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该话题包含 1个回复,2 人参与,最后由堕・风华 更新于 2004-03-28 11:38 。
-
作者帖子
-
2004-03-25 16:44 #2053
最后一个
斜斜的夕阳将一个长长的身影投在这片还未开垦的土地上――是位母亲抱着个小姑娘。小女孩才三五岁的样子,圆滚滚的小脸被阳光映的红彤彤。她舒服的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就要睡着了。突然一种声音打破了安祥的氛围,它如潮水般凶猛而来。不久就出现在她们头顶,原来照耀大地的阳光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小女孩害怕的把头埋进母亲的怀里。
一只温柔的手轻抚着受惊的孩子,母亲特有的温柔声音响起:
“别怕它们只是鸟儿,不会伤害你的。”
“真的吗?”
小姑娘的声音显得战战兢兢。
“真的,它们是漂亮的鸟儿,你不是喜欢漂亮的鸟儿吗?”
小女孩慢慢从母亲怀里抬起头。真的,天空里布满了鸟。它们拥有华丽的蓝灰色羽毛,胸前和肚子上由棕色点缀着,还有条灰色的尾巴。它们是那么多那么密集,把天空都遮蔽住了。
“你看它们多漂亮!”母亲指着空中的鸟对她说。
随后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也伸向空中。
“漂亮的鸟鸟!”
小女孩特有的甜美嗓音再次响起,合着周围翅膀拍动的声音就像跳动的音符。
“他们,有多少?”
一双天真的蓝眼睛紧盯着天空。
“很多,很多。”
“是多少?”
“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他们干么?”
“和我们一样,回家去呀。”
“那最后一个在哪里?”
“傻孩子,它们那么多根本就没有最后一个。”
…………
******************************************************
我不怎么高兴,因为大家都在谈论将要到来的回程。这是我的第二次旅行,但我害怕这是最后一次。因为来的路上母亲“走”了,上一辈几乎都不在了,从现在开始我只能依靠自己。还有前几天他没回来,和他一起出去的伙伴也没回来,不过我猜是遇到了“它们”。每次遇到“它们”都有很多同伴回不来。这几天我一直让自己不去想他,本来今年可以当上母亲,生下一个他的孩子,不过已经没希望了。我知道再怎么样也不能改变现实,所以只能让自己不去想他。
听到出发的声音了,只要听到它我就有种不可抑制的冲动,它存在于我的血液里也存在于我们的心里。只得恋恋不舍的离开自己的“爱巢”跟上了队伍。回程比以往艰难很多,我们的数量也是有史以来最少的。父亲曾经说过以前我们的队伍曾经绵延不绝,不过现在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十个。我不太相信他所说的,因为他喜欢说大话。而且这是他从我没见过的爷爷那里听来的。更糟糕的是今年没添几个孩子,而且大多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踏上归途的很多都和我一样失去了伴侣,不知道明年还有多少能一起旅行。挖我发现这种想法很可怕,只能让自己不去想它。
第二天清早,我被议论的声音吵醒。原来是几个同伴出了事情。看来他们是吃了什么东西中毒了。其中有一个我认识。她总是乐呵呵的,总是把任何可以找到的东西放进嘴里。自称这能让自己保持快乐。不过现在她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越来越多的东西变的奇怪,不知为什么。看起来和以前一样没有区别,但吃下去以后才发觉不好。虽然我们已经变的很小心,但这种事情仍然不时发生。但我明白倒下去的不可能再站起来,只能不去想她。
我们的旅程还要继续,不幸的事情也总在不断发生,特别是前天的那件怪事。我们如平时一样前进,突然最前面的撞上了个奇怪的东西。跟在他身后的也撞了上去。那东西很宽也很长,几乎完全挡住了去路。他们被那上面细长的东西缠住了,虽然不停的挣扎但无济于事,就像是被沾在了上面。最要命的是我们的领队也在其中,他是我们中间最年长也是最有智慧的。我们真的很想救他出来,但他沮丧的说没用了。叫我们别白费力气继续上路,别管回头。没有了他,我不清楚还有谁能带领我们度过难关。既然事实已经如此,我们也只能安安静静的离开那里不再去想他。
几天过去了,我们持续前进,同时数量也在持续减少。我们开始担心是否能平安到达了。今天我们又失去了八个伙伴,几乎是三分之一。当时我们正在休息,突然“它们”出现了,只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响过后几个原来活蹦乱跳的同伴就栽了下去。剩下的只能没命的逃跑才侥幸保住了性命。遇到“它们”真是可怕,即使是如此我仍然庆幸自己能活了下来。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伤害我们,我们只是在这里旅行与“它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想了一会而发现这个问题实在太深奥,只能把它先放在一边不去想它。
旅程仍在继续,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了,这个数字还包括了我自己在内。我成了带头的,因为其中一个还是孩子,而另一个太过年轻。我不知道能带领他们到那里去。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清楚,我们还活着,至于其他的只能不去想它。
我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只是机械的前进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而在这时“它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接着我看见奇怪的东西冒了出来。然后感到身上有某种奇怪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疼痛从一点向全身扩展,疲劳也在同时侵袭我的身体。我不清楚现在能做什么,有什么东西可以依靠。唯一清楚的是现在不能停下来,于是随便选了个方向逃去,但愿他们不会追来……
我一直在逃,同伴在哪里我早已不清楚了,也许他们和我一样吧。我每动一下都会钻心的疼,但我清楚不能停下来。我成了可怕的最后一个,这不可能,这太可怕了我只能不去想它。
喔,不!怎么这么冷,冬天这么快就到了吗?我在往下掉,一直往下,往下……
******************************************************
玛莎独自一个人走在田野间,今天她又逃学了。其实她有另外一个正式的名字,但大家都习惯叫她玛莎。这里是她最喜欢来的地方,经常独自在这儿闲逛上一个下午,为了这事她可没少挨骂。不过她依然常常这样干。可今天于平时略有不同,一个的东西从空中掉了下来落在她前面。她连忙跑了过去,掉下来的是一只鸟。它个头不大但有漂亮的蓝灰色羽毛,一只翅膀已经被血染红了,看样子像被枪打伤的。她蹲下身小心的想把鸟抓住,但那只受伤的鸟看起来很紧张。黑色的小眼睛紧盯着她,其中充满了不信任和怀疑。当她伸出手的时候它凶狠的啄了她一口。
“别害怕,别害怕。”
玛莎不停的重复着同样的话把鸟小心的抓在手里,同时轻轻抚摸着它的顺滑的羽毛,就像母亲抚摸自己的孩子。最后鸟终于在她手中安静下来。于是玛莎抱着鸟往家的方向走去。
“你知道吗,我的奶奶以前和她的妈妈也在这里走过,这是她自己说的。她还说以前这里有好多的鸟。”
玛莎开始和鸟说起话来,也不管它能否听懂。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两个男人骑着马向这儿跑过来,他们的鞍侧插着把长管猎枪,后面则吊着几只蓝灰色的鸟。它们的样子和玛莎手上的一样。于是玛莎决定先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
其中一个拉住马说:“妈的,我明明看见它掉下来了。怎么没有了?”
“你他妈的喝多了,鬼知道你看清楚了没有。”
另一个看起来并不相信同伴所说的。
“少他妈的废话,下来帮我找找。”说着他翻身下马。
“就你的枪法,我看连个屁都打不到。”
另一个依然坐在马背上没动。
“妈的你少这样说,这种傻鸟我爷爷以前都能一天打一桶。”那个下马的人边在草丛里乱翻边说道。
“别胡说,你爷爷是个出名的老瞎子!”
“少废话,还不来帮我。”
“我可没空。”
“妈的,要说这鸟最近少了。以前不是有很多吗?”
“管它呢,不就是鸟吗,我们明年一样可以打更多。”
“要走你先走,我还要碰碰运气。”
“自己找吧。我去酒吧找点乐子,听说那里来了个新妞很不错。”
说着那人驳回马头跑的没影了,留下另一个继续寻找他丢失的猎物。
“嘿,看看我找到了什么。”说着那个男人把玛莎从草堆里拎了出来。
“你偷了我的鸟,小姑娘。快还我!”
他试图从玛莎手里把鸟抢走但没成功。
“不,它是我的是我的……”
“快给我吧,否则我不客气。”说着那人冲过来抱住了玛莎。
“你干什么……”
…………
“放开我女儿!”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让他俩停了下来。一个中年女人端着枪在几十步外瞄准了那家伙,用的就是他马背上的那把。
“嗨,夫人。我只想要回自己的东西而已。”那个家伙识相的把玛莎放下。
“土地是我的,所以这里的一切也都是我的。还不快从我的土地上滚蛋,否则我可要开枪了。”女人这样说道。
“好,好!是你的,是你的!我走,我走。”说完他跳上马跑了。
“妈妈!”
既然威胁已经过去玛莎一下子就扑进了母亲怀里。女人丢掉枪抱紧了自己的孩子。
“你又到这里来,我告诉过你多少次这里很危险。让我看看你手里是什么?”
玛莎小心的移开手。
“多漂亮的鸟,肯定值不少钱。”
小女孩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它还没名字吧?不如我们也叫它玛莎,和你的一样?”
小姑娘愉快的点了点头,两身影消失在远处。
******************************************************
几个月后一个庸懒的下午,一个人出现在她们的家门口。他自称是个商人希望能看看她们的鸟。他们在客厅谈了很久。
“如果您同意,我想卖下它。”
“这个我要问问我女儿。”
于是玛莎被叫了过来,她怯生生的看着陌生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嘿,你真是个漂亮的小女孩。”他刚伸出手玛莎就逃开了还远。
“哦,你有点害怕,”他收回手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玛莎,和我的一样。”
“玛莎!真是个好名字,很好听。我想你会喜欢这个。”
说着他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只在城里常见的金发娃娃。
“这个,是给我的?”看到这个玛莎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的,拿去吧。不过你要用你的鸟来换。”
“嗯,好吧。”她高高兴兴的接过新朋友痴痴的笑了起来。
“你看她同意了。”
在一阵寒暄后几张绿色的票子在两双手之间传递了一下,鸟儿就被那男人带走了。至于那个女孩,她和“新朋友”玩的很晚。当夜她睡的很香,至于那只鸟在她梦中的位置早被一个廉价的工业化生产的金发娃娃所取代。
接着又是好几次绿票子的传递,最后鸟儿出现在了辛辛那提动物园的笼子里,和一些来自各地的同类关在一起。
******************************************************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不知道它们想干什么。我时不时的要更换地方,时大时小。小的时候连转身都困难,而有的时候一点光都没有。最后我被放进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是我呆过最大的地方,不过在我看来还是太小。在这里根本不能活动,只要稍微伸展一下尽骨就会撞上东西,这让我觉得很不自在。和我在一起的还有几个,他们看起来和我差不多。我曾经想和他们说话,但是他们没有理睬我。看来好像听不懂我说的,而他们说的我也听不懂。后来我发现他们几乎不怎么交谈。在这里虽然每天都有东西吃,但食物并不能带来快乐。而且每天都有很多“它们”在外面走来走去,老是发出奇怪的声音让我们一刻都不得安宁。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这里我们不用上路只需要呆着就行。不过依然有一种呼唤在心中久久回荡,也许它也曾在我祖辈心中响起过,但我已经不能回应它的召唤了。自从失去自由,旅行已经变做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我们只有呆在这里无所作为,我们也许要永远呆在这个地方。除非掉在地上永远起不来,否则是出不去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开始回忆从前到过的地方,希望它们能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至少这样可以安慰我的心灵。可这种影像已经变的越发模糊,似乎早就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它们撕成了一片一片的。我所能找到的只有这些碎片,徒劳的希望能将它们再次拼接起来。我做不到,这太难了。我唯一记的清楚的就是那天的逃跑,还有在空中坠落的感觉,还有那个总带来死亡和痛苦的声音。还有那个在我身上动来动去的柔软温暖的东西和那两个闪亮的蓝色的球。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还有它想干什么。也许这也是“它们”?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的数量越来越少,就和我最后一次旅行一样。一个一个的离开。最后只剩下一个。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在这里,我再次成为了最后一个。
日子一天天过去,最近只要一闭上眼,过去的情景就会浮现在眼前。广袤的土地在我们脚下。我和他一起,这里没有“它们”,我们自由自在想去那里就去那里。在这里我见到了很多同伴,他们和我们一样快乐。可是当我睁开眼后,痛苦的发现自己还是在这里,什么都没有改变。这种对比使我痛苦,深深的痛苦。现在只有我一个,只能独自承受,我什么时候能不受折磨!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知道自己很累了应该休息了。于是我闭上眼睛睡了,这次没有梦……
******************************************************
美国华盛顿国家博物馆的展厅,有一只蓝灰色的鸟,它站在枝头,长长的嘴,尖尖的尾巴,似乎随时都要展翅高飞。但它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天空,它不用动也不用吃东西。它在睡了,只不过这次没有梦。
这时一个母亲和她的女儿走了过来。小姑娘蓝色的眼睛盯着眼前的鸟显得很高兴,然后指着下面的金属牌说:
“妈妈,上面写的什么呀?”
“哦,你看那里有你喜欢的……”说着母亲把她带离了这里。
其实那块牌子上写道:
“玛莎”是旅鸽家族中的最后一个,在辛辛那提动物园于1914年9月1日美国中部标准时间13时整离开了我们。此后美国威斯康星州立怀厄卢辛公园竖立起一座旅鸽纪念碑,上面写着:
“该物种因人类的贪婪和自私而灭绝”。此后美国政府悬赏1500美元寻找一只活旅鸽。此奖至今无人认领。
旅鸽:1900年野生灭绝;1914年9月1日人工饲养灭绝。
2004-03-28 11:38 #23453我喜欢这篇文章……或许说因为自己写不出来这么深刻的东西吧……
不过,就是觉得你有的地方对话用的太多了……还是不用这么多的对话无法表达清楚意思和人物的性格呢?
乱说几句,不要介意。 -
作者帖子
- 哎呀,回复话题必需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