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 (全)

天人论坛 奇幻文学与艺术 原创文学 远山 (全)

正在查看 14 个帖子:1-14 (共 14 个帖子)
  • 作者
    帖子
  • #1121
    头像
    参与者

        远山(上)

        (我不会写文章,只是手痒,胡乱写点……)

        踌躇满志的费兰帝国将领们显然轻视了米特拉斯军队的韧性和意志, 当费兰帝国的大军成功突破莫特维拉天险之后,他们乐观的认为无险可守的米特拉斯会在6个月内屈服。

        然而事实却在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尽管强大的费兰军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但米特拉斯从未放弃赶走侵略者的努力,在强烈的爱国心的驱使下,顽强的抵抗一天也未停止过,费兰军在米特拉斯北方驻步不前,慢慢的,战事陷入了僵局。

        现在,战争已经进行了2年,战局仍不明朗,这场轻率的入侵导致了大陆各国普遍的不满,费兰的胜利将破坏大陆各国间的平衡,出于身利益的考虑,纷纷对费兰施压,要求尽快从米特拉斯撤军,以遵守彼此间心照不宣的约定。就连那些费兰的盟友,意志也开始动摇,背叛费兰而去。而费兰国内,因为战事久拖不决,军队中厌战情绪普遍,民众议论纷纷,高层也出现不和的迹象,费兰帝王――年轻而富有野心的夏尔特拉,威信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在这内外交困的时期,费兰需要一场决定性的胜利,迫使米特拉斯接受和谈的条件,以一个体面的结果从米特拉斯撤军,结束这场失败的入侵。

        于是,这一年的米特拉斯闷热的夏季即将到来之时,帕帝斯将军统率的费兰精锐部队――“皇家骑士团”第7军团,大约11万人,偷偷的越过米特拉斯北部的雷那河,沿着米斯特拉德高地的落日峡谷慢慢行进,利用高山峻领来掩饰他们的行动。他们的目的是想进入米特拉斯的心脏地带――森德拉平原,然后在那片开阔地引出米特拉斯军主力,并一举消灭他们。

        这又是那些费兰那些自命不凡的将领们的主意,他们坚信,凭着费兰军的实力,就算深入米特拉斯腹地如此遥远,胜利也必将唾手可得。

        但米特拉斯很快洞悉了这些费兰人的目的,皇帝陛下派出了他最为信任的将军――特瓦里登。奥普瑞拉,率领的米特拉斯皇家近卫军团,匆匆从南方爱兰省北上,以阻止费兰人这个疯狂而危险的行动。

        双方的将领都知道,此刻,一封夏尔特拉的亲笔所写的信,提出和平的信,正放在米特拉斯帝王奥普瑞拉十三世的桌上。

        至于信中所谈到的那些和谈的代价,是否会让米特拉斯接受,却还是未知数――至少在这场最后的较量还未分出胜负之前。

        一・阿斯卡

        6月16日 下午 18:00

        森德拉平原之北与米特拉德高地交接之处, 落日峡谷口之南约200里,有一个叫阿斯卡的小村镇。村镇坐落在一个山坡平缓的高地上,规模不大,几条简简单单的围栏,几座古朴简陋的农舍,一些不规则高矮错落的建筑,围着山顶的一个带着钟楼的教堂,散散的聚在一起。

        村镇的东面是一片农田,农田里种的大部分是小麦,初夏到来,小麦长势喜人,绿油油的一片;南面是几个不大的小山,山坡上盛开了许多白色的野花,混着绿草,格外的漂亮;西边有一条小溪流过村镇的边缘,转几个弯消失在西面的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中;北面可以隐约的望见米特拉德高地那些雄伟的高山,森林似乎从那里一直延续到此地,与西边的森林连成一片,一条小路从北方的森林中蜿蜒而出,从小镇东边的小麦田里穿过,通往南方。

        策马立于远处一座小山头上的米特拉斯皇家近卫军第1骑兵旅的旅长修。斯因格上校,见到此番和谐美丽的田园风光,不由得发出感慨:“要是能找这么个好地方,好好的过着晚年,该是多么的遐意的事情啊!”

        可事实上修上校今年还未满30岁,年纪轻轻,这在帝国的军队中都很少见。幕僚们听他发出这种感慨,不由的觉得好笑,事实上,整个近卫军,平均年纪也都不超过30岁。

        尽管听出了幕僚们忍不住发出的轻笑声,修毫不在意,缓缓的策马在山头来打了个来回,好象是在测量地形,然后他又忽然说:“要是战争结束,是不是在这个地方建立一幢别墅?”

        幕僚们对这句话摸不着头脑,修那年轻英俊的脸上扬起笑容,自言自语的说:“没错……我的小小的别墅就建在这里,可以远眺那些巍峨的高山。在这同样可爱迷人的黄昏里,带着心爱的莫特维拉猎犬,漫步在这美丽宁静的山间小道之上,观看远处夕阳的落下,黑夜到来之前,享受着那让人心情平静安详的一刻――战争、仕途、争吵,一切都显得无关紧要……然后,回家和妻子儿女围坐在长长的餐桌之前,感谢上天给予我们的一切,而后一起享受份丰富的晚餐……”

        “哦,然后就该抱着你的老婆蒙头大睡……哈,你说的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上校。”一位军官策马来到修的身边,他的嘴角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战争结束……呵呵,想起来也使人陶醉……不过,在那之前,先要把那些讨厌的狗杂种从这漂亮的地方踢回莫特维拉山那边去才行,否则他们可不会让你建什么见鬼的别墅,让你抱着老婆在夜里安心的那个。”

        幕僚们拼命的压抑着笑声,修微微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那个军官, “哦,安德烈,你说话可真不象一个贵族,注意你的用词。”

        “得了,修……”那个军官不屑一顾,“你知道我的,别跟我提什么贵族不贵族。”

        “哎,随便你吧……不过你说的没错…… 在夜里安心的那个……真亏你想的出来。”修笑着,而后对着身后的那些幕僚们说:“先生们,我们先做好份内的事情,否则,你们在夜里那个的时候会因为心神不安导致……”好象省起了什么,修把刚想吐出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是阳痿。”安德烈不客气的说了出来――幕僚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绅士,我替你说了,呵呵。”安德烈朝着有些尴尬的修做了个鬼脸。

        “唉……”修有些哭笑不得。

        “上校,我们该前进了。”又一个军官小声的提醒修。

        修点点头,右手一挥,“好吧,我们进入那个小镇,在那里过夜,美妙的主意,我们会让他们高兴,会得到很好的犒劳……好吧,近卫骑兵们,前进!”

        他的身后,一列整齐威严的骑兵慢慢的出现,排头的骑手举的旗帜在晨风中飘扬,其中一面绣着剑与鹰的图案白色大旗最引人注目――那是皇家近卫军的军旗。

        纷乱的马蹄的声惊吓起一群的正在欢快啼叫的鸟儿,呼啦啦的拍着翅膀,眨眼间消失在被夕阳染的通红的云朵里。

        这些不速之客让小村镇热闹起来,人们纷纷纷纷丢下手中的活儿,涌上街头观看,当骑兵们以阅兵队列进入村镇之时,人群中不时的发出阵阵惊叹之声。

        “看啊!他们是什么部队,好漂亮的制服。”

        “是啊,嘿,看那些马匹,都是一个色的!”

        “哇,看那些马匹的步伐!左脚右脚,丝毫不乱,整齐的象一匹马在踏步!”

        “他们是哪支部队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耳朵边一直是这样的议论声,近卫骑兵们显得得意洋洋,的确,与那些普通的米特拉斯军队来说,近卫军显得与众不同――近卫骑兵们身着黑色的呢制军服,袖口镶着红色漂亮的花边,衣扣和肩章金光灿灿,军帽的左边还插着一根洁白的羽毛。而马匹整齐划一的步伐,正是显示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娴熟的架驽技术。

        “你们是哪支部队啊?”有村民问。

        “米特拉斯皇家近卫军。”有骑兵骄傲的回答。

        村民们立时兴奋起来,能亲眼看到只有在国家重大庆典上才露面的近卫军――皇帝的亲卫队,米特拉斯陆军中的佼佼者,村民似乎感到万分荣幸。

        “你们要去哪里啊!难道你们不保卫那个皇帝老儿,去打仗么?”忽然有一个村民大叫着问到。

        “嘿,当心你的言语,是尊敬的皇帝陛下!”一个骑兵不满的呵斥着。

        “得了,他们是些粗野没文化的家伙,别一般见识。”另个骑兵笑着说,然后对着那个提问的村民大喊:“我们要上前线,去揍那些费兰人!”

        这下人群沸腾起来,群情激动。

        “好样的,去赶走那些可恶的费兰人!”

        “杀光他们!”

        “夺回我们的土地!别让我们失望!”

        “伟大的米特拉斯万岁!”

        走在队列前的修,听到了这样的喊声,也万分的满意,他对着跟他并排而行的那个叫安德烈的军官笑着说:“看看,这些可爱的北方人,呵呵,他们对我们的期望可真够大。”

        “算了吧,你清楚,我也清楚,面对现实。”安德烈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哦,安德烈,你是怎么搞的,我可不这么认为!好了,拿出点近卫军的样子来,别老垂头丧气的!”

        “我垂头丧气?也许吧,但愿事实不会让这些你所说的可爱的北方人失望,那将是个笑话。”

        “笑话,你认为我会让这一切成为笑话?不,安德烈,有时人也要有信心,别忘了,是我在统帅这支骄傲的队伍。”

        “哈哈,我只是说但愿如此,万能的卡拉保佑。”安德烈大笑起来,修也跟着爽声的大笑,不过,似乎两个人都不愿说出什么,笑声只是掩饰两人心照不宣的心思,担忧的神情,在笑声后同时爬上两人的眉头间。

        镇长是胖嘟嘟的老头,身上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的,一看就知道是这个村镇里有钱有势的财主,此时正领着镇上几个大户人家的代表,站在镇中心教堂前的广场上迎接。不过可能是第一次与近卫军――代表着皇帝陛下的亲卫队打交道,显得有些紧张,当他上前来迎见修上校的时候,说话结结巴巴:“尊敬的先生,请……请允许……允许接受我……我……最……”

        修对这个老头结巴的语言感到不耐烦,于是他打断了镇长的话语:“哦,尊敬的镇长先生,我知道您的意思,不过,也不必如此多礼,显然,一天的劳累使得我和我的部下急需休整,而这个村镇,是我一天来所见到最好的地方,非常美丽,而且人们都很热情,我万分满意。”

        “那就好,那就好,欢迎您来到鄙村……只是……”镇长欲言又止,并不时的张望骑兵们前进的方向――他们正沿着镇中心的街道前进。

        修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跳下马来,将洁白的手套除下,仔细的叠好,放进口袋。随后他一手拉着镇长的手,一手扶着他那微驼的背,说道:“我明白您的担忧,但是,别忘记我们是代表着皇上陛下,言行如同他本人一样的高尚和自律,我的部下会在村镇外扎营,决不会打搅你们安定正常的生活――特别是您。”

        “哎呀,您这是说到哪里去了……”老头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渗出的汗水,“嘿嘿”的干笑着。

        “不过。”修话语一转,“我的部下几天来风尘仆仆的赶路,没有好好的吃上一顿热饭,也没有美味的葡萄酒享受,您也知道,在爱兰那里,承蒙陛下的恩惠,这些深得皇上喜爱的棒小伙们,可没受过这些委屈……”

        “我这就去让人准备,让人准备……”老头点头哈腰,脑门上的汗水更多了。

        “我代表陛下万分的感谢您!日后我一定将此事向皇帝陛下汇报,您也会有您因得的奖赏。”

        “哎呀,那真是太谢谢您了,就这么点小事,可真、真算不得什么的……”尽管口中这么说,老头眼里还是蹦出了亮光,刚才的气馁之色一扫而光。

        修忍不住想笑,这个可怜而吝啬的家伙看来要大大的破回财了,鬼才会去向皇帝陛下汇报这么点小事呢。

        忽然,副官迈克。路斯匆匆赶来,立正,敬个个标准的军礼后,大声的道:“长官!侦察小队的报告。”

        修一凛,看着副官急匆匆的样子,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情,急忙招过迈克,走到一边。

        “前面出现费兰军!少校!”迈克轻声的汇报。

        “什么!怎么可能!”修吃了一惊。

        “没有错,我们找到他们了,正是那支绕过北方防线南下的费兰部队。”

        修沉思了一会,问到:“那么兵力呢,方位。”

        “大约一个师,还有很多马拉大炮,估计约一个营,没有骑兵。方位距此30里处,正在扎营。”

        “恩,奇怪,一个师如此大胆的单独行动……费兰人再搞什么鬼……立刻通知所有营以上军官,晚饭后,召开会议,还有,立刻再派出侦察队,朝多个方向仔细搜索,部队进入戒严状态。”修下达了指令。

        二・晚风

        6月16日 晚 19:00

        对于忽然出现在前方的费兰军,有军官提出撤退的建议,原因很简单,一个轻装骑兵旅,很难抵挡一支正规的步兵师的,不如立即撤退,并通知后方的由特瓦里登将军指挥的部队做好迎战准备。但立刻就有反对之声,原因是这次近卫军精锐尽出,多路部队正向北挺进,后防空虚,如果撤退,后果不堪设想,不如就此咬住敌军,等待援军到来。

        修默默的听着幕僚们的激烈的争辩,看着眼前的军事地图,却一言不发,他在想自己的心思。

        “好快的速度。”修心里暗暗赞叹,尽管近卫军已经进军神速,但比起费兰的进军速度,还是让修自愧不如。第1骑兵旅几乎是连续数日强行军刚才到达阿斯卡,然而,费兰的前锋也几乎同时到达。

        自己是一路通畅后补有力的情况下飞奔赶来,而对手却是道路崎岖的山地里,后勤保证困难的情况闪电般突击而来。

        费兰的确是大陆第一的军事强国,士兵的作战能力之强也是米特拉斯望尘莫及的,战争初期北方前线的连连失利,除了指挥上有问题,恐怕也与米特拉斯陆军的素质低下有关吧。

        可笑的帝国,海军强大的可以与南海四国的联合舰队抗衡,然而陆军却是素质低下装备陈旧,大大落后与大陆各国。

        这种差距却是人为的。米特拉斯北方是莫特维拉山脉,将其与北方大陆各国隔离开来,形成一道天然而难以逾越的天险;而南方,面临着一望无际的爱尔大洋,与南海诸国隔海相望。于是,凭着这种优越的地理环境,米特拉斯千百年来几乎没有遭受过外族的入侵,与外部的联系基本通过大海,所以自古以来米特拉斯人就以善于航海而闻名。时至今日,随着海上贸易的日益繁荣,米特拉斯渐渐的强盛起来,因此米特拉斯向来重视控制海权,拥有一支令大陆各国敬畏的庞大的舰队,陆军建设却时时落后于大陆其他国家。

        要不是与费兰的战争,恐怕朝廷上那帮人还想不起给陆军换新式装备并加强训练吧?费兰的入侵终于让陆军派有了抬头之日,惊惶的皇上立即同意了给陆军追加拨款,从大陆各国购买新式武器装备,加强训练,并对陈旧的军事体制进行了改革,调换了一大批庸碌无为的将领,使得部队战斗力大增,总算暂时稳住了北方的局势。

        莫特维拉再险峻,对于野心家来说,又算的了什么!时代不停的发展,永恒的天险终会失去它的作用,能保住一时的平安,岂能保证永久的安全呢?

        想到这里修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屡受挫折的仕途――出身米特拉斯传统六大望族斯因格家族的修。格斯因,相貌英俊,举止优雅,很讨人喜爱,加上年纪轻轻才华横溢,完全可以借助家族的影响爬上更高的权位,但从小对陆军着迷的他,就是因为强烈的反对重海轻陆的建军方针,处处受到排挤,到现在只混了个旅长的职位。

        不过,修热爱他的事业,尽管郁闷万分,可从未想过放弃――家族的人劝他投身政界,但修丝毫不为所动。

        当得知费兰入侵的消息,他居然有种兴奋的感觉,象是被压抑过久期待尽兴呐喊一样,修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热情,他迫不及待,作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在战场上一展身手。

        不料,战争开都进行了2年,修却还是仍在后方训练着他的部队,连半个费兰人都没瞧见过。原因就是他身处的这支部队――近卫军。

        号称最米特拉斯最精锐的部队――近卫军,是历代帝王最信任的部队,被赋予着保卫皇都的重任,有着最精良的装备,最漂亮的制服,而且只有那些声名显赫的贵族家族的子弟才有资格成为这支部队的军官――一切都源之于这支部队太过辉煌的历史,使得近卫军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种荣耀。

        可实际上,正是这种“重任”和荣耀,使得近卫军官兵们根本没有上前线的机会,从而渐渐沦落为一支穿着华丽的军服,排着整齐的队列,在帝王出巡或者在重大节日出来显示皇家的气派和权威的花瓶部队。修为此失望、愤恨,他没少向军部提出建议,恳求派遣近卫军做些军人们的本职工作――上前线打仗,哪怕就是作为预备队在前线观战也好,而不是整天训练典操队型,供那些上流人士品头论足。

        现在机会终于到来了,终于有那么一个可以让近卫军的辉煌继续下去的机会,一个让修苦苦等待了2年的机会……可是,他的那些个贵族出身的军官们,却在讨论着是不是该撤退!

        修看着争论的面红耳赤的军官们,看着他们那经过长途跋涉仍丝毫不乱的头发和一尘不染的军服――这些只重仪表,自负而虚荣的家伙们!富足而安宁的生活他们使得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战争,他们参加近卫军的目的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近卫军那些所谓的华丽的军装和不可一世的派头――正好可以让他们在亲朋好友和贵族小姐们面前炫耀一番。

        于是修决定了,他必须先要给这些“绅士”们上堂课,让他们明白在这里做决定的不是他们,甚至也不是修本人――他们是军人,而军人,有时候是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选择什么的。

        于是他中止了争论,说:“这样吧,先生们,我们先去看看地形,而后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月色明亮,晚风徐徐,一行人策马驻立在半山坡上,修不开口,军官们默默的跟随着他,也搞不清他在想什么。

        “这是个不错的地方。”良久,修才说到,“很适合来一场大战,费兰人可真会选地方,他们比我们自己还熟悉这里。”

        “上校,您的意思是?”一个军官问到。

        “没什么意思,我在想象不久将来这里发生的一切。”修说,“我在想……那些费兰人为什么会冒险深入此地;为什么没有骑兵作为前卫和保护,步兵胆敢如此的单独行动;那些费兰人为什么会在那里驻扎,该死,他们明明知道我们在这里……恩?先生们,有人象我这样思考过么?恩?”

        “只是一个幌子,或者是诱饵。”安德烈说道, “一个明显的幌子,他们针对我们而来。”

        “说下去。”修嘉许的点点头。

        “他们就在那里,等待着发动进攻,明天早上,他们将会来到这里,或许会有别的费兰军到来……他们可以两面夹攻我们。他们必须让我们发现,而后赶走我们,让我们回去报告,那样,我们的主力也会来到这里。”

        “没错,先生们,我说过这是个好地方,看看那些小山。”修指着月色下南边那些隐约的轮廓,“费兰人从北面而来,占据那些小山,他们可以将大炮安置在上面,步兵将遍布在每座小山之上,并躲在岩石和树木之后,依托着这些小山他们将构筑起防线,一层又一层,直到和那些小山完全溶为一体,一个极佳而牢不可破的阵地。而特瓦里登将军随后到来,他会慢慢的前进,直到集结完所有的部队,当他们到达这里,面对着费兰人,他们会发起进攻。”

        “可怕的情景!”修顿了顿,脸上露出一副悲壮的神色, “我们会英勇的冲锋……那些费兰人会在高山上用大炮轰击,躲在那里居高临下的射击,于是我们的战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哈,之后,那些坐在后方舒适的座位上的人会捶胸顿足,哭着说‘这是多么勇敢的冲锋啊!’……我们不停冲锋,冲向山顶,不停的倒下,前仆后继,都是那些该死的小山……而后,战场上尸横遍野,我们会在费兰人的嘲笑声中撤退……”

        似乎触动了什么,那些提出撤退的军官们低头不语。

        “我们都会知道那是场不详的进攻,我们都知道会输掉这场战斗,就因为这该死的撤退。”修把目光转向他们,看的出来,修有些怒意。

        “这里不是爱兰,在阅兵场上一、二、一的齐步走,先生们,这是战争!我为你们感到羞耻,费兰人就在前面,而你们有些人却嚷着要退却!如果贪恋在爱兰的那些荣华富贵,我们的确该撤退。但是不是!别忘记我们还是战士,还要上前线流血牺牲!就你们刚才的言论,我甚至可以把你们以临阵退缩的理由把你们送上军事法庭!”

        修的训斥让那些军官无言以对,气氛有些尴尬。

        “好了,修,不该怪他们,毕竟,我们第一次上战场,考虑难免不周全。” 安德烈及时出来打圆场。

        “一点疏忽就可能导致全盘皆输,每一本军事教科书上都会讲到这一点,先生们,我希望大家考虑问题不要只顾着眼前,一个优秀的军官是要考虑全局,多想想为什么?多想想我该如何去击败对手,而不是第一个念头就是该死的撤退!” 修的怒气未消,看来他对手下这帮年轻的军官失望之极。

        “嘿,每个人难免都会有第一次,再说我们是支年轻的部队,不是么?”安德烈继续说。

        微凉晚风总能使人冷静下来,修叹了口,说:正因为第一次,我不希望近卫军的威名就此终结。在我们国家的历史上,正因为近卫军的骁勇善战,才会被赋予守卫帝都和保卫皇帝陛下的荣耀,但是,事过境迁,一切都改变了。瞧瞧,我们只有华丽的军服,只有一些不思进取的军官,只有自鸣得意的士兵,只有阅兵场上无聊的齐步走,我们缺了什么?荣誉?是的,我们的荣誉消失了,虚荣心充斥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间……现在,机会来了,失落的荣耀将再一次摆在我们的面前,先生们……“

        说到这里,修脸色凛重,“你们是否愿意重新选择,让一切华而不实的玩意统统见鬼去,去尽一个战士的本分,为你们的国家,为你们的亲人,流尽最后一滴血而誓不后退呢?”

        “是的,我们愿意。”军官们回答着。

        “先生们,你们是战士,不是那些供人欣赏的摆设,重来都不是,为什么你们的回答却象个娘们!”修大吼起来。

        “是,我们愿意!”军官们情绪激动,纷纷大声的回答着。

        修的激将显然有了效果,于是修脸上又恢复了那绅士般的微笑。

        “好吧,我们全副武装,我们有3800多人,我们可以守住这里――这个高地,我们甚至可以打退那些费兰人,堵死他们所来的那条小路,阻止他们夺取那些小山……准备好,先生们,我们要大干一场。”

        随后的会议很快的结束,军官们纷纷离去执行自己的任务去了。大批的侦察小队被派出,加强对费兰军动向的侦察。一半的骑兵连夜开始构筑些简单的工事,另一半则将在半夜替换他们。

        修亲手写了一封给后方总指挥特瓦里登将军信――尽管他是只是个旅长,无权干涉最高指挥的决断,但是还是婉转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希望选择与费兰在此决战,如果乘费兰立足不稳人马疲劳之时发动攻势,那么取胜的希望是很大的。

        修知道特瓦里登将军不是笨蛋,他很精明,他知道此地地形的重要性,他一定会尽快的赶来抢占这些小山的――这将帮助修坚定在此抵挡敌军的决心。

        一切都布置完毕后,空荡荡的营帐里,只剩下了修一个人。这是个难得安静的机会,修平时会好好的读会书或者给远方的妻子写封信什么的,但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关于明天发生的那场战斗的事情,搅的修有些心烦意乱,甚至让他无法安定下来。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指挥部队作战,面对的是强大精锐的费兰先锋军。

        忽然营帐门帘一掀,安德烈抱着个酒瓶冲了进来,并大声的嚷着:“嘿!修!看这是什么!雷那10年红葡萄酒,极品啊!那个镇长,就是那个胖老头,真是不错,给我们送来了这个!你不想一起尝点么?”

        “哦,安德烈,你知道我不喜欢喝酒的。”修摇了摇头,“今天月色不错,陪我走走吧?”

        看着兴致不高而且心神不定的修,安德烈有些泄气,点点头:“好吧”。

        两个人走出营区,在山坡上漫步。

        “听着,安德烈,我没有信心。”修说出自己的担忧。

        “呵呵,今天你还不是说在你的统率下一切都不是问题么?”安德烈笑了起来。

        “不是这个,我可不怀疑我的这支部队的战斗力。”

        “得了,我可没你那么自信满满的,对于这支满足皇上的虚荣心成天的在阅兵场上无聊的走正步的部队,我可没抱多少希望”

        “哦,其实除了那些,我们也有着更严格的训练,恩?近卫军并非一无是处,那些家伙缺乏的只是实战经验,其他的与别的部队没有不同,何况,我们还有最好的装备,不是么?有什么可担心的?要相信那些家伙们!”

        “我还是宁愿去指挥一支满口脏话、穿着脏兮兮军服的普通的部队,至少,那些家伙懂得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得了安德烈。”修无精打采,“别打击我了,我可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啊,现在,敌人就在前面,我需要信心。”

        “哦,卡拉!我没听错吧!居然从你的嘴巴里说出这种话来!那个自命不凡目中无人的修。格斯因哪里去了?”安德烈夸张的叫了起来。

        “不要嘲笑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很矛盾……我希望着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可是,当这个机会来临,我发现自己却无法控制自己,我很担心……”

        “说实话了?”

        “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些事情也许不便说出来,但对你,我的朋友,我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哦,我理解,我和你都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我想你大概是在担心那些在军中任职的贵族子弟们吧?他们与我两不同,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那些嚷着撤退的家伙们会受不了这残酷的战争而丧失勇气,那些家伙会把这场战斗搞砸了,然后他们的属下会军心涣散……不过,我们也应该相信他们,至少现在这个份上,天,我们也只有相信他们了……”

        “相信?我重来没有怀疑过他们,尽管贵族子弟多是些平庸懒惰的家伙,而有些不是,他们仍然保持着那些浴血奋战而换来荣耀的先辈们的精神――至死不退,永不放弃……他们年轻、热情,有着极其强烈的荣誉感,今天你也看见了?只是小小的激将,他们的勇气便被激发出来。”

        “呵呵,我还真以为你今天怎么了,发那么大的脾气。”

        “我可不能让那些贵族子弟们丧失勇气,他们是这场战斗的关键,他们将影响着士兵们的意志和决心,只要他们心怀斗志和荣誉感,事情将变的顺利许多,但愿从此这些家伙能成熟起来……可是这不是重点。”

        “哦,是么?那你的担忧是什么?”

        “是我,我自己……。”

        安德烈不言语,低头沉思。

        修继续的说:“也许近卫骑兵们各个心怀骑士精神,但战争不是靠这些就能取得胜利的。”

        “是的,你说的没错,在与那些费兰指挥官相比,你是新手,要命的是,你统率的也是一群新手……”

        “如果我出现失误,断送了这场战斗,那么,我会比死还要难受,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能指挥好即将到来的战斗,天,我怕的要死,真的很害怕!”

        修微微哆嗦着,似乎有些不能自己。

        “嗨,给自己点信心,你可是军校中的高才生,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看着我!”安德烈使劲的拍了拍修的肩膀。“还记得以前在军校冬天玩的雪仗游戏么?”

        “恩,记得,怎么了?”

        “哈,我记得那时我们刚进军校,是一年纪的新生,毛头小子,什么也不懂,可是,你带领着我们挖战壕,筑角墙,把那些自命不凡的高年纪学长们打的落花流水!还记得么!”

        “恩,孩子的事情,不值一提……”修微微笑着,尽管这么说,可看的出,修对此还是相当得意的。

        “那时你就有领导才能!你是个了不起的指挥官,我们都这么称呼你,嗨!那时你也是那个游戏的新手,可你赢了,不是么?”

        “是的,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是我们的头,我们听你的,这是压力!但这不可怕!我知道你是个负责的好长官,你爱护部下,时刻为他们着想,于是我们也信任你,你明白么?想想,你在带领我们玩雪仗的时候上多么的自信和骄傲,你是个将军,别被自己打倒!”

        “没错,我是个将军……唉,但那与现在完全不一样!”。

        “该死的,来,给自己点信心,天,我对你从未怀疑过,我一直无比的信任你,你说向前,左转,右转,后转,我几乎不动脑子的按照你的口令去做,该死,这还不够么?我可不喜欢受人摆布,可是我却在身边一呆就是5年,为什么?我信任你,我知道你是一个好的长官,看看今天那些军官们,他们因为你而受到了鼓舞,也愿意为你在此与那些费兰人决一死战,这还不够么?”

        “不,那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数千人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里,一句话,一个命令,都可能把他们全部葬送。”修黯然的说着。

        “我的朋友,你的理想呢?想想?理想?你说你想做个将军,而且你也努力这么去做了,现在,明天就是个机会,费兰人会来,把握住――我知道你太过正直,不会拍马屁,不讨军部那些老家伙们的欢心,你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只有靠这个机会,坚强的打败他们,为了你的理想和誓言,你必须坚强起来。”

        安德烈难得一板正经的话语,似乎有点效果,修平静了许多。

        “理想……好遥远的的东西,我都曾经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修说,“你说的没错,恩,理想是好东西,会给人勇气。”

        “哦,修,很高兴你这么说,嗨,朋友,事情终究发生了,也没什么可去多想的了,你说过,做好份内的事情,别去管以后会怎么样。一切已经无法再改变了。”

        “是啊,一切都无法在改变了……‘未来的不可预知,让人充满恐惧’,谢谢你,安德烈……”

        “呵呵,可以预知的是,我们会胜利,嗨,一定会,我们能坚持到援军的到来,包围那些该死的费兰人,打垮他们,你会得到奖赏,战争结束,然后回家,抱着你的那个可爱的妻子……”

        “见鬼,安德烈,有时我真想揍你,别拿我的妻子开玩笑。”修急忙打断了安德烈的话,鬼知道安德烈那张臭嘴里又会吐出什么让文质彬彬的修感到难堪的奇谈怪论来。

        “得了,你还不如亲吻我,哈哈。”说着安德烈拿出一直带在身边的葡萄酒,拔开瓶塞,猛的灌了一口,“真是不错,来一口?”

        “该死,亲吻你,我会恶心一辈子的。”修大笑了着接过酒瓶,不过很快就省起什么,很严肃的对着安德烈说:“命令今晚部队一律不许喝酒,违者重罚!该死,那个混蛋镇长!”

        三・守望者

        6月17日 上午 7:00

        清晨阳光驱散昨夜聚起的雾气,显得格外的明媚可爱,快入夏的晨风已经没有寒意,鸟儿的清脆的啼叫处处可闻,露水便打上杂草,散出清新的味道。

        可是在清新迷人的早晨,阿斯卡却被笼罩在一种不详的气氛中。

        阿斯卡的居民们清晨一起床,就惊异的发现村镇周围筑起了由栅栏胸墙构成的简易工事,并有许多骑兵进驻到那里待命,镇中的街道三三两两的不时的有骑兵飞奔来去。一切都表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那个胖胖的镇长很快就得知,他的担心立时变成了现实,他这个可怜的小镇即将变成炮火连天血肉横飞的战场了。

        全镇立刻陷入了恐慌中,这些常年没经历过战争的人们,尽管评论时事时可能豪情万分,口沫横飞,但一旦战火烧到自己头上,却象孩子一样慌乱无措。大多数人开始准备逃难,带上财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而一些人则顽固的留在家里,紧闭房门,守着自己的财产,想凭着运气躲过这场灾难;也有一些热血的青年,却主动的留下来,想帮助骑兵们抵抗费兰军。

        最揪心的还是镇长本人, 他懊恼、愤恨,诅咒即将到来这一切,可这一切都是无法改变,他望着自己那幢富丽堂皇的小庄园,尽管依依不舍,此刻也不得不和他的一切财宝、土地暂时的告别了,毕竟他比起那些他的生命更为重要。他能做的就吩咐要尽量的多带走一些什物,似乎想将所有的财产全部装上马车他才满意――那些不停的搬运着镇长的财富的仆人们的动作却因此缓慢而拖拉,零碎的物品丢了一地。

        不一会儿,小镇上便没有了以往热闹的景象,人们不是去避难了就是躲在家中,大白天的街道上,冷冷清清。

        修将临时指挥所设在了镇中心的教堂里,因为修看中教堂顶上的那个钟楼――在那上面,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周围一切,是个再理想不过的观察点了。

        教堂很破旧,光之神卡拉的塑像,早已玻迹斑斑,灰白的石膏翻露出来。不过却很干净,因为千百年人们一直认为教堂是不该被污浊所玷污的,每天那些修道士和神甫们必须的功课就是打扫教堂――必须亲自打扫,以显示自己对无上的卡拉的尊崇之心。

        修带领着幕僚们必恭必敬的做了祷告。奇怪的是这里唯一的一名神甫并没有按照惯例给这些闯入者做赐福礼,此刻他只顾履行着他的职责,在教堂的一角缓缓的打扫着。

        “神甫,您不给我们做赐福么?”修奇怪的问他。

        “对于违背卡拉的意志和教诲的人,我从来不给予他卡拉的祝福。”神甫淡淡的回答,“卡拉厌恶战争。”

        “哦……我很抱歉……将不洁的战争带到这神圣的地方。”

        “愿卡拉宽恕。”神甫有些哀伤,并必恭必敬将左手在额头上点了点,然后放在胸口――这是一个祈祷的手势。

        “那您不和那些镇民们一起走么?”修又说。

        “不,孩子,神的仆人是无所畏惧的,我的职责也不允许我背叛我信奉的神而去。”神甫一脸平静。

        “我想您还是先避一避,知道战斗结束,恐怕等会我们无法顾及到你。”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必了,卡拉会保佑他虔诚的仆人的,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那么……”修沉思了一会,然后说:“神甫,我知道您痛恨战争,与伟大的卡拉一样……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帮我个小小的忙。”

        “什么忙?”

        “唉,您不愿为我们做赐福,我理解,我们这些口称是卡拉最虔诚的信徒,却时时刻刻做着违背他意愿的事情,在您的眼中我们也许有罪,可是那些士兵们却不该承担这个罪名。”

        “你想说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说那些被当权者们充做炮灰的普通士兵们,他们和你一样的虔诚,他们不该承担这个罪名,他们是被征召,在一种强行的命令之下。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神甫沉默了,好一会才点头,说:“先生,是的,我明白了你的意思。的确,那些可怜的孩子是无罪的。”

        “所以我希望你对他们能以一个普通的神的子民来看待,而不是象您对待我们这罪人一样……等会战斗开始,许多士兵会受伤,甚至死去,请您抛开成见,能给他们安慰,至少让他们觉得神并没有抛弃他们,减轻他们内心和身体上的痛苦……”

        “先生,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卡拉教导我们珍惜生命,并理解生命的意义。让我们帮助那些身心被摧残的人,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慰,这也是我的职责。”

        “谢谢您,神甫。”

        “伟大的卡拉与我们同在。”神甫说完,便转进一处偏门离去了。

        “伟大的卡拉与我们同在。”修跟着做了个祈祷的手势,然后抬头看了看卡拉神像――这个万能的神正慈祥的俯视着自己,他的左手拿着象征和平和生命的树支,右手却反握着一把长剑,那是意味着卡拉痛恨战争,将象征战争的长剑反转,意为不再使用。

        不过修看来却另有层意思――剑的锋芒仍在,需要它的时候,只要把剑拿正,再举起来,就这么简单。要是真的如此痛恨战争,那干脆将长剑扔掉得了,还不如拿根扫把。

        这个想法让修感到好笑,但很快就想起自己身处的地方,他不敢继续想下去,急忙将这个对神大不敬的念头赶出了脑海。

        这时村镇外忽然响起一阵枪声,修一惊,难道费兰军已经到达并开始进攻了么?修几乎以飞奔的速度,匆匆的赶到教堂外。

        可是四周非常平静,没有半点敌人的影子。

        “怎么回事!哪里开枪的!”修问着。

        幕僚们面面相顾,一个正在教堂门口站岗的骑兵却报告:“好象是……是第1骑兵团驻地传来的!”

        “第1骑兵团?安德烈的那个团?再搞什么!”修皱着眉头,“派人去看看。”

        不一会派去军官回来了,没想到安德烈也跟着一起跑来了,他没带军帽,军服敞开着,身上和靴子上满是泥土,邋遢不堪。

        “你怎么搞的?安德烈。”修看着卡恩糟糕的样子,不满的问到。

        “嘿,我在和部下们一起设栅栏呢!”安德烈说。

        “哦,真是……身为第1骑兵团的团长,亲自跑去堆树枝?”

        “得了,我可没那么娇气,看着那些笨蛋新兵干活我都快气坏了,他们是在筑工事?卡拉!我家的仆人大妈都能干的比他们好!没办法,我只有亲自给他们示范啦!”

        “我说安德烈,别忘记自己的职责……算啦,不说这个,那么枪声又是怎么回事?”

        “还是那些个新兵,他们上个月才分配到我的团里,大概有那么100多个人,该死你能相信么?那些家伙在训练营用的是前装来复枪,可我们都装备后膛枪啦!那些笨蛋居然不会用!”安德烈恼怒的叫了起来。

        “别告诉我你叫他们在练习射击……”修忽然觉得自己也有责任,部队在开拔前才装备新式枪械,别说那些新兵,就是已经服役了3年的老兵们也没怎么多加训练过。

        “是的,至少让他们先会装子弹!居然还有一个家伙因为紧张,习惯的把子弹从枪管里塞进去!我的卡拉,这样的人能上战场么,恐怕会把他那小命轻易的丢掉!”

        “哦……安德烈,我们都有责任,好吧,叫卡恩。波斯曼上尉来,就那个神枪手!”

        很快卡恩。波斯曼上尉就到来了,他年轻而英俊,身材挺拔,在没参军之前,就是一名优秀的射手,这在他家中悬挂的大大小小射击比赛的奖章就证明了一切。他的这种天赋在军队中很快就得到赏识,因此,被选进令人羡慕的近卫军中。华丽漂亮的制服,丰厚的待遇,受人尊崇的地位,一切都让他很满足,他也给自己制定了更高的目标,利用天赋处处表现自己,参军才2年,在近卫军中因表现优异而得到晋升,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上近卫骑兵第2团第4营第17中队上尉中队长军衔,正当他春风得意之时,部队便开赴上了前线。

        “如果不是战争,卡恩也许会在射击赛场上扬名天下。”修很赏识这位年轻的上尉。

        “是的,上校,我认为我不该将自己的才能浪费在无聊的射击赛场上,应该把它用再最该用的地方。”卡恩回答。

        “呵呵,还好卡恩上尉有这种想法,否则别人又说我们国家总是肆无忌惮的浪费着一切。”修说罢笑了起来,对自己这个笑话很满意,可惜没人附和。

        安德烈却不屑一顾,对卡恩那气高趾扬的猖狂样子很是不满,“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贵族子弟。”安德烈想着。

        “给你个任务,把那些刚刚分进来所有新兵都集中起来,你亲自指导他们,让他们练习一下……不过,要注意节约子弹。”修给总是高高仰着脑袋的卡恩上尉下了命令。

        “是,长官。”卡恩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他瞥见在教堂门口站岗的那个骑兵――看样子大约摸也不过17、8岁的样子。

        “嘿,小子,你也是刚刚进来的?”卡恩撇着脑袋问到。

        这时,一队马拉野战炮从教堂前经过,领头的那个军官,见到修,立即跳下马来。

        “上校,我还正想找你呢。”那个军官匆匆敬了个礼,说到。

        “什么事情?艾拉尔。威列上尉?”

        “情况不太妙……看看我这个炮兵连的6门大炮,其实管用的只有4门。” 艾拉尔。威列上尉说。

        “啊?这意味着战斗还未开始我就损失了2门大炮?”

        “恐怕是这样,这些娇贵的大炮可真难伺候。你可要知道,我一直在催促后勤部那些家伙们给我送零件,可是那些可恶的官僚,在我们开拔前都没能按要求送来!” 艾拉尔。威列上尉气愤的说。

        “妈的!”修暗暗的骂着,没想到会在大战来临之前出那么多事,这可真是个糟糕的开局。

        “去进入你的阵地,不要多想。”可是修却不能显露他的怨气,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好吧,既然您这么说。”上尉敬了礼,看着面无表情的修好一会,才带着他的炮队远去了。

        忽然正在钟楼上观察的迈克,大叫起来:“上校!费兰人!他们来了!”

        “什么?”修只得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上了钟楼。

        修刚踏上钟楼,拿起望远镜观察――一群穿着红色军服的费兰侦察骑兵队出现在北方远处的森林中,观察着阿斯卡里的一举一动。

        敌人只是些侦察部队,在远处的树林里游荡,似乎正在侦察米特拉斯军构筑的阵地和军力配置。这反而让修安心了许多,这些费兰侦察兵的出现,意味着敌人的主力正朝此地赶来,那么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

        敌军的出现使得骑兵们立刻感受到了战场紧张的气氛,谁都明白一场血腥的撕杀即将到来。

        时间在慢慢的逝去,前去侦察的部队陆续回来,已经有些骑兵小队与敌人的侦察队开始小规模的交火,枪声时时响起。

        “上校。”迈克跑来报告,“费兰军那个步兵师番号已经弄清楚了,是隶属与费兰皇家骑士团第22师,师长是……”

        修摇了摇手,阻止了参谋的汇报,这个报告带来不了什么新鲜的玩意,他也没兴趣去了解的更多了――尽管这么做不符合陆军作战条例。

        “恩,特瓦里登将军有消息来么?”修更关心这个。

        “没有,还没有任何消息。”

        “什么?送信的骑兵们还没回音么!”

        “是,是的,没有得到消息,要知道,我们的速度大大前于后面的那些部队……”

        “那再次加派人手!关照他们,务必第一时间赶回向我报告!”

        “上校……我仅以个人身份向您提出意见。”迈克小心翼翼的说。

        “恩?”

        “如果战斗开始,我们可能陷入包围之中,如果那样,一切与友军的联系都会切断。”

        “这个我知道……”

        “其实我是想说……我们要有点心理准备……”

        修沉默了,面色变的有些阴冷,迈克立刻知趣的行了军礼,退了下去。

        迈克的话其实是正确的,尽管修尽量避免去想他――最糟糕的事情还没发生之前,最好的方法,就是尽量去忘记他,不过此时他也明白,作为一个指挥官,有时不得不做好全盘的打算,他似乎偏偏在思考了千百遍的计划中遗漏了这点。

        其实他也根本没去计划,这是一场他不得不鼓起勇气面对的,已经没有后路。

        这时,身着鲜红的军服的费兰军终于出现在北方的那条小路上,他们的战鼓声也已经清晰可辩。很显然他们不喜欢这些守卫者们,不一会便在阿斯卡北处的开阔地上便排开了阵势,准备进攻,期待良久的战斗即将开始。

        紧张的情绪弥漫在整个近卫第1骑兵旅每个士兵身上,战马被集中起来牵到了安全的地方,骑兵们躲在匆匆构筑起的战壕里和栅栏之后,端着枪,等待开始的那一刻。

        太阳慢慢的升高,气温也随之上升。修下意识的解开黑色金边将官服的风纪扣,懒洋洋的微风拂来,修的烦躁心情也随之好转些。他忽然看见村外的农田里的稻草人,正沉默的守卫着恪守着自己的职责,鸟儿在它的身边盘旋,却迟迟不敢落下。

        四・年轻的心

        6月17日 上午9:00

        村镇之东,那片长势喜人的麦田里,安德烈的第1骑兵团的2个营依着田埂建起了防御工事,他们的任务是防止费兰人从东边的平坦低洼地绕过小镇,威胁防守薄弱的小镇南方。

        安德烈焦躁的骑马在阵线后来回的巡视,他对修的这个安排大为不满,他一直认为修会将他的团放在正北方,战事将最为激烈的地方,可惜修把这个重任交给了第2骑兵团,并且抽调了他的第3营交给第2团团长瓦里。佩鲁齐指挥。

        尽管泄气,不过安德烈明白自己的职责,也知道这片小麦地的重要性――费兰人会尽一切办法进攻他们,这里可关系到整个战局的安危,如果这里被费兰人占领,那么费兰人可以从容的包围他们,那么第1骑兵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必须坚守在此,和他的骑兵团一起,只是少了许多的刺激。

        费兰军开始在正北方集结,看来他们没打算进攻这里,阵地前一片静悄悄的。

        “他们……费兰人到底会不会来啊?”一个年轻的骑兵,轻声的问着身边的战友。

        “嘿,伙计,放心,我们这里还很安全,费兰人也许不会过来。”他的战友趴在工事后,看样子也和年轻的骑兵大不了多少,小声的回答着。

        “是……是么,那,那就好。”年轻骑兵很紧张。

        “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藏在麦田里,等那些费兰人过来,他们看不见我们,我们一下子冒出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他的年轻战友倒是自信满满,热情很高,不时的探头观望,似乎期待着费兰人赶快到来。

        “哦……是么,可是,可是……”

        “可是个啥?伙计,得了,放心啦,你不是还有我么!别害怕,我会照顾你啦!”

        年轻的骑兵的脸立刻变的通红,不满的说:“我不害怕呢!我只是等不及啦!”

        “那你紧张个什么!瞧,你看你,都在不停的哆嗦……”他的战友笑了起来。

        “那是兴奋!我迫不及待!”年轻骑兵脸更红了,急忙辩解。

        “哦,真的吗?哈哈。”

        他们的谈话被旁边的许多骑兵都听见了,于是有个骑兵说:“嘿,伙计们,我打赌等会大炮一响他准会尿裤子!”

        立时得到了一片笑声,有人喊到:“我赌10个比尔!”

        笑声更响了,年轻的骑兵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只是咬着牙,握着枪,赌气的看着眼前那半人高的小麦,一声不吭。

        安德烈正好巡视到这里,看见团长到来,骑兵们顿时安静下来。不过他们的谈话却被安德烈听个一清二楚,于是他干脆跳下马来,来到那个年轻骑兵的身后。

        年轻的骑兵急忙站起来,敬礼,身体站的笔直。

        “你几岁?”安德烈看了他一会,问到。

        “十九了!长官。”

        可惜他那稚气的脸怎么也没十九岁的样子,白皙干净的脸上甚至连胡子也没一根。

        “你叫什么……二等兵。”安德烈问。

        “华兰吉斯。安吉尔”

        “哦,华兰吉斯……。”安德烈笑了起来,“把最后两个字母去掉,华兰吉丝,哈哈,这是女孩的姓名啊,很好听。”

        骑兵们顿时笑成了一团。

        “长官……我……”年轻的骑兵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说华兰吉斯,你胡子都没长出来,还冒充什么?到底几岁?说真话呦。”安德烈笑了起来,他的面前的骑兵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

        “十……十七……”

        “谎报年纪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哦!”安德烈一把搂住华兰吉斯,轻声的在他耳边说,“放心,悄悄的告诉我,这是个秘密哦!”

        这一举动让华兰吉斯大为紧张,似乎被安德烈的热情的搂抱弄的极不舒服,面孔红的发烫,他微微的挣扎着,想摆脱安德烈,但很快发现这是徒劳。他低着脑袋,不停的摆弄着衣角,好一会,才支支吾吾的说:“十五……”

        德烈皱了皱眉头:“我的卡拉!你入伍几年?”

        “一年不到……”华兰吉斯回答。

        “该死的官僚!修这个混蛋,我一定找他谈谈!怎么会让你这么个毛头小子进入近卫军!”随后他又看见了华兰吉斯的修长而干净的双手,又问:“你可真是娇生惯养啊……华兰吉斯,你是什么地方人?”

        “爱迪……爱迪岛……”

        “天!好地方!那里盛产的可是钻石啊!嘿,我没猜错的话,你家一定挺有钱,呵呵,那个岛上的人靠着开采钻石,都挺富有啊。”

        “是……是的,家父是个矿厂主……”

        “哦,怪不得,哈,有钱就能把你这么个小家伙塞进来,近卫军可真是个好地方,当兵的都想来这个又威风又不打仗的部队……可是,这不是好事啊,不过我奇怪你的父母怎么会放心这么年轻的你参军?他们这么做可是害你啊!”

        华兰吉斯黯然了,眼神忧郁,好半天没做声。安德烈知道一定有什么让这个小家伙不想说的原因,也许会很伤人,于是他及时的撇开了话题:“好了,不说这个,华兰吉斯……恩,你这个家伙可真让人担忧,连枪都不会用……”

        “不是,长官,那是一时的失误,我不会再犯那么可笑的错误了!”华兰吉斯急忙说。

        “呵呵,我相信你,士兵……不过,我得给你个任务。”安德烈想了想,说到。

        “是,长官!”听到有任务,华兰吉斯的振作了点。

        “那么,我的这匹莫特维拉纯种战马就交给你了,你牵着他,到后面的去,等会可别让他被子弹啊炮弹啦伤着。”

        “什么!”华兰吉斯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有什么那么。”安德烈摆摆手,然后又说:“好啦,小子,你把你的步枪还有弹药包留下,去执行你的任务!”

        “可是长官,这个……”华兰吉斯还想说什么,安德烈却毫不客气的一把夺过他的步枪,然后大声的喝道:“执行命令!士兵华兰吉斯!”

        安德烈凶神恶煞般的喊叫让华兰吉斯急忙咽下了自己的话,但仍呆呆的站在一边,不见行动。

        安德烈觉得有些好气,从腰间除下左轮枪,然后塞到华兰吉斯手里:“小子,我拿这个跟你换?总可以了吧?那还不赶快去照看好我的宝马?”

        华兰吉斯只好将弹药包交给安德烈,然后牵着马,退后了几步,但仍然不敢乱动一步。

        安德烈挥舞着他的步枪,喊着:“小子,离远点!我可不想让我的宝马被你这个笨蛋给弄死啦!远点远点!”

        华兰吉斯只得退的远远的,一手牵着马,一手拿着安德烈的左轮枪,眼泪却又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安德烈则得意站在阵地上,高声的喊:“兄弟们,你们敬爱的安德烈团长将在这里与你们一起战斗,同生共死,为了米特拉斯的荣耀!”

        阵地上欢声雷动,团长亲自上阵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第1骑兵团,骑兵们变的信心十足,斗志昂扬,有这么疯狂的团长,让他们觉得骄傲无比。

        修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哭笑不得,这个安德烈,真是拿他没办法,他本想派人去阻止他,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太了解他这个朋友了。

        安德烈。尤莱特中校,性格开朗,为人爽直,对下属格外的爱护,非常的受士兵的爱戴。

        他出身于同是米特拉斯六大望族之一的尤莱特家族,父亲是赫赫有名的海军提督泰戈。尤莱特,安德烈。尤莱特是他六个儿子中最小的一个。原本安德烈。尤莱特就读帝国海军院校,他的父亲早已为他安排好了仕途,只要一毕业,就可以成为战舰的舰长。但是,他却打小讨厌海军――也许是对父亲于替他安排好的未来的做法也深痛恶绝,于是他还没毕业就提出转读陆军学院。为了这件事情,闹的尤莱特家族上下鸡犬不宁,泰戈。尤莱特甚至以断绝父子关系相威胁,以期待他的回心转意,但安德烈。尤莱特铁了心要成为一名陆军军官,无奈之下,家族只得默许了他的做法。

        修与安德烈就在帝国陆军院校中认识,并很快成为好友。

        修比是陆军学院有名的才子,而安德烈却默默无闻,要不是家族的影响力在那,恐怕安德烈毕业后只能成为一名小小的尉级军官。

        但这不妨碍他们的友谊,修很清楚他们两个之间的优劣――没有野心是安德烈的致命伤,如果他能表现出修那种热情主动的一面来,那么,行事大胆心思严密的他,必将取得比修更大成就――只不过修也算是倒霉,旅长一当就是5年,而安德烈也只是从营长晋升了一级,而且是在修的大力推荐之下。两人颇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过安德烈。尤莱特并不象修那样对自己的际遇耿耿与怀,他并没有什么雄心大志,而且讨厌和别人争风夺利,他坚信着“只有象兄弟般情谊,才能在战场上战无不胜”这个古老的军事格言,而且他也这么做了,和士兵一起粗茶淡饭,同甘共苦,不修边幅,满口的粗话,鄙视那些矫揉造作的贵族军官们,处处为出身普通的士兵们着想而不惜得罪他们――尽管安德烈自己也是个贵族,于是士兵们乐意的接受他,把他看成自己的兄长一般。

        修当然也多次提醒安德烈注意自己,注意自己的仪表,而且还要注意自己对待那些贵族们的态度,但安德烈说出一番让修震动不小的话来。

        安德烈说:“在我那个家族,世代都在海军中服役,因此我们的家族对于军官与士兵、平民与贵族之间的看法完全和别人不同。团结,这在我的家训中无比的重要,在大海上,任何地方都充满着危险,没有任何退路,甚至连害怕逃跑的地方也没有,人在那种环境下,每个人的角色都是规定了的,是一个完整机械中的齿轮,缺了哪个都不行,失败既意味着死亡,一船的人,如果不团结一心,拼死作战,克服困境,根本没有存活下来的机会,哪还有什么贵族平民之分?只有同生死共患难,才能保证大家的平安返航――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谁都知道这个道理,必须互相信任,互相理解。这就是为什么皇家海军纵横大海所向无敌的原因!尽管我不喜欢家里那帮老家伙的那么多规定,但我觉得这样的做法却是了不起的。”

        安德烈说这些的时候,流露着对自己家族无比的自豪感。修为此反省了好一阵,但他却怎么也做不到安德烈那么彻底的毫无顾及的放弃贵族“尊严”而去接近那些士兵,不过这让修对下属的态度大为转变倒是真的――以前修的严厉和苛刻出名的很。

        有时修也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纵容安德烈了,他的肆无忌惮也跟修有关系,但只要别太过分,修也是会睁眼闭眼的,只是有时修真的为这个好朋友担心的要命。

        五・交锋

        6月17日 上午 10:30

        第一枚炮弹不偏不倚的砸进了一处农舍,随后的爆炸将农舍掀去了一半。修的脸色微微一变,在他的望远镜里,北方远处森林边缘,费兰军的阵地上,出现了一长排的火炮,从样子上判断,是不下50门的重型的野战炮――敌人这个步兵师装备可谓是精良啊!

        而自己只有可怜的4门轻型短管野炮可用,比起那些大家伙,显得微不足道。

        很快,雨点般的炮弹砸了下来。

        人体的四肢和碎片在半空中飞舞,简易的工事在炮击中瓦解,大地也跟着在颤抖。米特拉斯士兵顿时慌乱起来,在数不清的剧烈的爆炸中,士兵就连逃跑的勇气似乎也没有,一个劲的爬在地上,任由落下的泥土将身体掩埋,所有的人都在祈祷着这噩梦赶快过去。阵地上到处是刺鼻的火硝味,烟幕弥漫。

        剧烈连续不断的轰击停止意味着敌军攻击的开始,就在米特拉斯存活的士兵还在庆幸死神没邀请自己之时,费兰的军乐和战鼓声越来越近,透过渐渐消散的烟雾,可以看见红色的费兰军小跑着前进,队型却丝毫不乱,这足以说明他们的训练有素。当抵达镇外的开阔地后,费兰军停住脚步,紧密的挨在一起,排成一长排,开始齐射。

        这轮齐射也没对隐藏在工事里的骑兵们造成什么大的损失,但骑兵们没有还击,各支队的指挥官手持军刀,在阵地后来回巡视,却迟迟未下达反击的命令。

        “稳住!稳住!”军官们在大声吆喝着,士兵们任由子弹从脑门上飞过,紧紧的握着枪,缩在工事后,动也不动,就连受伤的士兵,也不敢大声的呻吟。

        费兰军第二排上来射击,几轮过后,似乎被没有还击的骑兵们迷惑,又重复前进,但队型有些散乱了。

        200米、100米、50米、30米……指挥官们都在心里默算着敌人的距离,在刚才的简短的军官会议上,修已经明确下达了不近30米不得开火的命令。

        可是这样有用么?要是抵挡不住,那么近的距离,是足以导致阵线瓦解的。

        在村庄中心钟楼上的修,也不敢确定。但他知道,想要得到最佳的效果,只有等敌军进入这个距离才行。

        这个原因他不想说,在100米之外,尽管费兰军的士兵使用的前装式来复枪,但射击的准确度,却远远高于米特拉斯的士兵。30米,在如此近距离内进行密集的齐射时,精确度就显得不太重要了,新式后膛枪的装弹快速的优点便能完全体现出来,才能给费兰军致命的打击。

        修在昨晚的军事会议结束的时候说:“30米,这么近的距离,瞎子也能打中。”

        “开火!”

        米特拉斯士兵纷纷从垒墙和栅栏后站起,一阵排枪过去,冲锋在最前面的费兰军士兵象是被收割了的麦子,纷纷倒地,这时,骑兵们使用的后膛枪果然发挥出了威力,在米特拉斯士兵快速连续轮番射击中,费兰的士兵不断的倒下,不一会,费兰军撤退了。

        一时间,阵地前到处是费兰军的尸体,那些没有立即死亡的伤者,痛苦的哀号着,鲜血和他们的军服混在一起,一片耀眼的红。

        “打的不错!”修嘴角挂起笑容,不过修也清楚这只不过是次试探性的进攻,敌人投入的兵力并不多,远处的北方森林的边缘处,费兰军又一次集结,看规模不小于2个团,苦战随后到来。

        这次费兰军没有采取冲锋的战术,而是不停的用两个团轮番上前,抵近射击。战斗一下子变得艰苦起来,费兰的士兵枪法的确优于米特拉斯军,每一次枪响便会有米特拉斯的士兵倒下,而要不是依靠着构筑好的战壕和栅栏,恐怕伤亡还要大。

        同时,敌人的炮击开始延伸,镇里的有些建筑开始起火燃烧,不时有炮弹落在教堂钟楼周围,有一枚还将教堂的炸塌了一角,修仍面不改色的站在钟楼顶上,不过他的汗水早已将内衣浸透,不害怕那是假的,但他明白,作为一个指挥官,镇定和无畏将给他的部队带来什么,他必须强撑着,哪怕真有一枚炮弹将钟楼炸飞。

        显然训练有素的费兰陆军决不是省油的灯,面对着顽强的抵抗,敌人指挥官也有着必胜的信心,前一排的费兰军被打散,后面立刻就又有一排填补上来,如此不断的循环,也不顾有多大的伤亡,费兰人终于慢慢逼近阵地前沿,几乎快冲上阵地,有的地方双方搅成一团,甚至还有小规模的白刃战,米特拉斯的阵线开始微微混乱了。

        “自由射击!自由射击!”面对逼近的费兰军,齐射再也发挥不了作用,阵地上的指挥官们,几乎同时下达了这个命令。纷乱的场面出现了,双方部队面对面互相射击着,这是一场意志和勇气的较量,然而形式却对米特拉斯很不利。

        卡恩上尉对这一切感到恐惧,原本以为一切都不是问题,他觉得机会到了,旅长的重视,新兵们的崇拜……一切都让卡恩觉得自己的了不起,他想凭着他的才能,在战场上会让他大显身手,会让更多的人刮目相看,更多的荣誉、更多的赞扬也即将到来!

        可是,现实往往与想象是大不相同的。耳边尽是子弹在空中飞行的啸声,士兵死亡前那种可怕的惨叫声……恐惧开始占据卡恩的大脑。那些曾经热血和冲动的幻想,对荣誉和骄傲的渴望,此刻却早已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四周不断的在爆炸,身边不断的有士兵倒下,卡恩觉得自己处于一个恐怖旋涡中,让他甚至无法自由的呼吸。

        一名费兰军前进到他面前只有20米开外,这个距离,他平时可以说是百发百中,而今天却显得那么遥远,他他疯狂的将左轮枪的子弹倾泄出去,可是直到子弹打光,费兰士兵还是毫发无伤。费兰士兵已经注意到他了,对着他端起了枪。

        卡恩却象定在了原地,大脑里一片空白。

        “砰!”这声枪响对卡恩来说格外清晰。

        幸运之神关照了卡恩,这一枪没有击中他。但卡恩似乎无法从刚才一瞬间的绝望中清醒过来,仍然呆呆的立在那里。

        那个费兰士兵立刻从腰包里掏出弹药包,准备再装弹。

         “保持队型!保持队型!”身后一名军官正吃力的大叫着,并不断的催促着:“快装弹!妈的,怕什么!装弹!快点!再快点!”

        “装弹!对,装弹,射死那个该死的家伙。”卡恩猛的清醒过来,慌忙的从地上拾起一把步枪,但却找不到子弹,于是他急忙从身边的死尸身上搜索,但该死的是手在不停的哆嗦,翻开那个死尸腰间的弹药包,显得无比困难。

        终于,他摸索到一颗子弹,同时他瞥了瞥那个费兰士兵――那家伙也已经正对着枪口装填发射药和子弹了。

        卡恩急忙将后膛枪的枪栓拉开,哆嗦的将子弹塞进去,可是子弹偏偏不听话的跳了出来……

        “那个费兰士兵在干吗?是不是已经装完弹了?去看看?不,不行,妈的,我必须镇定!我要专心,我要专心,只有专心,才能赢得时间……”卡恩深呼吸,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去看那个费兰士兵,这样果然有点效果,手不抖了, 子弹被塞进枪膛。

        忽然时间一瞬间变的缓慢起来,“我要专心……”卡恩脑海里只被这个念头占据,那种作为一个神射手的感觉不知不觉的回来了,枪栓迅速的合上,剩下的只是瞄准目标,扣动扳机……一切都再熟悉不过了,是的,一切都将变的简单起来,枪声响起,目标倒下……这已经是多少次的重复的动作了?

        射击,射击!那个费兰士兵几乎是同时举起了枪,但也许就是那么点时间卡恩感到的自信,当费兰士兵正在瞄准他的时候,让卡恩几乎凭着感觉举起了枪,连瞄都没瞄准,就扣动了扳机。枪响,费兰士兵胸前绽出一朵血花,向后翻倒。

        卡恩吁了口气,紧张恐慌的心也平静了,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其实一切都很简单,很他以前的预想没什么不同,他甚至想坐下来,然后抽口烟。

        可就在这时,卡恩忽然觉得一股大力击中了胸口,他仰身栽倒,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袭来,慢慢的将知觉吞没。

        知觉消失之前,卡恩恍恍惚惚的想起,在受训的时候,教导官们不只一次的说过:“战争,不会随着你的想象去发展,永远不会。”

        米特拉斯骑兵们面对着逼近的费兰军,尽管是使用新式的后膛步枪,但是在如此近距离的散兵对抗自由射击中,骑兵们顿时慌乱起来。

        这种慌乱是致命的,面对经验丰富而沉着熟练的使用前装来复枪的费兰士兵时,装弹的速率还不及训练时的一半,而且许多人几乎是装好就胡乱开枪,结果可想而知。尽管装填的速度比骑兵们慢多了,但身经百战的费兰军士兵还是沉着的将一个又一个慌乱无措的骑兵击倒,而那些稍微有些经验的骑兵们,则很小心的尽量的矮下身子,依靠着壕沟和栅栏装弹,而且尽量的瞄准,以充分发挥新式枪械的优势。

        这中慌乱的情况出现在第一次上战场的第1骑兵旅身上,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大部分都是新手。但毕竟是近卫军――一支以坚强的意志作为传统的优秀部队,退却意味着耻辱,在长期的思想教育下,为了荣誉而战的训条被每个士兵彻底的贯彻着,即使死也不后退。何况最重要的是,米特拉斯骑兵在为自己的国家而战,他们的后面,是妻子、儿女、牲畜、田地,如果费兰军控制了米特拉斯,那么他们相信自己将一无所有。

        就这样,在惨重的伤亡下,米特拉斯近卫第1骑兵旅仍在英勇的抵挡着费兰军的进攻。慢慢的,费兰军开始退却,面对着毫不在乎牺牲的英勇的骑兵们,似乎两个团的兵力远远不够用!

        击退了这轮猛攻之后,战斗终于停歇下来,似乎费兰军也要喘息一下,顿时,前线上一片寂静。只有费兰军的大炮,不时的轰击几下,提醒着人们,战斗还远远未近尾声。

        修站在钟楼上目睹了战斗全过程,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暂时的放下了。他掏出手帕,将满脸的汗渍擦掉,显得轻松了许多。“费兰人就这点能耐?”修想着,他的骑兵们干的真不错。

        “侦察报告,少校。”迈克满头大汗的冲上钟楼,“北8里处,发现费兰军约一个旅规模的骑兵部队正向阿斯卡运动,另外,北方落日河方向,亦有约2个师规模的部队正在渡河,预计运动方向,也是阿斯卡。”

        微微的自得之心顿时消失,一股凉意爬上修的背脊――来的好快!阿斯卡忽然成为了一块又香又甜的面包,他现在吸引的,大概足足有一个军的兵力了。

        而友军呢?修不时的远眺着南方,他记得离自己最近的是阿隆泰将军的第5雷那师,如果按照急行军的速度,那么也应该可以到达了。可是,南方的那片广阔的平原上却连一点人影也没有。

        修开始有些后悔不接受撤退的建议了,但只是一瞬间,修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此刻必须坚持下去。

        “愿万能的卡拉保佑。”修低声的祈祷着。然后,又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南方――尽管仍是没有任何发现。

        远处的费兰军又开始集结,还有不少部队向着西边和东面运动,显然,费兰人想三面夹攻,更艰苦的战斗即将到来。

        注:阿斯卡,游戏中的名字……汗

          远山,遥远的山,对米特拉斯人来说,北部就是山区,遥远的山区

        
      第一次发文……汗

      #15646
      随风飘摇随风飘摇
      参与者

        中!

        #15647
        eidoloneidolon
        参与者

          觉得那个安德烈有会死的迹象……

          #15648
          头像
          参与者

            中……是什么意思?
            安德烈死掉……好主意,认真考虑。

            #15649
            丽蒂雅丽蒂雅
            管理员

              坑!
              不错:D

              #15650
              头像
              参与者

                LANG TIME NO SEE!别让我太感动,终于……终于出山了。

                #15651
                头像
                参与者

                  六. 小麦田之战

                  6月17日 上午 11:20

                  费兰军的第三轮攻击在炮声中开始了,这次费兰军出动的规模更大,足足有5个团的兵力,似乎准备孤注一抛,漫山遍野都是排列的整齐有序的红色费兰军,他们对已经拖了二个多小时的战斗很不满意,想发起一次总攻,一下子把这些讨厌的骑兵们赶出小镇。

                  在足足有15分钟的炮火轰击之后,正北面的费兰军也已抵近阵地前沿,枪声密集的如同暴雨打落在树叶上,炮击声连成轰轰的一片而分不个别的射击声。子弹炮弹在空气中到处穿梭,发出令人恐怖的飕飕的怪叫声,甚至远在钟楼上的修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如同刚才战斗的翻版,双方不断的有士兵从队列中倒下。

                  小麦田里第1骑兵团的阵地上,安德烈拿着华兰吉斯的步枪来回的走动,他把步枪当成了指挥刀,不停的挥舞着,看上去有些滑稽。事实他,他内心却是焦躁万分。

                  他可以看到北方阵线前那密集的费兰人,象是潮水一般一波波进攻着,阵地上到处是杀喊之声,腾起的滚滚硝烟的让他看不清确实的情况,但战况的激烈连傻瓜都能感觉的出来。可这里显得格外的安静,正北方那些密集的枪炮声和杀喊声似乎是另外个世界的事情――尽管这里也即将变成血与火的炼狱,但那之前的等待却让安德烈几乎快发疯――他不清楚自己是否是兴奋还是害怕,那些期待其实并不是他所想要的,却又让他热血沸腾,非常矛盾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舒服,他希望让战斗早点到来,已结束这讨厌的内心的挣扎。

                  安德烈的心情每个骑兵们都能感受到,他们屏住呼吸躲在麦田里,透过半人高的麦子的缝隙看着同样紧张的费兰人小心翼翼的穿越麦田――谁都觉得战斗在这里发生会变的非常的不可思议,他们必须克服不怎么样的视野带来的困扰,这点对双方来说都一样的糟糕。无论是费兰人还是麦田的终头那米特拉斯人,都感受到这里杀机重重,茂密的麦子下掩饰了太多的不确定之物,似乎都会害怕麦田中忽然会冒出什么让人大吃一惊的事物来。

                  费兰人费力的踏平麦子,组成队型,慢慢的逼近田埂后的守卫者们,还是没有枪声,没有任何的声息,空气都快快凝固,双方都在忍受着着狂风暴雨倾泻而来的前一刻的令人窒息的气氛。

                  终于,费兰人挺进到30米,一个标志战斗正式打响的标界,安德烈瞳孔在收缩,紧张的心情被兴奋所取代,他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发出命令:“射击!”

                  子弹穿越麦子的叶子的声音象是在破布上穿孔一般,明显的与穿透身体的声音有很大的区别,不断的有人哀号着倒下,费兰人的血液很快将一片绿色点缀上红色,大红的军衣在绿油油的色彩中格外醒目,一会儿那些金色麦浪翻滚的景象将在秋季不付存在,太多的鲜血和践踏将使得这片土地变的凄凉荒茫,愤怒的麦田只有不断吞噬那些不幸的阵亡者,似乎想用血水的灌溉来补偿它们的损失。

                  那些费兰人不断的从麦田中钻出,象是潮水一般一波波的汹涌而来,那种气势让人生畏,他们疯狂而勇敢,毫不在乎伤亡,面无表情,坚决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面对着骑兵们的凶猛火力摆开阵势,一排又一排,队型只有在人员伤亡殆尽的情况下才可称为溃败。

                  安德烈不停的给骑兵们加油,身先士卒的站在阵地最前沿,不时的举枪射击,受到他的鼓舞,骑兵们格外的勇敢,特别是那些新兵们,比起刚才正北方阵地上出现的混乱,这里的新手们做的很不错,不慌不乱,表现的和一个老兵一样,因为他们的团长就站立在他们身边,鼓舞着他们,他们觉得格外的塌实,他们甚至决定不给费兰人靠近阵地前沿的机会,直到麦田里的红色取代绿色为止。

                  “做的好!兄弟们!就这样!狠狠的打,不要停!”安德烈大喊着,从一个阵地左翼跑到右翼,不停的激励着部下们。他干脆脱掉了军装――那种紧身的厚重的制服让他浑身难受,他那雪白的衬衫上沾满了血水和泥土,可他毫不在意,那种浴血奋战的形象给人太重的印象,骑兵们都觉察到一种壮烈的感觉,他们甚至开始喜欢这种战斗,因为他们表现的象个男子汉。那些贵族军官们,上尉连长、少校营长,也加入到他们的行列里来,他们大喊着离开指挥线,用手枪或者拾起地上的枪械,和那些士兵们站成一条线,在指挥着队伍的同时也参加战斗,他们肩并肩,象是坐不可逾越的山脉,只要有人倒下便会立即有人填补上来,没有人畏缩在后面。

                  华兰吉斯远远的看着这一切,身边安德烈的马被枪声刺激的不安分的跺着蹄,发出轻微嘶鸣,华兰吉斯狠命的拉着缰绳,拍着它的背脊,想使它安静下来,可是一切都是徒劳。他拍着马儿,看着它那激奋的样子,似乎与它心意相同――是否它也觉得心血沸腾?也许安德烈该带领着骑兵们在原野上,飞驰冲锋,让战马自由放肆的撒开蹄子,去穿越敌军的阵线,去突破敌人的防守……可现在安德烈抛弃了它,一个人在前方,穿行在枪林弹雨中,它也许是在为不能和主人一起驰骋疆场而感到万分的不安吧?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也怨恨,为什么因为自己的年纪小就该受到这种待遇?看着安德烈团长,他为自己感到羞耻,那个冒着枪林弹雨浴血作战的人,应该是他啊!团长是拿着他的枪,代表着他在作战,而自己却站在后方,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已经流泪,不争气的流泪,象是孩子一样,他伤心自己得不到承认,也为自己战前那番软弱的表现悔恨,如果他能坚强一些,怎么会呆在这里呢?

                  “妈的,他们可真够顽强,打退一波又来一波!”安德烈却在此时大骂着,他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时间,骑兵们的伤亡是可怕的,敌人却仍不见有停止的迹象。如果继续施以这种重压,那么他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气势,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他的冒死精神鼓舞了士气,骑兵们都愿意为他而战,他们显示出的勇气另人尊敬,他想自己曾经怀疑这些少爷兵的想法是大错特错了,本来这都是无奈之举,他担心因为过惯了锦衣华食,这些娇贵的骑兵们会胆却害怕,但没想到他们真的做出了样子,象个真正的战士一样,没有人害怕,他真想在战斗结束后拥抱每一个人,他鼓舞着他们的同时,也被他们所鼓舞。他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他是个好长官,在这真正的考验中,他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是的,他会回去告诉父亲,他会详详细细的告诉他每个细节,这些勇敢骑兵是怎么样作战的,他可以骄傲的出现在家族的宴会上,在那些家人得意的述说海上那些光辉事迹的时候,告诉他们自己的故事,一个陆军军官是怎么样成功领导一支队伍打败强敌的!他会让所有的家人刮目相看,让他们承认自己,承认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做出的事迹,也让他们不再小瞧帝国的陆军!他将纠正一些家族内对陆军的偏见!

                  他有些迫不及待,他甚至觉得成功就在眼前,只要结束这一切,结束……可是,那些费兰人更本不会放弃,他们还在进攻,还在不停的增援,还在摆着阵势……一切都还早呢。

                  修听到小麦田那里骤然响起的枪声,急忙召来负责联络的副官,他急切的想知道那里的战况,不仅仅因为那里的薄弱的放手,他也担忧着那个疯狂的安德烈。

                  副官的报告却很乐观,“安德烈中校打的不错,棒极了,费兰人甚至连冲上阵地的机会都没有。”副官言语里洋溢着赞叹之情,“中校亲自站在阵地前沿,象个斗士一样。”

                  “哦。”修稍稍的松了口气,“那么去告诉安德烈,让他后撤到指挥线上,别因为什么意外照成不可弥补的损失……他该清楚他的位置的重要和我的信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时候。”

                  副官匆匆的跑去传令了,修观察着小麦田,硝烟弥漫的阵地上,那个飘动着红头发的安德烈,正搀扶着身边一个受伤倒下的骑兵,他似乎想把他拉起来,但很快两个人滚在一起,修心里咯噔了一下。

                  “醒醒!伙计醒醒!这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安德烈喊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然后飞快的将那个骑兵平放在地上。

                  可惜那个骑兵除了大口大口的从口中喷出鲜血,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用呆滞的眼光看着安德烈,安德烈急忙抓住他的手。

                  安德烈记得这个骑兵的名字,雷森――一个普通的一等兵,因为也来自安德烈的故乡雷那,所以安德烈对他印象特别,时时和他谈起家乡的事情,让安德烈倍感亲切。

                  就在刚才,雷森还英勇的站在阵地上,在他的老乡团长的身边,毫无畏色的面对着费兰人。他的表现让安德烈欣慰,这个同乡至少没有丢雷那人的脸,表现的象个斗士。

                  但一会儿表现出色的雷森忽然往回跑,离开了阵地。安德烈惊异,刚想制止他,却看见雷森手持着军旗跑了回来,原本站在阵地后面的那个持旗手已经中弹身亡。

                  雷森狠狠的将旗帜插进泥土里,身体和旗帜一样挺的笔直,被火药熏的黝黑的脸上显起自豪和得意的笑容,似乎在欣赏着旗帜在飕飕的子弹中迎风飘扬的声音。

                  安德烈怀着赞扬的心情拍了拍雷森的肩膀,“做的好,小子。”

                  但勇敢人并不能受到神的眷顾,还没等安德烈拿下他的手,雷森忽然象是被定住了一样,胸口渗出大团大团的血迹,然后握紧旗杆的手一松,仰着倒向地面。

                  安德烈急忙去搀扶他,但两个人却一起倒地。

                  “好样的小子,是条汉子。”安德烈用力的握着他那越来越冰凉的手,说着。

                  雷森听了这句话,用尽力气握了握安德烈的手,脸上还是那副骄傲和自得的笑容,但眼光变的安详,一动不动了。

                  又有一名骑兵在安德烈的身边倒下,鲜血飞溅到脸上,炽的烫人。于是他猛将步枪扔掉,抓起旗杆,大吼着:“前进,米特拉斯的骑兵们!”,然后跳出战壕,向费兰人跑去,他被愤怒左右着,他坚信全团的骑兵都会跟着他,他要为雷森报仇。

                  果然,他跑了几步,一个骑兵跟着他跳了出来,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骑兵们高喊着:“近卫骑兵万岁!”,纷纷跑了起来,并且有几个超过了他。他们跟着旗帜跑,拔出骑兵装备在腰攀的短刀,或者用步枪当成木棍(近卫骑兵装备的新式后膛枪短小轻便,但不能装刺刀,长马刀则留在马匹身上),象是在骑马冲锋一般,狠命的象费兰人冲去。

                  那些费兰人似乎很惊诧,没想到骑兵们会忽然发起反冲锋,顿时乱了阵脚,他们向后退去,几次想组织起阵线,但被飞快赶上的骑兵们冲的七零八落,只有不停的后撤,到后来几乎是溃不成军。小麦田里到处是搏斗的身影,杀喊声震彻天地。

                  安德烈想永远跑在第一个,任何事物也无法阻止他。他一手握着旗帜,一手用指挥刀拼命的砍着,鲜血在飞溅,将他的双手染的通红。

                  当他冲到小麦田的尽头,费兰人的后备军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长长的纵队排的严严实实。逃跑的费兰人向纵队两旁跑去,但有的还没跑出纵队范围,费兰人就开火了。

                  许多人倒下,有的是骑兵们,有的是没来得及逃掉的费兰人,密集的火力将攻击者和逃跑者一同无情的杀死,似乎没有人能从那纵队前战立着。安德烈也不例外,他跑着,子弹从他的肩膀穿过,他感到巨痛,甚至拿不稳军旗,于是他手一松,跟着军旗倒田地里。

                  “该死的,我怎么倒下了?失败了么?……”安德烈这样想着,他想去看看周围的情况,他想知道这场糟糕的冲锋的结果,想知道那些英勇的骑兵是不是回到阵地上了……但他什么也看不到,他转动一下头部,视线却被麦子隔断,只听到身边不停的有人倒下,重重的栽倒在田地里。于是他只能仰望天空――那里无限的高远,什么也没有,云彩无精打采的慢慢的漂浮着,与刚才他飞速的奔跑形成了明显的差异,感觉有些奇怪,象是对这地上发生的一切不屑一顾,就象安德烈经常嘲笑别人一般,那无限的天空嘲笑着安德烈。

                  “一个愚蠢的决定。”安德烈想着,意识开始模糊。

                  骑兵们开始撤退,他们要回到阵地上。这次冲锋,尽管一度赶走了费兰人,但也遭受了重大的损失,费兰人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他们人重整旗鼓,又集结起来,将发动又一次进攻。那面曾经激励着骑兵们的军旗,被后续增援的费兰人无情的践踏着。

                  修却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他怎么也没想到安德烈会带领着队伍冲锋,他恨那个自以为是的安德烈,恨他为什么不顾阵线的安危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发动一次和自杀没什么两样的进攻;但又心焦万分,他看不见安德烈的身影,也不知道那个笨蛋出了什么事情,他再无法安心的指挥战斗。他飞快的跑下钟楼,然后带着他的警卫队向小麦田赶去。

                  到了小麦田阵地,那些败退回来的骑兵正准备对追来费兰人进行防守,修在阵线后来回的策马奔驰,发狂般寻找着安德烈,但没有任何发现,当他询问那些骑兵们的时候,大家才发现事情不妙,安德烈不见了。有骑兵说安德烈冲在最前面,而那些跟随着他在最前的骑兵几乎没有人活着回来。修心凉透了半截,他涌起一股冲动,他想冲到战场上去寻找安德烈,不管有多危险,他甚至下意识的拔起了军刀,扬手准备做骑兵冲锋的姿势。他的那些警卫队员们也跟着拔出了军刀,做好了准备。

                  但修终于将手垂下了,他呆呆的望着被鲜血染红的麦田――远处费兰人又缓缓的逼近,他明白自己的职责,他不能那样去做,他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能让自己的意气左右自己,他不能丧失理性。

                  “上校,出击么?”警卫队队长问。

                  “不,不用。”

                  “上校!我们可以杀回去的,我们可以,我们去找安德烈团长!”那些退回来的骑兵聚集起来,他们为丢弃战友而惭愧,为没能保护好团长而自责,他们恳求着修,希望能得到出击的命令。

                  “骑兵们,你们很勇敢……但很愚蠢,”修说,“你们该明白这样做的后果。”

                  骑兵们沉默了,但仍不肯放弃,他们渴望着,期待着,不肯退去。

                  “坚守阵地!这是命令!”修看着那些骑兵们,大吼起来,“不准再发生擅自出击的事情,否则,军法处置!”

                  骑兵们再也不敢多说什么,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他们知道已经没有可能,他们也从来没看到修发过那么大脾气,眼睛通红,可怕的要命。远处,费兰人又来了。

                  “千万别死啊!安德烈!千万别死啊!”修心里狂喊着,眼泪不住在打转,却不能让它落下。他最后望了眼麦田,咬了咬下唇,一勒马首,“我们回去。”然后他头也不回的一个人策马而去。

                  七. 坚强

                  6月17日 上午12:30

                  瓦里・佩鲁齐是近卫第1骑兵旅少数的有着实战经验老兵,开始对被调往近卫军的命令十分抵触,原因就是近卫军尽管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其实这支负责保卫帝都的部队大部分都没有经过实战,一群菜鸟。瓦里・佩鲁齐如果呆在这种部队里,实在委屈了他那一身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才能,而且郁闷的是,他还当不上最为精锐的第1骑兵团的团长――谁都知道那个安德烈是靠了关系爬上了那个位置而把他挤掉的。瓦里・佩鲁齐对此十分不满,但军令如山,瓦里・佩鲁齐只能乖乖的当他的第2团的团长。

                  矛盾就这么产生了,与安德烈不同的是,他是靠着军功一步步从一名小兵爬上来的,因此对于靠着家族影响力轻易获得职位的团长,他向来嗤之以鼻,他经常讥笑安德烈是纨绔子弟,中看不中用,甚至在公众场合也发表他的这番不满。而且这名泥腿子大兵,不象修那样因为出生名门而注重礼仪,他满嘴的脏话,可想而知,那些中伤安德烈的话语是多么的难听和刺耳。

                  不过安德烈并不在意这些,甚至处处的迁就着这位脾气暴躁的老兵。但安德烈表现出的才干和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其实也让瓦里・佩鲁齐感到自愧不如,不过虚假的骄傲维持着他一贯的无理和蛮横,临到上在战场时,也没能搞好和与安德烈的关系。

                  对于这些他以前从没想过有什么不妥,他那简单直接的想法里,不喜欢的东西就是敌人,就算同僚也一样,只是不能用刀剑解决。

                  安德烈的第1团英勇的出击让所有人感到意外,特别是安德烈的第1团的一个营――第3营,他们正在正北方防线上,作为的瓦里・佩鲁齐的后备队,听到团长失踪的消息后,那些骑兵却显得有些意志消沉,不时的打探着小麦田里的消息,似乎想赶到那里去看看,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团长而担忧着。

                  瓦里・佩鲁齐也看到安德烈举着旗帜冲锋在前,他开始嘲笑安德烈的卤莽,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他知道安德烈一定会失败。果然,安德烈失踪了,生死不明,第1团损失惨重。

                  他有些微微幸灾乐祸,但很快担忧起来,第1团要是丢失阵地,全军都危险,果然,一会儿他就接到把第3营调回小麦田的命令,他觉得也无所谓,他可不想指挥这些仇敌的部下,而且那些骑兵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他知道原因,第2团时常与第1团有摩擦,也大多是因为自己。

                  “好吧,兄弟们,我们回到小麦田,我们要死守在那里,直到最后一人!”第3营的营长向第3营的骑兵们说着。

                  “为了团长!” 有一个骑兵这样说着。

                  营长点点头:“为了安德烈团长!” 所有人严肃无声,他们用坚决的目光说明了一切。

                  瓦里・佩鲁齐看着他们,觉得有些妒忌……很快他感到惊诧,他对安德烈的反感是不是也因为妒忌?那些第1团的骑兵们象兄弟一样看待着安德烈,就算安德烈再愚蠢,他们也愿意为安德烈而死,而自己却做不到那些。

                  失落感,无比的失落感,他忽然明白自己比不上安德烈什么。这一刻瓦里・佩鲁齐觉得自己的从前是那么的愚蠢,那么的可笑,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却发现自己的过去还是如同孩子一般。他们都在为同一个目标而奋斗着,他也会象安德烈一样毫不犹豫的去牺牲,还要去争什么谁好谁坏?因为不喜欢对方就去嘲笑和打击他,他有什么资格?他甚至还没有安德烈那样的勇气站到第一线去!

                  “祝你们好运……” 瓦里・佩鲁齐向着离开的第3营全体官兵们背影敬礼,“你们的团长……是个勇敢的人。”

                  象是要将以往的那些偏见和嫉妒统统赶出心头一般,瓦里・佩鲁齐向着他的第2团怒吼起来:“他妈的都拿出勇气来,别象个娘们一样!你们得象个真正男人!就拿出点男人的样子!就象第1团一样,千万别输给他们!”

                  第3团负责防守西、南边阵地,相对正北方和东边小麦田阵地前的激战,这里轻松许多,原因就是他们的阵地前有条溪流,而他们的工事也是沿着溪东岸而建,这小溪尽管不深,人可以轻易的趟过,但溪底尽是些滑溜异常的石头,加上溪水湍急,一不小心就容易摔倒,别说冲锋了,就连走也不见得能走多快。费兰军几次试图越过溪流,但由于上述原因,前进到一半就损兵折将,不得不退回去。

                  不过恼人的是由于初夏,溪水高涨,将两岸的泥土地弄的一片泥泞,在河西岸的费兰军不断的对射中,倒下的骑兵们的鲜血和烂泥搅和在一起,使得阵地变的滑溜异常,不一会,骑兵们就各个弄的和泥候一般,漂亮的绣着金色花边的近卫军制服,现在变的到处是土黄色和艳红色的色块。

                  “站起来,象个战士一样,站起来,小心别滑倒!”第3团的团长卡特兰斯中校是个年轻的贵族,他对这里的环境厌恶到极点,那些泥土和血迹真是让他快呕吐,但是他只有皱紧眉头,忍受着这可怕的肮脏的地方带来的强烈的不适,不断的巡视着阵线,把那些跌倒的骑兵从泥地拖起来,然后用优雅的语调尽力的鼓励他们,让他们站到防线上去。

                  而后,他又望了望城镇中心钟楼。也许是觉得他这里比较的轻松吧,他的团是作为后备队使用的,因为北方的战线吃紧,他的第9营不得不被抽调去支援, 对此,卡斯兰特大为不满,甚至有些愤怒。

                  的确,西方阵地相对北方来说短很多,但是,由于因为敌人主攻一直在东、北两面,于是第1近卫骑兵旅的防守重点也移向这2个方向,西部防守顿时显得薄弱起来,此刻1个营被调走,他的兵力立刻捉襟见肘起来。如果敌人从西南边渡过小溪,那么西和南线线是否有足够的兵力坚守住呢?

                  而且他也注意到,费兰军的确是在不断的南移。于是他急忙将情况汇报,并要求调最起码一个营回来,充实西南线的防御,但他已经连续三次向旅长修提出要求,可直到现在,仍无答复。

                  “那些费兰人有完没完啊!”卡特兰斯看着似乎望也望不到边的红色费兰军,说着,还是一往如常的平淡,但他的心里却把那些讨厌的费兰人骂了个狗血喷头,比如用上“混蛋、白痴”之类他所知道的一些在市井小民流传的最普通的词语――但对于他这个温文尔雅仪态非凡的贵族来说却是最可怕最粗鄙的,这在平时几乎不可想象,糟糕的环境还有讨厌的费兰人都让他的忍耐快到了极限,他内心狂燥的快要发疯。但这一切都不是主要原因。

                  他在担心,甚至害怕,他不知道那些最坏的预想什么时候到来――费兰人开始在远处南边的小溪流渡河,离开他们的射程之外。

                  同时,在不断的望向钟楼的还有一个人,负责防守西北线一角阵地的第2团第4营营长――艾塔・斯库尔少校,他的部队的伤亡太惨重了,原因就是那些该死的大炮。由于正面对着北面丘陵地上的费兰炮兵阵地,从那里仅依靠目测就可以精确定位,他所遭受的炮击比任何一个阵地上都猛烈,但他的士兵们也够英勇的了,顶着炮火连续打退了费兰军的三次进攻,自己的伤亡也快到达极限――全营600人,已经伤亡了368人,在这样下去,区区大多挂了彩的百来号人,怎么能顶住费兰军的再一次进攻?

                  前几次,他请求的是增援,但上来第3团的一个连队,无济于事,很快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这次,他请求的是撤退。

                  撤退?他的请求刚提上去,便惹的修勃然大怒。于是他得到的回答是――死守阵地,临阵脱逃者,军法处置。

                  艾塔・斯库尔愤怒之后是绝望,他很明白这军法处置意味着什么,哪个国家军法对临阵脱逃的指挥官的惩罚都一样――枪决。

                  “这不是逼我上死路么!” 艾塔・斯库哀叹着。

                  当他向修提出撤退的命令,所有的剩下的第7营的骑兵们都在期待着,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可是他们得到这个答复,悲观的情绪弥漫在阵地上。

                  艾塔・斯库却是另一种心情,他倒不是害怕,作为军人他也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但作为一个指挥官,却是不忍心自己的部队就这么的全军覆没。那些高层的将军也许不明白,可他是与这些士兵朝夕相处了多少年了啊!无论从公从私,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属下在绝境上痛苦的挣扎。

                  “我们已经尽力了,卡拉,还要我们忍受这痛苦多久啊!” 艾塔・斯库心里在狂喊着,但紧张的局势容不得他过多思考,他必须重新振作起来。

                  但这时,所有第2团第4营的官兵官兵们,抵抗显得弱了起来。一个原因是战斗减员太重,而另外一个是,军心动摇。

                  也许正因为刚才艾塔・斯库哀少校撤退的请求,许多骑兵的意志开始松动,而现在面对着那无休无止的进攻,不断的伤亡,他们渐渐的丧失继续战斗的勇气。

                  意志崩溃之后,恐惧随之而来,面对着费兰又一次猛烈的进攻,大多数人都开始想着生死的问题。谁愿意就这么死了呢?尽管可能会很光荣,但有时光荣却比不上人类的求生本能,可是偏偏就那么奇怪,几乎丧失抵抗意志的骑兵们,却又没有一个人退却。

                  这种矛盾的心理在每个骑兵的心理来回挣扎――“如果不逃走,我就要死在这里,可是,却没有人逃走……如果我第一个逃走,那将会遭受可怕的惩罚……如果有人带头,然后大家都会跟着跑……那么罪名会减轻许多吧……”

                  看来第一个逃跑的人,也是颇有点“胆量”的。

                  艾塔・斯库少校也清楚现在的处境,他看着战场的形势,每条战线都陷入了苦战。他闭上了双眼,他心里更明白――如果这里一旦被突破,那么全军将陷入危险之中,就算撤退,在费兰军的包围中,还能撤退到哪里呢?

                  他何尝不想不顾军法的处罚,私自下达撤退的命令!但,这是不可能的,如果说刚才他的确有这种想法,但现在却更本没有了――为国捐躯的时刻到了,不是么?

                  终于,有个骑兵放弃了,丢下枪支,头也不回的向后跑去,他已经无法忍受,许多人便一起跟着跑。可是他刚跑了几步,便响起一声枪响,他栽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这声枪响在骑兵的耳朵里格外清晰,那些呼啸而来的费兰人的枪弹声也掩盖不住。因为这是艾塔・斯库少校开的枪。骑兵们都惊呆了,他们不知道为何少校这样做,但心里又似乎明白些什么,那些跟着一起逃跑的骑兵们动也不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艾塔・斯库少校慢慢的走到那个逃兵的身边,俯下身子,他看见那个逃兵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充满了惊恐。他伸手慢慢的抚上他的眼睛,“安息吧,孩子,原谅我……”。他感到悲愤莫明,心里在痛哭,他亲手杀掉了一个自己的士兵,他觉得残忍,他觉得自己快堕入地狱,但他无法选择,特别是这种时刻。

                  然后艾塔・斯库站了起来,大声的说:“战士永远不能让子弹击中后背!那是耻辱!”。

                  说完他站到阵地前,望着那些疲惫不堪意识涣散的骑兵们,“如果大家想逃,那么,请先向你们的长官,我,开枪,否则,我是不会让这么可耻的事情发生!” 他喊着,象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是啊,你们的亲人会询问,我的兄弟、儿子、丈夫是怎么死的?你们希望他们得到什么回答,他逃跑的时候被长官枪毙了,是这样么?如果你们活着回去,那么你们会回答我是杀掉阻止我逃跑的长官而幸运的活命,你们会这样说么?你们这些没种的家伙,你们会编造着谎言来夸耀自己――而你们的良心却能安然的承受……如果是那样,我就在这里,来吧,胆小鬼们!就算只有我一个,我也会坚持到底,来吧,来吧!杀掉我,然后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在地狱也会为你们感到羞耻!”

                  骑兵们回到阵地上,他们不去看艾塔・斯库少校,象是他根本不存在。那些意志动摇的人开始无奈的接受事实,但少校的枪不是让他们回来的理由,军法处置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们必须坚强起来,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荣耀、职责,一切都无关紧要,不是为任何人,只是为自己,证明自己的勇气而已。

                  一列费兰兵上来,一阵对射后,费兰军撤退,而后又一队上来……也不知道这样打退了多少次进攻、经过多少次血腥的肉搏之后,第2骑兵团第4营的阵地依旧牢固。

                  八・孤军血战

                  6月17日 下午13:00

                  越来越吃紧的战事使得时间也变的格外的漫长,等待援军的焦急的心情折磨的修烦躁不已。修再也不想看各阵地的情况了,他把视线转移到南方――那里可能是由于敌人兵力不够,而未包抄的地方。他在期待着援军的到来――在他身后,应该第8步兵师,而现在,通往里登的那条红土大道上,只至视野尽头,也不见任何人影。而修担心的事情却终于发生了。

                  在北方远处的山头上,一列列似乎望不到边的红色浪潮,正漫山遍野席卷而来――费兰的主力,已经赶到了。

                  安德烈的失踪让修已经心灰意冷,当他看见费兰人的援军,甚至想放弃了。修感到无比的孤独,在浴血奋战了半天之后,仍是被抛弃了。军部的主力消息全无,原本相临不远的友军此刻似乎消失不见了。修开始愤怒,他在怀疑是不是军部那帮人已经放弃了近卫第1骑兵旅!这些残酷而冷血的家伙!

                  仔细一想,把整个部队拖入困境的不正是自己么?原本他只是担任着先头侦察的任务,但因为一时的冲动留了下来,但自己做的有错么?

                  修不知道,英勇与愚蠢只是一线之隔,这次自己擅自的行动,也许会被后人称为愚蠢吧?但也许是英勇――至少自己完成了狙击的任务,他肯定已经为后面那些冷血的笨蛋们赢得了时间,使得特瓦里登将军有时间重新调整部署……但时间真的充裕么?

                  不,仅仅只是半天的时间,还远远不够!

                  他忽然又想起安德烈,没错,他们两是多么的相象,一样的愚蠢。

                  “但我已经尽力了,如果我真的战死在此,那么是非功过,也就是我不能所掌握的了。哎,那样还真是轻松了,反正,死人是不需要思考的。”修这样想着。

                  在得到增援的费兰军猛烈的攻势下,东北角阵地最先动摇。

                  负责东北角的第2团第6营营长左亚是个勇敢冷静的人,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从未见他露出过恐惧惊慌的神色,他面无表情的在队伍后面来回巡视,不断的发布命令和指引向哪个方向射击。在他的领导下,东北角阵地一度坚固无比,在他的阵地前,躺下的费兰军士兵比其他阵地都多的多。

                  这块在费兰军眼中难啃的硬骨头,却要遭受最恐怖的打击了。

                  几乎所有的炮击都被指引到这个阵地上来,猛烈的炮火急袭连正在猛攻的费兰士兵也掀倒一片。战壕被落下的泥砂掩埋,栅栏被扯成碎片,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士兵,有的只剩一个血肉模糊的躯体,有的意识清醒却只能无助的痛嚎着,活着的,也被炮火打击的晕头转向。

                  左亚的左臂被一枚炮弹炸飞了,昏迷不醒。他立即被送往后方治疗,失去指挥的第6营顿时出现了混乱。而这时,代理营长也控制住不住局势,费兰军已经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冲进了阵地。

                  残酷的白刃战随之展开,阵地上杀声震天。

                  但很快左亚醒了过来,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对着医护兵大吼:“让我回阵地!”。

                  医护兵怎么可能会把他送回去!于是左亚猛用右手抽出了左轮枪。

                  在手枪的威胁下,医护兵只能给他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然后将他送回了阵地。

                  “祝你好运。”退下去的医护兵,只能远远的看着依旧象杆旗帜一样立于阵地上的左亚,并充满敬意的行了军礼。

                  身受重伤长官又出现在阵地上,这带给骑兵们多大的震撼,勇气随之而来,面对着数倍敌人,在独臂的营长的带领下,第6营的骑兵们爆发了。

                  可是,在费兰军的猛攻和炮火打击中,大部分第6营的将士都已经阵亡了,而那点兵力,已经无法阻挡潮水般涌上来的费兰军。

                  东北角阵地失陷,近卫第1骑兵旅第2骑兵团第6骑兵营营长左亚・德・里斯安少校战死,第6营全体官兵大部分阵亡。

                  作为负责夺回东北角阵地的预备队第3团第9营,刚上阵就是惨烈的白刃战,营长费格兰,第一个高呼着“近卫骑兵万岁!”的口号冲向敌人,他的气势立刻激起了士兵的斗志,那些正在溃散的骑兵们也纷纷掉头随着他扑向敌人。只不过有时勇气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的勇猛立刻引起了费兰军士兵的注意,当他快步的冲上去的时候,大多数费兰军面对的只是他一个人,于是,在他高举着指挥刀砍倒第一个敌人时候,几把沾染着鲜血的刺刀捅进了他的胸膛、腹部。

                  英勇的费格兰当场牺牲,甚至连喘口气的机会也没有。

                  费格兰的尸体慢慢的倒下,他的后面,愤怒的米特拉斯骑兵们高喊着他那句口号,冲进了阵地。
                  不过费格兰死前的表情,却很复杂,如果仔细看,居然是种恐慌表情。

                  也许费格兰第一个冲进阵地的时候,也忽然为自己的卤莽感到后悔,为自己忽然陷入敌人的包围而感到惊恐吧?

                  在士兵的眼中的费格兰,是个颇会钻营的人,如果称某种人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那么费格兰就是其中一员。这样的人仕途也是四平八稳,他很清楚他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骑兵们不怎么喜欢他,不过他也不需要士兵的认可,他明白再受士兵爱戴,不受上司重视,还是白搭。这一点,可怜的旅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野心费格兰是谈不上有的,他也没打算在军中干一辈子,象他这种圆滑而世故,总是让自己处于有利的地位的人,似乎经商更为适合他。

                  但这只是在日常的军旅生活中所给人们的印象罢了。就连他属下的那些熟知他的骑兵们,也被他的勇猛吓了一跳,这个不爱出头总想着自己利益的人,怎么会如此的勇敢?

                  费格兰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可是当夺回阵地的命令下达的时候,作为营长的他只得硬着头皮冲在最前面,可当他越接近敌人,他就越恐慌不已。

                  他似乎预感到自己铁定会被打死,恐惧紧拽着他的心,眼看脚步越来越慢,动作越来越迟缓,他感觉呼吸困难,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

                  但决不能摊倒在地上!那样的话就是畏缩不前,不仅会受到严厉的军事惩罚,还会被讥笑一辈子!为了自己的将来,这么可怕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于是他摒足了所有的力气,高声的喊着:“近卫骑兵万岁!”

                  还真是神奇,一刹那间,恐惧被赶走了,血液在沸腾,猛的冲上脑门,当他神志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阵地之上。

                  有个费兰士兵被他的勇猛吓了跳,两人距离如此之近,都呆了一呆,但费格兰还是先反应过来,一刀将他砍翻在地。

                  血水猛的溅了一身,这热乎乎粘稠的液体散发出另人作呕的气味,于是刹那间的勇气消失了,恐惧重新占据了他的心灵。

                  这时又有几个费兰士兵围了上来,费格兰开始后悔了。

                  不过无论费格兰那时怎么想,和左亚一样,他已经成为一种精神的象征。

                  比起正规的步兵来,骑兵受到的训练十分注重近身格斗,每个人都配备着短刀和匕首,这些武器到了骑兵们的手上,立即成了可怕的杀戮器具,费兰的步兵再强悍,但是近身格斗却讨不到任何便宜,但尽管如此,不断增援上来的费兰人象是洪水冲击着决堤的大坝,已经无法阻挡,骑兵们浴血奋战,但怎么也打不退那些进攻者,尸体快将阵地的壕沟填满,阵地上血肉横飞。费兰人已经全面突破阵地了。

                  瓦里・佩鲁齐看着涌上来的费兰人,兴奋了起来,刚才他就在为自己怄气,现在感觉好多了,至少他可以证明一下自己绝对不会输给那个安德烈,他骑着马,干脆就跃到阵地前,不顾一切的劈砍,在那些费兰人中冲杀,撞翻一个又一个费兰人,但他很快就发现陷入了一个红色泥潭中――周围全是费兰人,不知不觉他离开阵地太远了,那些费兰人闪避开来,但离着不远,他们围着他,用刺刀戳他,四面八方,瓦里・佩鲁齐却一点也不害怕,他是个历经不少恶战的老兵了,莫特维拉战役、波拉根战役、提格菲尔攻防战……每次他都会陷入这个可怕的境地里,也有数不清的敌人这样围着他,但他还是活了下来,带着一身的伤疤和几十枚大大小小的勋章,今天这里的情景,又算的了什么!

                  “安德烈,我才不会输给你这个毛头小子呢!”他大叫着,马匹在他的紧勒下仰着前蹄立了起来,他挥舞着军刀,怒目圆瞪,象是个凶神恶煞,他那沾满血迹的军刀,在阳光下居然反射着红色的光芒。费兰人害怕的退开了。

                  “别了,安德烈,嘿嘿,真想亲自和你说对不起啊,哈哈!” 瓦里・佩鲁齐想着,回头望了望那个让他记忆深刻的小镇,然后他大喊着,单枪匹马向着费兰人的阵线猛冲过去,直到他的马匹被刺死倒地,他被涌上的费兰人淹没――象是一叶在红色怒涛中的小舟,转眼不见了。

                  最后一次请求增援,得到的是无兵可派的答复,卡斯兰特也看到了那些漫山遍野的费兰的增援部队,他甚至无法去埋怨修了,他也理解修的苦衷,连警卫队都调派到了北方阵线,他还奢望什么。

                  “算啦,没有增援我们也一样能行。”卡斯兰特怒气冲天,但毫无办法。他所做的就是无奈的看着小溪对面的费兰军在射程之外渡河,那些费兰军不是前先和他们战斗过的,足足有一个团甚至更多,而且还有后续部队跟在后面,刺刀在阳光下明晃晃的闪着,更多的大炮也被安置在溪流对岸。

                  “今天可真是糟糕。”卡斯兰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着他眯着眼睛,然后用绢丝手帕抹掉华丽的黑色军装上沾染的泥巴和血迹,动作缓慢而优雅,他可不想就这样抛弃贵族的尊严。“我们会死在这里,这里风景真的不错哩,理想的地方,就是脏了点……”

                  不一会炮弹飞了过来,在阵地各处爆炸,在炮击的掩护下,那些渡过溪流的费兰人从侧翼攻击着,很快就突破了阵线,阵地上一片混乱,卡斯兰特整整装,然后觉得自己象个将军一样,挺着胸膛,举着军刀,迎着那些费兰人而去,他对自己从小受到的严格的击剑训练信心十足,他盘旋着、闪避着,用华丽的剑法杀死一个又一个费兰人,那些恶心的血液不一会就溅的他满身都是,但他却无法再用手绢去擦掉,他头发开始散乱,衣服的扣子也掉了差不多,身上满是疼的要命的伤口,军刀刃口翻卷,体力也快不支,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但费兰人根本就是无穷无尽,他透支了,意识有些紊乱,忽然似乎有什么东西猛打中了他的脑袋,一阵巨痛袭来,几乎让他晕厥,他站立不了,倒在地上。

                  疼痛似乎算不什么,巨痛之后他几乎感觉不到什么,他看见身边米特拉斯的、费兰的士兵跑来跑去,也有人跟他一样倒在身边。他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糟糕极了,象个乞丐一样,这可真是一个贵族不能忍受的,太失仪态了,他想掏出手绢去擦拭掉身上的血迹,但是手脚不听使唤,意识也越来越沉重,象是要跌入个深渊,万劫不复的深渊。

                  “哎……这么肮脏的死去,可真丢脸啊……”他想着,闭上了眼睛。

                  西方阵地失守,费兰人终于绕到村镇南方,向着近卫骑兵们的软档狠狠的插了进来。

                  九・崩溃

                  6月17日 下午 14:00

                  华兰吉斯在飞奔。他那幼稚的脸上满是汗水,消瘦的肩膀上抗着的是受伤的安德烈,他吃力极了,安德烈的块头对他来说显然太大了,但他必须坚持着跑,费兰人就在他屁股后面撵着他,子弹从他身边划过,让他紧张害怕的要死。

                  当安德烈带头冲出去的时候,华兰吉斯再也忍不住了,胡乱的将马系在一棵树上,跟着队伍后面。他看见骑兵们和费兰人搅在一起,象是野兽般嚎叫着,撕打着,周围一片混乱。他想帮忙,但手中只有一把左轮枪,他不敢开枪,生怕会伤着自己人。他用近似疯狂的喊叫来给自己壮胆,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但费兰人很快就逃跑了,当他跑到那里,骑兵们已经追了上去,只留下他一个在满是尸体和血迹的麦田中,这些血淋淋的场面让他害怕,他也不想也不愿就这样一个人耻辱的回到阵地,于是他决定寻找着自己的团长,也不知道为什么想那样做, 似乎那样做能给他点安慰和勇气。

                  但骑兵们又退了回来,费兰人的密集的火力让冲在最前的骑兵们纷纷倒地,余下的人只能撤退,华兰吉斯有些发呆,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继续还是和他们一起跑回去,但忽然他看不见安德烈举着的旗帜,他感觉有些不妙,也不知道是从那里来的勇气,发疯般的逆着人流向前,在枪林弹雨中左突右闪,在尸体堆翻找着安德烈。

                  终于他看见那面被鲜血染的通红的白色军旗,安德烈仰面躺在旁边,远处那些费兰人又回来了,眼看就要到了。

                  华兰吉斯却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无比的轻松,象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一样,那些致命的枪弹也显得无足轻重,他立刻抗起安德烈,没命的向回跑,但没几步就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步伐越来越慢,但他咬着牙,不顾一切,有一个骑兵想过来帮忙,到刚到他身边就被打死了,剩下的人离他越来越远,他大叫着寻求帮助,但发出的声音很快被枪炮声掩盖。

                  只能靠他自己了,没人注意到拉在最后的他们,他在枪弹横飞的战场上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助。他害怕极了。

                  他慌不择路,不知道自己再往哪个方向跑,只是想躲开费兰人的追击,甚至连眼前的景物也看不清,很快他钻进了一处树林里,往树林深处跑着,那些枝叶将他华的遍体鳞伤,但没有疼痛的感觉,他只知道跑,不停的跑着,他下了决心,一定要将团长带回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自己有多害怕。

                  终于看不见那些费兰人了,华兰吉斯松了口气,脚一软瘫倒在地上。

                  “快回去……回去,坚守阵地,坚守阵地,回去……回去。”安德烈迷迷糊糊的咕噜着,喉头滚动,鲜血伴随着话语不断的从嘴角溢出。

                  “中校,安德烈中校,您没事吧?”华兰吉斯小心翼翼的问着,但安德烈只是机械的重复着那些话。
                  华兰吉斯急忙扯下内衣的一角,手忙脚乱的替安德烈包扎起来,安德烈看起来很不妙,脸色发白,手脚冰凉,吓的华兰吉斯又一次流泪不止,但他没有丧失希望,仍在努力着,并不断的祈祷着卡拉的怜悯和保佑。

                  很快就有了效果,不一会,安德烈又昏迷过去,但血被止住了,呼吸均匀,象个沉睡的孩子。华兰吉斯笑了起来,伸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

                  “这样就好,就好……”华兰吉斯疲惫极了,远处的枪声渐渐的变的遥远,他象虚脱一般,躺在安德烈的身边,心情却无比的放松,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一切都安静极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被一阵阵军号声惊起,他急忙跑到一处高地,远眺着战场,顿时,他惊呆了――在那小村镇上,红色的费兰军正突破各个阵地,象是群蚂蚁般的蜂拥着冲进阵地,他可以远远的看到骑兵们和费兰人的肉搏战,那些虚弱的防线几乎快崩溃了。

                  “全完蛋了……”华兰吉斯想着,他刚想回到安德烈身边,却看见安德烈捂着伤口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扶着我……华兰吉斯。”他说着,“我要回去。”

                  “可是,中校……”

                  “我要回去!华兰吉斯!”

                  华兰吉斯只好扶着他,安德烈因为情绪激动,又吐出一口鲜血。

                  “中校……回去也没有用了……我们,失败了。”

                  “不,还没有,远远的没有……”

                  “这是事实!您也看见了!”

                  “我说没有就没有!我不会逃跑的!”安德烈一把推开华兰吉斯,“要逃你就一个人逃,我不会!我是米特拉斯的军人,我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不!您去了也没用!求求您,不要过去!费兰人会发现您,会开枪打死您的!”华兰吉斯冲上来,死死的抱住安德烈。

                  安德烈挣扎着,但华兰吉斯已经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松手,虚弱的安德烈很快就没有力气,伤口让他疼痛难忍,他几乎又一次昏厥。

                  “放开我,华兰吉斯。”安德烈轻声的说,不再挣扎,“有些事情你也许不懂,但对于我来说,这样的活着,比死还难受,我不想抛弃那些朋友苟活,请你放开我。”

                  “中校,一切都可以重来,何必这样呢!面对现实吧,面对现实!您这样是愚蠢的!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您可以重整旗鼓,您可以带领我们报仇,但您这样过去什么都会没有了,没有希望!一切都没有了!”华兰吉斯哭着大喊着。

                  安德烈不言语,呆立在那里,他想也许华兰吉斯的话有道理,但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么活了下来,他也清楚修的个性,在那里,他一定会战斗到最后,他会亲自了结自己的生命。如果把现在的情景换个角色,那么修也会象他这样不顾一切的回去,而那个阻拦他的人,就是安德烈。

                  “上校……防线撑不住了,费兰人快冲进来了。”迈克对着修小声的说,修有些发呆,似乎根本听不见迈克的话。

                  完全没希望了,修想着,费兰人已经冲上阵地,他也不知道能再撑多久,失败是注定了的,他只是可笑的在延缓那个事实的到来,对于后方的援军他也放弃了希望,那么长的时间了,根本不会有人来了。他干脆不去观看任何的战况,走下钟楼,独自坐在一角,一个人默默的发呆。

                  安德烈生死不明,骑兵们阵亡率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没有溃败已经算是奇迹了,当然他也知道那些英勇的士兵们是怎么去做的,总有些让人激奋和震撼的事例的发生,让他的骑兵旅苦战的支撑到现在,这已经是上天给他最大的眷顾了。也许他就会这么结束自己的一生,他是抱定决不投降的信念的,关键的时刻,他会亲自结束掉自己生命,决不辜负家族的荣耀和军人的尊严。

                  “这是决战的时刻了……”修想着,却不再害怕,也许他的命运就是如此,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他已经做好准备。“也许,很快就能见到安德烈了。”

                  “叫他们撤退吧……撤退。”修无力的发布着命令,前线阵地的崩溃看来是早晚的事情,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修只能收缩兵力,退到村里,依托房屋农舍进行巷战了――不如说是最后的挣扎来得形象。

                  撤退的命令下达之后,骑兵们开始有组织的后撤,一边后撤一边英勇的还击着,相互掩护的向着村庄里退去,费兰军立刻赶上来,这时候队型阵列都已经毫无作用,两军成散兵状搅在一块,一时间激烈战斗在村庄各个角落里展开。

                  艾拉尔・威列的炮兵连似乎被人遗忘了,直到这时,迈克才被派去,命令他们后退,撤到村镇里去。

                  炮兵连正部署在第2骑兵团的身后一块高地上,第2骑兵团后撤的时候,这些勇敢的炮兵们仍冒着敌
                  人的子弹和炮击,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发射着炮弹,打击密集的费兰军的队列。

                  艾拉尔・威列抱怨的是,他的这4门短管野炮,数量太少,口径太小,发射出的炮弹,落在费兰军队列中,就象石块落入大海,也能引起一点波澜,但终究激不起浪花。给予费兰军的伤害,小的可怜。眼见各个阵地都在后撤,追击的费兰军气势汹汹,可他无法给予更多的火力支援。

                  艾拉尔・威列感到无可奈何,他甚至把军帽都扔到地上,亲自托起轮子移动大炮,旋转着螺旋。他没去考虑更多,他甚至看着后撤的友军也不动摇,相反,他在为自己的无力懊恼不已。炮手们汗流浃背、围着大炮忙碌,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前线崩溃的情景,任由不断后撤的友军从身边跑过,一些炮弹落在炮兵阵地上,炸倒了一些人,只是立刻被拖走抬下去,剩下的人机械的听着上尉的命令,开炮、装弹、开炮……每当炮弹击倒一些费兰人,他们就会欢呼,却不停下手中动作。

                  迈克走近炮兵阵地,看见四周倒毙的马匹,一些来不及抬下去的尸体,四门大炮发着令人颤抖的轰鸣,炮弹从头顶呼啸而过,在不远处爆炸,他感到背瘠阵阵的发凉,他远远的站立,向着艾拉尔・威列大叫:“上尉!上校命令你们撤退!撤退!”

                  “什么?” 阵地上大炮的轰鸣让艾拉尔・威列上尉象是听不见他的喊话,于是迈克跑近几步,“撤退,上校让你们撤退!”

                  “撤退?玩笑!” 艾拉尔・威列上尉听见了也装做听不清,这个时候这么可以就轻易的撤退了?那些费兰人快来了,他要用那些心爱的大炮把他们全轰到天上去。

                  一枚炮弹射中了一群试图翻越栅栏的费兰人,几名费兰士兵象断线风筝一样被抛起老高,炮兵们高兴的跳了起来,“这炮打的好!棒极了。” 艾拉尔・威列上尉得意洋洋,他兴奋的又亲自开了一炮。

                  迈克再次大喊,叫他们撤退,他看见那些费兰人快冲到炮兵阵地上了,他着急起来。他冲到上尉面前,几乎是恶狠狠的叫嚷着:“撤退!这是命令!”

                  一下子炮兵们都停了下来,他们望着艾拉尔・威列上尉。上尉无限遗憾的望着前方,对着几乎可以看清面目的费兰人狠狠的啐了一口,骂了一句什么,而后摆摆手,说:“大家都离开吧,我们要和这些亲爱的伙伴们告别了。”

                  炮兵们依依不舍,他们有的亲吻着这些勇敢的野炮,有些愤恨的砸着它们,但一会儿就全都离开了,不少人仍回头看着,他们不忍心就这么把这些被炮兵们经常贯以“亲爱的”为开头的伙伴们抛弃了。

                  “再见了!亲爱的朋友!再见!” 艾拉尔・威列上尉不知道为什么热泪满面,一边往村里走着,一边不断的回头望着他的那些大炮。

                  十・最后的荣耀

                  6月17日 下午 15:00

                  骑兵们依着村镇的建筑逐屋的进行抵抗,费兰人吃力的前进着,他们感到这是一支他们从来没遇见过的部队,他们的抵抗让人吃惊,他们够顽强够英勇,不到最后仍不肯放弃,这样的对手让费兰人也感到敬畏,但很显然他们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费兰的军队将彻底的取得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教堂是骑兵们的最后防线,也是伤兵的集中地,这里的地上、桌子上、椅子上躺满了伤兵,将神圣的教堂玷污的血迹斑斑。

                  那个留下的神甫,正逐个的为每个伤兵祈祷赐福,华丽的词语和他安详的语气,却无法让受伤的士兵痛苦减少半分,惨叫声不绝于耳。面对几乎被痛楚折磨的抓狂,还有那些奄奄一息无力哀号的士兵,神甫也感到胆战心惊,“慈爱的主啊,请您可怜可怜这些无助的孩子,减轻他们的痛苦,饶恕他们的罪行……”神甫不断的念诵着经文,试图平息见到这人间地狱般惨状而受到惊吓的心。

                  “我说神甫……你在那里念叨什么呢?”

                  神甫回头看去,原来是那个上校修,他正一个人依靠在墙角上,问到。

                  “神的颂歌,神的文章,创世录上的……”神甫回答。

                  “为什么不祈祷我们的胜利呢?那些费兰人快来了。”修黯然的说着。

                  “我说过,卡拉厌恶战争,我不能那么做,为任何一方祈祷。”

                  “哦,这些真是可怕,不是么?战争就是如此,卡拉到底在保佑着谁呢?胜利者、失败者,对于那些可怜的孩子。”修指了指那些伤兵,“有什么意义?”

                  “也许是在惩罚他们……惩罚……”神甫小声说,但很快意识到这样说似乎不妥。

                  “哎,这疯狂的战争。”

                  “战争是源自内心的无知,是野蛮的欲望,是灾难的创造者。”神甫有些悲愤。

                  “是么,神甫,就你这句话说的好……是创世录上说的吧?我好象也记得。”

                  “神的语言。”神甫恭敬的回答。

                  “神还真是有见地……哈哈。”

                  “神的话是唯一的。”

                  “不管他唯一不唯一,可是,神只是说说而已,根本没有行动,如果他真的怜悯天下苍生,为什么不出来阻止这可怕的灾难呢?”

                  神甫顿时语塞,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只能说明,神抛弃了我们啊!”修又说。

                  “不会的,神在天国注视着这世间的一切,在人死后便会给予正确的判罚,是罪恶还是无罪。”

                  “是么,那我杀过人……杀过不少敌人,我算是有罪么?”

                  “忏悔吧,神聆听一切的忏悔之声,并注视着你日后的一切行为。”

                  “不,我不忏悔,死后就算下地狱也无妨!我诅咒神!”

                  “哦,卡拉饶恕!这是多么不敬的话语啊!孩子,这是要受惩罚的!”神甫慌张的又是做手势又是念经文。

                  “好啦好啦,什么惩罚不惩罚的,难道卡拉对我这违背神的意愿的人的惩罚还不够么?”修苦笑,“如果失败了……已经失败了,我会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不会耻辱的去做费兰人的俘虏,不会……”

                  “千万别这么想,神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珍惜自己的生命,也是神的教诲啊!”

                  “没什么,我生命的全部意义今天已经实现了,也许很微不足道,已经无憾了。我不在乎死后会得到什么报应,对于我来说,我甚至痛恨神――神让人互相的攻伐残杀,却在人死后给予评判,这多不公平啊!难道他没有感情么?他不会理解一下失去朋友亲人的那种痛苦么?神,如果真的象你赞美的那样慈祥和伟大,为什么不在这疯狂的屠杀开始前就终止他呢?哎,痛苦随着战争到处弥漫,人间已经成为地狱,神抛弃了我们,神啊,何以为神啊!”

                  “神……神……”神甫再次语塞。

                  “神!”修修激动起来,“只会做这些么?他们到底在想什么?那些可怜的孩子,只是为保卫自己的家园而战,会有错么?厌恶战争,难道就是让我们逆来受顺,毫不反抗么?他让侵略者得意洋洋,践踏我们的家园,而他们,那些死去的和即将死去的战士们,一心想保卫这片国土,却落了个这么下场,神,公平么!”

                  神甫沉默了,不再言语,只是不停的摇着头。

                  “所以……”修笑了笑,“再华丽的赞美之歌也换不来神的眷顾,如果真想帮忙,去看看那里。”说着,修手一指,一边的军医正忙着给一个士兵做手术,等待着手术的士兵在旁边地上排成一长排,几个医护兵在忙着照顾不断送来的伤兵,而根本无暇去当医生的助手。

                  “去帮帮他吧,他如果做的快一点,不知道会挽回多少性命呢,知道么,神其实就在我们身边。”

                  “神就在我们身边……”神甫反复的玩味着这句话,苦笑了一下,而后,将常年不离手的那本用牛皮包裹的〈创世录〉随手放在一张桌子上,转身向军医走去。

                  修笑了起来,似乎刚才挫折感消失了不少,教堂外的枪声越来越密集,迈克又跑来报告:“都联系不上了,队伍好象被打散了一般,到处是费兰人,我们被包围了。上校……”迈克欲言又止。

                  “我不会投降的。”修说着,然后站了起来,下了决心。“把剩下的人集中起来,我们突围。”

                  “这些……这些伤兵呢……”迈克问着。

                  修看了看满地的伤兵,咬了咬牙,一名军医走了过来,看着修,好半天才说:“我和我的手下会留在这里,放心吧,费兰人不会对他们怎么样……我会照顾他们。”

                  所有的医护人员似乎根本没有随着修一起走的意思,他们仍自忙碌着,太多的伤员需要照顾治疗了。

                  修向着军医敬了个礼,军医没有回礼,只是笑了笑,然后说:“我不是战士,没有关系,这是我的职责,仅此而已。”

                  教堂外的广场上聚集了所有能聚集的骑兵,大约一百多人,他们牵着各自的战马,大多血迹满身,伤痕累累。以往那些自傲的仪态不见了,有的只是疲惫和沮丧的神色。

                  修也说不出什么能鼓励他们的话语来,他想了想,说:“我知道大家都很疲惫,都很难受,这是个可怕的噩梦……我们失败了……不要难过,我知道大家都尽力了,做的好,我们做的实在是了不起,面对敌人我们没有退缩……但是,先生们……一切都结束了。”

                  骑兵们低着头,有的人轻声的抽泣起来。

                  修觉得话语哽在喉咙口,好容易才又能继续说下去:“今天,我们做的事情将载入史册,我知道……我知道,我该负最大的责任,把你们带近这个可怕的地狱中,带入这场没由来的战斗中……是的……没有援军,我们是孤独的,请原谅我……”

                  这不是什么能激励士气的话语,只能让人感到悲壮。

                  “好了,现在任务结束了,我们只能靠自己了,我们突围,向南方……”说到这里,修话语一转:“但是先生们,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们能有多少活着回去,于是你们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投降,没人会说你们是懦夫,结果并不重要,关键是做了什么……你们已经做的足够多了,没有必要再浪费生命了……要是你们愿意这么做,那么离开队伍走吧,记住,这不是耻辱!”

                  队伍里鸦雀无声,没有人行动,甚至连考虑犹豫的人也没有,尽管此时投降也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但近卫军的骄傲还是使得这些人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他们甚至还有些愤怒,愤恨修怎么会说出这翻话来。

                  修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翻身上马,骑兵们也骑上各自战马,纷纷抽出军刀。

                  修看着他的这支最后的队伍,有些是富家子弟,贵族军官,普通士官,他们曾经耀武扬威的走在王都爱兰的皇家大道上,为他们的身份而骄傲,他们曾经接受过皇帝陛下的接见,代表着皇家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庆典之上,昨天之前他们是那样的神气那样的活泼,被人们所称赞和羡慕,是那些爱慕虚荣的青年追逐的对象……一切都是过眼的云烟,那些是虚假的,看看今天这些人,破衣烂衫,浑身是血,那些华丽威严的表象统统不见了,但修明白,这才是他们的本质,这时候他们会明白荣耀的真正含义,是的,就象这样,带满一身的伤痕,忍受着难言的痛苦和哀伤,浴血奋战,永不退缩――真正的骄傲。

                  他看见那个老是请求撤退艾塔・斯库少校,他此刻就在修的身边,修曾经以为艾塔・斯库少校是个懦弱的人,但现在他的表情比谁都坚定,修感到有些歉意。

                  他还看见他的炮兵连长艾拉尔・威列上尉也在队列里,他看见修在注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的梦想是当炮兵将军,我还没打够呢!今天真不解气……”

                  他又看见迈克,他的尽职尽守的副官,他此刻却很紧张,但却显得义无返顾。

                  他也看见不少第1团的人,他想起了安德烈。

                  还有很多很多认识的或者叫不上名字的士兵。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战马在微微的跺着蹄子,他们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准备迎接最后的命运。

                  那个神甫走了出来,他看着修,做个祝福的手势。“神也会保佑勇敢的人。”他说。

                  “谢谢……”修感激的看着他,“如果费兰人来这里,请照顾好那些伤兵们……拜托了。”

                  神甫点点头:“我会的,孩子,你放心吧。”

                  修右手持着军刀指向前方,左手紧紧的握着缰绳,身体微微的附在马背――这是米特拉斯骑兵的标准冲锋姿势。他再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他知道他将去追求什么,他的心中涌出一股勇气。

                  “这是近卫第1骑兵旅的最后荣耀!”修大喊着,“我们是光荣的!”

                  修向旋风般从街道里冲了出去,身后骑兵呼啸着跟随而去。

                  安德烈看着费兰人攻入村镇,焦急万分,他却无法做什么。他忽然看见树林外跑来不少骑兵,他们大多没有枪支,帽子也丢掉了。安德烈急忙走出树林,向他们大声叫到:“嘿,你们干什么!前面怎么了!”

                  这些骑兵中有人认出了安德烈,于是回答:“中校!我们被打散了,那些费兰人冲进了村镇!”

                  “为什么不坚守阵地!怎么回事!”

                  “不行啊……一切都完蛋了,费兰人人太多了,我们抵挡不住,我们失去了长官,没有人指挥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该死!”安德烈骂着,“那么修上校呢?他怎么样!”

                  “不知道,一切都太乱了,失去了联系……”

                  “看!他们出击啦!村镇里的部队!他们出击啦!”这时有人大叫起来。

                  安德烈看见村镇里冲出一彪骑兵,他们向着南方突击而去,很快和一群费兰人杀在一起,但时时飘荡不定的烟雾将所笼罩,不一会就再也看不清什么了。

                  安德烈升起一个强烈的感觉,他知道修一定在那里,一定会冒死突围的。他必须去救他,哪怕只是一个人也好。他指着那里大叫起来:“看,我们的兄弟还在那里苦战,你们就这么逃跑了,不羞愧么!”

                  “可是我们这点人……能做什么啊!”

                  “去救他们!跟我来啊!”安德烈叫着,带头跑了过去。

                  可是那些骑兵们没有人动,他们看见越来越多的费兰人正向村镇的南方开进,他们犹豫着。

                  华兰吉斯知道再也无法阻止安德烈,望着那么多的费兰军队,他也感到害怕,但看见安德烈吃力的跑着,他鼓足勇气,跟着跑了上去,并对着那些无动于衷的骑兵们叫喊:“没听见么!你们这些胆小鬼!要是第1骑兵团的人,就绝对不会象你们这样窝囊!”

                  这些溃散的骑兵中有不少是第2团的,他们团长阵亡前曾经高喊着决不能输给第1团的豪言壮语,他们心里被刺痛了,于是有人追了上去,然后几乎所有能战斗的人都跟了上去。

                  路上不断的遇上溃散下来的骑兵们,有些是第1团的,他们看见团长正带着一群残兵败将又杀了回来,似乎就象几小时前他们那次勇敢的冲锋,他们激动起来,欢呼起来,他们高声叫着“万岁!”并加入这支小小的队伍中,争先恐后的向修的那支突围的队伍跑去。

                  修陷入了苦战,他的这支悍勇的骑兵队刚冲到南方的村镇口,便遇上了一群包抄来的费兰军,混战开始了,费兰人惊叫着逃开,但很快就有一队赶来,并在远处向他们开枪,骑兵们一个个从马上载倒下去,很快,修身边只有几十个人了,而且越来越多的费兰人增援过来,那他们紧紧的缠住,无论向哪个方向,修总是见到数也数不清的费兰人,修觉得绝望。

                  但他隐约看见有又有一支小部队向他这里冲来,他们不成队型,但勇猛无比,甚至有些人还在用木棍做武器,他们不顾一切的冲进这乱糟糟的混战中。他们很快就从费兰人的背后杀出一条血路,修终于看清了那个领头的军官――是安德烈!

                  “安德烈!”修狂喜,他几乎想立刻跳下马去拥抱他,但无法脱身,他陷入费兰人的包围之中,离着安德烈之间还有不少的费兰人。

                  费兰人被这些逃跑了又冲回来的骑兵们搞的晕头转向,混乱不已,那些费兰指挥官甚至没法重新组织队伍――他们追击米特拉斯人的时候、在村镇巷战的时候,队伍早就乱的不成样子,他们以为米特拉斯人都溃败逃跑了,只是尽兴的追杀着。所以安德烈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冲破了费兰人对修的包围圈,他也看见了苦战中的修,但无法跑的更快,他的伤口折磨着他,能站立都已经很不容易,他完全是强撑着口气坚持到这里。

                  但人多势众的费兰人很快就控制了混乱,一部分费兰人组成防击队型,安德烈指挥大伙几次冲击都没成功,而且,他带领的这些骑兵们人数也越来越少,而越来越多的费兰人又慢慢的将他和修隔的越来越远。

                  两个人就只隔这几百步的距离,此刻却显得那么遥远,修身边再也没有多少骑兵了,艾塔・斯库少校阵亡了,艾拉尔・威列上尉也阵亡了,迈克受了重伤,但仍然不离修半步,依旧奋勇无比,似乎想保护修直到生命的尽头,但很快也随着那些英勇的骑兵们去了,修不停的砍着挥劈着,手脚麻木,希望也渐渐的破灭。

                  “这次终于要说再见了,安德烈。”修想着,他想再也不必为自己付出那么多生命了,一切都该结束了。他对着安德烈高高的举起军刀,划了几个圈――那是撤退的意思,安德烈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明白修为何要做出这个命令,但很快他就知道了,他大喊着:“不!”

                  但一切都晚了,修扭转马头,向着北方费兰军最密集的地方冲去,那些仅存的勇敢的骑兵跟随着他,象是群传说中古代的骑士,为着荣耀和信念而英勇的冲锋着,面对着费兰人的枪口,永不说害怕或者退却。他们一个个的倒地,却前赴后继,直到最后,只剩下修一个人神奇般的冲到那些费兰人的面前,高高扬起的军刀还未落下,便看见他象是定格了一样保持这个姿势不动,而后缓缓的从马背上栽下,落在一片尘埃中。

                  “不!”安德烈撕心裂肺般的叫喊着,他发疯般的向前冲去,但伤口却由于他过于激烈的动作猛的迸裂开,安德烈一阵头晕目眩,差点站立不住,寸步不离他的华兰吉斯急忙扶住了他。

                  “修!你这个混蛋!白痴!猪猡!臭东西!只会摆架子的纨绔子弟!娇造作态的令人恶心的家伙!笨蛋,傻瓜!没用的蠢货!”安德烈止不住的大声骂着,眼泪夺眶而出,他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愤怒,只想痛快的发泄一场,他不停的骂着,用尽所有他能想的出的肮脏的词语,不顾着伤痛,拼命的挣扎――华兰吉斯死死的抱着他,往后跑着,这次他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死也不再放手,不管安德烈用拳头、肘尖击打着他的背部是有多么的疼痛,他也不会松手,他咬着牙,他感受着安德烈的心中剧烈的痛楚,他明白,与这些比起来,自己的疼痛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只要咬咬牙就能挺过去,而安德烈却会为此伤心一辈子。

                  终于离开战场有段距离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华兰吉斯干脆将安德烈按倒在地,然后猛的给了他一拳,果然,安德烈不再挣扎,甚至有些惊诧,华兰吉斯大声的说:“好了,安德烈中校!上校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你给我滚开!”安德烈恶狠狠的叫着。

                  “你冷静点!”华兰吉斯寸步不让,“修上校最后的命令你看见了么!如果真是上校的好朋友,那么,就请尊重他最后遗愿!带领大家撤退吧!求你了!”

                  “最后的遗愿……”安德烈喃喃的说着,他看见那些跟随自己的近卫骑兵们都在看着自己,他们有的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有的却是和安德烈一样的愤怒,有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们都在等着安德烈下达命令。

                  “真是无药可救的笨蛋……”安德烈最后骂了一句,恢复了理智,他何尝不知道修的用意呢?修舍弃自己,就是希望安德烈离开,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了。他是一个指挥官,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也希望安德烈能理解他,而且相信安德烈一定会照着他的意思去做。

                  还有什么理由去违背修最后的意愿呢?安德烈压住悲痛,无力的对着大家说:“好了,一切都结束了,大家走吧…………”

                  安德烈看着远处的费兰人,他们似乎没打算理会自己这群小小的队伍,没有追过来,但却在匆忙的重整队伍,似乎发生了什么,有些费兰人还往回跑着,象是受了惊的兽群一般。

                  忽然耳边响起军号声,不是费兰人的,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遥远。这是期盼到几乎快遗忘的声音,所有的剩下的骑兵们都激动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德烈在华兰吉斯的掺扶下站了起来,眼睛里挂满泪水,向着南方的平原远眺――一名骑兵吹着军号飞奔而来,而他的身后远远的一列列身着深蓝色的米特拉斯士兵出现了,米特拉斯的主力终于来了。

                  所有的骑兵都跪下祈祷,感谢卡拉,在这个时刻,还有什么能让这些受尽磨难的骑兵们更为激动和欢欣的呢?这群小小的队伍中有人泣不成声,有人紧紧的互相拥抱,这一刻的大家的心情,连言语都无法表达。

                  安德烈丝毫感觉不到快乐,他甚至不想接受那些骑兵们的祝贺――他们想拥抱安德烈,表达他们对他的敬爱,他默默的沉思着,躲在高兴欢呼的骑兵们的身后,想着许许多多的事情,有安德烈自己的,也有修的,象是记忆的阀门忽然被打开,那些思绪潮水般涌来,却让他更加不能自己。

                  只是差了那么一会……一会的时间,援军就到了,可是修,你为什么不能再坚持那么一会,就一会啊!安德烈捂着脸,他想痛快的哭一场――悄悄的,在这些欢快的骑兵们的身后,不为人知的地方。

                  那个吹号的骑兵来到他们面前,说到:“请带我去第1骑兵旅的指挥部,我是近卫第8师的值勤传令官。”

                  “全在这里了……第1骑兵旅,就我们这些了。”华兰吉斯回答。

                  那个传令官大吃一惊,但他看见占据了村镇的费兰人,看见骑兵们浑身血迹斑斑的样子,明白了,然后标标准准的敬了一个礼,脸上满是崇敬。

                  十一・尾声

                  米特拉斯的主力终于赶到了阿斯卡,随后两军就在那里激烈的交战起来,和修预言的一样,那些小山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费兰军本来可以以先到优势攻取那些小山,但第1骑兵旅英勇的狙击成功的拖延了费兰军,使得双方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这就是后来有名的阿斯卡战役,费兰军暴露出的弱点被特瓦里登将军很好的利用――他们后勤困难补给不足,他们长途跋涉疲惫不堪,他们立足不稳过于急进,费兰军在损失了大约30000多人之后撤离了战场,结束了这场历时三天的血战。

                  战争也随之结束,奥普瑞拉十三世理直气壮的拒绝了夏尔特拉停战条件,费兰只有在停战协定上无条件的签名。

                  第1骑兵旅3800名官兵,只有1400名在那场战斗中活了下来,这其中还包括大批的伤兵。包括旅长修・斯因格上校、第2骑兵团团长瓦里・佩鲁齐中校、第4营营长艾塔・斯库少校、第6营营长左亚・德・里斯少校、第9营营长费格兰・乔治少校、旅属侦察中队队长卡恩・波斯曼上尉、旅属炮兵连连长艾拉尔・威列上尉……共278名军官阵亡。

                  近卫第1骑兵旅被贯以“阿斯卡的颠峰”的称号,以表彰这支勇敢的部队的表现。

                  修・斯因格上校被追封为波那提夫公爵,授予金质圣剑勋章,皇家骑士称号。

                  瓦里・佩鲁齐中校、、左亚・德・里斯少校、费格兰・乔治、艾拉尔・威列上尉少校追封为皇家骑士称号,授予金质圣剑勋章。

                  卡恩・波斯曼上尉、艾塔・斯库少校追封为荣誉骑士,授予皇家金质圣剑勋章。

                  所有阵亡官兵一律被追封为一等骑士,授予金质剑鹰勋章。而那些活下来的骑兵们则都被授予皇家金翼勋章。

                  安德烈・尤莱特中校被授予皇家宝石勋章,皇家骑士称号,并升任第1骑兵旅上校旅长。而后他的仕途一路平稳,最终成为米特拉斯陆军上将。

                  华兰吉斯・安吉尔因为隐瞒年龄,本因受到处分,但因表现绰约和安德烈的请求,成了安德烈的少尉值勤官,但免除一切奖赏,几年后退役,在家乡爱迪继承父业,成了一名成功的商人。

                  迈克・路斯少尉很幸运,他受了重伤但活了下来,但落下终生残疾,被授予皇家金质剑鹰勋章,荣誉骑士称号,而后退役,回到了家乡雷那,以写小说为生,日后他将第1骑兵旅的故事写成了一本畅销小说。

                  第3骑兵团团长卡斯兰特・罗斯托夫中校其实只是被枪托砸昏了过去,他被俘虏了,战争结束后回到米特拉斯,鉴于他的英勇表现,他受到了热烈欢迎,被授予皇家金质剑鹰勋章,调离近卫军,在皇家总参谋部担任上校参谋,不过奇怪的是他那洁癖毛病似乎好了很多。

                  那些勇敢的医护兵们和伤员得到了很好的待遇――费兰人敬重他们的勇气,并给予他们很高的评价。

                  在阿斯卡,修・斯因格曾经开玩笑说要建别墅的地方建起了一处庄园,安德烈・尤莱特退役后就住在那里,度过了晚年,不过那时他已经是安德烈・尤莱特公爵。那个神甫和安德烈成为好友,他们经常接待一些故地重游的近卫第1骑兵旅的老兵们。

                  许多年后,战争已经成为人们遥远的回忆,费兰人和米特拉斯人不再互相仇视,他们可以互相的通商往来,享受着和平带来的安全而愉悦的生活。但总有那么一批人,却常在梦里回到阿斯卡,回到那战火连天的那一天――第1骑兵旅昂首挺胸的迈进阿斯卡,在人们用惊叹羡慕的目光中前进,而后飞驰在辽阔的米特拉斯的大地上,那面近卫剑鹰旗帜在随风飘扬……修・斯因格、安德烈・尤莱特、瓦里・佩鲁齐、艾塔・斯库、左亚・德・里斯、费格兰・乔治、卡恩・波斯曼、艾拉尔・威列、迈克・路斯、华兰吉斯・安吉尔、雷森・特里安,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肩并肩,高喊着:“近卫骑兵万岁!”,象群古代的骑士般,为着荣耀、为着信念,英勇而势不可挡的向前冲锋着……直到永远。

                  记忆中的光辉――迈克・路斯少尉那本畅销小说的名字,就是这么起的。

                  后记
                  呼呼,写完了,好不容易啊……见笑,第一次献丑,多多指点啊,呵呵。

                  #15652
                  丽蒂雅丽蒂雅
                  管理员

                    这不是青青嘛:D

                    long time no see

                    难得见你填完一个坑
                    很好很好^_^ 现在都是机关炮上阵了

                    #15653
                    头像
                    参与者

                      说过N次了,不许叫我青青!!!!!!!!!!!!!!!!!!!!!!!!!!!!!!!!!!

                      机关炮……我想得辩明一下。

                      构思来源于两个――葛底斯堡战役与《战争与和平》(外国文学名著我只看过全这个……汗颜)。

                      其实构思的阿斯卡战役都是葛底斯堡战役的翻版――一支前往葛底斯堡采购皮鞋的南军途中遭遇到了一支北军骑兵,于是返回汇报情况,南军向葛底斯堡前进,此次战役打响。我很惭愧的采用了这一段情节,第1骑兵旅原型就是那支骑兵部队。
                      不过因为事实上葛底斯堡战役南北军其实相隔不远,那支骑兵部队只是一个必将到来的大战的一条引信而已,随后就退场了,而很多文献中也没着墨给予详细的描写,我想这支骑兵部队应该非常勇敢,他们抵挡着南军的凶猛进攻直到主力的到来。(查了半天就电影《葛底斯堡》有过描写,文中很多场景也来自那部电影)。

                      至于修……本来想写成战争与和平的主人公安德烈那样,结果写着写着……两人完全不象!失败……不过两个人结局都差不多,死掉了……成功。

                      当然我曾试着学习文学泰斗托老先生――他描写的战争场面太精彩了,什么叫差距?看到了没?散乱的情节和莫名其妙的文笔就是证明,什么叫天,什么叫地?我看我还是呆在深渊得了,哎……我甚至还抄袭了一点(第十节的炮兵那一段)……我是罪人。

                      哎……一本正紧的写文还是不行啊……机关炮……我倒,吐血不已。丽丽你害了一个有为青年啊……郁闷。

                      #15654
                      头像h__l
                      参与者

                        几天没来,不想青兄的大作已经面世了。一口气看完,颇感痛快!丰富的人物刻画、宏大的战争场面,好!!

                        给我很深印像的安德烈,身为贵族却能与士兵打成一片,是因为出身于海军世家――这样的安排显示出了作者的匠心独具;文中像这样的闪光点还很多。望青兄再接再励,多出美文哟!

                        #15655
                        头像盲目之眼
                        参与者

                          信念引导胜利

                          #15656
                          随风飘摇随风飘摇
                          参与者

                            其实被mm叫昵称应该陶醉才对,对不对?青青?人家欧从来不叫我摇摇的。。。。。。。。

                            #15657
                            头像
                            参与者

                              @JC上的h__l wrote:

                              几天没来,不想青兄的大作已经面世了。

                              有信心了……

                              #15658
                              头像
                              参与者

                                @随风飘摇 wrote:

                                其实被mm叫昵称应该陶醉才对,对不对?青青?人家欧从来不叫我摇摇的。。。。。。。。

                                绝对不行,这是男人的尊严!

                                我 不 叫 “青青”!!!!!!!!!!!!!!!!!!!!!!!

                                再说了,那小丫头顶个SM女的头衔,看了就怕怕……

                                (另:斑竹能不能把上下合在一起啊)

                              正在查看 14 个帖子:1-14 (共 14 个帖子)
                              • 哎呀,回复话题必需登录。
                              滚动至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