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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03-08-24 01: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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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那些飘荡的星辰
如同散落在盘中的珍珠
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哪一颗曾是我们的家园
哪一颗是我们流浪的方向第一章 月亮小镇上的老人
我认为我有点醉了。玛斯喃喃地自语。
他把一罐果酒顺手放在身边的石头上，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酒香。这种果酒是用野外一种常见的名叫芒瑟果的果肉酿成的，酒精度不高，口味偏淡，有甜甜酸酸的味道，非常受小镇上人们的欢迎。
玛斯感觉到头有点晕，才发现一大罐果酒已经被自己喝到了见底。
这个时候，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在玛斯背后响了起来：
“年轻人！喝酒怎么不叫上我。”
玛斯笑着回头，看到了一个瘦弱、高个的老人走过来，他径直坐在玛斯身边。
他看起来已经很有些岁数，但手脚依然保持着相当程度的敏捷，眼睛细长而狡黠。
“嗨，嗨，嗨，”老人失望地摇晃着果酒罐，里面只发出少数酒水撞击罐壁的声音。
于是老人作出年轻人的鬼脸，一仰脖子把剩下的果酒一滴不漏地送到嘴里。
老人惬意地咂咂嘴巴：“不喜欢热闹，一个人买了酒坐到外面来？”
玛斯仍然只是微笑着望着老人，他习惯了不多说话。
等老人终于露出可惜的神情把果酒罐扔到一边去的时候，月亮小镇的景色慢慢被夜色完全笼罩，广场上的钟声响起来，提醒人们时间已经不早。于是，人们零散地、陆续地从月亮酒店里踱出来，低声交谈着往各自的房子里走去。“战争就这样七零八散地结束了，”老人微微吸着鼻子，似乎还在享受空气中残留的酒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仔细打量着玛斯，“年轻人，刚来这里吗？”
老人看到玛斯的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他很英俊，身体虽然瘦削，却显得很强壮。也许，也许曾经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老人眯起眼睛想着。
玛斯礼貌地点点头：“是的，老人。我是从猎人平原那边来的。”
“是个军人，对吗？”
“是的，”玛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旧盔甲，红色的盔甲已经掉落了大部分的漆，灰暗地映衬着朦胧的夜色，玛斯的眼睛里有光芒忽地闪动了一下，“我曾是陆战军突击队的指挥官。”
老人微微点头，忽然重复着前面说过的句子：“战争就这样七零八散地结束了。”
玛斯低下头，喃喃地说：“也许还没有结束，但是已经无法再继续进行了。说真的，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就象一种煎熬。”
“谁也没法轻举妄动，资源已经完全开采光了。对于人类来说，大量的陆军队员的损失也许并不意味着失败，但是机械化部队已经无法运作。战争后少量的陆军队员，就象你，不得不强行解散，因为军队已经没有资源能够维持正常的运转。这是我从酒店听到的谣言，但我比较相信这些谣言的真实性。”老人耸耸肩。
玛斯望着老人：“这个小镇名叫月亮小镇对吗？我刚买果酒的时候从服务生那里得知的。”
“是的，月亮，一个很古老的名词，”老人惬意地笑着，“你能多告诉我一些虫子的情况吗？在酒店里讨论最多的话题除了我们的军队，就是虫子。”
“可以的，老人。虫子的状况不会比我们好，当然，婆托斯的状况是最糟糕的。传言虫子仍具有相当的攻击性，谣言认为虫子虽然和我们一样没有资源补给，但它们是战斗生命体。其实情况没那么糟糕，也许我应该说，虫子的状况和我们一样糟糕，不仅是因为它们无法维持建筑生命体，随之而来的是它们无法制造具有威胁性的战斗生命体――起码，在猎人平原上我们从未遇到过极具危险的攻击，当然，我们也不具危险，另外，和我们一样，虫子分裂了。”
老人吃了一惊：“我以为这是我们人类的劣根性。虫子也分裂了。”
玛斯点点头：“目前看来是的。虫子虽然不具有我们这么复杂的社会结构，但是也有比较简单的群居生活，就象原始部落一样。”
“那就应该和我们分裂的原因一样：有极少数人掌握着少量隐藏的资源。”老人点点头说。然后抬头望着天空中渐渐明亮的星辰，似乎还弥漫着昨日浓重的硝烟。
“不知道多少颗星星上还居住着生命。”老人喃喃地说。
玛斯摇摇头：“不知道。没人能确切地知道。大战役的战线拉进了大大小小两百多颗星球。星球被破坏了，最好的情况，也只有不到一百颗星球能继续繁衍生命。”
“谢谢你，年轻人，”沉默了许久，老人忽然用轻松的语气打破了僵硬的空气，“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可以用来在酒店吹嘘的谈资，起码，起码我可以用来找他们换一大罐可口的果酒。”说着站起身来，对玛斯作出告别的姿势。
玛斯赶忙站起来，笑着说：“可我还不知道怎样称呼您，因为我可能会在这个可爱的小镇上多呆几天。”
“我的名字叫弗兰克斯・弗雷曼，”老人善意地伸出手，“镇上的人都叫我‘老枪’，有趣的外号，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幸会，我叫玛斯，”玛斯礼貌地握住老人的手，微微皱起眉头，感觉到好象在哪里听说过这个老人的名字，一时又无法想起来，“您的外号真的是相当有趣。”
老人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微笑：“因为我曾是个使枪的好手。我住在镇子南边那个长形的木屋里，和一群可爱的孩子们住在一起。你随时可以来找我，不过记得带上可口的果酒。年轻人玛斯，欢迎你来到月亮小镇。”这里的旅店还算是非常便宜。
当玛斯拖着一身的疲惫走进风雨旅店时，一位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慈祥女主人接待了他，并且由于对玛斯身上褪色盔甲的好感，收取了玛斯最便宜的住费，并安排了比较舒适的住处。
“我们这里的人很尊重军人，当然，暴风自由军和烈的家畜们除外。”女主人把玛斯送到房间门口时说。
暴风自由军是战争接近尾声时从人类军团中分裂出去的一支军队，人数相对起人类军团的总兵量虽然微不足道，但在数量本来就稀少的自由军中算得上是“大户”。毕竟绝大部分的人类军团都战死疆场，军人这个概念接近了稀有动物。玛斯对暴风自由军了解不多，只是听说这个自由军的领导者是相当厉害的人物。
而烈，是和暴风自由军不一样的。玛斯也注意到女主人提到烈的时候并没有使用“烈的自由军”这样的字眼，而是使用了“家畜”。烈就是领导者的名字，是一个相当狂傲和霸道的人，据说战争最开始的时候是运输机的驾驶员，不久就自动脱离队伍，到后方做起了矿场和军火生意，十分受军队的鄙视。烈在战争开始转向资源匮乏的时候开始招募人手，组成武装力量，人类军团也曾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和烈交涉，希望烈能提供军队所需的资源，但如意料中一样被无情地拒绝。因此烈的名声是非常糟糕的，但是由于烈存储的资源相当丰富，不少意志不坚定的军人陆续投靠了烈以求获得较好的生活和庇护。近段时间来，由于战争陷入无法挽救的僵局，人类军团全面溃散，烈开始有些动作，危险的铁蹄已经踏入其基地周边的地区。
玛斯躺在柔软的床上时，焦急地想着目前的状况。
但身体的疲倦已经无法拒绝床的舒软，在喃喃的呓语中玛斯渐渐进入了梦乡。第二章 危险的不速之客
秋天的月亮小镇是非常美丽和舒适的。
这个小镇上居住着三四百人，大多数是女人和孩子。战争让许多的男人都去参战，并且大部分尸骨不存。战争陷落为这种僵局，对后方生活的人们是有一定的好处的：生活稳定、暂时比较安全。虽然没有资源，不过必需的食品可以通过种植和采摘来获得。如果可以把四处游荡的自由军的入侵和虫子、婆托斯假设性的反攻排除在外的话，当然，这个小镇是相当安全和舒适的。另外可能也有别的很多小镇，或者村庄，也是这样舒适。
战争把一切都打乱了，起码有十个以上的星球居住有人类的子民，甚至可以疯狂地断言，在某些星球上，虫子和人类可能处于共存的状态。当然，也包括被排挤出战局的婆托斯。婆托斯，这个自诩为神的子民的种族是万万没有想到自身的溃败是如此快，在“三国鼎立”状态中，婆托斯是最先失去资源的，所以也是最先被击溃并且被迫退出战局，一蹶不振。
玛斯所在的这个被命名为“奇迹之星”的星球，是人类聚集最多的星球，大部分的小镇和村庄都坐落在这个庞大星球的某处。人类最初参战的总部也设在这个星球，没有想到的是，最后的战役――猎人平原战役――就发生在这个星球上。
“千万不要让自家成为战场。”这是人类的战略。具有讽刺意义的是，这句话成为了现实。虫子疯狂的扩张在各个星球进行，潮水般的部队被精明睿智的人类部队一批一批化为肉泥，双方在战争中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最后战争被迫结束的时候，如果能从上帝的角度俯视整个战局。你可以发现虫子扩张到了惊人的地步，甚至扩张到了人类最后的战线――奇迹之星上，双方的资源几乎是同段时间被开采完毕，虫子的绿色和人类的红色都慢慢地，慢慢地，淡了下去。
玛斯和少数残余的部队从战场上解散，虫子也失去了所有能战斗的力量，绿色的地毯开始萎缩。
战争，停在了历史的边缘。月亮小镇上的人们开始陆续地走向月亮酒店。
这个酒店的名字和小镇的名字是一样的。
玛斯起床后，和风雨旅店的女主人打过招呼，并且借了一套普通的布衣穿着，和小镇上的人们一样走向月亮酒店。
当他走进酒店时，已经有不少人坐在长凳上谈论着战事的谣言。玛斯陌生的面孔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玛斯装作没有看见，走到吧台点了一小罐果酒和一份酱牛肉。然后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饥肠辘辘的感觉已经伴随了玛斯好几天，玛斯甚至想是不是再来一份好味的牛肉，不过心里数了数口袋里的钱，还是失望地叹口气作罢。
正当玛斯飞快地扫完了食物准备付钱离开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吓了玛斯一跳。
回过来发现竟然是昨天的老人，他不好意思地点头致意：“早上好，弗兰克斯。”
“年轻人玛斯，你好，叫我老枪。”老人看了看玛斯，接着望着吧台的人说。
玛斯顺着老人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吧台后给他提供果酒和牛肉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女孩乌黑的头发和漂亮的大眼睛让人印象深刻。那女孩礼貌地对玛斯微笑。玛斯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回礼。
老人进来后，酒店里的气氛活跃了许多。
一些人挥手大声叫着：“嘿，老枪！早上好！出去射几头鹿下酒喝怎么样？”
酒店里哄笑起来。玛斯也笑了。
“噢……”老人严肃地摇摇头，“你们几个要是愿意到那树林里装几头鹿，我还是很愿意把你们射倒给大家下酒的。”
酒店里的笑声更大了。
这时，老人把玛斯拉到身边，玛斯一下子没有心理准备，差点摔了一跤。
“容许我介绍一下这位新来的家伙，”老人微笑着望了望玛斯，后者尴尬地笑着，发现此时酒店里差不多都满座了，人们都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陌生的玛斯，“他是一个军人……”
酒店里发出轰轰的声音，大多数人改用尊敬的眼神望着这个英俊的年轻人。
有些人敲打着桌子问：“嘿，不会是烈或者是暴风的军人吧？”
这时玛斯注意到酒店里发出了强烈的嘘声，随即安静下来。老人推了推玛斯的肩膀，玛斯才醒悟过来，他清清嗓子，说：“月亮小镇非常漂亮……是的……很安宁，至于我，我是从猎人平原解散的军人，我参加了猎人平原战役，哦，是的，我曾经是某陆军编队突击队的指挥官。很高兴来到这里，我想我可能会在这里打搅大家几天。”
老人点着头。酒店的气氛重新变得活跃。
“那么，”那群多事的年轻人继续追问，“你打算到哪里去呢？尊敬的指挥官。”
玛斯用为难的神色望着老人，希望寻求他的帮助和理解。
老人转向酒店里的人，大声说：“他去哪里和你们又没有关系，只有我知道。”老人神秘地微笑本身就是一个非常逗人的笑料，“是的，只有我知道，除非你们请我连续喝一个星期的大罐果酒，我才考虑是不是告诉你们。”
酒店里的人全笑了。吧台后的女孩插嘴说：“那老枪你可为我多赚了不小的生意啊。”
“为什么你知道啊，我们不能知道呢？”一些人问道。
老人清清嗓子，很严肃地说：“因为――他是我的――”
酒店里全安静下来。
“朋友。”“谢谢你，呃……老枪。”玛斯坐在老人的旁边，一起享用着美味的酱牛肉。
“你瞧他们失望的眼神，”老人孩子般地笑着，“他们以为我要说你是我的儿子，或者是女婿，或者亲戚什么的，结果我用了让他们最失望的普通词语。”
玛斯感激地看着老人：“并不普通，老枪，‘朋友’这个词语解了我的围，也让我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当然，”老人一边把果酒灌进嘴里，一边露出得意的神色，“要知道我在这个镇子上，他们是很尊重我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年轻人。”
“不，”玛斯疑惑地说，“我不知道，难道不是因为你长年和他们居住在一起，还有你的年纪？”
老人微笑着低声说：“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罢了，主要是因为……”老人故意顿了顿，“我曾是参加大战役的陆军队员。”
玛斯相当惊讶地抬起头，准备敬礼，但是老人拦住了他，“你别这么引人注目，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是的，可是，请容许我质疑，”玛斯说道，“大战役开始的时间距离现在……并没有很多年，你的年龄？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这么多疑。”
老人回答道：“你是对的，我的实际年龄只比你大十岁左右，也就是三十多岁，但你看到的我却是七十多岁的样子，这也是我提前退伍的原因。”
玛斯发现老人的眼光黯淡下来，似乎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但心中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玛斯用询问的目光注视着老人。
“核辐射……”，老人哀伤地说，“核辐射，年轻人。”突然，有群人跑进了酒店，慌张地大喊：“快快，婆托斯人。”
婆托斯！玛斯心里一惊，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婆托斯怎么可能在这个星球上活动。他们早就蜷缩在自己的星球上等死了。
老人迅速跳起来，拉起玛斯跟着人流冲了出去。
河边上已经聚集了镇上所有的人，老人来的时候，大家都非常礼貌地让开了条路。老人和玛斯顺利地走到河边，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副可怖的景象。
果然是一个婆托斯人，最普通的兵种――被称为狂热者的兵种，全身水淋淋的显然是刚从河里上岸，红色的眼睛失去了神采，本应该是银色的刀已经钝裂，更可怕的是，头骨裂开，似乎是撞上了河里的岩石，头骨里隐隐有黑的触角在蠕动。
“把婆托斯人干掉！”人群中有人高呼。
已经有几个人走到婆托斯人的旁边准备动手。
“不！”玛斯突然激动起来，冲上去拦在婆托斯人前面，面对所有人，包括老人惊奇的目光，大声说：“把这个人交给我来处理！”第三章 使命与希望
“我看到了他们眼睛里怀疑的目光，”玛斯脸色灰暗，“对不起，老枪。我让你也开始蒙受他们的不信任，我不想这样的。”
弗兰克斯老人走过来，拍拍年轻人的肩膀：“是的，我想我付出了代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你。也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但是我发誓，一开始我就信任你，我感到你肩负着不寻常的使命。这是我相信你的原因。”
玛斯望着弗兰克斯房间角落里那个仍然不知死活的婆托斯人，轻声地说道：“我希望能让我们彼此更加信任些。”他顿了顿，眼睛里瞬时充满希望的神采，“是的，我背负着使命，这个使命是我，和我的朋友的约定……”一个月前。猎人平原。
玛斯所管辖的突击队在距离基地三十里的废弃矿区探索时，突然遭到一队虫子的伏击。这些虫子的数量并不占优势，却是虫子里速度最快的小型兵种。当这些身型和人类差不多大小的虫子挥舞着锋利的爪牙，迅雷般疯狂地从地上钻出来时，玛斯的心惊吓得提到了嗓子眼，但玛斯丰富的经验迅速在大脑中占据了主导。他命令队员们边开火边向中间聚集，以避免最大的伤亡。
玛斯灵活地闪避着虫子的攻击，有些队员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反应稍慢的即被撕烂身体，鲜血喷涌，惨不忍睹。在玛斯和某些经验丰富的老队员的拼死抵抗下，剩余的几只虫子仓皇地撤退了。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总共不超过十分钟，原先的十来个队员就只剩下了四个。
玛斯呆呆地望着地上队友们血肉模糊的身体，心脏隐隐抽动了一下，他已经麻木了。他自从训练基地毕业以来就一直负责突击任务，这个危险的任务已经夺走了无数队友们的生命，玛斯甚至还来不及和新的突击队员互相认识，他们就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玛斯和剩下的几个队员迅速地向主基地撤退，他们用步话机报告了虫子出现的方位。
玛斯在往回走的时候，想到最近的新队员越来越多了，而之前疯狂生产的机械化部队几乎停产，驾驶员也没有再继续培养。看来军队的资源已经到了匮乏的地步，这场战斗还怎么打？玛斯忧郁地叹口气。
当玛斯走进休息室里的时候，他看到了休息室里挤满了缠着绷带的伤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无奈和哀伤，和对战争的绝望以及麻木。呻吟声充满了房间。玛斯听到几个老队员正在悄声讨论：“听说军方和烈的谈判失败了。”“那是肯定的啊，烈怎么可能……”玛斯摇摇头，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径直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他望向巨大的落地窗外，人类的机械化部队正在集结，空中庞大的战舰整整齐齐地悬浮着，步行机械人的数量并不少，超级坦克的驾驶员们正在往驾驶舱里行动。玛斯认出了老朋友罗达佩尔熟悉的身影，罗达佩尔是战斗机的驾驶员，他们是在一个小镇上长大的玩伴，所以关系也特别好。战斗机部队似乎还在检修，许多工程机器人正在努力地工作，罗达佩尔刚刚从空军基地里走出来的时候，也望见了休息室里的玛斯，他脸上并没有露出玛斯熟悉的微笑，而是一脸严肃地走过来。
他是个个子很高的飞行员，深陷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外表上就透露出一种坚毅的性格。罗达佩尔走进来的时候，玛斯伸开双臂和他来了个简单的拥抱，然后就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朋友，这是永别。”
玛斯的心震动了一下，却仍然强压住波动的情绪，冷静地说：“为什么？”
罗达佩尔不再看玛斯的脸，而是转向窗外望着工程机器人忙碌地检修战斗机，喃喃地说：“这次出动了我们全部的兵力，所有的机械化部队都出动了，你也看到了。”看到玛斯点点头，他继续说：“军方已经没有资源了，和烈的谈判也失败了，这次是最后一战，我们已经孤注一掷了。”
玛斯冷冷地说：“不是全部的兵力……”
“我知道，朋友，”罗达佩尔难得地笑起来，“还有你们，可是你们将被强行解散。”
玛斯沉重地点点头：“上面是这么说的，如果机械化部队作战失败，我们将被强行解散。你知道原因？罗达佩尔。”
罗达佩尔笑了笑：“我猜得到。你们陆军的力量已经非常弱小了，加上庞大的死亡人数，和为数不少的……加入烈，或者其他自由军的人数，现在前线上作战的陆军，恐怕……有一万人吗？”
玛斯苦笑着说：“我们陆军的人数，据我估算……不到三千人了。”
“不堪一击，也没有资源维持……所以只能强行解散，毕竟在我们后方，还有无数的人民需要保护。军方想采用这种游击队式的方法来保护已经无力保护的人民，我觉得实在是一种疯狂的做法，当然，也很无奈。”
“罗达佩尔，你还是那么聪明。”玛斯望着这个孩时的玩伴，看着他日益忧郁的面孔，玛斯突然怀念起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这时候，进攻的警报声拉响了。罗达佩尔匆匆和玛斯握了手，最后说了句话：“玛斯，我们回不来了。军队解散后，你就要负起保护家乡的责任。你回家的时候，记得代我向迪克大叔问声好，还有……呃，你知道还有谁的……玛斯，我前几天听到谣言，”罗达佩尔忽然压低了声音，“军队里有人秘密散布‘永恒水晶’。”
“永恒水晶！”玛斯几乎失声叫了出来。
“是的，”罗达佩尔望了望赶往战斗机的飞行员部队，加快了速度说，“我本来想早点跟你说，一直找不到你。谣言是从军方上层传来的，目前在工程兵和驾驶员的部队里悄悄地流传，军方上层也很恼火。你知道的，我猜想这个谣言具有一定的真实性，也可能是组织新的自由军的诱饵。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留个心眼，如果能找到永恒水晶……我该走了，如果我能活着回来……算了，不说这个了，再会了，朋友！”
罗达佩尔最后望了玛斯一眼，冲出了休息室。玛斯看到飞行员们全部准备完毕。
人类的机械化部队终于启动，缓缓地向前线移动。“后面的事情，当然你都清楚了。”玛斯忧郁地拨弄着手中的匕首，匕首闪着寒光，这是陆军队员用以应急的必备物品，“其实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我得回家乡看看。更重要的是要找到暴风自由军，这支军队是猎人平原决战之后成立的自由军，网络了许多工程兵和驾驶员，我怀疑他们和永恒水晶有某种关联。”
弗兰克斯老人静静听着玛斯说话。
“可能的话，”玛斯咽了口水，“暴风自由军，或者是永恒水晶是拯救人类的希望。”
他看见老人眼里疑惑的目光，说：“当然，也许我没说清楚。如果暴风拥有永恒水晶，他的实力自然不可小视，我想我并不知道暴风的军队结构……和他们组建自由军的意图，如果意图是好的，我考虑加入暴风自由军。这也是我在酒店不好说出我的去处的原因――我不知道你们对于暴风自由军的态度。”
“年轻人，”弗兰克斯沉默了许久说：“我相信你的诚恳。虫子仍然拥有可怕的进攻能力，尽管已经大不如前，烈的军队也开始肆虐这个星球。我知道你担心人类的危机，也相信永恒水晶的力量。那么，假如暴风并不如你所想象那么善良，他们也并没有拥有永恒水晶呢？你将何去何从？”
“我将去寻找……，”玛斯坚定地说，“早在小的时候，我就听祖父讲过永恒水晶的传说，那是神的恩赐，是永远不会枯竭的资源。我记得祖父告诉我有人曾亲眼见到过永恒水晶的模样……那个人只来得及描述永恒水晶惊人的美，还没说水晶的地点就断气了。后来人们顺着他的足迹去寻找，发现他的足迹到达一片森林中的荒地后就消失了，而那里也并没有永恒水晶的任何痕迹，因此那人被视为疯子……但我和罗达佩尔都坚信有这么一样神物存在，所以直到那天谣言出现的时候，我们都相信了。”
弗兰克斯点点头：“是的，我听说过类似的传说。在当时资源丰富的年代，人们并不以为然，现在这个传说是拯救世界的希望所在。年轻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哦，天哪，我们忘了这个婆托斯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玛斯望着角落里的婆托斯人，正准备说什么，突然神情大变，紧握住手中的匕首，慢慢向婆托斯人靠近过去。“它挪动了身体，”玛斯低声对弗兰克斯说。后者顺手抄起了一根长木棍跟在玛斯后面。
“嗨！”玛斯大声对婆托斯人说道，“我们知道你已经醒了。别想什么鬼点子，我们没有恶意。”
呜……婆托斯人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慢慢地挪动着身体，渐渐地玛斯听清楚了它的语言，是用人类的普通话说的：“帮帮我……帮……”
“帮你什么？”玛斯对弗兰克斯使了个眼色，后者转到婆托斯人看不到的后面，继续保持警戒，而玛斯放下手中的匕首，靠近了些，清晰地问：“帮你什么，朋友？”
这次玛斯听得十分清楚了，婆托斯人说：“帮我除掉脑壳，我在里面很难受。”
玛斯有点糊涂，这次老人倒是明白了，他放下木棍走到婆托斯人旁边，开始用手用力撕婆托斯人的脑壳，看得玛斯一阵阵心悸。
“哦……年轻人，”弗兰克斯笑着说，“我是经历过无数次和婆托斯人正面交锋的战士，看来你和虫子交锋得会比较多，而不了解这些脆弱的婆托斯人。”
“脆弱？”玛斯惊奇地问，一边看着脑壳被打开。
“是的，”老人说，“他们原本的生命体是很脆弱的，这个强壮的身体只是他们的武器而已，只是一种外壳。看得出来，他伤得很重，我想我们得帮他。”
这时听到婆托斯人发出一声呻吟：“是的，谢谢，可以了，我自己可以出来了。”
于是老人和玛斯站到旁边，看着那个黑色的物体从狂热者战士的外壳中钻出来。第四章 婆托斯人和月亮酒店的女孩
那是个类似章鱼的生命体，看上去十分脆弱。玛斯头一次见识狂热者真正的身体，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事实上，玛斯从训练基地毕业的时候，婆托斯人就已经退出了战争，他还没有机会接触这个陌生、神秘的种族。
那个生命体的某些地方裂开了，并渗出黄色的液体，看起来十分醒目。
停顿了一会，婆托斯人似乎在寻找恰当的词语，接着他开口了：“谢谢你们，我是婆托斯人。”
“我们知道……你既然是婆托斯人，就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的立场……”玛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重新拾起了匕首，精致的匕首闪着寒光。
婆托斯人稍稍后退了一下：“是的，我明白，不过我族和人类的战争早就已经结束了。如果你们一定要强调所谓的立场，你可以动手。但是动手之前我想弄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救我？”
玛斯似乎没有听到婆托斯人的话，他的脸上严肃得没有一丝表情。玛斯收起了匕首，转身问弗兰克斯老人：“老枪，是你说这种生命形态很脆弱是吗？”
老人点点头：“是的，玛斯。他不具有攻击力，至少以前一直是这样。”
玛斯沉思了一会，为难地开口：“是这样，老枪。我想今天就离开月亮小镇。我想我必须上路了，当然，”他回头看看那个沉默的婆托斯人，这个柔软的家伙正在熟练地清理着伤口，“带上这个婆托斯人。”
婆托斯人抬起头来望了望玛斯。
婆托斯人是高贵的种族。他们拥有神一样先进的科技，他们始终以傲慢的姿态自居，同时这也是这个种族致命的弱点。由于婆托斯的傲慢，他们轻视人类的头脑和科技，在战争开始的时候采取了许多随意的战术，以为能毫不费力地击败那群愚蠢的生物。战争进行了长达七年之久，人类凭借坚韧的耐性和婆托斯周旋，并凭借优秀的战略和强大的机械化部队逐渐吞食婆托斯长达一百二十多颗星球的战线，在那场波澜壮阔的七年战争中，婆托斯先后派遣出了大量的兵力，极大地消耗了资源，当他们那颗高傲的心终于开始承认到人类的可怕时，胜利的天平已经偏向了对手。恰恰是此时，祸不单行，婆托斯某生物研究基地的战斗生物失去控制，它们疯狂繁殖和生长，以惊人的速度发展，从后方彻底瓦解了婆托斯，这些生物，就是被人类成为虫子的家伙们。
婆托斯人对自己种族的生命是相当珍惜的，这一点从这种生物的生理结构也能够看出来：柔软的身体虽然不能直接参与战斗，却很利于自我修复，它们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使自身调节到正常状态，讽刺的是，它们的身体并不能决定战局，当生物盔甲被击溃的瞬间，它们也被生物盔甲融化的高温蒸成轻烟。
这个婆托斯人的伤口已经没有明显的痕迹，问题在于，这么高傲的种族会自愿成为人类的俘虏吗？弗兰克斯暗暗地想。然后沉默了一会，对玛斯说：“年轻人，你打算把我这个老头子撇在这里？”
玛斯的脸红了：“非常抱歉，老枪。我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你会不会告诉我你在这个小镇不能再轻松地生活？”弗兰克斯微笑着望着玛斯的眼睛不说话。
“噢……我的上帝……”玛斯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却感到老人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很温暖。
玛斯抬头看到了弗兰克斯的眼睛，那一点都不象七十多岁老人的眼睛，反而充满了年轻的智慧和火一般的热情，玛斯正惊奇着，老人开口了：“我们都是军人。我相信你有救婆托斯人的理由，可我没法解释给其他的人相信。这是命运，玛斯，你要相信这是命运让我们相识，去肩负这样一个也许虚幻也许真实的使命。”
“你们是对的，”婆托斯人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吓了两人一跳，“你们救了我一命，作为报答，我告诉你们永恒水晶确实存在的消息。我想这个消息有足够的价值让我们互不相欠。”
玛斯的瞳孔忽然放大，他的手颤抖着似乎想触碰婆托斯人的身体，却被冰冷的感觉缩了回来，他压住激动的情绪，低声说：“婆托斯人，你怎么知道永恒水晶？你真的确信永恒水晶的存在吗？你凭什么确信？你是否知道永恒水晶在什么地方？”
婆托斯人冷冷地说：“对不起，我只告诉你这个消息，至于你的大脑是否相信那与我无关。”看到玛斯眼中恶狠狠的目光，婆托斯人补充了一句：“如果我知道永恒水晶的确切地点，你们早就消失在我们的力量之下了。”
玛斯想走过去教训这个狂妄的婆托斯人，却被弗兰克斯拉住了，心里也承认对方说的有理，只好恨恨地坐下来，转头问弗兰克斯：“老枪，你有武器吗？我的武器在路上失掉了，陷到沼泽里去了，见鬼！”
弗兰克斯没说什么，从床头的暗箱里取出一个长条状的箱子，很爱惜地拂去上面薄薄的一层灰，然后轻轻地打开了箱子。玛斯和那个婆托斯人睁大了眼睛。
一支长枪。精致的、威力强大的狙击枪。
“幽灵武器！”玛斯深吸了一口气，“天，陆军最优秀的特种兵――幽灵兵才持有的幽灵武器！”
“是的，”弗兰克斯的眼睛里闪烁着自豪的光芒，仿佛回到了那个光辉的年代，“我就是做这个的，玛斯。我曾无数次锁定婆托斯的空中部队，我也曾让原子弹炸得那群虫子们哭爹喊娘……”老人豪爽的笑声飘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玛斯唰地站直身体，敬了一个标准的敬礼：“请原谅我之前的所有不敬之处，前辈。”
弗兰克斯微笑着望着玛斯：“上次告诉过你，我的身体被核辐射刺激，才变成这么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玛斯敬佩地望着老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地问：“老枪，你的全名是……能重复一遍吗？”
“弗兰克斯・弗雷曼，有问题吗？年轻人。”
“我想起这个名字来了，”玛斯大叫着，他很少这么失态，“弗兰克斯・弗雷曼，幽灵兵，于地球纪年1998年，和一支临时组成的突击小队端掉了‘神庙之星’上虫子最大的基地，我记得这个资料。可我记得资料记载的是你已经牺牲、医护兵下落不明，最终只有队长和另外一名队员生还。”
“没有人相信我活着，玛斯，”老人微笑着说，“我回到总部报道的时候，没有人认识我，因为我的皮肤已经迅速衰老。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年轻人，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最后还是通过身份证明，他们才相信眼前这个糟老头子就是英俊的弗兰克斯。当然，我只有提前退伍，他们不可能相信我还能做什么。”
“我们不谈这个了。”老人的目光停留在角落里那个婆托斯人身旁的生物盔甲上，生物盔甲已经损坏相当严重，看来婆托斯人也没有办法修复。“先想想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
“我有个办法。”玛斯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但他望着老人的目光依然表现出尊敬和佩服，“我们把这个壳子拿出去，当着镇上人的面毁掉，就说我们没有从婆托斯人口中得到了有价值的信息，他已经被我们杀死了。这样我们比较好交代，而且也能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离开小镇。”
老人沉思着，说：“我并不想欺骗镇上善良的人们。我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当然，我想知道你要带着这个婆托斯人上路的理由。”
玛斯低声说道：“他是我们找到永恒水晶的线索。”
婆托斯人睁大了瞳孔。玛斯冷冷地望着这个外星生物：“根据谣言，永恒水晶是婆托斯人在遥远的年代制造的，当时我们所在的这个奇迹之星，就是婆托斯人的科技基地，在这里制造出了神话般的永恒水晶。据说人类最初派大量兵力占领这个星球，就是因为军队最高层对永恒水晶的觊觎。但是经过秘密勘探，却始终没有找到。”
“我也有所耳闻，”弗兰克斯点点头，“应该是被婆托斯人带走了。”
玛斯摇摇头：“应该不是。据说永恒水晶离不开这个星球，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谣言是这么说的。”说完玛斯望着婆托斯人：“这个家伙的出现证实了谣言的正确性――一个婆托斯人出现在人类的主星上！原因不言自明。”
婆托斯人用奇怪的语气说道：“可怜的人类，你错了，我不是来寻找永恒水晶的。我不会告诉你我来这里的原因和目的。……但我可以帮你寻找永恒水晶，但我是有条件的。”
玛斯激动地站起来：“你的目的是什么我暂时没有兴趣，但是你能帮我们找到永恒水晶，我会应承你的一切合理要求。”
婆托斯人似乎笑了笑，当然，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简单。保证我的安全。”
“直到找到永恒水晶！”玛斯补充了一句。
婆托斯人似乎又笑了笑：“我随时可以带你们出发。”月亮小镇已经是黄昏时分。
玛斯从窗户望去，看到弗兰克斯正在广场上对小镇的人们解释着那个婆托斯人的结局，并告诉他们，婆托斯人提供了能对抗可恶的自由军、能对抗虫子的珍贵信息，顺便对玛斯的行为表示了赞赏，接着希望大家能配合他们的行动，保守他们从小镇出去往南方旅行的秘密。玛斯看到有很多人提出疑问，弗兰克斯老人带着严肃的微笑回答着。
他真是个出色的战士，也是个出色的演说家。玛斯想着。
这个时候，房间的门忽然轻轻地被叩响。玛斯吃了一惊，脑袋里飞快地转着。是什么人这个时候没有去看广场的热闹，到这里来拜访弗兰克斯？我该怎么应对对方的疑问？玛斯的脑袋冒出无数个假设。
他对婆托斯人做了个手势，对方很知趣地缩到弗兰克斯的大床下面。
玛斯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把门打开，脸上还带着刻意的笑容。
他看到一个女孩――那个月亮酒店的女孩――站在门口，那个女孩微笑着，清澈的大眼睛扫视着玛斯身后的房间，轻轻地对发愣的玛斯说：
“我闻到婆托斯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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