓名?”她不客气地问。
      “我叫速・浪…女士–恕我冒昧,因为我还不知道您的身份。”我取下帽子,一边感觉到自己就要失去重心地倒向一边了。
      “请称我为叶夫人,先生。”她高傲地回答。”露丝是我的孙女–你知道,那把需要附魔的剑就是她的。她下学期就要上剑术课啦,我们一心一意想给她以最优秀的道具…”她唠叨个不停,似乎根本没有让我坐下的意思。
      这些关我什么事?我不禁感到有些好笑,我才不在乎什么露丝,什么剑术课呢。我有些不屑地想,只要薪酬足量,管它是露丝还是肉丝!
      “您笑什么,先生?”叶夫人生气地瞪了我一眼,”希望您刚才是注意听我说话的。”我不由变了脸色,因为我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跑到脸上去了。”咳,对不起,夫人,不过我的确是一直在听着的。”我说。
      叶夫人耸了耸,似乎没听到我说的话,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冷漠极了。”好了,请跟我来吧。让我们认真…”她话语的后半句我没听清,因为她已经走进另一间房里去了。我加快了脚步,跟了进去。
      这个房间很宽大,以布置来看是书房–高大的书橱沿墙而立,占据了一整面墙,每一行书架上都挤满了书,我不由得想象着假如书橱一个不小心倾倒了一个角度后那景像何其壮观!不过我很快把视线扭转到叶夫人所处的书桌那里–她正从容地坐进桌边沙发中。
      “那么,速先生。”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您来自哪一所军校?”我有些郁闷地看出她还是不想让我坐下。
      “是考德艾姆战院,夫人。”我回答她。她满意地点点头:”好极了,不是什么歪牌子(我突然感到自己变成了个商品,正被顾客鉴货)。您是四年级还是五年级学生?”
      “五年级,夫人。再过一个学年就要毕业了。”我差点忍不住要把双手插进裤子两边的口袋中,但还是停止了这不雅的动作。”我今年十七岁了。”我补充道。
      “嗯。”她注视着我,”您身体还不算太瘦。看上去是个健壮的小伙子。”我对这种评价哭笑不得。您不是在买一匹马呀!我想对她大吼。可是我最终却说了一句:”谢谢您。”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猜她就要切入正题了。果然,她问道:”关于任务佣金方面,您认为多少比较合适,速先生?”我愣了一下,”我以为您已经定好了。”我说,一边暗骂对方的卑鄙。
      叶夫人皱着脸做出了个可恶的微笑,”我在征求您的意见呢…”她说。”呃…”我思索了片刻,”我认为–夫人,按照以前的经验,两百个银币左右比较合适。”
      这时,女佣把茶端了过来。”很好。”叶夫人说,一边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小口,”就这么说定了。”
      ***** ***** ***** *****
      五分钟后我从叶・克里兰森老先生的家里走出来,脸上依然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门在我背后挺响地关上了,可是我却一点没去注意。叶夫人不加考虑便同意了两百银币的数目,这让我很惊讶–我原以为她会跟我争执上一会儿,直到她满意为止。我沿着街道漫步,思索着这件事。后来一个答案逐渐在我脑子中成了形,并且越是去想它便越让我感到正确…那便是:两百银币对于这些达官显贵并不算什么–尽管它对于我,对于一个贫穷的军校学生弥足珍贵。
      这时我不由地想起临出大门时看到的那个女孩,露丝(她当时正睡眼腥松地从楼上走下来)。她长得挺好看,一头淡黄色的卷发,小巧可爱的鼻子和千子的几乎一模一样,但她的神情却和千子完全不同。你能够感觉到,她与千子之间是隔了许多距离的。我慨叹这差距之大:十三四岁的她有个温暖的家庭,被祖父母宠爱着,上贵族私立学院,从未体验过饥饿与孤独。而我可怜的妹妹呢,父母在五年前被仇人所杀,直到现在那杀人犯仍阴魂不散地潜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她的哥哥为了省钱进到国立军校当兵去了,必定要在未来某一天毫无怨言地为国捐躯。而她则只能依靠哥哥假期做任务挣取的微薄佣金在圣学院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我几乎愤愤地想骂出声来。老天真是很够不公平!但我随即又意识到它还是有点仁慈之心的。因为我记得五年多前的那个夜晚我是怎么为所有家人的亡去而恸哭,而又是怎么来到这里发现自己还有个妹妹去寄托亲情。要不是它给我那个机会的话,我现在还在那个世界苟延残喘呢。
      我这时不禁抬起头,满怀感激之情地注视着这个世界。多么美好的地方!放眼望去是无尽的绿意,天空则是那么清澈碧蓝,云朵是那么纯洁白净。我应该很满足的,我告诉自己,如果那个亲人的生命被仇人夺走的夜晚是必须得发生的话,那么我的确是比按常规走下去的我活得更幸福。
      想到这,我便迈开大步,向考德艾姆方向走去。
      ***** ***** ***** *****
      第二天清晨,我起得很早。拉斐尔还在上铺打呼噜的时候我便已经穿好衣服走出宿舍了。我有些夸张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泥土与草木独有的芬芳是我在生命的前十二年中从未闻到过的,我对此一直不感疲倦(我是指早晨的这个习惯)。我绕着学院跑了十多圈,然后大汗淋漓地去澡堂冲了个冷水澡。之后我便来到学院传达室查看了我的信件。叶家的包裹已经躺在那儿一会儿了。我一边拆着包裹一边踱回宿舍。里面有叶夫人预支给我的六十个银币(做旅费用),一把做工极好的女子用剑,以及一张类似银行支票(我用的是我原先那个世界的术语)的纸据,那上面的金额足以让那位指定的附魔师满意。内附信一张,寥寥数笔主要是告诉我别打那支票的主意–因为我不知道密码,所以无法支取。我差点笑出声来,在记下信上的目的地的地址后便把那封信给扔进了纸篓。
      再回到宿舍时我本想喊醒拉斐尔,但我想到今天是暑假第一天,便干脆让他多睡了一会(何况他呼噜打得那么惬意)。他是在我快把行李整理好时醒来的。
      “怎么,你要走了么?”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一句废话。我一直叫他每天尽量把这个数目控制在十以内,但他永远也做不到。
      “是的,”我说,一边把背包的拉链拉上(这是个很大的军用背包,甚至可以塞得进一个人),”睡得可好?”
      他看了一眼时间,吃惊地蹦了起来,光着双腿找起裤子的样子很可笑。”该死,”他粗着嗓子嚷道,”你干嘛不叫醒我?”
      “今天是假期第一日,”我忙着把至爱的匕首别在腰间,头也不抬地说。拉斐尔像被电线杆撞到头一样叫道:”噢!”,然后把刚刚找到的裤子再度甩了出去,光不溜秋的身子又”噗”的一声倒入床内。
      当我把一切打点到身上时,已经八点了。拉斐尔正在盥洗室里刷牙,我推开门走了出去。”我走啦,拉斐尔!”我喊。”唔唔。”–他就应了这么一声。我有些生气地”咣”地从外面关上宿舍的门。走出宿舍楼时,我听见有人对我吼着”一路顺风!”。回头才看见拉斐尔的半个身子从窗口探了出来,手臂用力挥舞着。我快乐地想,这恐怕将是我最近能听见的最后一句亲切的废话了。
      ***** ***** ***** *****
      徒步走了半个小时,我终于来到了圣学院。那个门卫总是看我不顺眼,今天也一样如此。我怀疑是否我的模样与一个标准色狼有些共性,毕竟这里是所女校。我依然费了许多口舌告诉他我是一个叫千子的十六岁女学生的亲哥哥,他依然固执地要求用魔法传音(见注二)把千子直接叫过来,我依然生气地说那实在是浪费力源(见注三),另外我也不想打断我妹子手头的事。所以他依然无奈地放我进去了。
      千子见到我固然很高兴(但她听见我要出行的事后可爱的小脸便一沉),我也很高兴见到她和青青…几周不见她和青青都长得更具女人味了(当然我是从两个角度说出这句话的)。我不知道青青是否喜欢我,不过我是很喜欢她的。我感谢她为千子做的一切。但我依旧把她看做一个女朋友而非女友来对待。夏炽死了以后,我对于爱情方面很回避,虽然那是我的初恋,但却伤得我不浅…这些话我不想多说了。
      “千子,”我取出四十个银币递给妹妹,这是我的此行主要目的,”假日礼物。快拿走啊,不然我要生气啦!我?哎,我还有好多钱呢。嘴巴不要嘟成那样嘛,我做完任务就回来看你呀。什么任务?很简单的。送货。嗯。来香一个,再见啦。青青,你也再见啦–也香一个?哈哈,开玩笑的啦…”
      然后我便大踏步地走掉了,头也不回。十七岁的我应该更像男人了吧,就像她们更像女人一样?我看了眼手表,九点了。得快点赶到驿站,去康那斯达镇的马车半个钟头后就要出发了。
      ***** ***** *****
      注一:圣隼戈斯教堂的信息请阅读先前的《浪影世界》第八章。教堂的隼戈斯之殿有公告栏,雇佣单都帖在上面,贫困的军校学生们通过完成这些并不困难的任务赚取生活费。
      注二:类似校园广播的东西。
      注三:魔法能源。
      后注:若有任何情节上的不解请参阅《浪影世界》或留帖。

      #30595
      头像Trojansbbc
      参与者

        由于最近备考,手头时间较有限,仅完成了一章。

        #30596
        头像WindMage
        参与者

          盯。。。好密啊,可以在段落之间多空一行么?汗。。。

          #30597
          头像huluhulu
          参与者

            的确……好密

            #30598
            头像Trojansbbc
            参与者

              第二节 盗贼

              在昏黑的摇摆不定的狭窄车厢内,我与其他七位旅客紧紧挤挨着坐在一起,耳畔回响着车头马夫的吆喝声以及旅伴们不加以克制的粗重的喘息。车厢内的空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污浊,潮湿。这让我回忆起年幼时第一次乘坐破烂的小巴士车的情景–它与这马车的确有得一拼,那次我呕吐得很厉害,我只是祈祷这一次历史莫要重演。对于仅价值八个铜子儿的旅程来说,这种舒适程度的确很让人满意,我有些自嘲地想。虽然我的手头还有二十个银币,但它们毕竟是用来支付到精灵镇那么远的地方的旅费的,所以还是谨慎些为妙。此时,我脑中便自然浮现出了未来一个多月内自己将要走过的路线图–这景像仍然如同在昨天晚上我床上展开的那卷军用地图般清晰逼真:我今天将向南行进两百一十哩,预计能在晚上八点钟之前赶到康那斯达(老天保佑这老爷车不会抛锚)。休息一个晚上后便转搭去其南两百九十哩的萨库米士顿的车子,之后是马蕾达港,再之后或许就无法搭到车了–因为再往南压根就没有可供车轮行驶的路段。所以在这一部分预计四天内能完成的路途结束之后,我就得转而用脚走完剩余的向南八百多哩的泥泞,这恐怕得花掉我一到两周时间。最终(如果我没在路上死掉的话,我乐观地揣测)我是能到达精灵镇的。

              我当时是那么的沉浸于这一千六百哩的闪电般时速的移动之中,以致于根本没有注意到旅伴中有不少向我投来冷淡的目光。而当我终于感觉到它们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十分的不适。固然我讶异于这些阶层与我一个平面的劳苦人儿们竟也会产生在我之上的优越感,但这也许是讲得通的:他们有人身自由权,而我则没有(见注1),这一点换了我想必也会蛮得意洋洋。那么,看看我眼前究竟是些什么角色吧(当然,在我绘作这人物速写之前你一定已经认定他们是”八个铜子儿”阶级了):首先,是在我左手边的这位中年汉子,他正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我(他那睥睨的神色使他的猥琐模样更进一步),在打了三四块补丁的有些倒塌下来的粗布衣领中耸立着他红黑色的,粗壮但青筋纵横的颈子,那脖子上生长着一颗精瘦的头颅–有如高梁的粗茎支撑着它红色的果实一般,不用再看他的骨节磷峋的老手我便知道他是个苦农了,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很有兴趣了解一下他双脚(穿着污脏木屐)之间用力夹着的那袋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被我观察得忒也不自在的这位终于忍耐不住地开口了:

              “挤啥么!侬往拉(那)边上促(去)一些!”他张开大口,露出一副吓人的黑牙,满口乡音。”喔–“我挣扎了片刻,终的臣服于他微动的肩头(似乎要牵引臂膀摞人一般)。”抱歉。”我说,然后向右挪了几寸,顺遍把目光转向了我右边的旅者: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正笑眯眯地瞧着我,于是我给了他一个干硬的微笑以作回应。”你好哇,小伙子。”他开口了,我心中有一种直觉告诉我他可能很健谈。”是军校生?”他模样友善地问我。

              “嗯哼。”我有些不太想把对话深入下去,因为我感到有些疲倦。但他却穷追不舍,”啊,你是考德艾姆的!”他看到了我外套竖起的领口上别着的那枚紫铜徽章。这回倒是我主动地把脸转向他了,不为别的,只是特别想打量一下把”考德艾姆”念得颇为亲切的家伙。

              他,大概三十岁上下,身材稍显矮小;一头黑发梳向后面并且在尽头特意加了点波浪,可头发却有些不太干净;五官还算端正,只是有些紧凑,黑色的眼睛总是显出点笑意;嘴唇很薄;下巴上滑稽地留了簇小胡子,修剪得很马虎。他身穿着一件虽显老旧但做工还可以的外套,里面竟然还像模像样地露出衬衫的领子!我隐约有些感觉到这人身上到处都存在莫名的难以言状的不恰搭配,只是我一时无法解释它们,这感觉萦绕在我心头很久。

              只听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说他表弟就是考德艾姆的,说他又是多么景仰考德艾姆的大名,说他年少时的梦想便是进入考德艾姆学习,但由于某些原因未能如愿。至于他自己呢,他说,他现在在康那斯达的某个手工作坊中工作,收益还算不错。为什么来这儿?他停顿片刻后又开口了,因为母亲病逝了。他说出这话时,表情突然显得很痛苦,甚至还稍稍打动了我的心。我当时产生了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有了种同他搭话的冲动。但是当我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转瞬即逝的奇怪的光芒后,我的这股欲望却一下淡释了。相反,我又把头转了回去,背着大包的后背紧紧靠上了车厢的板壁闭目养神起来。我自以为这种不礼貌的做法能使他关上他的话匣子,可是我错了。他毫不在意地继续着。

              在他怀念他可怜的母亲的那种单调沉闷的语调声中,我逐渐融进入了梦境的黑幕。马车发出有节奏的”喀啦,喀啦…”,似乎在为这首催眠曲伴奏。我无意识地浅浅睡去,对身边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大脑中一切的思维都化作涓涓细流宁静地流入地面某些不为人知的穴罅之中,或是如同几缕丝线般随风逝去。唯有那不变的”喀啦喀啦”,提醒着我:漫长的旅途正在你的座椅下缓缓而真实地行进着,随着分秒的流淌而趋向终点。

              或许是我完全睡熟了吧,亦或许是他终于被我的行为所惹火,他的话声已于不知不觉中消失了。潜意识中我满意地祈求着让这完美的气氛多保留一会。但很快,便有个突兀的陌生的声音出现并打破了这沉默的和谐:

              “把你的手从他的口袋中拿开,臭小子!”

              然后似乎是天翻地覆的躁动,一时间,空气震颤着,送一波又一波的不安进入我耳中,顿时不客气地把我从昏睡中纠了出来。我打个了寒战,睁开双眼:车厢中让我吃惊地充满着暴风雨降临前的气息,以及–某种程度上说–刻意压制的火药味。我环顾四周,看见了对面眉关紧锁,满面怒容,身子前倾的老人,一个吓得瞪大双眼的小女孩,她那搂着她的这时正紧张地把视线转向别处的母亲,以及一个不屑地提着眉梢瞧着我的男人。我又向我这排座位看去,只见农夫局促地扭动着双脚,坐在他右边的旅客则把头埋进披风领子中不见表情。最后我把目光投向我左边的健谈家–刚好看见他惊愕的面孔转为平淡。

              起初的几秒内,我完全摸不清状况。但我发现大家的视线其实是投向我与他身上的。然后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自已外套的口袋:明显的有被撑开的痕迹,不过由于是空的,那只手并没有获得它想要的东西。我再度把目光投向健谈家,但这回,疑惑变为了气愤。

              “请解释一下。”我激动地质问他。

              “没什么好解释的,”他完全轻描淡写地说,”什么都没做,我。是那老家伙眼花了。”这时,对面的老人把双手交叉摆在胸前,哼了一声。

              我本想继续交涉下去,但我忍住了–或者说,我心中产生出的厌恶大大超过了心中的愤怒。我瞥了他一眼,发现此时的他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脸色苍白,表情冷酷僵硬,眼神空洞傲慢,下巴尖的胡子微微颤动着,脖子缩进了大衣之中,使整个人的身形更加短小。先前他身的一切难以捉摸的因素此时一下都原形毕露–原来他竟是一个龌龊的小人。运气不赖啊!我在心里对自己吼道,旅途首日便与一个盗贼坐在一起,哈!那个”表弟”,那个”去世的母亲”,那样的痛苦表情–甚至那样的笑容,想必都是巧妙捏造的虚无罢?

              之后的车厢中便死一般的沉寂,大家连呼吸声都刻意压制–这种情景实在让人非常不舒服。我一动也不敢动,就好像要是打个哈欠什么的就会打破了某个规则而引起天平失去平衡一般。我的心情就在这环境中一点一点地降低着它的热度。当我感觉自己又平静下来后,我想到自己或许应该对那老者道个谢。但是这行为是否会引起盗贼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我反复权衡了一下,好吧!最后我想,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吧,我可不怕他!

              于是我那么做了。”这有什么好感谢的。”他不在乎地摇摇头,停顿片刻又说:”要时刻当心。”

              我说我会的,这时身边的盗贼动了动,吓了我一跳。不过还好,他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在那之后,紧张的气氛缓解了少许,小女孩开始向母亲问一些幼稚的问题,农夫开始向别人抱怨收成的不好,把头埋进领子的那位则开始大声地打起了呼噜。我很想再小睡一次,但却再也做不到了–我的神经在接下来的几个钟头内一直紧绷着。直到马车在中途一个驿站边停下,车夫把头探进来说可以走出来休息片刻时,我才如获释般逃离了那地狱。

              在驿站的休息室中吃了点自带的干粮后,我回到了马车上,让我高兴的是,”健谈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再度上路之后,他也没有回来。

              ***** ***** ***** ***** ***** ***** ***** ***** ***** ***** ***** *****

              单调的旅途在晚上八点一刻结束了。一出马车,清凉的夹着雨点的夜风便扑面而来,我的脚踩上康达斯达镇潮湿的地面,发出”啪”的声音。我在这一片夜色中迷茫了一小会。雨浠沥沥地下着,水滴从我军帽的边檐淌下,街道湿漉漉的青砖上映照着道边路灯的点点黄晕,在雨声中更显静谧。旅伴们纷纷从我身旁走向远处,一时间,街道上回荡着散乱微弱的脚步声。可是,我却不想动一动脚。梅里老先生–就是车厢中那位老者,此时我已知道他的名字是梅里・S・杰拉德–老先生的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身边。我转身看见了他严肃的苍老的脸。

              “行动啊,年轻人。”他看了看我,开口道,”向前迈进。”

              我点点头,可是,当我的目光又回到这陌生的城镇建筑上时,我大脑一片空白。我身处何处?又欲之何处?在这黑幕下,我全然得不到答案。我抬起右脚,可却又落回原地。

              “如果你暂时还不想动,”梅里老头粗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那么我陪你到路边屋檐下一坐!走吧,速浪小伙子!给雨淋湿那才真是蠢的要命!”

              他的话语强迫却又亲切。不一会,我与他已经在路边的台阶上坐下了。”你知道吗?”他突然对我说。”嗯?”我抬头看漆黑的天幕,心想乌云翻滚的景像。他要让我知道什么?

              “…你使我想起了我那个死去的儿子。”他说。

              我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他却没瞧我,沉重地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他上的也是考德艾姆。可是…”他突然停下了,目光混乱不堪。”可惜死掉了–还带上了他的母亲。留下我一个人,一个人孤独地度过了这么多年。”他摇摇头,”从那时起,我只要看到军校学生,心里不知为何就会疼痛起来。有时甚至会难受得背过气。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总是想着我可怜的儿子,他本不应该死的啊。若是他现在还在该多好啊,唔,还有我挚爱的妻子…”

              他把脸埋进一双粗糙的大手中,轻轻啜泣着。

              “…当时我本不想提醒你的,可是…”

              我默默地注视着他,说不出什么来。他看了看我。”你很像年轻时的他。”他慈祥地微笑着说,”尤其是穿上军服时,很像…”他仔细地端详着我,很肯定似地点点头,”真的很像。”

              我又抬头看着天空,梅里老头在我一旁吸了吸鼻子,然后又叹了口气。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待了半个钟头,谁也不理谁。

              “雨停啦。我们也该行动啦,速浪小伙子。”梅里拍拍我的肩膀。我站了起来。”您知道哪边有比较便宜的旅店么?”我问他。”嗯…让我想想…”他用指节敲敲额头。”有一个地方。我向你推荐。”他的目光突然闪烁了一下。

              “哪儿?”

              “梅里・杰拉德的寒舍。免旅费。”他笑着看着我,眼角皱纹波浪般浮起,样子有些让人心酸,”就因为住宿者是我可怜儿子的同学。”

              我没有拒绝,孤独老者的辛酸完全打动了我,甚至,他那乞求的眼神让我内心中某种沉睡的责任感苏醒了,那便是亲情。于是我谢了他,两人沿街走向远方,融入夜色中。

              ***** ***** ***** ***** ***** ***** ***** ***** ***** ***** ***** *****

              注1:军校学生由于被国家出资培养,毕业后只能无条件为国家所驱遣,毫无人身自由权。

              #30599
              头像Trojansbbc
              参与者

                论坛里蛮冷清的。。。(打哆嗦)

                最近回归了校园文学。。。奇幻的创作减缓了。sorry,sorry

                #30600
                头像WindMage
                参与者

                  这里一直都很冷清…嗑瓜子…
                  习惯就好.

                  #30601
                  头像Trojansbbc
                  参与者

                    最近在构想一个点子—-大家一起参与一个故事的连载,一人写一节。。。能热闹许多。。。

                    不过又觉得可行度不大。。。(自卑地退进墙角的阴影里)

                    #30602
                    头像WindMage
                    参与者

                      貌似接龙?
                      那东西都夭折了许多次了……

                      #30603
                      头像Trojansbbc
                      参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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