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丁居士短篇作品集

[白丁居士]

我，S市第二精神病院的一名精神病患者，于1999年4月12日中午2：35分被确诊为患有狂想性精神病，入院治疗。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认为我有精神病。我只不过是有些好动，喜欢幻想（尽管有时想得有些不着边际），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喜欢看古代的书籍，喜欢已古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喜欢写点别人不懂的东西，还有的时候，可能会不尊敬父母，或不尊敬师长一下。但这些不足以确认为我有精神病呀。
其实，最早提出我有精神病的还是我自己。不过我可以保证那时我一时的气话，绝非认真。那是因为我在历史卷子上写了篇论孔圣人，顺便提到了一些染色体，老师却开始训我，说我和常人不一样，在考试时捣乱。天知道，我只不过是看不惯孔圣人重男轻女的观念才一是义愤填膺，写下这篇文章。我嘟囔了一句：“我是神经病还不行！”我无法确认老师是否听见了我这句话，但当大家把我送进精神病院以后，我不得不冷静下来想一想，历史老师把我的话夸大再添油加醋的宣扬，以至于大家认为我有精神病，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但凡有点常识的人就应该知道，精神病患者从不承认自己有精神病，承认自己有精神病的一定都不是精神病人。哎，可惜没有人听我身边就强行把我运到了精神病院。
你可知道，在精神病院里是没有人权的。他们只听家属说，根本不管患者本身是怎么说的。也许他们认为精神病患者的话都不可信，可刚送入精神病院的人一般是没有被确诊的，你怎么就知道她是精神病呢？
医生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听完我妈的一番论述之后，大笔一挥，狂想性精神病几个大字就跃然纸上。从此，我获得了“精神病患者”的荣誉称号。尽管我一再重申我不是精神病，但没人相信。这是他们就有了那个常识了：精神病患者都不说自己是精神病。
妈流着眼泪，在我的嚎叫声中走了。我在嚎叫：“你哭什么呢，我没得病！！”医生好生劝告：“不要叫了，我知道你没的精神病，妈妈送你是来这玩的，过两天妈妈就来接你。来，把这瓶糖水喝了，阿姨奖励你一个大苹果！”她满脸的肉都不自然的挤在一起，好像在哄一个幼儿园小孩。
我忍无可忍，大吼一声：“你搞清楚，我已经十四岁了！！！我他娘的幼儿园毕业七年了！！！”那医生笑着点点头：“那是大孩子了，应该懂事了，好好听话啊。”转身对旁边的人说：“看着点，这孩子病得不轻，好像还有点‘武疯子’倾向。”
那瓶药一点都不甜，像马尿。我被捏着鼻子灌了下去，然后，他们奖励我一个大苹果，把握自己扔在病房里。
病房里还有三个人。他们一个在打游戏机，一个在流口水，一个在肯自己的脚趾。流口水的只是傻笑，啃脚趾的问我：“老弟，新入院的疯子？”我翻了他一眼：“我没疯！！！我正常着呢！！”那人笑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们刚来的时候都这样，呆一段时间就老实了。”
我蒙着头就睡，啥也不管。
晚上，吃饭了。我不想吃，继续睡。不久，啃脚趾的那人打来了饭，对我说：“老弟，吃吧。我刚来的时候情绪也不好，后来治疗了一段时间，好了不少，现在在观察，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月以后就出院。”我接过饭来，慢慢得吃。我看了看眼前这个真疯子，他可比人间那些所谓正常人的“假疯子”好多了。
睡前，护士拿来药，看着我们喝下，走了。
我发现，玩游戏机的那人偷偷地把药倒进了衣领里。
护士一关门，我就悄悄的帕过来问他：“老兄，怎么不喝药？”他神秘兮兮的看了我一眼，说：“都是一屋的兄弟，告诉你也无妨。我杀了人，冒充精神病，免刑，但不能真喝药，否则就真疯了。”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这一天昏昏沉沉，原来是喝了药。哼，医院治不了精神病，就让他们睡觉，表面上老老实实的不闹事，其实是在麻痹他们的中枢神经，让他们永远也成不了正常人（成植物人倒是可能的）。
半夜里，我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忙起床。玩游戏机着见怪不怪，依旧睡他的觉。我后来弄明白了，有一个疯子，抢了一个女护士的帽子，令一个疯子狠揍了他一顿，说是“你小子敢欺负女的，我他妈废了你！！”很有些大男子气概，那护士却冷冰冰的给这个为他打抱不平的疯子注了一针镇定剂。
啃脚趾者说：“睡吧，打架的事天天有，以后有的看。”
在精神病院里，我就这样住下来了。虽然我从不喝药，但慢慢得，我发现我和那些病人一样了，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也疯了？可我喜欢和精神病人们在一起，是发现他们有很多美德，使人性最深处的美德，不是那些正常人们所有的。我好像喜欢在精神病院里住下来了。
可是，是上却容不下疯子，“神经病”成为了骂人的代名词。人人都怕成神经病。
可我觉得，真正的神经病，倒是一个真正的人。可惜，这个世界上，精神病太少了，于是那些非精神病的人就把精神病们叫做精神病。
或者这么说，在精神病眼里，那些正常人才是精神病。
这也是一种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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