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 魔兽之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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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3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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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居然劳动两位大人操心,怎敢怎敢
      我自己贴吧,有原稿,贴起来容易些

      #13133
      头像死有分
      参与者

        魔兽之咆哮
        [1死亡漩涡]
        “救我!”
        牧师跑过来时,看见那个呼救的重甲剑士极其英勇的用双手巨剑将一只爬上城头的绿色魔兽砍了下去,但那兽人的噬血战斧也深深嵌入剑士的铠甲侧肋。
        剑士的伤口令牧师惊讶:那柄噬血斧头深深咬合进剑士的肉体中,周围的血肉迅速衰老干瘪,仿佛在吮吸剑士的生命。这种带着诅咒的伤害力,在这场已经持续了半日的城池攻防战中还是首次出现。剑士的痛苦呻吟使牧师没有更多时间思考其中的深刻含义,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凝聚自己的精神力,施展高阶治疗神术。
        高阶治疗神术所产生微光迅速有效的愈合着剑士的伤口,驱离那致命的诅咒。剑士微笑着向牧师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无碍。但当剑士重新拿起双手巨剑要投入方才还如火如荼的城头防御战时,剑士却呆住了。
        仿佛在一瞬间,魔兽们停止了攻击。在每个城墙垛口,气喘吁吁的重甲剑士和轻装弩弓手们心有余悸的四下张望着。城下的兽人们如潮水般飞速退去,在城根处留下无数残破的同类尸体。但每个战士都知道,这决不是兽人的一贯作风。兽人再次入侵阿齐罗大陆以来,素以残暴和顽强而著称。或是敌人、或是自己,在任一方彻底溃败、血染大地之前,是决不会轻易退却的。但这一次兽人却在城池攻防战的僵持中撤退了,仅仅半日就撤退了。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牧师若有所思的趴在城垛边向魔兽退却的方向望去。天的那一边,一股黑色的阴影凝聚起来,形成一片乌云。而在那片黑云之下,不时有雷光劈落,照亮黑影中央的黑袍之人。那黑袍之人将双手举向天空,仿佛在召唤劈空而下的雷电。而就在同时,整个黑云开始缓缓搅动起来,以黑袍之人为中心,形成一个黑色漩涡,不断扩张,毫不留情的吞噬着周围的光明。
        牧师呆住了。他耳边传来城头守卫战士们的窃窃私语。牧师清楚,这些勇敢的战士们决不知道那种异象代表着什么。如果他们知道的话,将绝对不仅仅是窃窃私语这么平静了。即使是牧师本人,也只是在年轻时代、师从银色贤者的时候,在寂静之城的浩瀚的魔法典籍中看到过这种恐怖情形的记载。那种令人战栗的记载表明,这种异象几乎是这个世界上能与光辉神迹相对立的、黑暗世界中的另一极限。
        当耳边又传来战士们的躁动声,将沉溺于恐惧回忆中的牧师唤醒。他再次望眼看去的时候,那片黑色漩涡已经脱离了黑袍之人,渐渐向这边移动过来。牧师强忍住自己的惊恐,急忙转身跑下城头,直奔城堡议事大厅。他心里明白,仅仅依靠新月城的防御力量,是绝对无法和那种妖魔抗衡的。唯一的希望在于向寂静之城的银色贤者领导的魔法公会发出求救。
        牧师跌跌撞撞的冲进新月城议事大厅的时候,所有的卫兵都惊讶的望着他。就连新月城主也在一贯尊敬的目光中透出一丝不解――这位一贯保持矜持与尊严的牧师竟然如此狼狈不堪的冲了进来,几乎牵掣住所有人的目光。但是真正让诸人吃惊的,则是牧师几乎喊出来的话。
        “巫妖,兽人大军中出现了巫妖!它正在用死亡魔法向我们发动进攻!”牧师的声音越发颤抖。不过他还是努力缓和着自己的情绪,用几乎恳求的语气向在场的所有人说:“我们必须向寂静之城的魔法公会求援,马上!”
        新月城主从牧师狼狈的表情上看出情势的严重,他摆摆手,制止了大厅中所有人的鼓噪,站了起来,向惊魂未定的牧师询问:“您认为兽人部队在一个巫妖主持的攻击下,我们还能坚持多少时间?或者说是否能够等到救援的到来?”
        “天知道!”牧师如此回应。
        然而这次回应却没有造成更大的骚动。整个大厅里反而安静的出奇。似乎所有人都静止下来,默默站立,却都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在了随身兵刃上。新月城的战士,是整个阿齐罗大陆最精锐的勇士,他们人人身经百战,而且意志坚如铁石。为了保卫阿齐罗大陆、为了向摧毁自己家园的残暴兽人报复,他们随时准备和入侵者一决死战。
        “我们会求援的。不过正如牧师所说,如果兽人部队中真出现了巫妖,”提到巫妖时,新月城主也不禁停顿了一下,“我们的时间恐怕真的所剩无几了。不过我希望所有战士为援军的到来争取最后的时间。”说到这里,城主环视周围,对现在战士们的士气非常满意。于是,城主点着头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全部上城头去,用决死战证明我们的英勇吧。”

        与此同时,在距离新月城不远的后方,一队骑兵正在火速从寂静之城方向赶来。为首的骑士如流云般的黑发在风中舞动。圣骑士美尼斯【注1】的大名,在整个阿齐罗无人不晓。这位来自寂静之城的勇士,自从接受银色贤者的亲自洗礼后,足迹遍布整个阿齐罗大陆。他如风般的身影,总是出现在发生危机的最前线。最近,黑发圣骑士美尼斯正在孤军深入敌领、调查不死军团入侵情况时,被银色贤者招回寂静之城。银色贤者已经察觉了新月城前线方向异常涌动的黑暗力量,那可能是一次空前危机爆发的先兆。美尼斯立刻带着银色贤者的祝福,奔赴新月城。

        新月城下死一般的短暂宁静,终于被兽人入侵大军的再次强攻打破。
        瞬间,兽人的咆哮如同大地的震动般,轰鸣着新月城外整个战场。之后,随着黑袍之人的一个小小手势,每个兽人心中涌起无边杀戮之欲望,如射向山岭的雷电般,挥舞着噬血战斧、吼叫着直冲向新月城。
        来到城头的新月城主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位从第一次魔兽战争开始历经百战的、战士出身的人类领主,即使是在当年阿齐罗重镇风暴城堡陷落的时候,也未见过这样疯狂的兽人大军。它们完全没有理智,完全疯狂的冲锋。
        经过身边牧师的指点,新月城主看清了那个令人战栗的黑袍之人――巫妖。那几乎是个囫囵的黑色影子,远远看去,只有头上有一丝微光。牧师告诉城主,那是巫妖腐败面孔上唯一完整的东西――眼睛。
        新月城主不由得握了握佩剑,大声下令首批反击开始。
        城头的仅有的几架弩炮和投石车吱呀呀的绷起机关,随后一声令下,强劲的石块和大弩箭破空而出,直扎向奔跑的兽人中。可怜的数个兽人被生生砸入地下。但这种威力强大的武器数量实在太少了,数次发射弹药的结果,也只像在汹涌的波涛中投入几颗石子――固然激起浪花,但却迅速淹没在兽人奔腾的狂潮中。
        兽人更加接近。守城的剑士们已经伏在每个垛口,弓弩手也调整好位置,将强弓硬弩探出垛口,瞄向城下如潮水般涌进的兽人大军。随着一声号令,箭弩齐发。箭矢如夏末绵密的冰雹雨般,狠狠射向兽人群中。首当其冲的一排兽人往往被数箭攒身后跌倒。但之后的兽人毫不犹豫的踏着同类的肢体冲向城墙根。
        正当此时,黑色的云霭已经临近城池,进而覆盖了半个新月城。兽人们也已经钻入人类弓箭射程的死角,迅速架起长木、绳索与钢铁钉钩结成的简易梯子,强行登城。当魔兽攀上城头,垛口后的重甲剑士一跃而出,一脚踏上城垛,奋力举起特制的双手重剑挥砍而去。重剑带着低沉的呼啸声,嗡嗡的舞过半空。首当其冲的兽人完全没有抄起噬血战斧应战的机会,就被重剑的巨力砍飞:脱离了城头,如被秋风掠起的残叶般,划过一个弧度后,在愤怒的尖叫中落下城头。
        然而,更多的兽人开始攀爬垛口。弓弩手们已经撂下弓弩,抽出佩剑加入肉搏战。牧师开始念诵咒语,施展神恩法术,恢复着战士体内渐渐流失的体力。但是,无数的兽人被砍落城头、无数的兽人又爬了上来。兽人毫无停息迹象的强攻,在持续一段时间后,渐渐撕裂了防御缺口。城防预备队不得不过早的投入战斗,以弥补防线中的漏洞。
        新月城主心急如焚的四处巡视,他惊讶的发现,在黑云笼罩下牧师的施法效果几乎减半。而所有兽人的噬血战斧的攻击都不知何时带上了诅咒效果。由于牧师的恢复速度根本跟不上兽人造成的破坏,已经致使一些战士越来越乏力,甚至倒下。新月城主立即命令最后的力量――城主的亲兵卫队加入战斗。但是,似乎这种程度的投入,对于整个战局发展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仅仅被动的拖延城池被攻陷的时间而已。
        新月城主抬起头,看了看头顶渐渐弥漫开来的黑云,无可奈何的攥住拳头。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兽人新具备的异能,来自这片黑色漩涡、来自那个仅有一双闪光眼睛隐约可见的巫妖之魔爪。
        然而新月城主还远远没有了解这类卑鄙的终极亡灵――巫妖真正的攻击尚未展开。

        【注1:美尼斯,上下埃及之王。公元前3000年,古埃及王朝的缔造者。此处引用其名,以象征“征服之勇者”。】

        [2战斗在新月城]
        当新月城主抽出佩剑投入战士们的行列,苦苦支持着防线不被兽人攻陷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冰凌和冻气从飘浮在天空的黑色云蔼中骤然降落,横扫激战中的新月城头。瞬时间,无数人类战士被冻成蓝色冰雕,随后被张牙舞爪的兽人蹿上城头、一斧劈的粉碎。碎裂的冰块散落在地上,冰冷的丝毫没有生命迹象,尽管片刻之前那还是个生龙活虎的人类战士。但是现在,那些冰冷的碎屑只有融化、带着遗恨消逝在新月城头。
        新月城主大惊失色,他从没有想过兽人部队已经领悟如此凌厉的杀戮魔法。此时的他才刚刚了解牧师当初惊惶失措的原因――他们面对的是巫妖,卑鄙而强大的黑暗施法者。但是这种程度上的觉悟已经无法挽救新月城上人类的劣势,甚至可以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必败的厄运。
        部分兽人已经打开了人类防线的缺口,但却非常聪明的躲在攻城的梯子上,坐视人类被强大的冰凌巫咒彻底击溃后占领城头。正当新月城主考虑是否应该果断的放弃城头防守时,奇迹发生了。他的周身闪亮起微弱的光芒。不仅仅是他本人,眼前的战士们也开始渐渐发出淡淡的光辉。虽然只是黯淡不起眼的光芒,但却发挥出异常顽强而神奇的作用:几乎所有从空而降的冰凌掉到战士披着微光的身上,就像尘埃般被轻易弹开、融化。
        “光明护盾!”牧师失声喊了出来。显然他一眼认出了这种高阶神术。牧师几乎高兴的失去了以往一贯的矜持与尊严,快要跳起来。除了认出这种有效的高阶神术外,牧师更知道,这种神术只有和他一样的寂静之城的传承者才能使用。当初师从寂静之城的银色贤者学艺的时候,他总是认为治疗魔法和诅咒驱离在战争中更实用,所以没有选择终极防护魔法的修炼。但是另一个原因,这种朴实无华的终极防护魔法的修习极为困难,除了努力修炼外,天生的魔法资质更严重影响着施法效果。能够如此出色施展光明护盾的施法者,更是屈指可数。想到出现了来自寂静之城的强大施法者的援助,难怪牧师如此高兴呢。
        牧师几乎开始四处寻找施法者,如此杰出的施法效果,甚至他相信就是看到银色贤者出现在新月城头也不稀奇。但是,他并没有看到银色贤者,甚至连和他一样的长袍加身的施法者都没找到。只是在城头的另一端,出现了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士。而为首的骑士身影高大,披着猩红色的几乎可以裹住全身的披风,还有身上亮银色的漂亮甲胄,衬托出主人流云般的黑色长发。
        几乎所有看到那个骑士的人,都欢欣鼓舞的想大声喊出“圣骑士美尼斯”的名字。
        美尼斯则颇具风度的回以淡淡微笑,他把更主要的精力投入光明护盾的法术维持中。他的行为也在提醒所有战友:眼前的危机尚未过去,继续战斗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但是圣骑士美尼斯的出现,使每个人、甚至新月城主本人都莫名其妙的产生了必胜的信心。
        对于欣喜过望的牧师来说,他已经分不清这种鼓舞是否来自魔法的力量,但既定事实使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世间确有超越魔法的神奇力量。不过他还没有肯定,这种力量是否仅仅是圣骑士美尼斯才有。不过那些可以放到以后研究,现在的牧师已经精神百倍的重新开始施展治疗神术和诅咒驱离了。
        同样的喜悦也出现在每个战士心头,尤其给新月城主信心。战士出身的新月城主可能无法像牧师那样对神术理解深刻,但是他知道,他所有的手下都得救了。而且,似乎圣骑士美尼斯带来的骑士们个个都英勇异常。那种士气,激发了新月城主的昔日豪情,令新月城主只想和这些骑士们并肩奋战,将兽人入侵者彻底击退。可惜作为一名城主,他必须担当把握整个战局的重任,否则他真会提剑投入肉搏战,痛痛快快的打上一仗。不过他还是收敛了自己的欲望,羡慕的看看战斗中的战友们,便收敛心神,开始指挥整个战局。
        当新月城驻防力量重鼓士气开始战斗时,美尼斯一面施展光明护盾、一面观察着头顶的黑色云蔼。他也不能确定这种充满死亡气息的黑暗魔法,到底有多么强大。黑暗魔法的杀伤力,刚才已经令及时赶到、并初登城头的美尼斯吃惊不已,如果美尼斯知道这之前,这片黑暗浓云曾经长时间维持着攻击诅咒的效果,他无疑会更加诧异。美尼斯认真查看这片黑色云蔼的动向,估计着自己的实力是否能够对抗到底。
        不出美尼斯所料,当自己施法渐渐感到吃力的时候,头顶的乌云以更快的速度消散、减退。美尼斯知道对方已经无法继续维持这卑劣的法术的,美尼斯也长出一口气。
        此时的新月城头,战局已经开始扭转。先前兽人期待的黑暗魔法攻击没有奏效,士气上的确缓了一缓。但是凭借兽人一贯的强悍,兽人企图重新夺回优势。但是兽人们发现,不知为什么,人类士气大振,几乎个个拼命。这使一些兽人产生错觉,似乎在和凶狠残暴的同类交战。
        当黑色云蔼消散时,美尼斯也得以撤回光明护盾法术,他相信凭借法术的余辉,战友们足足可以夺得一定优势了。于是他来到指挥作战中的新月城主侧畔,从城主那里了解了情况后,美尼斯感到不安。如果对方真是巫妖的话,根据最近自己在侦察不死军团入侵情报的时候、对这种终极亡灵的了解,恐怕这妖魔的法力远远超过自己。即使和新月城的牧师携手,也难以抗拒巫妖下一轮的攻击。而当美尼斯眺望兽人阵营的时候,已经看见那个黑袍之人开始酝酿另一个黑暗漩涡。
        如果要守住新月城,必须抓住巫妖两次攻击的间隙,发动奇袭,冲击巫妖本阵才行。但是环顾城下,如潮水般无止息的兽人大军封堵住城门,而巫妖远远位于兽人大军后方,几乎没有可能使小规模奇袭得手。而且城头的战斗还在延续,也无法抽调出一个精英队的力量进行有效的大规模突击。
        当一个个奇袭构想都因无法满足要求而落空时,美尼斯的目光落在了城头的投石车上,他眼睛猛然一亮。他立即一面询问新月城主投石车的性能,一面召唤助手来摆弄这个强大的攻击武器。新月城主怀着敬意和好奇,叫来专门负责投石车操纵的几个战士,命令他们全力支持美尼斯,解答他的任何问题。
        在稍微了解之后,美尼斯亲自选定了一定重量的巨石,吩咐战士们瞄准巫妖的地方准备发射。战士们摇摇头,在他们的经验里,美尼斯选择的巨石重量虽然可以大致上发射到巫妖所在位置,但是这种武器的精准程度,决不像眼前这位受人爱戴的美尼斯所想,能正中目标。不过他们还是按照美尼斯所说,认真的准备着,期待发射时能出现千万分之一的巧合,能够一举成功。
        当机关渐渐绷起,投石车瞄准完毕,战士们必恭必敬的等待圣骑士美尼斯的命令,好敲开连接投石车发射器的绳索上的固定铁钩,以便能够让发射器上的巨石以最快的速度抛到那个可恨巫妖的头上。然而战士们并没有等到什么发射命令。他们只是好奇的看着美尼斯静静的闭着眼睛,感受着风的方向。
        猛然,美尼斯蓦地睁开眼,一跃跳上发射器,踢开了巨石。
        战士们还在突入起来的变化面前,不明所以的瞪着眼睛的时候,美尼斯做了令他们永世难忘的惊奇动作。
        美尼斯挥小斧斩断了绷住发射器的绳索。圣骑士在投石车爆发的巨大力道下,被弹射向天空。
        当战士们还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柄被美尼斯随手抛落的小斧掉在地上的时候,美尼斯已经腾跃于新月城的战场上空。目睹此事的战士目瞪口呆的过度惊讶的模样,如落入水中的染料般迅速传染开来,几乎令所有人类战士、兽人都在那一瞬间停止了攻击,他们不由得抬头仰望这个飞翔过天空的骑士。这个飞行者如此傲慢的撕裂着所有在场人类或兽人关于飞翔概念的一贯认知。
        空中的美尼斯耳边风声呼啸,仿佛在大喊着挑战他的胆量。但他丝毫没有慌乱,迅速有效的调整着自己的角度,甚至展开双臂,像只鸟儿一样在风中控制着自己飞行的方向。美尼斯冷静的把握自己的最终目的地――巫妖所在之处。
        专心施法中的巫妖,一直醉心在死亡魔法的生成中。当它发觉整个战场不知何时安静下来的时候,它也像每个受惊的兽人一般,抬头发现了那个飞翔的骑士。然而巫妖本人的这一发现与众不同:它越来越觉得那个骑士是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过度的惊讶,使巫妖腐败的只剩下白色骨骼的双手慢慢垂了下来,而先前一直爆裂在巫妖双爪间的能量火花也已经熄灭。
        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停滞――在巫妖尚未意识到对方是为何而来时,圣骑士美尼斯在展开光明护盾后,成功的降落在距离巫妖不远的地方。美尼斯冷静的拔剑而出,一个翻滚跃入巫妖近前,半跪着双手持剑直插入巫妖缥缈的黑色服袍内。
        事实上,一般的武器是无法攻击已经半魔法化的妖魔的,但是由于光明护盾的施展,使得美尼斯的剑上附着着强大的光明的力量。而恰恰是这种魔力,突破了巫妖固有的黑暗结界。在剑与魔法结界的交汇处,光明与黑暗的力量飞速相互吞噬。两种力量的湮灭引发巨大的能量狂潮四处辐射而出,让巫妖的服袍不住颤抖、圣骑士的长发烈烈飞舞。
        巫妖在突如其来的重创下,竟然强迫自己恢复了冷酷的意志,开始张开双臂,企图形成一个黑暗场,彻底吞噬美尼斯。但是它低估了圣骑士的实力,在美尼斯的坚强意志和巫妖的黑暗野心的再次冲突中,它又落下风。巫妖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但是巫妖敏锐的发现圣骑士低垂额头上泌出的汗水,它知道对手的处境更加艰难,不由得发出桀桀的笑声。
        美尼斯已经感到非常吃力,黑暗魔法压抑的他透不过气,他还是咬牙坚持着。然而当圣骑士听到巫妖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时,他已经了解自己和巫妖之间实力的差距。不过他还是异常任性的昂起头,凝视着对面强大的妖魔。
        圣骑士没有想到,这个不经意的抬头动作救了他的命。当美尼斯抬头瞪着巫妖的面孔时,巫妖也看到了他的面容。但是随后,美尼斯看见巫妖那腐烂而丑陋的面孔上,居然蓦地呈现出异样惊恐的表情。圣骑士并不知道巫妖为何一看到自己的面容会如此惊恐,甚至他感到浑身上下一松,黑暗魔法的力量松懈了许多。圣骑士抓住这个机会,奋力站起,并且将手中剑撩起,划开了整个巫妖的黑色服袍,直到顶端,并趁势一举劈碎了巫妖的头颅。
        圣骑士站了起来。被砍开的巫妖倒了下去。对面地上那两半的丑恶头颅上发光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芒,黯淡下去。忽然一阵黑气从巫妖的尸骨中涌起,一个黑色亡灵哀嚎着冲天而起,狂乱的呼啸着、盘旋着,消逝在空中。

        [3死灵的阴谋]
        圣骑士美尼斯孤独的站在新月城外的战场上。刚才与巫妖黑暗力量的冲撞所爆发出的能量狂潮,已经消灭了附近的兽人部队。那些瞬间就莫名其妙死去的兽人如同灰烬般,横七竖八的躺在被烧得焦糊的大地上。而轻风拂过的时候,带来一股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更远处的兽人部队几乎瓦解。除了美尼斯对兽人大军核心进行了有效的打击外,新月城配合着美尼斯的越空奇袭,发动了反包围战斗。但是更主要的原因,在于兽人们精神上的崩溃,美尼斯对巫妖致命的打击,让一度疯狂的兽人感到恐惧。这些无畏的兽人竟然丢下自己的噬血战斧,哀嚎着四处散乱奔逃,横冲直撞。
        美尼斯对兽人的溃退有些吃惊。他甚至开始怜悯这些兽人对手,它们如同傀儡般被巫妖操纵着。天知道那个妖魔给它们身上施加了什么,让它们失去束缚后瞬间崩溃。圣骑士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这种对敌人的同情。他努力摇摇头,驱散这些奇怪的想法。当美尼斯再次环顾四周时,兽人大军已经毫无斗志的逃离向远方。而新月城方向,新月城主已经亲自带着支援部队来迎接自己凯旋回城了。
        当日,新月城里,美尼斯的名字再一次被众人称颂,而庆功宴上,美尼斯却感到有些不安。对于这个生长在寂静之城、信仰充实的圣骑士来说,这种不安太陌生了。而且美尼斯还记得银色贤者送自己出征时,曾经嘱咐自己的话:“面对自己的命运吧,把它当成一次信仰升华的试炼。”如今看来,这嘱咐别有深意啊。银色贤者在预示什么呢?
        出于对新月城安危的考虑,以及新月城扼守着通向圣门的咽喉要道这一重要战略位置,美尼斯决定留守在新月城一个时期,观察兽人大军的动向。毕竟圣门是人类阿齐罗大陆和兽人红色大陆的唯一连接点,也正是无数次魔兽战争的发源地。新月城的地位,本来就不容忽视,更何况一时败退的兽人大军还拥有相当的实力。
        显然,美尼斯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新月城战场上散落的兽人们聚集了起来,因为它们听说:它们的首领巫妖还没有死。
        正当兽人们无所适从的四处寻找巫妖首领所在的时候、当新月城中人类举杯庆祝战斗的胜利的时候,有一个蒙面人却回到了尸横遍野的战场。蒙面人四处远眺,仿佛在搜索着什么。紧身的兽皮裹身软甲,丝毫掩饰不了这人浑身健美肌肉的起伏,反而显得更加英武。蒙面人的目光如鹰眼般锐利狠辣,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两眼之间的额头上有一道细长的刀疤痕迹,下端消逝在蒙面的黑布下,这伤痕使蒙面人的英武之中带着一丝剽悍。如果说他露出的一些绿色皮肤显示他是一名兽人战士的话,那么他背后的一对噬血战斧足可以区别一般兽人。噬血战斧是沉重锋利,象征着兽人粗暴狂野风格的武器,也只有兽人才能如此疯狂的轮动这种大号战斧。然而对这个蒙面人来说,似乎还不够用,特意准备了两把噬血战斧。
        在一片被烧焦糊的地方,蒙面人停了下来。他在地面上寻找,很快找到了巫妖的尸骨所在地。他慢慢蹲下来,解下身上的兽皮软甲铺放在一边地上。他小心翼翼的把那些巫妖散落的白骨一个个捡起来,放在兽皮软甲上。最后他将那个被劈成两半的、还带着些血肉的骷髅头放在了兽皮软甲正中。随后他将兽皮软甲裹成一个包袱,背在肩头。
        蒙面人站立起来,他远远的眺望着新月城的方向,极其愤恨的哼了一声,眼中仿佛要喷出燃烧的火焰。他狠狠挥挥拳头,然后回过头,背离着新月城的方向,迈大步走去。
        数天后的一个夜里,蒙面人终于看到了兽人部落的临时大营的篝火。巡逻的兽人战士远远看到蒙面人走来,立即大声吆喝,命令来人站住。蒙面人一声不语的停了下来,撤下了蒙面的布,等着拿着火把的巡逻兽人走到跟前照亮他的脸。当巡逻的几个兽人战士大大咧咧的高持着火把走过来,照亮对方的面孔时,惊讶的如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呆了一下,迅速丢了火把匍匐在地,发出颤抖的声音:“遂南首领!”
        遂南瞬间放声狂笑,他迈步走到尚在颤抖的兽人巡逻战士身边,一脚踢翻了领头的兽人战士,大喊:“快,去报告死灵首脑议会,巫妖王图里乌斯的尸体在我这里,王可以复活了!”
        兽人战士爬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兽人营地,一路大喊着:“遂南首领回来了,巫妖王可以复活了!”
        遂南笑着走进了兽人的营地。这个大营是为了入侵人类而临时建立的。大营保持了兽人一族一贯的粗犷风格,岩石和兽皮堆积成的帐篷随处可以看到。用人的头盖骨装饰的图腾柱被一边的篝火映的更加阴森恐怖。也有兽人围坐在篝火前,烧烤着不知什么野兽的残破肢体,发出诱人的、略带焦糊的扑鼻香气。也有卑贱的兽民在阴影里为争几口烈酒而带着十二份的醉意大声争吵厮打。而临时搭建的铁匠窝棚边上,被誉为猎头者的野蛮兽人咯咯奸笑着把自己的标枪头烧得通红,然后将灼热的标枪头浸入充满恶臭的翻滚着泡沫的毒液中淬毒。
        这一切对兽人遂南是多么熟悉,但是最近,他却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陌生、疏远的感觉。尤其是看到自己族人的营地中,时而出现的死亡骑士、食尸鬼、女妖时,遂南的这种感觉会特别强烈。老实说,遂南并不喜欢这些阴森的亡灵们,但是不知为什么,兽人诸部落的最高首领居然决定由这些亡灵组成的死灵首脑议会统领部分兽人部落入侵人类世界。而遂南则是这个死灵首脑议会中唯一的一个兽人首领。为了维护兽人的利益,遂南不得不在死灵首脑议会中周旋,他也曾经不止一次的阻止了死灵们决定毫不吝惜的用兽人血肉为代价换取胜利的险恶计划。
        作为一个兽人,向自己的首领尽忠是兽族古老而高贵的传统之一。虽然现在这种传统有被遗忘殆尽的趋势,但是在遂南身上,无疑可以找到这种传统。因此,遂南找到了自己尽忠于死灵首脑议会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死灵首脑议会的核心妖魔――巫妖图里乌斯。遂南简直难以置信,这个巫妖对自己信任有加,竟然使自己在死灵首脑议会中的地位超过很多亡灵,甚至经常把自己放在左膀右臂的位置上。单这一点,就足以激起遂南的忠诚心。
        所以遂南冒险重返新月城战场,找回了巫妖图里乌斯的尸骨,回来准备展开巫妖的复活仪式。他依然大步流星的走向了死灵首脑议会的帐篷。在帐篷外,两个驼背的高大食尸鬼阻止了遂南直接破门而入的意图。遂南无法像对待兽人部下那样嚣张的面对这些傲慢的亡灵族妖魔,只得在食尸鬼的示意下,交出了巫妖图里乌斯的尸骨,自己跟着食尸鬼走进帐篷里。
        这是整个兽人大军营地里最大、也是最阴森诡秘的帐篷。帐篷的里面被装饰成一个祭坛的模样。四壁悬挂着各种用血污画成出符咒图形的人皮。而帐篷四周的台子上,放着被施过魔咒的人的头盖骨,两只眼窝出发出幽幽的蓝色光芒,起到微弱的照明作用。而与此相对,大帐的中央,有一簇时而幽蓝、时而碧绿的跳动火焰,这簇不灭的妖火由一只巨大的、半人高的兽爪托着。妖火的对面,放着一个空心的祭坛,祭坛的四个角上,各有一只牛头怪的眼球,它们仿佛活得一般尚在灵活转动,好像注视着每个走近祭坛的人。祭坛的后面的阴影里,就是以往巫妖图里乌斯的位置,那里放着一个黑水晶雕琢成的座椅。不过现在那里空着,黑水晶座椅的主人正在遂南递给食尸鬼的兽皮包袱里。
        每次遂南走进这里,总是感到异常的压抑,他几乎一言不发的看着帐篷的主人――死灵们摆弄着令人作呕的魔法事物。这一次食尸鬼将图里乌斯的尸骨交给了女妖。女妖习惯性的浑身颤抖着――她在接触到骨骼一类浸透着死亡气息的东西时总是这样兴奋。女妖小心的将兽皮包袱铺开,把一个个碎裂的尸骨块码放在祭坛上。然后女妖回过头,面对那簇妖火,开始专心致志的吟诵咒语。
        火焰随着女妖呻吟般的咒语声,恍惚攒动,渐渐燃烧起来,照亮了女妖如醉如痴般的陶醉面容。火焰不停摆动,仿佛要吞噬女妖被火焰映射的发蓝的、不住扭动着的妖艳裸体。轰然,火焰暴起,越过女妖的头顶,降落在背后的祭坛上,熊熊燃烧起来。在时蓝时绿的火焰中,巫妖图里乌斯的散碎尸骨漂浮舞动起来,在女妖的尖嗥声中渐渐成形,隐约能够辨识出巫妖的本来面目。
        当巫妖王图里乌斯成形以后,他挥手间熄灭了周围的妖火,走下祭坛。而刚才还在扭动的女妖已经昏厥在巫妖脚下。巫妖丝毫没有理会女妖,而是四下巡视。巫妖的目光忽的停留在遂南的身上,他那丑恶的脸上出现了难以辨识的古怪表情。
        “很好,遂南!”巫妖开始用极其刺耳的尖细声音发话,弄得每个帐篷中的人都忍不住堵住自己的耳朵,“不过我还有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也只有你才能完成!”巫妖停了一下,他看了看遂南坚定的表情,满意的露出令人恐惧的笑容:“那就是刺杀圣骑士,杀死我的仇敌!你应该为这个任务感到自豪,我的兽人英雄。”

        [4孤独的谋杀者]
        遂南在接受巫妖王图里乌斯的刺杀密令后,深鞠一躬――这是整个死灵首脑议会唯一值得这个高傲兽人弯腰的王,也是遂南信任的唯一亡灵。遂南可以全然不顾其他的亡灵的种种敌意,但一种骨子里的忠诚传统使他皈依了图里乌斯,认真执行巫妖王的命令。至少在巫妖王图里乌斯面前,遂南认为自己是受到尊敬的。
        当遂南大步走出死灵首脑议会的帐篷之后,帐篷角落阴影里的一只灰色恶魔雕像活了起来。他抖动双翼,一闪一闪的缓慢飞到巫妖王面前停下,喘息着发泄着不满的情绪:“尊贵的巫妖王,您不能如此重用这个兽人。”
        巫妖王图里乌斯看了看眼前这个狰狞的石像鬼,轻蔑的回应:“在所有我的部下中,遂南的忠诚是首屈一指的,他的个人能力足以完成任何族类一个队才能完成的使命。”
        石像鬼的细长双耳不自然的摆动,双睛因嫉妒而变得血红,他用更加小心的试探:“那只是一个兽人而已,我们才是您真正的部下,您不能忽视这一点!”
        “当然,我很清楚这一点,”说着,图里乌斯忽然停了下来,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继续他的思路,“事实上,这次遂南的任务我早在被那个圣骑士杀死的瞬间就开始构想了,当我灵魂缥缈在虚空中时,早已经前思后想……”说着,巫妖又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石像鬼急不可待欲知下文的惶急表情,轻轻一笑,“洞悉利害的结果,我又安排另一个更加阴险毒辣的任务。而我现在发现,这个任务交给你很合适,石像鬼!”
        石像鬼瞬间受宠若惊的咧嘴一笑,露出血腥的尖锐牙齿,下意识的磨了磨牙,发出刺耳的吱吱声音。然后在巫妖的示意下,他贴近巫妖的跟前,接受巫妖王的指令。石像鬼聆听着巫妖的授意,那卑鄙的计划让笑容攀上石像鬼僵硬的面容,他几乎不能自已。
        “您知道,我就喜欢这样的阴谋!”石像鬼的一双血红眼睛兴奋得有些发亮。
        “我就知道你喜欢。不过你必须立刻行动!你不能落后遂南太多。否则会影响我对你的信赖。”巫妖点着头,催促石像鬼迅速出发。
        “是。您不会失望的。”石像鬼回应完毕,立即张开双翼,一闪一闪的飞出了帐篷。
        巫妖王图里乌斯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诡秘的笑容再次爬上他丑陋得令人发指的面孔。他很满意自己这个阴毒的计划,也很满意遂南和石像鬼这两个人选。现在,他总算可以坐在自己的黑水晶雕琢的座椅上舒舒服服的构思下一个阴谋诡计。这是自从他被圣骑士杀死后第一次如此轻松。
        先前离开死灵首脑议会的刺客遂南,已经开始准备出发工作了。一贯有效而果断的作风,正是巫妖王和他的兽人族人们信赖他的来源。他并没有更多在意身后的石像鬼离开帐篷时的鬼鬼祟祟的样子,事实上他认为这些死灵妖鬼一贯都有些阴森鬼祟,也是他感到头皮发麻,宁愿赶紧离开这些死灵、外出执行任务的原因。
        这一次,他像每次执行任务前一样,又来到了临时搭建的铁匠铺子。这里的主人是巨魔猎头者们,他们对遂南颇有好感,甚至是有些敬畏。因为他们曾经亲眼看见,这个武勇的兽人曾经杀入人类军队的重围,不断的将人类重甲剑士踢上半空中,然后用一对噬血战斧将其连同铠甲斩成碎片。这种近乎残忍的勇猛,在兽人中间是获得尊敬的通用语。这一次,年长的巨魔猎头者头领埃鲁为遂南准备了全新的一套兽皮革质软甲,还有一双柔软而坚韧的蜥蜴皮做成的手套。
        巨魔猎头者埃鲁,是巨魔猎头者部族中的资深元老,曾经在过去的魔兽战争中锋芒毕露――凭借他擅长的八支淬毒标枪所向披靡。年长以后,精专武器研究,成为屈指可数的巨魔猎头者部落中有深刻影响力的人。这个埃鲁非常欣赏像遂南这样年轻有为的、能继承兽人古老高贵传统的兽人首领。显然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很好的继承这种传统,但是他把兽人复兴的希望通通寄托在了遂南身上。因此每次遂南领受任务之后,他都会特别照顾遂南,把最好最新的装备准备好,叫遂南到铁匠铺这里来任意选用。
        在埃鲁的注视下,遂南非常满意的穿上兽皮革质软甲,这件软甲为了抵御已经到来的寒冬,特别加厚了保暖的绒毛层。随后,遂南又将蜥蜴皮手套戴在手上,手指活动异常灵活,简直让遂南怀疑,是否巨魔猎头者让巨魔巫医在上面施了什么魔法。巨魔猎头者埃鲁摇摇头,咯咯的笑了起来。
        巨魔猎头者是非常喜欢尝试研究各种装备的兽人近亲,甚至他们依仗自己有较强的重生能力,竟然在自己身上作各种杀伤实验。这使得他们能够相当生动的描述出每一种武器的杀戮效果和受害体验。不过这种对武器的执着,在粗犷风格的兽人部落首领中并不被普遍重视。但遂南首领是个例外,似乎遂南很喜欢使用这些新装备,并且通过自己在实战中的使用,把新装备的优良性能亲自展示给同族兽人们看。遂南希望顽固的同族兽人们也接受这些新装备,并通过这些新装备,在生死搏杀的战场上受益,哪怕是点滴的优势,也许就能挽救一个兽人的生命。这也正是巨魔猎头者们特别喜欢遂南的原因,至少在他们眼中,遂南是个开明的首领、一个尊重他们智慧的知己。
        不过并不是猎头者们的任何武器研究都会受到遂南的赞扬,尤其是巨魔猎头者们最为拿手的武器淬毒。遂南总认为那不够光明正大。这一次就是,当巨魔猎头者埃鲁拿出一个插着五支投掷匕首的腰带时,遂南就皱起眉头,怀疑的盯着埃鲁看。埃鲁悻悻的耸耸肩膀,将其中的一把匕首取出,插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拔起来,最后让遂南看那迅速愈合的伤口,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遂南才放下疑虑,接过那腰带轻轻的探问:“你认为投掷匕首有必要携带吗?”
        巨魔猎头者见遂南接受了腰带,这才咯咯笑了起来,解释道:“这个使用很方便,随身携带又很轻便,关键是能远距离攻击。省得你拔出那对战斧前,被人类弓箭手射成浑身是刺的豪猪。”
        遂南无法拒绝这个年长巨魔猎头者的好意,只得将腰带戴上。然后遂南问埃鲁有没有人类使用的遮面长袍。埃鲁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遂南,不过他没有丝毫停顿,立即把遂南带到铁匠铺后面自己的珍藏的战利品库。与其说这里是单纯的战利品,倒不如说这里是满足埃鲁好奇收藏欲望的杂货仓库。这里令遂南大开眼界,简直有各个种族的各种装饰。尽管这些东西被清理过,但遂南坚信,这都是埃鲁从死尸上扒下来的东西。遂南选择了一件很大的遮面长袍,披在自己身上试了试。这种长袍和遂南的魁梧身材甚不相称,那束手束脚的样子,令遂南和埃鲁同时大笑起来。不过遂南还是把这个长袍拧成一股,系在自己身上,他只对埃鲁解释,是任务需要,经验丰富的埃鲁就已经明白了:这次遂南的任务必定要潜入人类社会中。
        遂南临走的时候,埃鲁大声宣布:下一次遂南再来,一定会有改良的噬血战斧,用以替代现在遂南那不堪使用的落后武器。遂南只得点点头,不过他私下里觉得现在这对战斧非常顺手,好像没有什么替换的必要。
        遂南告别了埃鲁,就这样一个人离开了兽人大营。他习惯独来独往,而且一贯都是两手空空,不带任何包袱累赘。一应食物来源都靠狩猎。遂南虽然精通各种狩猎方法,但最常用的狩猎技巧,是兽人式的野蛮对决方式――直接用噬血战斧与游荡在旷野中觅食巨兽搏斗。要么成为野兽的食物,要么砍死野兽获得血食,显然野兽们少有这个杰出兽人战士的敌手,都成了遂南的食物。遂南喜欢这种方法,因为他认为猎食前的格斗有利于暖身开胃。凭借这种方法,遂南在回到兽人营地吃到烤熟食物前,能在无人的荒野维持相当长的时间。
        遂南一路潜行,穿越旷野和森林,再次来到新月城郊不远的地方。这次遂南为了躲避新月城人类的巡逻士兵,决定在远处的丛林里休整两日再开始执行刺杀圣骑士的任务。
        在冬日的丛林里,遂南用碎枝叶、枯草,在两棵大树交连的根部搭建了一个简易巢穴。他希望能在执行任务前好好休息一下,恢复连日奔走中消耗的体力。在遂南看来,那个敌人圣骑士是个足以和自己匹敌的对手,自己必须调整好一切状况准备认真应战。
        在巢穴铺设完毕后,遂南发现不远处出现了麋鹿移动的身影。在野外,这可是值得称道的美食。遂南不想放过饱餐麋鹿肉的机会,决定采用一次偷袭。他慢慢取下背后的噬血战斧,靠近那几只麋鹿。
        但是遂南这样有经验的猎手,尚未接近麋鹿,麋鹿群就受惊远远跑开了。这种异常情况令遂南浑身一抖,他立即谨慎的退到丛林的隐秘之处――使群麋鹿受惊的决不是遂南自己,那么说明在这片森林里还有其他威胁存在。“这会是什么呢?”在持续了很久的观察、一无所获后,遂南开始自问。遂南搜索了附近的地带,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痕迹,他只得放弃怀疑。因为敏感的他感受不到任何有威胁的生物的气息。
        事实上,一具石像就不会发出任何气息,而这具恶魔石像却曾经用血红的眼睛在巨大杉树的枝桠上俯视遂南的一举一动。

        [5精钢大剑与噬血战斧]
        遂南头枕双臂,躺在自己搭建的临时的枯草巢穴里,仰面看着大树间隙中露出的星空。冬日的星空非外明亮,似乎被凛冽的寒风刮得晶晶亮。在群星面前,甚至月亮都黯淡了,羞涩的半昧了面孔,只留下一丝细长的弯月牙,好似微睁的透窥的眼睛,又像情人们痴痴微笑着的迷人嘴角,辉映着满天不时闪烁着的调皮星辰。间或闪过的流星,让遂南痴迷。他不知道明天面对的将是怎样的对手,遂南只知道那是个圣骑士,而且堪称胆略惊人。甚至遂南有时会想,这个对手远比自己的那些死灵首脑议会的“同僚”要英勇许多。至少那个圣骑士不会躲在大后方,然后用它族兽人的血肉铺成通向胜利的残忍之路。恰恰相反,那个圣骑士不畏艰险、亲自越空突袭,一举击破巫妖王图里乌斯,反转了整个战局。
        从这个角度看,圣骑士披坚持锐、奋勇作战的风格和遂南太像了。在那次攻打新月城的战役中,遂南位于对方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亲身指挥攻坚作战。而现在,当人类中出现了威胁兽人大军的英雄后,又是遂南亲自出动解决敌人英雄。想着想着,遂南竟然对这个英勇的圣骑士产生某种程度上的尊敬,那是对强大对手的尊敬――这就是遂南的爱憎。
        当第三颗流星划过天际,遂南决定老老实实的睡一觉了。他钻进巢穴的枯草中,抱着双臂、枕着树根很快睡去――对于在荒原里跋涉的赶路人,熟睡实在是太过甜美的享受,这诱惑令人无法抗拒。
        遂南入睡半晌后,躲在树顶枝桠后的石像鬼才总算可以复活了。他复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长长出一口气。跟踪遂南实在是很艰难的工作,稍不留意就会被这个感觉敏锐的兽人察觉到异常。而每当这时,石像鬼只能迅速变成石像状态,收敛自己的一切气息,逃避遂南的感觉。石像鬼难以想象,如果自己稍微不谨慎,被遂南这个鲁莽的兽人发现后,会不会把自己劈成碎片。为保命起见,石像鬼决定悄悄飞到较远的树杈上,勉强看得到遂南的巢穴就可以了。
        第二天到来的时候,遂南已经精力充沛。不过他还是谨慎的又在丛林里停留了一天。白天的时候,他甚至穿上那件不太合体遮面长袍,接近到新月城附近查看城防和巡逻的情况。他了解到新月城门黄昏关闭的时间后,决定明天就要趁着这个时候潜入。这一天又很快过去,遂南又好好休息了一夜。
        当又一个清晨到来,遂南浑身精神抖擞,干劲十足。他简直渴望能立即干掉那个圣骑士。不过理智还是让他冷静下来,躲在城门不远的地方,静静等待黄昏的到来。经过昨天一整天的侦察,遂南此刻胸有成竹。他一个人潜伏在那里,从远处悄悄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类,产生了一丝好奇。
        人类的确是个奇怪的种族。老实说,遂南觉得这个种族十分聪明、一些人也很善战,数量上更是远远多于兽人部落,武器技术也相当先进。如果按照兽人的思考方法,这个数量的种群绝对应该有称霸四方的实力,强盛得无人敢问津。但是现实正好相反,为数众多的人类战斗力却却相当低下。准确的说,人类中只有一小部分承担着整个人类种族的护卫,而绝大多数人都过着另一种远离暴力的安静生活,这在兽人看来是多么不可思议!遂南小的时候,也偶尔听说过兽人祖先也拥有过类似人类的文明和生活的事,但不知何时变成现在的样子:每个兽人都拿起了武器,部落间纷争不断,对外不断强行扩张。
        这一两天,遂南观察人类的动向,感到人类的生活方式是多么丰富、多么精彩!他们整天匆匆忙忙的来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的生活。他们可以不用整日考虑厮杀,不用四处漂泊作战,不用对像死灵首脑议会这样的异族强权俯首听命。而对兽人来说,只有战士、只有争斗,这就是兽人的全部一切。当遂南每次想到这些时,总觉得有一点点说不出的遗憾。
        时光在思绪中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接近日暮。遂南把噬血战斧藏在袍子下,然后从藏身处走出来,径直走向附近的小路,在夕阳的辉映下,背着光芒走向新月城门口。路上可以碰到急着赶回新月城的人类,遂南把遮面长袍拉低一些,完全让自己不一样的兽人面孔藏在暗影中,默默夹杂在人群中间,走近了新月城。
        守卫城门的士兵已经换到最后一班,眼看就可以站完岗了,有些松懈。再加上这时进城的人大都是急急的趁着城门关闭之前赶回新月城的,匆匆忙忙,门口就更显得有些杂乱。遂南跟着急着回家的人们,很轻松的混进了新月城。
        遂南钻入城内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等待着夜幕降临。当夜色降临后,遂南开始寻找那个圣骑士的下落。正当这时他看到路边醉倒的士兵,遂南不禁笑了。遂南很了解醉酒的兽人,想必这种饮料对人类也同样有效。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自己就可以轻易的搞到想要的情报。
        那个醉醺醺的士兵看到遂南走来的时候,开始糊里糊涂的大声吵闹。不过很快醉鬼就在遂南的利诱下安静下来――诱饵很简单,遂南答应回答问题后,给他金币买酒。很快遂南就了解到圣骑士名叫美尼斯,住在卫兵营地最南边的一个单独木制屋子里。遂南满意的笑了笑,因为这样的情况动起手来会方便许多。
        当遂南起身要走的时候,醉鬼拉住了遂南的袍子:“金币……我要酒,呃。”
        遂南摇了摇头,回过身蹲下来,然后在无人看得到的地方,掀起了自己遮面的布,看着那个酒醉的士兵笑了笑。士兵看到一个绿色的兽人面孔,那面孔上还有一道细细的伤疤,从双目中央到鼻翼右侧,而且这副面孔上呈现出很可能是微笑的表情。士兵惊讶的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会在这么近距离看到一个微笑的兽人的面孔,吓得他动弹不得。不过这种状况很快就结束了,遂南飞速从抽出袍子下隐藏的噬血战斧,果断的砍下了士兵的头颅。之后遂南将尸体推倒,把头颅安在颈项上,远远看去,就像士兵醉倒了睡在路边一样。遂南重新藏好噬血战斧,用袍子遮住面孔,沿着街边的阴影,走向士兵所指的圣骑士美尼斯的住所。
        美尼斯的屋子是新月城议事大厅背后的寂静所在,入夜后更是无人来往。不过遂南还是认真勘察了附近的动静,认为没有任何威胁后,才慢慢靠近那间木屋子。屋子里点着蜡烛,大开着窗户。遂南在窗外小心的眺望到里面的那个圣骑士,他正在床上辗转反侧,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遂南只得在窗外等待,等着美尼斯入睡后潜入屋子,然后像收拾那个酒醉士兵那样也给这个敌手一斧。一旦失去了这个圣骑士美尼斯,兽人大军可以在巫妖王图里乌斯领导下卷土重来,新月城也就唾手可得了。
        遂南没有等多长时间,屋里的烛光就被熄灭了,整个屋子一片黑暗。在寂静中又等了一会儿,遂南完全听不到任何动静,他觉得时机到了。遂南走近门前,用噬血战斧别开了门。遂南开门时故意发出一点响动,但是屋子里丝毫没有回音。遂南蹑手蹑脚的走进了黑暗的木屋子,慢慢靠近熟睡的圣骑士,举起了噬血战斧。
        床上的美尼斯依然在熟睡,没有丝毫声响。
        遂南猛地停住――他发现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声音,甚至连呼吸的动静都没有。正在此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已经晚了。”
        圣骑士美尼斯根本就没有睡。这几天美尼斯一直心绪不宁,尤其是今天入夜,简直令美尼斯感到有一丝惶恐。他早早的回到自己的住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忽然他莫名其妙的感觉到有什么在默默的接近,随后他发现有一个人潜伏在窗外。美尼斯决定熄灭烛火,躲在角落的阴影里,等待对手进屋。而床上用杂物码放成人形,骗过杀手。自己则随手拿起精钢大剑,随时准备一跃而出。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高大的身影潜入了屋子。入侵者手持噬血战斧,显然是个高大的兽人。这个兽人进屋子后,直扑床上用杂物伪装成的假人形。但忽然看见兽人好像察觉了什么,美尼斯觉得不能再等了,现在就是机会,立即制服入侵者。于是挺长剑刺去,并且通过说话发出声音,掩盖长剑可能发出的任何响动。
        然而这样的伎俩是无法瞒过战斗经验丰富的遂南,但是遂南还是没有转身应战。他仅仅调整了背的方向,用背后隐藏在袍子下的另一把噬血战斧的斧头侧面挡住了美尼斯的一记无声刺击。而与此同时,遂南一手扯开身上的遮面长袍、露出皮革软甲,还有兽人臂膀上坚实肌肉和绿色皮肤;另一手则随着回转身的急速横扫一斧。
        美尼斯的剑刺到遂南的背后,对方却丝毫没有躲闪,只是侧了侧背。这已经令美尼斯感到疑惑。当这一剑点到斧头侧面时,美尼斯已经察觉到,飞速撤回剑。正在这时,兽人回身一斧,更让美尼斯退了一步。
        兽人首领遂南终于转过身来,和人类圣骑士美尼斯两个人对面而立。然而看到对方面容后,两个人几乎同时惊讶的愣在当场――两个人长得竟然如此相似!

        [6今夜与雪共舞]
        诧异的念头同时出现在两个敌对战士的心头,前所未有的震撼如雷霆般轰击着两个顽强战士的内心世界。他们几乎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在敌对种族中自己的映像!他们两个拥有相仿的高大身材,拥有炯炯有神的双眼,拥有几乎完全雷同的面孔和神情。只是一个是兽人,另一个是人类。
        美尼斯的心中仿佛回忆起巫妖王被杀时,巫妖看见自己面孔后那种惊讶;而遂南则由心底开始怀疑巫妖王图里乌斯委派自己这个刺杀任务的真正动机。两个战士的困惑几乎让他们同时忘记了对面站立的是自己的敌人,只是呆呆的站立,仿佛被命运的急流拉入巨大的漩涡中,无法自救。
        然而这种无助的僵持被一丝窗外的响动打破。随即,一团黑漆漆的事物被从窗口抛了进来,并发出强烈的刺鼻气味。这种奇异的血腥味道,对于经常光临死灵首脑议会的兽人遂南最熟悉不过了,他大喊一声,垂下噬血战斧,用肩背猛撞向对面满脸困惑的圣骑士。兽人强大的冲击力加上圣骑士的体重,使得两个人一齐冲破了木屋子的脆弱墙壁,摔向外边。
        不知为什么,圣骑士美尼斯看到兽人垂下噬血战斧撞来时,丝毫没有感到对方是在攻击自己,而是在救护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对敌人的信任感,瞬间让美尼斯施展起光明护盾神术,神术的微光紧紧裹护着自己和兽人。
        在他们两个破墙而出的一刹那,背后的那团事物无声爆炸开来。深红的血雾弥漫整个木屋,屋子木质的墙壁在血雾的腐蚀下迅速无声坍塌,死亡的气息四溢流出,吞噬了倒在地上的两个战士。
        血雾中的兽人遂南看着自己身体上的微光,有效的阻止着血雾的侵袭,感到无比诧异。这种诧异就像自己察觉有人在暗地里释放“死灵血爆”魔法时,毫不犹豫的想救护圣骑士美尼斯一样,令他自己也感到困惑无比。他无法理解那生死攸关的一瞬间,他和圣骑士美尼斯是如何心灵相通的。不过现在他更关心的,是找到释放死灵血爆魔法的人。
        遂南立即爬了起来,依仗着身上微亮的光明护盾魔法,冲入了重重血雾之中。遂南明白,这种凭借尸体而施用的法术,无疑是死灵一族的绝技。而此刻的圣骑士美尼斯完全无法了解兽人刺客的种种行为:兽人先是来刺杀自己,然后又在第二个谋杀者出现时救了自己的命,现在又再次一语不发的消逝在血雾中。美尼斯无法想清楚这些事情的关联,只得先退出血雾的范围,再寻找那个兽人。
        此刻关心兽人的,并不止美尼斯一个。依照巫妖王图里乌斯指示,跟踪而来的石像鬼在遂南和美尼斯交战中出其不意的释放死灵血爆,企图彻底干掉这两个出色得令人妒忌的战士。石像鬼兴高采烈的执行着这一卑鄙计划,因为这样可以同时除掉自己的竞争对手兽人遂南,和巫妖王图里乌斯的死敌圣骑士美尼斯。
        当一切发展都在巫妖王图里乌斯的预料之内,石像鬼也如愿以偿的带着残忍的仇恨释放了死灵血爆后,自己立即飞离到较远的地方等候。石像鬼可知道这种死亡魔法的威力,沾上一点就会被腐蚀殆尽,如果不慎,自己也难以幸免。在石像鬼看来,任务已经顺利完成,唯一使他继续原地等待的理由,就是他想亲眼看看遂南被血雾融化后的一滩血水,以慰自己以死亡为乐的残忍欲望。
        石像鬼几乎快乐的忍不住咯咯的小声窃笑,但正是这种愉悦的窃笑声,引来了在血雾中穿行的愤怒兽人。当石像鬼眼看着兽人遂南安然无事的从血雾中迎面走来,笑声嘎然止住,仿佛在一瞬间落入了无边无际的恐惧深渊。
        看到石像鬼的遂南,已经怒不可遏。他一步上前,一双手如铁钳般卡住石像鬼的脖子,并准备随时拧掉石像鬼的头。石像鬼拼命的挣扎着,但在遂南的巨力下毫无用处,他只感到自己的脖子被卡的越来越紧。石像鬼只得胡乱大喊,企图分散遂南的注意力。
        “干掉你和圣骑士,是巫妖王的命令。不要杀我,求你遂南!”
        这句话像盆冷水般,将遂南泼了一愣。虽然刚才也有对巫妖王图里乌斯的刺杀命令有所怀疑,但此刻被石像鬼确认后,却发现忠心耿耿的自己也竟然成为巫妖王图里乌斯的猎杀目标。
        石像鬼的乱叫总算奏效,他觉得脖子上遂南的手松了一些,石像鬼尚未喘过一口气,猛然又被遂南卡住脖子,几乎晕过去。
        “为什么有我?”遂南再次逼近石像鬼的细长耳朵低声怒吼。
        “不知道,不……”石像鬼的声音蓦地停了,愤怒的兽人没有给他第二次说出“不知道”的余地,已经把石像鬼的丑陋脑袋拧了下来。遂南的胸膛不住起伏着,他回身看到血雾已经散去,那个圣骑士美尼斯静静站在他背后。而这一次,美尼斯的手中没有拿剑,空无一物。
        头脑混乱的遂南已经不想和美尼斯为敌,只是默默走过美尼斯的身边,努力平和着自己的语气说:“我是被巫妖王图里乌斯派来刺杀你的,现在任务中止。”遂南觉得没有再说什么的必要,默默的走了过去。
        美尼斯刚才从那个石像鬼嘴里听说这个兽人刺客名叫遂南,他也了解了遂南已经不再与自己为敌,正要急着回去查明真相。但心头忽然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看着遂南默默走过。
        “等一下,”美尼斯叫住了遂南,“我送你出城。”
        两个人一前一后,默默的走向城门。当城门口值夜的士兵吃惊的看着他们爱戴的圣骑士美尼斯走了过来,而且身后还紧跟着一个高大的兽人时,都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们还是按照美尼斯的指示,打开城门,放兽人遂南出去了。
        当兽人遂南独自走出新月城,背后的城门嘎拉拉的关上,忽然感到无限迷惘。背后是人类要塞,前面是空无一人的旷野。而远在旷野另一端的兽人大营如今却不知发生了怎样的变故,竟然巫妖王图里乌斯亲自下令、派出亲信石像鬼暗害自己。自己一贯的忠诚却无法换来丝毫的信任,被轻易的颠覆。难道这一切只是因为自己和那个人类圣骑士长得相似?遂南无法确定。他只知道,前一天,他还在忠心耿耿的为巫妖王图里乌斯工作,而今夜,他却被整个世界遗弃,孤独的站在这片旷野之中,站在朗朗星空之下。
        遂南还不习惯面对困惑一无所措,他努力摇摇头,仿佛要把头脑里的混乱甩出去。他重新确定了方向,朝着自己的来路走去。他同样不习惯莫名其妙的被人玩弄于掌上,哪怕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巫妖王图里乌斯。
        遂南一步不停的急速向兽人大营方向赶去。一路上,他揣摩着他和圣骑士相遇的那不可思议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以人类外壳出现的自己。这种做梦也不会想到的离奇事情,却在现实中发生――那个自己就活生生的站在他的对面,以同样困惑的目光看着他。遂南相信那个美尼斯也同样感到疑惑,他们都没有答案。当他的思考没有出口,只得告一段落。
        猛的他感到四下的寒冷的风变得阴凉,充满了冰冷的潮湿气息。遂南心头一惊,几乎以为是巫妖王图里乌斯找到他的踪迹,开始施展死亡漩涡的魔法。但是抬起头时,看见天空已经被阴云笼罩,朔风呼啸着严冬的声音。空中渐渐飘落的雪花落在兽人的皮肤上迅速融化,那冰冷的感觉让遂南从狂想中安静下来。放眼看去,视力所及,到处飘起鹅毛大雪。昏暗的天空下,只有风和雪相伴起舞,片刻间覆盖了整片荒原。
        整个世界就这样简单的变成迷迷茫茫的一片。
        遂南已经无法辨识方向,迷失在这片将天地混为一体的雪中。遂南忽然无助的倒下,庞大的身体重重的扑倒在雪中。他浑身感到异常的疲惫,几乎想要就这样睡去。但是一个遥远陌生的声音,从内心深处呼叫遂南的名字。恍惚间,遂南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他发现四周的雪消逝不见,只有远处一丝淡淡的光辉,仿佛在召唤他过去。走近光源,遂南看见那团光中间出现一幅战争的景象。战争的双方是人类和兽人,他们在陌生的大陆拼死决战,并在战斗中趋于毁灭。在他们的背后,一个巨大的光芒四射的门,发出呼啸的声音,似乎整个陌生世界都在这呼啸声中颤抖不停。这个门如此熟悉,几乎就是遂南带领部分兽人部落来到人类世界的圣门。但是这个门远远比遂南见过的圣门大的多。当遂南想更走近一步看个究竟时,那片光源以圣门为中心闪耀出一片白光,将遂南惊醒。
        遂南猛地从雪地里坐了起来,他的身体已经被大雪所覆盖,但是他丝毫没有理会那浑身的雪,拼命思考着梦中得到的启示。梦中的景象如此真实,简直就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可是那景象也实在离奇,都是从来没有认识的人、在从没去过的地方打仗。还有那个呼啸着的巨大圣门,简直自己从来没听说过。抛开这些问题,那又是谁在叫他名字、带他漫游另一个梦幻般的世界?又想给他什么启示?
        难道说,那个深不可测的巫妖王图里乌斯也凭借着终极死灵的奇怪感知领悟到了类似的什么?想到这里,遂南蹭的从雪中跳了起来,他现在急切的想抓住巫妖王图里乌斯,逼问个究竟,解开这一切隐秘。
        遂南这时才抖落了一身的雪,望了望四周,依然是一片雪花乱舞的灰白世界。不过遂南已经得到一些头绪,好受许多。他深深吸了一口略带潮湿的冷气,沿着自己跌倒的方向,继续在无边雪原中前拔足而行。

        [7独步重围的兽人勇士]
        穿越雪原,兽人遂南在一个寒冷的深夜,终于抵达兽人大军的临时营地。但他随即发现兽人大营已经不是他离开时的模样了。原来远远就可以看到的篝火,现在已经被熄灭,而营地外面的巡逻岗哨也被撤换。从前那个喧闹而温馨的兽人部落的大营,已经变得阴气森森。遂南开始不由得担心起自己同族兽人的命运。当他渐渐趁着夜色接近兽人营地时,听到喀喇喀喇的走路声音。这种声音令遂南感到奇怪,他敏捷的向旁边的一块巨大岩石靠拢,躲在后面,小心的探头张望,以证实他的推测。
        正如遂南所料,发出喀喇喀喇声音的,是迎面走来的一队摇摇摆摆的骷髅士兵。遂南注意到,那些骷髅士兵的手里提着十分显眼的噬血战斧――只有兽人才用的噬血战斧。遂南的头嗡的眩晕了一下,他努力镇定下来,迫使自己相信,自己的同族兽人战士还没有全部被巫妖王图里乌斯这帮死灵一族全部变成骷髅士兵。
        遂南知道这种骷髅士兵,必须借助类人生物的尸体,然后由巫妖等不死族法师施展法术才能获得。他在和巫妖王图里乌斯合作的时候,曾不止一次看见战斗中的人类或兽族士兵刚刚倒下,随着一声不死族巫师的诅咒,尚且温热的尸体迅速炸裂,就地站起一个摇摇摆摆的骷髅士兵。出于对兽人同族战士感受的考虑,遂南也曾经屡次向巫妖王建议,不要使用兽人战士的尸体施展这种令人发指的死灵法术。但是巫妖王也只是点点头,仅仅不再在遂南面前使用而已。
        现在,遂南又看见了这些使用兽人武器的骷髅士兵,不就摆明是兽人同族的尸体变成的吗?而如今自从新月城战败后,兽人部落更本没有发动任何战争,又何来的尸体?难道是自己走后,死灵首脑议会开始杀戮兽人、以建立他们的不死军团?
        遂南已经感到自己的愤怒慢慢膨胀,难以控制自己的报复情绪。他偷偷绕过了骷髅士兵组成的巡逻小队,发现了骷髅士兵后面大摇大摆跟着的不死族巫师。遂南知道,最擅长这种法术的就是这些邪恶的不死族巫师了。这些巫师必须依仗自己的法术控制,才能让这些骷髅战士依然如活体般运动自如。
        当不死族巫师傲慢的指挥着自己的骷髅战士四处巡逻,在黑暗势力嚣张的夜晚肆意胡为的时候,他却没有发觉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背后悄悄笼罩过来。当他还在呼喝骷髅战士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头顶的那两个又尖又长的双羊角骷髅头饰被什么挂住了。不死族巫师异常恼怒,这双尖端如刀锋般锐利的羊角,是他邪恶的象征,能远远的就让卑贱的兽人和同族的其他死灵看见、并且让他们顶礼膜拜的标志。
        他小心的用手摸向头顶的邪恶头饰,希望能够解开被挂住的羊角。但是他却摸到双角上有一双温热的发烫的粗糙大手。随后巫师被抓着双角凭空提了起来,猛地转了个圈。巫师正要为这种放肆行为大发雷霆,但他却看到一张怒不可遏的兽人的脸上,一双大瞪着泛着血色的眼在盯着他看。
        “遂南……”不死族巫师也认出了这个倍受兽人崇拜的兽人英雄。他以为正如巫妖王图里乌斯所说,这个兽人已经被彻底除掉,他才开始放心大胆的开始杀死兽人、用来制造自己的不死战士。但是这个按理已经被除掉的兽人,此刻却活生生的站在他的对面,用无比愤怒的双眼瞪着他。巫师几乎魂飞魄散,他还企图呼叫自己制造的骷髅战士来解救自己。
        但是这一意图被兽人遂南看穿,想到那些被杀死的同族兽人,更激起遂南的杀戮之心。遂南双手用力一绞,掰落了不死族巫师头顶的那双邪恶双角。
        遂南两手抓握的双角被掰掉,巫师立刻摔掉在地面上。遂南一脚踏上巫师的小腹,双手中的尖锐羊角飞快的转调了个头,直指向巫师的胸腹。随后遂南应手将两这把利刃般的羊角,带着为同族的复仇之心,狠狠插入了巫师的胸膛。
        不死巫师死了。带着他狂妄的邪恶念头,消灭在寒风中。不远处,在巫师感应召唤下,前来助阵的骷髅战士立即失去了魔法控制,就地散落成一滩碎骨。
        “安息吧,我的兽人兄弟们。”遂南默默向着那些散碎的骨殖低语。随后遂南迅速转身,冲向兽人大营。
        大营里空空荡荡,遂南无法更多顾及其他兽人的去向。因为遂南对这些死灵法师之间的心灵感应略有所知,他们几乎在一瞬间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刚才自己在愤怒下杀掉不死族巫师的事情可能已经被巫妖王图里乌斯察觉。如果自己够快,能在巫妖王明白真相前赶到死灵首脑议会,那么现在每一点滴的时间,都能给自己的行动带来一定程度上的突袭效果。
        遂南迅速穿越昔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兽人大营,偶尔能看到一些不死族生物在空荡荡的兽人大营里游荡,遂南只得压抑怒气,钻入兽皮帐篷的阴影里,快速穿行而过。这种前进速度,使遂南很快看见了巫妖王图里乌斯的中心大帐篷。那就是死灵首脑议会的所在,也是自己带回的巫妖尸骨复活的地方,更是自己被这些死灵暗算的阴谋之发源地。
        遂南从背后抄起一对噬血战斧,无声掩杀向帐篷口出正在打瞌睡的一对驼背食尸鬼岗哨。突如其来的刺痛劈醒了这两个凶悍的食尸鬼,但是他们醒来后,也只看到自己的腹部被只有兽人才使用的噬血战斧砍开,流出黑色的液体和恶臭的内脏。而这两柄噬血战斧的另一端,则被一双巨大有力的绿色双手紧紧把握。他们缓缓倒下的时候,看见了遂南的脸,然后一切就都消逝在无尽黑暗中了。
        干掉守卫后,遂南抢步闯入帐篷,四顾周围。这里只有巫妖王图里乌斯一个,端坐在那个黑水晶雕琢而成的座椅上,闭目冥思。显然遂南的侵入,让他睁开了眼。
        “完成任务了?”巫妖冷冷的看着手持一对噬血战斧的遂南,平静的说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平和。
        遂南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他只是大步向前,逼近巫妖,并举起一把噬血战斧,仿佛就要劈向巫妖的那个腐败丑陋的脑袋。
        “石像鬼没有我的命令,那是他私自行动!你还是我的亲信、左膀右臂!”巫妖改变了平静的口吻,急急的解释给遂南听。
        “太差劲的谎言。石像鬼早出卖了你,而我替你干掉了这个叛徒。现在是你顾及自己性命的时候了,我想短时间里被杀两次,你不会很愉快吧!”遂南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带着怒气,如沉雷响过旷野。遂南紧接着又吼了一句:“我讨厌背叛,或被别人背叛!”
        “显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你又来干什么呢?”巫妖再次转换了急切的解释语气,恢复了平静的语调,反过来责问遂南。
        “为什么要杀我,我和那个圣骑士美尼斯有何关系?还有那些营地里的兽人呢,他们现在哪里?”遂南提到同族兽人的时候,胸膛在难以抑制的激动中不住起伏,他愤怒的收回一柄噬血战斧,腾出一只手一把抓向坐在黑水晶座椅上的巫妖。但是遂南抓空了,一股力量凭空阻挡住了他的手,令他吃了一惊。遂南并不知道,圣骑士美尼斯是依靠附着在精钢大剑上的光明护盾魔法的光明力量,才突破了巫妖王图里乌斯的黑暗结界。
        桀桀的笑声,开始回响在整个大帐篷中,如鬼哭狼嚎般,钻入遂南的耳朵。
        “看来你忘记了我的实力。我原以为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应该让你这蠢笨的兽人学会了先衡量双方的实力后,再考虑自己的说话方式。但你太让我失望了,绿色杂种,像你的同伴一样变成食尸鬼的口中食吧!”说着说着,巫妖王图里乌斯开始挥动双手,释放着黑暗的死灵魔法的力量。以巫妖为中心,黑色烟幕急速扩张成一个完整的黑暗结界。
        愤怒中的遂南,毫不顾及身处险境,他挥动噬血战斧不间断的砍向狂笑中的巫妖。遂南不相信存在完全能够隔绝伤害的结界。但是他错了,在巫妖的强大黑暗结界面前,任凭英勇的遂南如何努力,也无法破坏黑暗结界一分一毫。
        正当遂南双臂被黑暗结界震的发麻的时候,他听见帐篷外面嘶嚎的声音,那是不死族的战士的吼叫。显然阴险的巫妖早已开始召唤自己的不死部下,而自己则依仗着黑暗结界在戏耍着遂南。
        然而真正的威胁,并不是帐外围堵的不死怪物,而是来自眼前的巫妖――随着巫妖王图里乌斯的低声念唱,死灵首脑议会的大帐篷的地面开始震动。
        遂南正在震动中急速稳定自己的重心,但是脚下地面突然碎裂,下面的泥土汩汩被翻出来。遂南还没有明白状况,在摇摆不定中仅退了一步,脚下就猛烈的翻腾而起。在翻腾而出的泥土中央,一只巨型地穴恶魔肆无忌惮的钻了出来,将高大的兽人遂南轻易掀翻在一边。

        [8与地穴恶魔的死亡对决]
        倒地的兽人遂南赶紧就地一滚,躲开了钻出地面的巨大地穴恶魔的踩踏,在帐篷角落里站了起来。直到这时,遂南才看清眼前的这个妖魔:六支细长、且带着细毛和黏液的巨足充分说明了他们的来历。遂南认出这就是古老蜘蛛王国的战斗工具,不知何时应征进入了巫妖王图里乌斯的不死大军中。
        然而两人高的蜘蛛形状的地穴恶魔并没有给遂南任何迟缓的机会,操纵它那庞大却异常灵活的肢体,向遂南冲来,企图一举将主人巫妖王图里乌斯的敌人用锋利的前肢切成碎片后吞吃下去。
        遂南从这只六足巨蜘蛛冲过来的飞快速度,了解到眼前这是多么难缠的对手。当地穴恶魔灵活的交替六支长足,冲到遂南跟前时,遂南已经双手把噬血战斧横在胸前,准备试探的发出第一击。但是地穴恶魔这类为杀戮而生的战斗工具,绝对不会把第一击的优势让给对手。它用胸腹下的四支长足稳定住身体向前的冲力,同时扬起了两支前足,用锋利的足尖向遂南扎去。
        战斗经验丝毫不逊色的遂南不会为失去第一击的优势而产生丝毫气馁,反而挥手将噬血战斧应了上去,横砍在地穴恶魔的长足上。显然,地穴恶魔太小看它的对手了,两支前足被巨力荡开,甚至整个身体都在向后一挫。瞬间过后,地穴恶魔感到自己的前足上火辣辣的疼痛,它才发觉,遂南的噬血战斧在它的前足上留下两条血痕。遂南此时也颇为吃惊,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巨型蜘蛛的肢体如此坚硬。刚才的第一击仿佛砍在了石头上,遂南原来以为这种力量足以斩断对手的前足。
        经过一轮角力,遂南和地穴恶魔都不得不重新估计对手的实力。而对于身处重围的遂南,情形更为不利。遂南用余光发觉巫妖王图里乌斯已经不知何时消逝在大帐篷中,眼前只有地穴恶魔这个敌人。虽然帐篷外不死怪物的吼叫不停,但是他们一般是不敢冲进死灵首脑议会的大帐篷里的。遂南定了定神,决定先迅速解决眼前的这个妖魔再说。
        遂南施展开兽人一族的狂放战法。就像每个狂暴状态下的兽人一样,遂南将噬血战斧轮得呼呼直响,在身体前形成一道凌厉攻势,而这道攻势随着兽人大踏步的前进而势无可挡的涌向对手。遂南独特的优势,是使用一对噬血战斧,他几乎将这种战法发挥到极限:在遂南的一双噬血战斧交替飞舞中,攻击面积扩大了接近一倍。而两柄噬血战斧挥动的轨迹又相互弥补,几乎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严密防线。
        纵然是地穴恶魔,面对这样的战法,空有锋利的长足,也无从下手。它试探性的每一击,都被噬血战斧狠狠的砍留下一道血痕后失败。这样的颓势,完全让地穴恶魔在无奈中不住后退。这个死灵首脑议会的大帐篷,也只是比一般帐篷高大一些而已,并不能给恶斗中的巨大地穴恶魔以更多的退却空间。地穴恶魔渐渐退到了帐篷的角落里,而它面前狂暴的兽人却丝毫没有停滞的趋势。
        地穴恶魔并没有坐等着、被卷入遂南的攻击漩涡中。之所以被称作恶魔,自有它独特的绝技。只不过一直被遂南的狂野攻势所迫,无法施展,只得一步步退却,谋求一个施展的机会。但是眼看着自己已经走入绝境,地穴恶魔也不得不冒险的施展出它的绝技。
        一瞬间,六足巨蜘蛛的两支前足分开,使得它的长满绒毛和零星单眼的丑陋头部暴露在遂南的攻势前。但就在遂南攻入的刹那,从地穴恶魔的口中喷射出数道白丝,直向遂南面目冲去。
        遂南用一只噬血战斧应手斩向白丝。遂南这种下意识的自救举动,正中地穴恶魔的诡计。白丝忽然转变了方向,卷向砍来的噬血战斧,然后翻转着将遂南的武器卷了起来,并用力拉扯。遂南只得将另一柄攻击向地穴恶魔的噬血战斧抽回,用以斩断白丝。
        这一切行动都在地穴恶魔的意料之中。它狂喜的趁着遂南双斧被占用的一瞬间,提起前足向再次向遂南的肩头扎去。但是遂南远远比这个妖魔从前遇到的所有对手反映都快的多。几乎是巨蜘蛛抬起双足的一瞬间,遂南就了解了它的险恶意图。回救已经来不及了,遂南大胆的将砍向白丝的斧头转向砍向地穴恶魔的头颅。
        地穴恶魔大吃一惊,连忙抽回刚刚扎入兽人肩膀的前足,急速后撤。但是遂南前进一步,将噬血战斧砍落在地穴恶魔的头颅上。趁着地穴恶魔痛苦的扭动肢体的时候,遂南已经斩断了缠绕在武器上的白丝,退离了巨蜘蛛的跟前。
        这个教训让这个狂妄的妖魔老实了不少,它开始远远的喷射白丝,不断的对遂南远程打击。遂南只得左躲右闪,但是白丝还有些许攀上了遂南的身体。白丝落在遂南的胸前,立刻冒起烟和焦糊的味道,遂南才发现这种白丝具有强烈的腐蚀性。遂南再次举起噬血战斧砍向白丝的时候,留意到自己武器上被白丝缠绕过的地方,已经严重烧蚀。而每一次砍断白丝,都会使得噬血战斧的利刃被烧蚀掉一大块。
        利刃不再锋利,如同猛虎失去了锐利的爪牙,又如何令敌人畏惧?遂南发现自己落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进攻的话,如此迟钝的武器,难以有效的造成致命伤害;而退却的话,眼前的巨蜘蛛着实难缠。如此尴尬处境,同时被遂南和地穴恶魔洞悉。
        地穴恶魔也发觉遂南的犹豫,明白自己终于占尽优势。但是几翻吃亏的妖魔,在遂南面前还是不敢放开手脚肆意攻击。它依旧试探的靠近,并喷吐白丝扰乱对手。
        在地穴恶魔的特技下,战局的攻防逆转,现在是遂南开始一步步被逼退。当遂南发现噬血战斧已经锋锐尽失、无法砍断白丝时,只得放弃了一柄被缠绕住的噬血战斧。这种无奈的退让,让地穴恶魔更加嚣张的逼近。
        遂南无法放弃最后的武装,因而也无法用噬血战斧去对抗白丝的侵袭。只得随手抄起散落在帐篷里的杂物向地穴恶魔扔去。然而这个投掷行为,让遂南猛然想起自己腰间的投掷匕首来。于是遂南立即一手从腰带中取出一支投掷匕首,用力向地穴恶魔头颅掷去。
        地穴恶魔忽然感到一股寒风扑面,与之前兽人抛过来的零星杂物不同,急于躲闪时,那柄匕首已经扎在了刚才被遂南击破的伤口上。巨蜘蛛疯狂摇动着头颅,却摆脱不了那柄牢牢扎住的匕首。
        一击奏效,遂南又掏出第二支匕首,尚未抛射出手,他忽然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现在匕首只能让遂南暂时缓一缓颓势,却无法争取丝毫优势。而遂南想起了那个送给他投掷匕首的巨魔猎头者埃鲁、和埃鲁的铁匠铺。遂南相信,可以在埃鲁的铁匠铺找到足够的武器,战胜眼前的恶魔。
        这时地穴恶魔已经忍受住了疼痛,报复性的向遂南喷射出大股白丝。遂南在长时间的格斗中,早已了解了地穴恶魔喷吐白丝的规律。趁着地穴恶魔张口的一瞬间,遂南反手划破了背后的帐篷,自己蹲下。地穴恶魔的白丝直冲那个破口,窜出了大帐篷。
        帐篷外面聚集着无数食尸鬼,他们徘徊着,等待着啃食兽人遂南的尸骨。他们只是习惯性畏惧这个死灵首脑议会的帐篷,才未敢冲进来。但是他们忽然发现帐篷划开了一个大口,而从这个口子中,窜出一道白丝。首当其冲的食尸鬼被白丝卷到。当食尸鬼的肢体还在白丝的腐蚀下扭动挣扎,猛地白丝将这个食尸鬼抽了回去。被刚才的伤痛刺激的地穴恶魔尚还有些神志不清,满以为白丝缠住了肥美的兽人,毫不犹豫的将白丝卷住的食尸鬼送入自己的血盆大口中,用力咀嚼。
        尖锐的牙齿咬裂食尸鬼骨骼的声音、以及食尸鬼的惨叫,震惊着帐篷外的食尸鬼们,他们吃惊的面面相觑。而地穴恶魔在得意的大嚼一通之后,发现嘴里的东西丝毫没有美味可言,简直充满了腐臭的气息。地穴恶魔将嚼烂的食尸鬼残肢吐了出来。然而这种恐怖的景象,更令帐外的食尸鬼们两腿发软,战栗不住。
        遂南看着自己的计谋得逞,趁机窜出帐外。而帐篷里的地穴恶魔发现受骗后,也注意到了兽人从那个破口出逃。地穴恶魔也立即从那个破口窜到帐篷外。帐篷外的食尸鬼们看见这个刚刚嚼食过自己同类食尸鬼的恶魔出来,已经胆战心惊,那里有心思拦截兽人遂南,而是干干脆的一哄而散,逃了个顷尽。
        通向铁匠铺的路,被打开了。遂南引着背后的地穴恶魔直奔铁匠铺而来。临近铁匠铺的时候,遂南一弯腰,在四周的黑影的掩护下钻入了铁匠铺,把地穴恶魔甩在外面的雪地里。
        走进铁匠铺的遂南一下愣住了。在他的对面的墙壁上,有一对崭新的噬血战斧,整齐的挂在那里。遂南一下想起自己告别巨魔猎头者埃鲁的时候,埃鲁说过,要给自己打造一对新改良过的噬血战斧。如今铁匠铺里如同整个兽人大营般空空荡荡,埃鲁也不知去向。然而这对噬血战斧终于完成,挂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遂南的到来。
        想到这里,如此坚强的兽人,眼睛竟变得异常酸楚起来。他声嘶力竭的大声吼叫着埃鲁的名字,希望借此强忍住眼眶中滚滚的泪水。他果断的从墙上摘下这对噬血战斧,回身大步走向铁匠铺外。
        这时,被遂南的吼叫惊动的地穴恶魔,已经朝着铁匠铺走来。没料到,它几乎和走出的遂南撞了个满怀。遂南已经舞起崭新的一对噬血战斧,在星光照亮的雪地里,发出强悍的第一轮攻势。
        地穴恶魔措手不及,连连中招,慌乱的挥舞前足一边招架,一边后撤。但这一次,地穴恶魔发觉遂南手中的武器变得异常锋利,竟将他的细长而坚硬的前足连连斩折砍断,成为一个滑稽乱摆的短肢。它完全失势,迅速被遂南逼到铁匠铺前雪地的中央。巨蜘蛛在惶急中,急急抛射出白丝,落向遂南狂乱舞动的噬血战斧。但这一次,白丝落在噬血战斧的锋面上,随即被斩断。而噬血战斧丝毫没有被腐蚀的痕迹,而且映着满天星光,反射出冰冷耀眼的银白色寒光。
        看着地穴恶魔愈加恐慌的模样,遂南放声大笑。那带着复仇快感的笑声,一旦冲出压抑已久的胸膛,回响在空荡荡的兽人大营,则异常强烈的震撼着四周每个死灵,给他们带来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而特技攻击失效的地穴恶魔,已经找不到能够抵敌遂南的方法,在战栗中不由得缓缓后退。
        轻蔑的笑容攀上遂南的面孔,他狠狠的说:“让我送你回家――地狱,那才是你等族类应在的地方!”
        当一双噬血战斧再次舞动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个兽人了。

        #13134
        头像死有分
        参与者

          [9逃亡在无尽的雪原]
          遂南手持着一对雪亮的噬血战斧,站在地穴恶魔尸体的前面。
          刚才的狂暴战斗,已经让这个兽人感到疲倦。尤其是这数天来,遂南一直在向兽人大营疾驰,而进入兽人大营后,这里的惊人变故又让他陷入连连苦战中。当地穴恶魔倒下的一瞬间,遂南也用尽了最后的力量。但是,在雪地周围的兽人营帐的阴影里,仍有无数闪亮的蓝绿相间的小眼,正盯着他看。遂南知道,是那些食尸鬼们,它们阴魂不散的在暗影中包围了他。遂南也了解这些卑鄙的不死生物:他们并不是不想趁着遂南筋疲力尽的时候一拥而上,来顿兽人大餐;他们只是在遂南面前惊疑不定,怀疑这个强大的、能够独立杀死地穴恶魔的兽人是否仍然拥有还击的能力。
          此刻的遂南,已经和数天前走出人类要塞新月城的那个兽人有所不同。当时的遂南只想找到巫妖王图里乌斯,找到问题的答案,达成个人的报复欲望。但是,现在遂南心中已经被灭族仇恨充满。尤其是了解到巫妖王的强大后,遂南冷静下来。他知道如果要为族人报仇,就必须先活下去,然后并用毕生的精力对抗不死族、完成为族人报仇雪恨的大业。所以,无论如何,遂南也要走出兽人大营。
          遂南在阴影里的食尸鬼的重重包围下,异常冷静的一脚踏上地穴恶魔尸体,从容的拔出那柄投掷匕首。然后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将匕首擦拭干净,仿佛在提醒周围饥渴的食尸鬼们,自己超越地穴恶魔的强大战斗力。随后,遂南把匕首放回腰带上,又漫不经心的用大把的雪,擦拭自己的一对本来就很亮的噬血战斧。擦完之后,挑衅似的把这对雪亮的战斧在空中晃了晃,让战斧反射出的星辰的寒光刺入周围每个食尸鬼的眼底。遂南发觉周围有轻微的骚动,看来食尸鬼被自己的从容不迫所迷惑,它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不堪一击。遂南趁此机会,手提双斧,大步流星向兽人大帐外走去。
          阴影里隐藏的食尸鬼们,在自己成瘾的噬尸怪癖、和对遂南的恐惧中犹豫不定。最终它们权衡利害,不敢挡其锋锐,决定还是潜回到黑暗中,给遂南让开路。
          遂南终于一路急行,走出了兽人大营。他再次一个人,孤独的踏上冰雪覆盖的旷野。此刻的遂南已经疲倦的想就地躺下,但是他知道,巫妖王决不会宽恕那些胆怯的食尸鬼,图里乌斯会调集不死军团本部的亡灵战士来追杀自己。到那个时候,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一个石像鬼、或是单个地穴恶魔那么简单了。至少遂南在和巫妖王合作的时候,曾听说过图里乌斯背后庞大的不死军团,完全由无数石像鬼、地穴恶魔、食尸鬼这样的阴险族类组成。
          虽然遂南知道现在走得越远越好,但是在没过小腿肚子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实在令人劳累,更何况他还空着肚子战斗了大半夜。当接近黎明的时候,雪原尽头已经可以看到白色的晨光。遂南回头,看到自己在雪地里留下的长长的一道足迹,无奈的摇摇头。他想,巫妖王的追兵可以沿着足迹轻易找到他。遂南有些恼怒的回身在雪地里乱踢,扰乱自己的足迹,但是无济于事――那些脚印依然牢牢的跟着他、指明他现在的方向。
          此时,疲倦再次涌来,而饥渴的感觉,如火一般烧蚀着魁梧兽人的肠胃。遂南胡乱抓起地上的雪,攥成雪团往自己嘴里塞,企图掩盖自己饥渴的欲望。雪团化成冰冷的雪水,浇灌兽人干得冒烟的喉咙,让他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喘息不停。
          稍微休息后,遂南很不情愿的又站了起来,违背着身心的意愿、强迫自己继续无头绪的向雪原的另一端跋涉。但是这一次,好运终于降临,就连遂南本人也以为这是神恩天降――雪中竟然蓦地钻出一只灰白相间的杂色狐狸,嘴里叼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机警的向遂南这边张望。兽人凭借着自己的原始本能、猛地像只野兽般扑了过去。受惊的狐狸嗖的蹿出很远,逃开了兽人的扑击,很快跑得没了踪影。而兽人抬起自己魁梧的身体,看见自己的战利品――一只肥美的雪兔儿留在那里,等待自己享用。
          兽人毫不犹豫的抓起兔子、张口就咬。兽人尖锐的牙齿,轻易刺透雪兔儿柔软的毛皮,尚有余温的血水顺着牙齿滚入喉咙的爽快感觉令他如醉如痴。他急不可待的撕裂着食物,大口咀嚼吞咽。当整个雪兔儿消失在兽人的血盆大口中后,遂南意犹未尽的添了添唇边的血,仿佛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复活起来。他连日抑郁的心情为之一变,似乎已经学会把仇恨埋藏的更深,而表面上鼓舞起自己的士气来。
          遂南远远看着标志自己来路的一行脚印,轻蔑的笑了笑。然后就地用手脚扫开一片雪,露出雪下面覆盖的衰草来,仰面躺了下来。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一直这么逃下去,在这片无遮无盖的雪原,迟早会被冻饿而死。而如今,稍微恢复一下体力,哪怕追兵赶来,也能应付一阵。想着想着,遂南闭上了眼。他想,就休息一小会儿就好,但是他却如此无力的被困倦征服,无边际的沉睡下去。
          遂南再次醒来的时候,时候已经过了正午,而他几乎是被地面的震动惊醒。抬头一看,远处果然有十数只食尸鬼连跑带蹿的追了过来。他心里暗想,第一批追兵来了。但是看着这些略带狼狈的食尸鬼,遂南感到奇怪:这些数量的食尸鬼在他面前根本成不了气候,而作为追兵也着实有些狼狈过头。不过遂南迅速想起了昨夜那些暗影里放跑自己的猥琐恶鬼,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批食尸鬼恐怕是被巫妖王盛怒之下,赶出营地来追自己赎罪的。此时的遂南已经休息完毕,恢复了兽人英雄的万丈豪气。他一个打挺站了起来,抄起了一双噬血战斧,威风凛凛的出现在食尸鬼追兵的面前。
          遂南的出现,使追来的食尸鬼顿了一顿,但是它们没有像昨天那样再次犹豫,而是拼死扑了上来。开始的时候,遂南几乎是一斧一个,斩杀着正前方扑击而来的食尸鬼。在四、五个食尸鬼丧命之后,余下的恶鬼几乎全部围了上来,从四面八方开始攻击。这种攻势对于一般的战士十分奏效,足可以让战士在手忙脚乱中露出破绽,并为此丧命、成为食尸鬼的大餐。但眼前的兽人,绝非泛泛之辈。遂南几乎是在战场上长大的兽人战士,这种程度上的围攻,只能激发他的英勇气概罢了。
          可惜,当食尸鬼们领悟到这一点时,他们已经在兽人的一对噬血战斧构筑的锋利防线面前腰折腿断。遂南挥起那对令人心惊胆寒的战斧,将它们一个一个送回地狱。不过此时的遂南,丝毫没有得意之色。他相信,巫妖王只是派这些替死鬼拖延一下自己的去势,甚至只是用它们的尸体为下一批追杀者做个路标。真正的追杀者,也许尚在途中。尤其是遂南领略到,巫妖王是怎样让昨夜一批猥琐的胆小鬼,今天变成了无畏的敢死之士。他甚至相信,这些食尸鬼如果再次放过自己、活着回去的话,肯定它们的结果会比死亡更惨痛。也许它们已经见过巫妖王如何惩处昨天领头躲闪的食尸鬼,成为它们宁死也不敢放弃任务的恐怖之源泉。
          遂南收起噬血战斧,辨认了一下方向。昨夜的跋涉是在黑暗中进行的,他慌不择路。而现在时过正午,四下视野正好,他发现远方黑压压的有一片林子。相比空无一物的雪地来讲,森林更利于逃亡者。而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躲避雪地反射的刺眼白光,至少可以在林木中缓和一点。
          进入森林后,兽人很快发现了另一个好处:森林中栖息的动物比雪原中更多。而这个森林面积十分庞大,昔日在兽人营地刚刚驻扎的时候,他曾经带领数个兽人战士站在高处远远眺望过这片森林。当时给他们的唯一印象就是无边无际。甚至平时,本能告诉他们、应该刻意躲开这个深不可测的森林,来自红色大陆的兽人对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都深存戒心。而今,兽人大营从某种意义上讲,已经消失。而遂南则投入了这片神秘森林的怀抱。
          有时候,遂南真的难以相信这个世界就是昨天那个世界――变化实在太快、太离奇。就像他一夜之间背离了不死族、自己也踏上为族人复仇的道路。有时,甚至这个兽人在想,如此庞大而辉煌的兽人种族,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混乱,终于无可避免的踏上这条不归之路?

          [10迷雾森林中的绿色兽人]
          遂南在茫茫无际的森林中盲目的奔逃了许多天,除了白昼和黑夜的交替外,他几乎失去了具体的时间概念。他只知道,在向着日落的方向前进。可是这一点点方向感,也经常在风雪交加、浓云笼盖了太阳和星辰之后,被轻易混乱掉。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相信自己还能找到什么路,更不相信那些不死族的追杀者能够找到他的痕迹――尤其是在后来的几次风雪完全掩盖了兽人的足迹之后。
          “反正是在逃避不死族的追杀,迷路就迷路吧。”每当遂南这么想的时候,心情就有些烦躁。他开始觉得自己迷失在另一片世界:四面都是树、茫茫无边的树。他也偶尔怀疑、是否世界的尽头,就都是无尽的林海。但这一切对于这个兽人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猜想。因为在他心中,复仇的渴望轻易驱赶了这些胡思乱想,使他努力的向着一个方向前进。累极了就倒在雪地里睡一会儿,醒来接着跋涉。渴的时候,从地上抓起雪团吃;饿的时候,靠着噬血战斧和投掷匕首寻个把动物充饥、甚至是挖出雪下洞穴里的大鼠来嚼。
          他已经不会像一开始那样,胆战心惊的注视周围的每一点异动。不过这个神秘森林里的奇怪事情,还是时不时的会让他在枯燥的旅程中感到诧异,甚至颠覆他的常识。比如,现在的遂南在看到一堆巨石后,就不会像从前那样大大咧咧的爬上去向四周张望――至少也要确定了那些巨石不是一个熟睡的岩石人。否则,这种缩成一团的奇怪岩石人会在打扰它休息的人爬上它顶端的一瞬间,突然站立起来,甚至向刚刚跌落下来的冒失鬼开始进攻。不过遂南还是尽量避免这类无聊的冲突,他也不想毫无意义的让血污沾染这片覆雪的白森林。他这时可以滚落地上,然后伏在附近大树积雪的根部,一动不动的看着岩石人。看来岩石人并不是很聪明的生物,它摇摇摆摆的挥着自己大块岩石构成的拳头和手臂,慢腾腾的在雪地里漫无目的的转上一圈。然后停下来,用斑驳的难以和胸部明显分清的石头脑袋四下巡视一番,便会换一个地方,再次蜷缩成一堆岩石的模样,沉沉的睡去。每当这种时候,遂南多少会感到有些歉意:毕竟是自己打扰了别人的美梦。
          这倒也没什么,毕竟岩石人不怎么富于攻击性。如果是打搅了一只雪怪,就没那么好应付了。这种雪怪,在遂南看来,几乎是岩石人的近亲:岩石人由石头构成粗大的肢体,而雪怪则浑身都是厚厚的积雪,仿佛是用雪攒成的囫囵人形。遂南曾经遇见三只白狼围攻一只雪怪。三只白狼几乎站定成三角形,把雪怪包围在中央,然后不约而同的都向雪怪扑去。而雪怪则是鲁莽的转着圈挥舞粗大的双臂,将白狼一只只打落。白狼算是森林里最顽强的野兽了,它们即使是被打落,也不会退缩,而是一次又一次不断的攻击。用锋利的狼爪和尖锐的兽牙,无停息的轮番扑咬雪怪,一时间真是雪花四溅,白色的狼和雪凝成的怪物打成浑白的一片。如果是其它什么怪物,可能早已倒下、成为白狼的口中食。即使能活下来,也只有带着浑身上下的累累伤痕落荒而逃。可是冰天雪地里的雪怪,几乎具备不死的能力。即使是被三只白狼围着咬了半天,只要雪怪倒下,在雪里打个滚,就弥补上所有伤痕,完美如初了。久战之后,白狼疲倦得无力攻击,甚至被雪怪大拳头不停挥击,弄得浑身上下被重锤敲伤一般。它们只得放弃领地,一面哀嚎着、一面远远的遁逃,飞速消逝在雪怪的视线里。如果不是雪怪移动速度缓慢,白狼恐怕命也难保了。在白狼走后,雪怪向着它们逃走的方向胡乱挥舞大拳头,甚至乱锤自己的雪球脑袋。过一会儿,雪怪也认命似的晃晃悠悠的趴坐下来,重新躺在地上翻滚一遍,补足了身上的雪后,继续头也不回的向森林深处走去。
          在这片森林里,遂南不止一次的看见雪怪仗着自己在冰天雪地里的不死能力,击败各种各样的生物,并把它们赶出原有的领地。甚至遂南还看见过雪怪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法,骚扰一条尖刺翼龙,直到翼龙暂时飞离自己的巢穴。对于雪怪的这种举动,遂南觉得十分可笑。尤其是雪怪总在四处挑衅,却又往往因为自己行动太过缓慢,无法彻底击败或杀死什么动物,更谈不上从中获益。由于雪怪并不像通常的生物那样需要食物,仅仅是通过雪就可以获得新生,所以遂南认为,雪怪这种四处挑衅的目的,在于拥有更大面积的雪地。尽管雪怪需要的雪是那么少,而冬日的森林里,积雪的资源又是无限的多,但它还是盲目的四处侵略,以满足自己过度的贪婪。想到这里的时候,遂南怀疑,侵略是否就是雪怪存在的方式?就像自己这类四处求战的兽人们一般?
          遂南不停的行走、不停的思考。几乎他从小到大,都在频繁的征战中渡过,根本没有让人思考的间隙。而在这次逃亡中,这个兽人开始向每个现象发问,向一切过去和现在发问。
          这样的旅程一直延续,忽然有一天,他发现周围有所不同。他抬起头,看见远处有大片白雾腾空而起,迷迷茫茫,几乎遮住了半个天空。而森林里依旧平静的气氛,让人感到那绝非火灾。雪后的天空,晴朗的像蓝色宝石般晶莹剔透,而星星点点在天空中点缀的几丝白云下,竟有如此浓厚的云雾集结在不远的丛林里。远远看去,云雾不断向上升腾,仿佛要挣脱地面,冲上云霄,成为天空中漂浮的流云似的。
          兽人惊讶的屏住了呼吸,他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这异象绝不是向来的这些天中他所熟识的森林。他怀疑有某种强大生物盘踞,甚至可能是巫妖王派遣的不死杀手。想到这里,遂南瞬间唾弃了这些天来渐渐滋生的轻慢之心,小心谨慎的抄起一对噬血战斧,慢慢靠近那里――遂南认为,权衡利害,在能力许可时除掉追杀者才是上策。
          遂南穿越森林,一步一步接近那片白雾的发生地。周围异常的宁静,使这个经验丰富的兽人也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还是尽可能的接近那里,直到从树后探头查看,见那片白色云雾从地面上蓦地升起,形成一堵雾的墙,而云雾浓浓的裹护着里面的什么,看不清晰。只听见那云雾中央,传来液体沸腾、流动的声音。
          这种场景,似乎让兽人想起了什么。他犹犹豫豫的走出的丛林的掩护,提着一对噬血战斧,慢慢的走近那片汹涌升腾的云雾。当他感觉到热气扑面的时候,自己的疑虑几乎变成了一种隐含着、未经爆发的喜悦。他迅速冲入热气腾腾的云雾里,定睛观看:云雾裹护的中间,出现了一个不停涌动的温泉。
          大喜过望的兽人,随手把双斧抛在当地,并且迅速将随身的皮革软甲、腰带等去了个精光,然后一丝不挂的跑到温泉旁边,猛地跳了下去。不过仅仅是一瞬间,兽人又叫着窜了出来。那温泉的中心实在热的烫人,要不是兽人结实的绿色皮肤,几乎要被烫熟在里面、爬不出来。虽然这里只有遂南一个人,他还是尴尬的笑了笑,光着身子,沿着温泉向边上走去。在温泉和雪地交接的地方,遂南再次小心的用脚试探水的温度,果然这里泉水温度降低许多。然后他一步一步走进水中,准备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尽情享受泡温泉的乐趣。
          温暖的泉水,从每个角度按摩着兽人疲倦的身体。而遂南则感到自己仿佛融化在这片略带硫磺气味的泉水中。他吸足一口气,进一步把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温泉里。偌大一个兽人,就这样凭空消失在温泉之中。过了好一会儿,遂南才浮出水面,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用四肢漫无目的的扑打搅动着温泉水,孩子般的看着水中旋起的涡流,一个消失,又一个起来。随后他又再一次深吸一口气,消失在水面。他潜在水底,身体抱成一团,甚至企图在水里翻个跟头。一会儿他浮出水面再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底,顽皮得尝试各种翻滚跌爬的动作。他肆无忌惮的在水中玩耍,这不仅是自从逃亡以来没有过的事,就连原来在兽人大营也完全没有过。毕竟他是兽人部落首领,一个备受兽人们瞩目崇拜的英雄领袖,怎么可以如此放纵自己的本性?
          过了好一会儿,遂南有些烦了。他钻出水面,甩了甩身上残留的水。然而好动的心,并未让他老实下来:这个兽人开始在温度许可的范围内,围着温泉的中心转圈探看。他可以在飘来飘去的温暖雾气间隙中,看到温泉汩汩涌动的中心。随后他又在泉水的另一侧发现了一只小蜥蜴,痴痴的趴在水面突兀的巨大岩石上。而当兽人走近的时候,则飞快的跳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尚未平静,小蜥蜴已经扭动着四肢和尾巴,游向雾气弥漫的水面深处。而当兽人追过去时,已经消失无踪。
          在水中游荡了半日,手脚已经被热水泡的有些发软,兽人感到疲倦不可阻挡的涌上来。他爬上那块蜥蜴曾经盘踞的巨大岩石上,趴在被水暖得温热的石头面上,静静的睡了过去。

          [11岩石夹缝中的兽人窝棚]
          遂南在温泉附近休息了两天。他不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多远,只知道自己已经逃离兽人营地很久了。换而言之,巫妖王派出的追杀者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找到自己。连日拼命的逃亡,已经使得兽人消瘦下来,在洗温泉澡的时候,他几乎被泉水中憔悴的倒影吓了一跳。他的脸颊开始略有下陷,而身上明显瘦了许多。不过当时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笑笑而已。事后一想,心里有些担心,他没有料到,逃亡生活使他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虚弱。他害怕有朝一日,忽然发现自己再也挥不动那对噬血战斧,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勇猛善战的兽人勇士了。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在温泉边上休养一段时间,至少恢复一个强健的身体。虽然身负灭族之仇,但他现在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的死敌,是整个不死军团的首领巫妖王图里乌斯。而他只有自己,只有一个人。除了仇恨一无所有。
          他在温泉边上不停踱步,围着温泉泛起的浓浓云雾,穿梭其间,希望能够借助这种隔绝尘世的环境,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处境,还有未来的安排。可惜兽人一无所获,他只得作出决定,在思考出复仇的方法之前,老老实实躲藏在这片丛林里,恢复自己的体力。即使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办法,他也能凭借自己的身手,找机会刺杀巫妖王图里乌斯,拼上一命。想到这里,遂南决意先安心的躲藏在温泉边,至少在天气转暖、大面积雪融之前,躲在这个隐秘而又舒适的地方。
          温泉的附近,地气温热。遂南觉得这里很适合居住,尤其是适合躲避冬日的严寒。兽人拿起锋利的噬血战斧,凭空比划了几下。这是巨魔猎头者埃鲁为他精心打制的武器。他还看不出来这对噬血战斧到底是怎样改良的,竟然使得地穴恶魔的腐蚀蛛网失去了效用。不过这一次,他将用其中一把砍伐树木,而不是作战。遂南走入林子中,然后随便站在一棵大树面前,用战斧比划着树腰,然后习惯性的用战斗级别的狂暴力量开始砍向树干。兽人在和地穴恶魔、食尸鬼的战斗中,曾经充分体会到噬血战斧的锋利,这次伐木也同样,兽人的狂暴巨力和武器的精良,竟然迅速让这棵大树轰然倒下。兽人紧急躲避在一边,才没有被压伤。兽人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伐木成果,不过也尴尬的挠了挠头,似乎自己不会用这么粗大的树木。仔细回忆了一下昔日兽人们搭建临时大营的情形,遂南发觉,自己可能有战斗的卓越天赋,却绝对没有半点建筑才能。
          想到这里,兽人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得放弃建造一个帐篷的妄想,退而求其次:在温泉边上,几块石头的夹缝间,用树枝搭建了一个简易窝棚。窝棚很快搭建完毕,看着自己极其简陋的作品,遂南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心想:幸好有周围的高大树木遮掩,想必暴风雪也难以吹透如此广阔的森林吧。
          遂南一面想着,一面钻进了简易窝棚。看看窝棚里面,倒也还算宽敞,但似乎仅是树枝,未免单薄了些。兽人又回到森林里,拔开雪层,在下面找到了枯草。他用收集到的部分枯草垫在窝棚里面,然后又用些草铺在窝棚顶,最后用一些枯草堵住了石缝之间的空隙。这下子窝棚基本有个样子了。遂南再次钻进去,懒洋洋的躺在了自己搭建的窝棚里。在窝棚里,他丝毫没有觉得寒冷。他一想,这里紧紧靠着温泉,就连石壁也是温暖的,窝棚里当然也不同于外面冰天雪地了。
          兽人定居在了温泉边上。他很快发现,他并不寂寞。他刚刚躺在窝棚里不久,就听见外面有簌簌的声音。遂南警惕的抄起双斧,轻轻走了出去。外面没有敌人,他只看见不远处几只麋鹿痴痴的望着他。遂南刚想靠近,那几只麋鹿受惊似的,立即奔跑到远处。在温泉周围,经常会有很多动物来往。它们或是觅食,或是饮水,也有的只是为取暖而来。
          遂南并没有把这些动物列入自己的捕食计划,而是采取了和睦共处的态度。毕竟自己是后来者,这些动物很可能一直都倚赖这个温泉生存。因此遂南经常要离开温泉,带着噬血战斧和投掷匕首,深入森林去寻找更大的猎物。往往一只野猪,就能提供给遂南数天的食物。不过遂南还是经常外出打猎,保证自己有充足的食物,用以应付暴风雪来临后,一连很多天不能外出的情况。多余的猎物,可以埋入不远处的雪地里,把它们冻僵。要吃的时候,拿出来放在温泉边,一会儿就解冻了。
          森林中有不少食肉兽,它们有时也会跑来偷吃遂南的藏肉。一开始,野兽就地食用,发出很大声音,遂南还能及时跑出来赶走它们。到了后来,它们竟然叼了冻肉就跑,一声不吭。在损失了一些冻肉后,遂南只得将肉埋得更深,甚至换个地方藏。可是动物的嗅觉异常灵敏,总能在遂南入睡后,找到埋肉的地方,并挖出一部分偷吃。遂南知道,没有篝火的话,是很难驱逐这些不速之客的,也就不太在意。当兽人心情好的时候,自然也就不管了;如果碰上兽人心情不好,尤其是肉食缺乏的时候,这些偷食者也常常变成兽人的口中之食。
          兽人的身体一天一天健壮起来,再次恢复原有的强壮。除了必要的狩猎,遂南也开始试图了解这片森林。他经常全副武装后,在森林里巡视,甚至走得很远,三、四天也不回温泉一次。不过每次回来时,远远看到温泉腾起的滚滚云雾,遂南还是感到特别温馨。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遂南对温泉附近的一片森林已经了如指掌。温泉的南边,就是遂南逃亡来的方向,没什么特别。北面,距离温泉两天路程的地方,有一条河流,将森林割裂成南北两半。现在河流已经被冻结,有时能够听见冰层下的流水声音。由于时间问题,遂南没有走过冰封的河面,去查看河流北岸。不过他决定,如果雪融时节,他仍没有想出报仇的办法,就从温泉搬到河边来住,他喜欢那里开阔的地势。
          遂南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但是回想起自己的惨遇,还是令他感到心里隐隐作痛。
          巫妖王图里乌斯,一直是自己最信任的死灵。不是因为别的,至少巫妖王肯定他的能力,使他得到应有的尊重。这一点对高傲的兽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自从兽人诸部落的最高首领们,莫名其妙的决定,让死灵首脑议会指挥部分兽人部落进攻人类以来,自己成为死灵首脑议会唯一的一个兽人首领。然而自己在死灵首脑议会的地位,却远远高于许多死灵。这样的地位,从某种角度讲,正是巫妖王一手确立的。如今看来,似乎这里面利用的成分更大些。因为兽人们只敬服自己这个兽人首领,不怎么听从死灵们的命令。
          这么一想,刺杀圣骑士美尼斯的任务,也就可以理解了。那个圣骑士越空突袭,一举杀死了巫妖王。巫妖王死前,看到了圣骑士的面容,居然和遂南自己这么相似,大吃一惊,并且开始心存疑虑。或许图里乌斯已经感觉到什么危机,开始决定杀了自己。
          自己此时还蒙在鼓里,亲自将巫妖王的尸骨从战场上找了回来,完成了巫妖王的复活仪式。但是复活的巫妖王,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派遣自己去杀圣骑士美尼斯。这里面本来就含有令二虎相争的意味,巫妖王还趁机派遣了石像鬼,命令它趁着自己和美尼斯战斗的时候,偷偷释放死灵血爆,同时杀死自己和美尼斯。
          这么做,可以一举除掉巫妖王两个心头大患。但是自己的死,也意味着巫妖王无法继续控制兽人部落。巫妖王决定开始屠杀兽人,并调集死灵同伙,借助兽人们的尸体,建立新的不死军团。
          遂南这么一想,许多问题都明白了许多。但是有一些事,他仍旧想不通。
          首先,为什么自己这个兽人,会和那个人类圣骑士美尼斯那么相似?完全是两个族类,敌对势力的统帅,竟然神情、举止、作风都如此相似。如果对方不是人类,而是绿色皮肤的兽人,简直就是另一个自己了。遂南觉得,这其中很可能有不为人知的隐秘、联系。为此,遂南亲自杀回死灵盘踞的兽人大营,向巫妖王逼问。但是没有结果,自己反而落入了巫妖王的圈套。自己奋力逃出,直到现在躲在这里。
          另一个疑问,自己当时深陷死灵首脑议会的大帐篷里,地穴恶魔钻出的一瞬间,巫妖王闪开了。当然可以理解成巫妖王认为兽人不可能是地穴恶魔的对手,必死无疑。为了防止自己逃脱,还在帐篷外布置了许多食尸鬼。但是根据自己对巫妖王的了解,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情况发生,巫妖王决不会轻易离开,而是亲眼看着自己被地穴恶魔杀死才甘心。遂南很清楚,如果当时巫妖王在暗地里施法,自己根本不可能活着逃出来。那么,在自己潜入被死灵盘踞的兽人大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巫妖王过早的撤离?
          遂南认为,也许从这些疑问中,能找到复仇的方法。巫妖王如此处心积虑的要杀自己,甚至不惜放弃对兽人部落的控制权,决不会只为了一时之念。很可能是因为自己会对巫妖王造成某种致命威胁。而现在,这“某种致命威胁”,正是遂南不惜代价也要努力找到的东西。

          [12迷雾森林的春天]
          光阴荏苒,转眼暴风雪肆虐的日子已经远去。大地开始转暖,森林里的积雪也渐渐消融。雪怪已经不能再骚扰森林里的动物,它们开始向东边的高山上迁徙,追随着雪的痕迹。东边的山岭顶端有终年不化的积雪,那里将再次成为雪怪们的巢穴。雪怪们在那里可以等待到明年的冬季,风雪再度降临在这片森林的时候,才能再次追随的冰雪的足迹回到森林。
          兽人遂南多少有些寂寞,他曾经多少次尾随着雪怪,看见这捣蛋鬼骚扰森林里包括尖刺翼龙在内的各种生物。当然,他不是为了偷看雪怪才尾随的。在遂南的感觉里,似乎这些雪怪能够轻而易举的找到雪地里的各种生物、怪物。这样一来,兽人可以跟着雪怪找到很多猎物的栖息场所。遂南猜不透这些行动缓慢、身材笨重的雪怪如何能够如此准确的找到森林里的生物,他简直相信它们具有和遍地积雪沟通的能力,否则怎么能在春季到来之前、准确的向山岭顶端迁徙呢?
          不过不管雪怪的迁徙了,兽人自己也打算离开这个地方。他已经在温泉附近居住了整整一个漫长冬季,他想向森林更深的地方走走,至少换个环境。其实早在冬季,他就找到一个合适的居住点,那是距离温泉二三天路程的一条河流。他想,他可以先去那里住些日子,等到森林里的树木枝叶都长出来后,向森林深处进发。他相信那个时候,森林里应该有各种动物了,这样的话,食物问题比较好解决。
          遂南急不可待的想要行动,他都没等雪完全化掉,就背上那对噬血战斧出发了。融化一半的积雪,混合着地面刚刚开冻的泥土,简直变成了一片稀泥地。不过,在稀泥地里跋涉的遂南没有感到丝毫不便,甚至还故意把兽皮靴踩到泥地的冰渣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兽人认为,这样的声音可以给寂静了太久的森林带来更多的生机。不过他的想法很快就消失了,尤其是他了两天之后,接近河流的时候。
          春季的河流,使森林不再寂静。潺潺流水声,像海妖女的诱惑歌声般吸引着兽人。遂南几乎抢步冲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出丛林的一瞬间,眼前豁然开朗:过去冰冻的河流已经开始融化,两边的雪水都点点滴滴汇流其中。这条河显然从东面的高山上流过来,带着沿途的雪水、泥浆,泛着黄褐的泥土色冲流而下。
          与森林里其它地方相比,这里应该算是相当开阔的。站在泥水河流边上的遂南,觉得自己压抑了整个冬天的身心已经开始复苏。身体里的血液,也如同这流水般奔腾起来。一切都仿佛变得不同了,甚至空气也一改冬日的冰冷干燥,变得温暖潮湿,而且充满了富有活力的泥土味道。
          兽人沿着岸走了走,他现在能更直接的了解这条河流。冬天里,他曾经来过两次,看到的都是冰封的河面。现在河流解冻后,遂南已经在勘察附近的地势、以及各处水流的缓急了。遂南推测,在融雪的这一周以后,这里的水流将会变得清澈而舒缓,水位也将有所下降,不像现在泥水横流。
          果然,时隔若干天后,河流渐渐平息下来,河水也清澈起来,甚至可以轻易看见河底开始长出水草的大块鹅卵石。遂南这时再次仔细勘察了河流的情况。兽人发现,这条河随着地势起伏、河道宽窄,深浅也有不同。上流,基本是从东面的高山上流下来的,河水急而浅,几乎河滩里都是白森森的卵石,而奔腾的水流仿佛在这些白色卵石间跳跃着冲向山下。流入森林后,河面逐渐变宽,河水流速也相应减慢。流水在这里汇聚起来,但河水还并不深,基本可以涉水而过,涉水的时候,水也没不过高大兽人的胸膛。
          之后的数十天里,整个森林发生令人惊奇的变化。各种各样的野花青草迅速蔓延开来,森林里高大树木也长出新枝叶。与此同时,各种鸟虫兽类,也充满了森林的每个角落。遂南经常有这样的错觉,似乎整个森林一夜间就变得生机勃勃。回忆起自己刚刚逃亡到这个森林的时候,那个冰天雪地的森林,完全变得认不出来了。兽人承认,自己还是很怀念那个白雪皑皑的银白世界,甚至还曾经想过,是否找机会去东边的山顶,在那里终年不化的雪地里探望那些雪怪们。不过遂南的这种想法,很快就在新森林所散发出的强大魅力下,放弃掉了。
          随着森林一天天变得更加多彩美丽,遂南发觉,很多冬天里没见过的怪物,也都冒了出来。兽人猜想,它们完全可能在某个地穴里过冬,或者从别的地方迁徙来。反正森林很大,随它们去吧。不过兽人的漫不经心,在看到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半人马后,被清扫一空。兽人发现,森林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天地。
          遂南和半人马的冲突,最初就是因为半人马看中了遂南驻扎的地方。遂南的确选择了那条河流上上下下,最出色的一块空白地。半人马酋长根本没有在意遂南的存在,只是派了一队半人马,打算把那个落单的兽人赶跑,或是杀掉。对于半人马酋长来说,整个森林里,半人马部落的力量非常强大,那是一般动物们无法对抗的,也只有像狗头人部落、豺狼人部落、熊怪部落等怪物部落,才有实力和半人马部落争斗。虽然半人马酋长也听说过绿色兽人族类的强大,不过现在对手只有一个。以众欺寡,正是半人马们的得意爱好。
          遂南本来就打算放弃河边的宿营地,进而向森林深处开进的。但是看见那对前来挑战的半人马举着破烂不堪的长矛武器、远远的就朝着他要挟似的比划不停,遂南觉得又可气又可笑。他终于忍不住将双手伸向背后的噬血战斧,毕竟已经整整一个冬季、兽人没有个像样的对手了。心慈手软,决不是兽人遂南的作风。
          正在遂南思考的时候,进犯的八只半人马,已经接近兽人的宿营处,他们成扇形展开。半人马战士的武装是多种多样的,有投掷的标枪、也有长矛武器、甚至还有几把精良的弓箭。半人马本来是森林中最擅长使用弓箭的种族之一,但是这种传统已经随着种族的堕落、而日趋衰微。他们基本上已经舍弃了遥远的本族类文明,而屈从于单一的野蛮争斗的生活。半人马已经失去了制造武器的能力,因而他们的武装,大都是掠夺而来,也就不怎么整齐划一了,更谈不上什么精良。当这些半人马们包围了兽人居住地后,却发现兽人不知道那里去了。领头的半人马有些纳闷,毕竟刚才还远远的看见过那个绿色兽人呢。不过半人马头目没有太在意,因为在强大的半人马部落面前,对手逃窜也不足为奇。于是,半人马头目很放松的在那片空地上来回踱步,仿佛在欣赏这片非常不错的新地盘。
          兽人并没有逃跑,他悄悄的隐伏在一边的丛林里,观察这些半人马。这些半人马相当强壮,上半身完全是人类模样,下半身则是马身体。他们浑身上下,显得异常矫健雄壮,尤其是下半身的马身,起伏的肌肉和滚圆的马臀,充满力量感。不过半人马近乎愚蠢的傲慢,让兽人几乎忍不住发笑。不过他还是决定,立即让他们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兽人手持一对噬血战斧,慢慢在丛林的掩护下,接近一只半人马。忽然,那只半人马察觉了什么似的,猛然回过头来。当半人马看见兽人时,已经太晚了。遂南一步冲上去,只一斧头,砍下了那个半人马的头。
          可怜的半人马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身首异处。半人马高大的身躯扑通倒地的声音,吸引了附近的两个半人马走了过来。兽人一不做二不休,一个翻滚,冲到两个半人马跟前。眼见一团什么东西滚到眼前,大吃一惊的两个半人马急忙抬起两个前蹄子,企图后退一步。但是遂南已经站了起来,果断的将一对噬血战斧向一只半人马招呼过去。那只半人马的人身和马身同时被战斧砍中,鲜血如涌泉般喷射而出。剽悍的半人马仍企图挣扎着举起长矛应战,但是致命的重伤,还是让他浑身颤抖着滩倒下去。
          此时另一只半人马已经退了一步,腾出眼前的空间,将一支长矛狠狠扎了过来。遂南毫不介意,用一把战斧横砍向长矛。在长矛被荡开后,另一把战斧迎着半人马的来势,奋力砍了过去。半人马眼见战斧来势汹汹,又拖着长矛退了两步。可惜半人马退却的速度,远没有兽人进击的速度快。遂南挥动双斧,如风车般向退却的半人马砍了上去。半人马在退却中连连中斧,哀嚎着倒了下去。
          这时,剩下的五只半人马都跑了过来。五只半人马里,有一个弓箭手、两个标枪手,一个长矛手,还有他们的头目,使用一把长柄战锤。他们以压倒性的优势数量,向兽人的方向靠拢。当半人马头目看到兽人脚下两具尸体后,已经不敢再轻视这个对手了。他举起长柄战锤招呼了一下,身边的弓箭手立刻稳稳的射出一箭,两个标枪手也各自投出了一支标枪。

          [13无尽的流浪、无尽的迷雾]
          破空飞来的箭矢,竟然带出尖锐的风声,冷气森森的扑面而来。遂南大吃一惊,连忙就地一翻,十分狼狈的躲了过去。兽人从来没有重视过这些身形高大的半人马,也从没有以为他们会有什么惊人技巧,所以才冒冒失失的向这八个半人马发动反击奇袭。一开始倒也顺顺利利的干掉了三个使长矛的半人马,除了有些蛮力外,强悍的兽人也没觉得这些半人马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刚刚的这一箭破空而出、力道强劲,若不是遂南身经百战、反应极快,几乎要被穿喉而过。
          兽人顾不得难看,一路滚翻,连躲过另外两支标枪。这时,遂南心里已经拟好反击策略,尚未完全站起来,已经把手中一把噬血战斧猛地投了过去。噬血战斧在兽人的巨力下,呼啸着、旋转着,飞向半人马。这一飞斧并没有什么准头,但是来势汹汹,也让半人马们分神躲避了一下。趁着半人马弓箭手分神的一瞬间,兽人遂南已经挥舞着另一把噬血战斧冲了上来。
          半人马头目感到有些惊惶,企图挥起长柄战锤和另外一个长矛手一起阻挡兽人靠近,然后再依靠半人马弓箭手射杀兽人。对此遂南早有准备,在刚才扔出噬血战斧的时候,已经从腰带里摸出两支投掷匕首,此时顺手扔向了半人马头目。
          这回轮到半人马头目措不及防了。森林里称霸的半人马远不及在战斗中成长的兽人,两支投掷匕首全部命中,一支扎在胸口、一支扎在肩上。半人马头目顿时哀叫一声,四蹄乱踩。投掷匕首的伤并不致命,但却打破了半人马头目的防线。随后兽人趁虚而入,冲到半人马头目跟前,将噬血战斧结结实实砍在半人马头目怀里。
          半人马头目彻底倒在自己的血泊里,剩下的四个半人马已经魂飞魄散,转眼就逃出了遂南的视线,消失在森林深处。兽人并没有追赶,任凭半人马狼狈逃窜。他从半人马头目身上拔出两支投掷匕首,在尸体上擦拭干净后,插回腰带。随后捡起了他刚才扔出的那柄噬血战斧,连同手中的一柄一起背在背后。他四下环视一番,觉得没什么可带的的东西,孑然一身,准备离开这片空白地。
          遂南并不惧怕半人马部落,但也不想做无休止的争斗。反正本来就要离开的,不如趁着个机会一走了之,省得被半人马部落阴魂不散的搅扰。对于遂南来说,生存并不是什么困难事,而远离巫妖王的追杀,并且寻求向巫妖王报复的方法才是最重要的。
          看看那几个倒霉的半人马的尸体,遂南冷笑不已,觉得他们简直就是白白送死。遂南本来就要放弃这里的,但气性高傲的兽人血统,又岂能容忍被人欺上门来?所以从来就只有死战,不晓得退避,哪怕随后放弃这片地方,也不容半人马部落轻易得到。
          遂南不想再多停留,沿着河流,找到水势缓慢、又较浅的地方,脱了皮革软甲和兽皮靴子等,涉水过河。虽然气候已经渐渐变暖,但这河水还是冰凉刺骨。遂南尽快涉水趟过,在河流北岸爬上地面。虽然是遂南这样强健的兽人,也被这冰凉的河水冻得有些发颤。兽人抖了抖浑身肌肉,甩去身上的水,然后用手拍打自己的身体、双腿,以便身体迅速恢复活力。过不多久,肢体恢复了灵动的感觉,遂南重新穿上皮革软甲和兽皮靴子等,头也不回的向北岸森林深处走去。
          虽然仅仅是一河相隔,森林北边却和南边有所不同。而这种不同,遂南有所感觉,又怎么也说不出来。仿佛河北岸的树木都更高大些,也显得更加古老,而且每每凌晨,时常会有雾气缭绕其间。这一点和南边特别不同,南面的森林里,只有偶尔个把天会有些雾气,白天里大都是透亮晴朗的。这边就不一样了,简直不分什么日子,几乎每天凌晨必然雾气弥漫。幸好日光斜射入森林后,雾就很快散去,并不怎么影响视野。遂南曾经在温泉附近居住了一个冬天,已经习惯了严冬中温泉散发出的浓雾,否则简直无法适应每天清晨的潮湿雾气。
          不过遂南很快感到,森林里的异样,不仅仅是每天早上起雾那么简单。遂南依旧无法明确,这种感觉来自自己的本能直觉、还是被追杀久了心里过于敏感。他只是觉得,在这片密林中,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观察他、监视他似的。尤其是每天清晨的迷雾中,好像总有若隐若现的动静。但是每当遂南走进迷雾,却又什么也找不到,只得放心住了下来。
          这一次,遂南宿营的地点选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溪流旁边,准确的说,这次兽人找到了一个山丘边的洞穴。他现在不想再引起任何争执,只想专心思考自己的未来。在森林里的这一段时间中,遂南体会了另一种生活,一种远离战争的生活。这种生活从前遂南没有体会过,甚至连想都没想过。作为一个兽人,从一生下来,就接受格斗、战争教育。或许把这种行为称作教育未免有些言过其实,因为兽人的一切就是战争,每个兽人孩子都是在战争中长大,长大后自然而然的投入战争。在不知不觉中,兽人部落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战争团体,把每个兽人都培育成英勇的战士。
          遂南自己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他也曾经认为,战争就是一切。但是随着兽人和人类之间战争的不断升级,使得遂南和他率领的部落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人类社会。他们亲眼看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种生存方式,一种像人类那样非战争的生存方式。这一点,遂南感受最深。他曾经数次孤身潜入人类社会,执行探听情报,刺杀人类领袖等任务。最近的一次,就是巫妖王图里乌斯派给他的刺杀圣骑士美尼斯的任务了。潜伏在人类新月城外的那几天,遂南曾经亲自偷偷观察人类的生活。那种生活真是堪称丰富多彩、悠然自得,就连执行暗杀任务的遂南也感到兽人们的生活的确有所缺失。
          而现在,遂南被巫妖王图里乌斯追杀,逃亡进入这片无边无际的森林,过起了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这种远离战争的生活令遂南痴迷,但是在这种悠然自得的生活中,总有族类的血仇敲醒遂南,让他无法忘怀自己和同族兽人们的种种惨遇。这种伤痛曾经无数次把遂南从梦中惊醒,迫使他不断漫无目的的迁徙、四处流浪,并且借此淡化心头隐隐的痛楚。
          这一天,一如往日,遂南很早起来,在周围的迷雾中漫步。他企图借助这种浓浓的气氛,认真观察这片新森林,或是思考自己的处境。忽然他听见草木响动,好像就在不远处什么地方。他心里一惊,屏住呼吸,并且慢慢俯下身来,借着迷雾的掩护,退到一片灌木丛中。
          遂南曾经数次都有这样的感觉:这片森林里存在着不同于以前所见的什么古怪东西,而且它们在时刻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但每次察觉到什么异动后,那动静就彻底消失了。连遂南也分不清,是否会是远处的溪水声借助流动的空气、穿过迷雾,传进自己耳朵?或者仅仅是这片森林里那些格外高大的树木上,繁茂枝叶摩擦出的声音?但是这一次,遂南的确听到很清晰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发出。刚才遂南正在沉思,所以很久未曾移动,也没有发出丝毫响动。或许正是这样,才导致那种莫名的东西暴露了自己?遂南稳稳的蹲在灌木丛中,等待那种东西自己出来。
          过了许久,没有任何动静。遂南的双腿开始蹲得有些发麻。眼看日光已经斜射进入森林,清晨的迷雾已经渐渐散去,想必没有什么了。兽人勉强站了起来,当他的身体碰触身边的灌木枝叶时,发出一阵响动。
          猛地,在他身后不远处也发出了几声悉悉响动。遂南察觉到,那决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肯定是那个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了自己身后。他急于回身看个究竟,可是蹲得酸麻的双腿却不停使唤,几乎让兽人摔个跟头。遂南赶紧让自己重新站稳,转过头去张望,可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他强迫自己酸麻的双腿努力迈步走出了灌木丛,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原来在遂南藏身的背后,也有一片树丛。遂南想,那东西很可能就躲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傻乎乎的蹲在前面四下张望。想到这里,兽人不禁有些懊恼。当他抬起头时,目光所及,看到不远的树枝上,挂着一根细细的长丝。兽人走了过去,用手拈了起来,放在自己手心里仔细观看。
          这是一根青色的长丝,质地柔软,丝的一端沿着兽人手缘自然垂下。遂南攥起拳头,牢牢抓住这根长丝。这可是这些天来,他第一次找到那种东西留下的痕迹。他随后攥着那根青色的丝,在地上寻找那种东西的可能留下的任何其它痕迹。很可惜,像每次一样,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来。附近的草,仿佛有被轻轻压过的痕迹,但是很浅,也很不分明,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足迹。遂南推想,这应该是种很轻盈的、很警惕的生物。刚才身后的声音,很可能就是那种东西逃离时发出的。
          它到底是什么呢?它怀有恶意吗,为什么总要借着凌晨的迷雾躲躲闪闪的出没,在暗地里观察自己?如果真有什么恶意,如同今天早上一般,它完全具备偷袭的最佳条件:自己毫无戒备的背向着它,它完全可以杀掉自己。而且遂南相信,这些天来,肯定会有很多类似这样的机会,它为什么不出手?难道它并无恶意,仅仅是出于警戒的目的,监视自己这个外来者,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遂南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时,金色的日光已经驱散了森林里的迷雾,笼罩着森林里的一切,给它们覆上一层微弱光华。那情形,仿佛万物之灵,皆在这个美好的早晨复活,令万物发出淡淡的光,交相辉映。绿色兽人打开自己的粗糙大手,无声凝视那根青色的长丝。青色的长丝仿佛也在清晨的阳光下泛起淡淡的光辉。一阵阵轻风掠过,青色的长丝随之拂动,宛如在兽人粗大手掌中漫漫起舞。

          [14追踪晨雾中的潜行者]
          丢失了对方的踪迹,遂南无可奈何的放弃了追查。他觉得,至少这一次遭遇,完全可以说明,对方没什么重大恶意。但是自从这一次以后,很多天来,遂南再也没有发觉那种东西存在的痕迹。遂南猜想,大概那个潜行者也确认了自己这个绿色兽人无恶意的立场,彼此相安了吧。不过,对方这么轻易的消失不见,就像清晨的浓雾般,一下子消散的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对兽人来说,还是不怎么习惯。
          兽人企图忘掉那些东西,重新建立起稳定的森林生活,可是正在这时,隐秘的动静再次出现。
          一天清晨,遂南醒来的格外早。他尚未走出自己居住的洞穴,就听见外面有悉悉的声音,不时闪过。兽人赶紧甩甩头,以便确认自己已经完全清醒,而不是还在梦中。果然,外面的悉悉声又再次响起,虽然很轻微,但是非常清晰,而且似乎那声音正在远去。兽人忍耐不住,摸到身边的噬血战斧,并轻轻的把身体挪向洞穴外面。
          动了一下,兽人赶紧停下,聆听动静,他生怕自己再次惊走那种东西。不过这一次,那声音没有消失,依然悉悉作响,并在远去。兽人张望了一下外面,清晨的暗色的雾气依然浓密,几步之外什么也看不清。他暗自盘算,如果自己迟疑不决,那么那种东西很可能再次消失在眼前。既然现在雾气这么大,自己小心行动,去探看一下,总比坐等着对方消失好。
          兽人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侧耳倾听。这一次,声音更加远去,几乎听不到了。遂南认为,对方也应该听不到自己声音才对。于是兽人赶紧从身边摸来一张柔软的兽皮,撕成两半,裹在自己的兽皮靴子下,以免发出太大响动。然后轻轻走出了洞穴,向着刚才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走了不远,就能再次听到那种悉悉的声音,好像对方并没有以往那么谨慎,简直就像在成心引诱自己前进似的。也许,是自己在靴子上裹的兽皮吸收了自己的行动的声音吧。想到这里,遂南大胆的跟随声音走去。又走了很远,这种声音始终没有消失,遂南认为自己这次跟踪相当成功。
          时间慢慢过去,对方依然没有停步的意思,兽人也没有放弃跟踪的意思,就这样停停走走,离开兽人洞穴很远了。而这个时候,森林早晨的雾气,已经没有那么浓了,甚至有渐渐散去的趋势。不过遂南依然没有看到前面的那个东西,还只是跟着声音前进。不过根据声音判断,对方不会体形很大,行动也应该相当敏捷。因为一路跟过来,几乎附近的树木枝条、灌木野草,藤生植物等,都没被折断或被严重践踏的痕迹。
          忽然,响声消失了。兽人心里一惊,以为又被发现,赶紧俯下身,趴在一边的草丛里。过了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没再有过,兽人心里有些焦急,他担心又像上次,莫名其妙的被甩掉。于是兽人站了起来,半伏着身子,向刚才声音发出的地方悄悄走去。
          走不远,猛的,悉悉声再次响起,好像就在遂南附近。兽人就地低低伏了身子,小心抬头张望。不远处,转出一个影子来。影子隐约是个人形,并不高大,大约比一般兽人矮小些,细瘦些。那个影子伫立了一会儿,左右动了动。兽人疑心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动静,暗自屏住了呼吸,更不敢发出什么别的声响。
          也不知道是对方发现了自己,还是刚才自己走到了前面。总之,那个影子竟然向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兽人不由自主的将双手按放在背后的一对噬血战斧上,准备一有险情就一跃而出,先发制人。
          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兽人,而只是从遂南藏身处前面几步远的地方,静静的走了过去。遂南可以隔着一层雾,隐约看见那个影子的轮廓。兽人现在可以确定,那是个干瘦的人形,而且佝偻着腰背,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兽人猜测,那可能是短剑、或者是钉头锤一类的武器。对方的行动很敏捷,尤其是在森林里穿行的速度,以及行动时仅仅发出轻微的悉悉声音,充分可以说明这一点。行动的时候,那佝偻的腰背会随着迈步而明显的起伏,而似乎那抓握着长条武器的手不住摆动、或是在颤抖。如果兽人没有看见对方敏捷的行动,肯定以为对方是个病痛缠身的瘦弱老者。
          对方匆匆走了过去,似乎没有察觉近在咫尺潜伏着的兽人。这种情况令遂南多少感到意外。因为曾经相遇的经历告诉他,对方不仅行动敏捷,还是个感觉相当敏锐的探听者。这一次,自己不但跟踪走了那么远,而且现在近在咫尺却没有被对方发现。兽人固然在对方走过之后,放松的把双手离开了噬血战斧的斧柄,不过也开始怀疑:是否自己靴子上裹着的那两张兽皮真的有那么管用?
          事实证明,这还是非常管用的。兽人继续跟踪那个影子,直到天色已经渐渐明亮,雾气也消散了大半,已经能够在好几步外,清楚的看到树木的枝叶。在对手若隐若现的跟踪途中,遂南已经有好几次机会,清楚的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对方并不是人类,而是类人生物。准确的说,像一只站立起来的狗。那生物的腰背总是不自然的佝偻着,而手中抓握的,不是什么武器,而是一根短棍子。短棍子上面,好像有些空洞,也有些杂色装饰。遂南估计,他可能是个巫医,手里拿的是法杖类的东西。
          遂南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不过根据外表来看,这应该是狗头人,一种不怎么文明的群居族类。对于这些狗头人来说,善良总是不可思议的,狡诈顽强倒是比较容易理解。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兽人准备回去了。他并不打算和这类群居动物有什么纠缠,除非他们找到自己头上。不过忽然兽人想起来,眼前这个狗头人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是青色的。那上次遭遇,留下的那根青色的长丝又从何而来呢?遂南心里不住嘀咕,难道仅仅是狗头人巫医的什么古怪装饰?或者上次遇到的、和这次不是一回事?那么长久以来监视自己的又是哪一路呢?如果是狗头人,又有什么理由跟踪自己呢?
          兽人再次感到疑惑。他决定暂时跟踪这个狗头人巫医,看个究竟再说。稍微的迟疑,已经令眼前的狗头人巫医消失不见。兽人正在四处探看痕迹,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阵嗷叫,兽人心里一震,怀疑出了什么事故,赶紧跟随声音而去。
          走了不远,快到声音发源地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土丘。土丘呈现褐黄色,在土丘的背阳面有一个深深的洞。洞的周围有些白色的痕迹,离得较远,还看不清楚是什么。而在洞的前面,刚才兽人跟踪了一路的狗头人巫医站在哪里嗷叫不停。嗷叫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声音时高时低、起伏不定。兽人惊疑的伏在灌木丛后,瞧着眼前的狗头人巫医、在莫名其妙的嗷叫。兽人也会嗷叫,准确的说,是吼叫,那是在战斗之前,用来提高群体战意的。而眼前的这个狗头人只是自己一个,而且在迷雾笼罩的森林中穿行了整个早晨,却停在这里嗷叫。遂南十分不解。
          不过兽人的困惑很快得到解答。狗头人的嗷叫,得到了远方传来的回应。那回应声音几乎一摸一样,但是听起来十分遥远。兽人以前在这片森林听到过这种声音,他以为那是森林巨狼的声音,以为它们在凌晨相互嗷叫,彼此召唤、或者确认自己领地。却没有想到,这么尖锐的声音,竟然发自眼前这个干瘦的、佝偻的狗头人。想必是狗头人们借此相互联系什么。根据眼前的状况来看,好像狗头人巫医在向他的同类传达消息,表示自己已经来到这个土丘前。
          土丘里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狗头人老远跑来呢?狗头人的行动肯定代表着自己的族类,因此到达地点后,才会向同伴嗷叫,表示成功抵达山丘洞穴。遂南觉得很有意思,他不禁凑近了两步,潜身到一棵巨大树木的旁边,躲在大树裸露出地面的盘结树根后,从树根间隙中探望。
          狗头人冲着远方嗷叫了一阵后,停了下来。狗头人开始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巨大的洞穴,他步子很慢,和穿行丛林时大不一样,似乎显得格外谨慎。距离山丘洞穴十余步的地方,狗头人停了下来。他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然后举起手中的那个法杖,在空中画圈舞动,不时发出尖而细的叫声。这与刚才的大叫不同,而是一种细微起伏的声音,好像在吟唱什么咒语,却又完全没有任何语音可以辨别。看这模样,与其说是念诵咒语,不如说更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果然,叫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发生。兽人有些不耐烦,几乎烦躁的想要离开。正是这个时候,狗头人巫医拿起了那个像是法杖的东西,放在了唇边。兽人看见,狗头人努力的鼓起腮帮子,奋力吹动那个器物,发出嗡嗡的声音。原来那个法杖似的东西,是个短笛。
          随着短笛略带阴森的低沉声音,遂南忽然觉得,眼前的土丘震动起来,同时,脚下的地面也有些轻微晃动,兽人惊讶不已。而狗头人丝毫没有惊奇之意,继续吹动那个魔笛,发出妖异而厚重的声音。随着魔笛声音响起,整个地面开始不断震动,甚至土丘的洞穴开始掉落进石头和砂土。风头一转,遂南闻到一股极其刺鼻的血腥味道,从那土丘洞穴里汩汩涌冒了出来。

          [15森林蜘蛛与狗头人的联盟军]
          兽人在惊疑不定的时候,那个狗头人巫医已经迅速跑到一边,依旧吹奏着魔笛。地面晃动愈加激烈。突然一根尖细的长肢从土丘洞穴里伸了出来,狠狠扎在外面的地上。乍见之下,遂南几乎惊讶的要跳起来。这类长肢他最熟悉不过了,甚至最近还和这样一只地穴生物拼死战斗过,如果看走了眼才怪。
          果然如同遂南所料,跟着那根长肢,紧接着又有第二根伸了出来,随后是第三根、第四根,那地穴里的妖物已经探出如同蜘蛛般的前半个身子――不是地穴恶魔又是什么?遂南几乎要拔出一对噬血战斧,冲上前去厮杀,以便夺取第一击的战斗优势。但是随后,遂南看见了那怪物的后半身之后,立即打消了战斗的念头。
          在地面的剧烈震动、以及狗头人巫医魔笛妖异的吹奏声中,整个妖物钻出了那个存身的土丘洞穴。尤其是后半身的出现,不像前半身那么缓慢,几乎是一跃而出。这个妖物不同于原来遂南看到的不死军团的地穴恶魔,后半身异常鲜艳夺目。过去和遂南战斗过的那个地穴恶魔,身形算是同类中高大的了,但是也仅仅只有两人高;而眼前这个怪物更加高大,几乎有三人高。地穴恶魔是六爪变异蜘蛛,仅有六个长肢;而眼前的怪物则有八支长足,四下伫立。最后,就是它们颜色大不相同:地穴恶魔通体是黑灰色,这几乎是绝大多数不死军团成员的颜色;而眼前这个妖物则是色彩斑斓,异常妖艳。
          兽人不知道,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就是森林蜘蛛,和地穴恶魔同样都是古代蜘蛛王国的战斗工具。而这种蜘蛛更具毒性,身材也更加庞大。它们自由来去,就连巫妖王图里乌斯也无法直接控制它们的行动和意向。除了狗头人巫医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族类能够轻易凌驾其上。
          遂南看到森林蜘蛛后,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清晨浓重的雾气已经消散,完全起不到遮蔽作用。更何况一冲出土丘洞穴的森林蜘蛛,仿佛察觉到四周生人的气味,四下扭动毛茸茸的、镶满单眼的脑袋,四处找寻敌人。遂南只得再次急速后退。幸好兽人本身的绿色皮肤和褐色皮革软甲形成丛林保护色,掩护了他的退却。
          森林蜘蛛四处乱看了一会儿,并没有注意到兽人遂南的存在,它开始向狗头人靠近。狗头人巫医有些紧张,但是依然努力保持镇定,继续吹奏魔笛。森林蜘蛛慢慢走近狗头人,并且用自己毛茸茸的丑陋脑袋和散发着恶臭的血盆大口靠近狗头人。狗头人没有退却,或许现在正是紧急关头,稍有退却未免有杀身之祸。过了一会儿,森林蜘蛛才顺服的伏在狗头人巫医面前的地上。狗头人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继续吹奏魔笛。
          紧接着,那个山丘洞穴里又窜出两个同样的妖物。后面的两个森林蜘蛛身材比第一个小一些,也足有两人高,然而色彩却同样斑斓夺目,基本上是猩红、深蓝、油绿三种颜色交错相间。三个蜘蛛围住狗头人巫医,似乎它们对狗头人手中的魔笛音非常在意,都顺服的等待在狗头人巫医周围,仿佛温顺的宠物般伏在地上摇头晃脑。
          远处的遂南望到这些情形,心下骇然,他从来不知道形容猥琐的狗头人竟有这种绝技。他远远望着狗头人巫医稳稳控制了森林蜘蛛后,从口边将魔笛放了下来,顺手放入左肋下悬挂的一个不起眼的皮囊中,然后笨手笨脚的爬上了最大蜘蛛的背上。森林蜘蛛在狗头人巫医坐稳之后,猛地站了起来,并在狗头人的尖声呼喝下,向森林深处走去。后面两个小些的蜘蛛怪也跟着大蜘蛛走向森林。
          兽人看着看着,心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也称不上是好奇多一些,还是向往冒险的兴奋感多一些,总之,遂南现在就想跟着那个骑在森林蜘蛛背上耀武扬威的狗头人,去看个究竟。想罢,兽人小步潜行,跟上了森林蜘蛛。
          森林蜘蛛本来行动是很迅猛的,不过在森林里,树木繁杂,和它巨大的身躯不太相称。它只能一路边用前肢砍开挡路的树木,一边前进。正因如此,前进时发出巨大的声响,遂南正好借此掩盖自己行动的声音,更便于跟踪了。
          尽管森林蜘蛛要一面清理道路,一面前进,不过它行进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关键在于森林蜘蛛依靠锋利的前足,能够飞快的在前进的方向上砍断树木、极其快速有效的开辟出一条路来。这一点,令尾随其后的兽人惊叹不已,尤其是看到沿路被砍伐的树木桩子,桩子断面上一大半是锋利的切口,剩下的一小半则是被巨力撞折的痕迹。这威猛的势道,让兽人不寒而栗。兽人决定,如非必要,绝对应该避免和这种怪物交手。
          跟随了许久,三只森林蜘蛛在狗头人巫医的指挥下,向东边的高山走去。直到山脚下,隐约可以看得见一片碎石高地的地方停下。在这里早有许多狗头人聚集在一起,好像在专门等待着森林蜘蛛的到来。遂南远远的躲了起来,小心张望,生怕被这群行动诡秘的狗头人发现。而那群狗头人毫不在意,近乎肆无忌惮的围着前来的森林蜘蛛、和骑在上面的狗头人巫医欢腾乱舞。
          不过遂南也留意到,这些狗头人在热烈的手舞足蹈的时候,却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这种现象,对于一贯征战的兽人来说,恐怕只有奇袭敌人的时候才会出现。遂南估计,这些狗头人正准备和对手交战,而且是奇袭战。他们组织了大量的狗头人战士,而且一大早就差遣巫医召唤来强力助手――森林蜘蛛。他们一直在这里等待,等待战斗力量完备后,发动奇袭。
          不过这样解释,似乎也有不当的地方。如果是战争的话,那么参战的狗头人战士必然都要装备武器,哪怕是去奇袭,也应该注重适当的武器配备。可是眼前的这些狗头人,大多数就没有持什么武器,只是背着一团团的绳索。只有少数狗头人携带着简易弓箭。这一情况令遂南感到十分好奇,甚至开始怀疑,这群狗头人难道只凭借森林蜘蛛作战吗?带着那么多绳索又是干什么的呢?兽人领教过森林半人马堪称精湛的弓箭技巧,不过眼前这些为数不多的狗头人弓箭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卓越实力,单单就看他们手中简易的不能再简易的弓箭,就可以领悟到这一点吧。不过遂南决定还是小心谨慎为妙,至少狗头人的队伍里,还有三只令人毛骨悚然的森林蜘蛛。单就这三只怪物,就足以令任何对手刮目相看了。
          狗头人兴高采烈的围着森林蜘蛛乱跳了一会儿,然后,狗头人中出现了一个略显苍老、浑身毛发都比其他族类要长许多的狗头人出现,制止了其他狗头人的骚动。遂南估计,那可能是狗头人酋长。果然,在狗头人酋长的面前,就连骑在森林蜘蛛背上的巫医也稍微收敛了威风,并跳下了蜘蛛,和狗头人酋长面对面的小声交谈着什么。他们的交谈时间并不长,很快狗头人巫医又转身爬上了森林蜘蛛的背,而狗头人酋长也回身向着周围围着的狗头人们小声吆喝着什么。遂南猜想,他们可能正在确认作战计划。
          很快,狗头人酋长消失在狗头人群中,而狗头人战士们,则分成好几伙,分散行动,悄悄的向着不远处的碎石高地进发。狗头人战士们出发后,巫医也命令森林蜘蛛起身,跟在战士们后面悄悄行进。这一次,巫医没有大张旗鼓的指挥森林蜘蛛伐树开路,而是从较为稀疏的森林里,慢慢穿行。
          兽人远远跟踪着森林蜘蛛的痕迹,猜测着到底是什么敌人,才能让狗头人们如此苦心孤诣的发动这场攻击?看着狗头人们的前进方向,难道是那片碎石高地上隐藏着什么厉害对手吗?兽人才来这片森林不久,对周围的情况并不了解。就连不远处的碎石高地,也只是远远张望过,还没来得及去认真勘察一番。遂南觉得,现在倒是一个很好的勘察机会,不仅可以勘察附近地势,还可以顺便了解一下此地的土著势力间的争斗。
          遂南跟着狗头人奇袭队,慢慢接近了那片碎石高地。由于那里地势较高,看不清上面的端倪。附近聚集来的狗头人,都渐渐停了脚步,四面围拢那片碎石高地上最突出的一堆高高垒起的碎石堆。遂南打量了一下,那个碎石堆足有七八个人高,下面由无数大块岩石构成基座,越往上面,石块开始变小。尽管远远看去,上面的石块不如下面的一半大,不过遂南估计那也有相当的份量,恐怕不是一般人力所能搬运的。当然,这片碎石高地上,虽然碎石无限,但是在如此中心地带,蓦地突起这么一个高大的碎石堆,显然不像是天然形成,恐怕是某种怪物的杰作。兽人想,能够有实力堆砌如此巨大、且碎石数目众多的巨石堆,这样的孔武有力的怪物族类,的确非同一般。也只有这样的怪物,才能使狗头人部落聚集众多战士,甚至动用像森林蜘蛛这样的终极力量,发动这场攻击。

          [16与紫鳞双头龙的战斗]
          终于森林蜘蛛也慢慢穿越丛林到达碎石高地,和狗头人一起,无声无息的靠近巨大的碎石堆。兽人悄悄的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小心观望。这个时候,遂南还完全不知道碎石堆上栖息着什么怪物,让狗头人这么苦心孤诣的发动奇袭。同时他也很好奇的看着这些狗头人,猜想他们到底如何才能有效的攻入那个巨大的碎石堆呢?正当兽人怎么也琢磨不透的时候,他看见在狗头人巫医的指挥下,三只森林蜘蛛已经蹑手蹑脚的走入预定地点,形成一个三角形围拢了碎石堆。
          忽然,一声尖锐的嗷叫暴起――狗头人巫医坐在森林蜘蛛背上,仰面朝天,发出歇斯底里的嗷叫。碎石堆下的森林蜘蛛,在巫医的嗷叫声中,悍然发动了攻击。三只蜘蛛几乎同时向后一顿,随即身体向前弹射般冲了一下。由于蜘蛛八支有力的长足牢牢扎在地上,蜘蛛的身体并没有冲出去,但是它们口中却不约而同的吐出白色丝网,铺天盖地的从三个方向拢向碎石堆的上空。
          与此同时,狗头人的尖叫,惊醒了碎石堆上正在沉睡的栖息者。从扑动的双翼和乍现的身形,兽人远远就看见,碎石堆顶端栖息的,竟然是一头遍身披着紫色鳞甲的双头龙。被突如其来的嗷叫声音惊醒的紫鳞双头龙,蓦地扇动双翼,想要腾空而起,查看个究竟。然而就在这启动的一瞬间,双头龙头上,三张粘稠的蜘蛛网盖了下来,将正要起飞的双头龙罩了个严严实实。
          远观的遂南吃了一惊,竟然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他也无法确认,这些森林蜘蛛的喷吐物,是否像地穴恶魔那样具有腐蚀性。不过现在,即使蛛网没有腐蚀性,碎石堆上的那头紫鳞双头龙也够受的了。那双头龙被从天而降的蛛网笼罩,完全无法随意飞翔,刚刚跃起一点,就掉落在原地,竟被活活困在碎石堆上。
          一击成功,狗头人巫医却没有丝毫得意、或怠慢,依旧指挥三只森林蜘蛛继续喷吐蛛网,企图再厚厚的盖上一层,彻底瓦解双头龙的垂死挣扎。而其他狗头人已经将身边背负的长绳索取了下来,并从中间抽出系着石块的一端,飞快的转动起来。绳索系着石块,在狗头人的牵引力下,被挥舞成一个飞旋的圆圈。石头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带出轻微的风鸣声时,狗头人撒手抛出,石块引着绳索向碎石堆顶端飞去。
          这时,兽人才明白为什么这些狗头人携带绳索,而不是战斗武器。毕竟面对一头凶猛的双头龙来说,可能绳索缠绕,远比用刀剑砍杀管用的多。
          四下的狗头人先先后后,分别将手中的绳索投了出去。一时间,绳索在半空中纵横交错,宛然又一张结实的大网,在被蛛网所困的双头龙上空瞬间织就而成。看来狗头人早已训练有素,完全没有打算留给双头龙任何反击的机会。
          此时,在碎石堆顶端的双头龙,变得惊惶失措起来。像这种可以翱翔空中的龙族,从来都是傲慢而无敌的,却在一瞬间被困住,十分急躁。带着几分恼怒,双头龙在蛛网中奋力挣扎。龙的巨力非同小可,在粘稠蛛网的阻碍下,依旧努力挥舞双翼,企图挣断束缚,腾空后反击。但是,双头龙每挣断一股蛛丝,转眼又有数张蛛网铺天而来。虽然森林蜘蛛的大规模蛛丝喷吐一次比一次弱,但是对于困在蛛网中心的双头龙,则总是越来越厚的。但是双头龙依然顽强的挥舞着双翼,不停息的挣断蛛丝,直到狗头人的绳索飞过头顶。
          绳索并不像蛛网那样具有些许弹性,尤其是绳索穿越空中,降落在碎石堆另一端后,马上会有狗头人跑上来,揪住绳索。随后几个狗头人联合起来,迅速把绳索缠绕、并捆绑在附近的巨大岩石块上。或许对于搭建了如此大型碎石堆的双头龙来说,个把大块岩石算不了什么。可是,现在是无数条绳索分别被绑在各个巨石上,交错盖在蛛网最上层,足以遏制双头龙的挣扎。
          在久经挣扎依旧无效后,双头龙发出悲哀的吼叫。如此低沉而哀婉的龙啸,回荡在整个碎石高地上,如同夏末的沉雷般无限蔓延向远方。

          兽人遂南完全看呆了,他站立在那里,抬头仰望那碎石堆顶端挣扎的双头龙。他原来从不相信,这类堪称低劣的狗头人竟然能够如此有效的组织这样一次狩猎,而狩猎的对象是一头双头龙!然而现在,他从不相信的东西,就这样现实的出现在他面前,令他目瞪口呆的站立,做声不得。
          这种略带敬佩的惊讶,居然使这个兽人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偷看别人战斗,应该隐蔽自身,而不是堂而皇之的站在那里发愣。而这时,狗头人对双头龙的战斗大势已定,很多狗头人不如一开始那么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个碎石堆了。暴露的兽人,马上被闲暇下来的狗头人发现。那个首先发现绿色兽人的狗头人,立即尖叫着向同类发出警告,而且一边跳跃着,一边急躁的指着遂南所在的方向尖叫。
          狗头人的尖叫引起了其他狗头人的注意,也引起了遂南的注意。不过遂南躲闪的速度,还是比不上狗头人回头的速度――透窥的兽人狼狈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遂南觉得自己蠢透了,今天的运气也实在糟糕。不过更糟糕的,却是狗头人酋长发出了攻击入侵者的信号,大部分完成狩猎任务的狗头人、还有巫医指挥的三只森林蜘蛛,都转向兽人的方向,一边尖叫着,一边冲锋过来。
          遂南的第一反应,就是转头逃跑,钻入森林。身后大批的狗头人,则是依仗人多势众,尖叫着蜂拥追赶。而在狗头人的身后,巫医下令,三只森林蜘蛛开始捕捉新的狩猎目标:绿色兽人。
          遂南丝毫没有觉得逃跑有何不对,如果回头去和那些能够狩猎一整条双头龙的疯狂家伙们交战,那才叫愚蠢透顶。更何况,遂南对自己的逃跑速度很自信,尤其是森林里,各种隐蔽条件都很好,应该可以逃脱。回忆起来,兽人也没有记得,那些狗头人手里,除了绳索和简易的几把破烂弓箭外,还有什么别的、可以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优良武器。
          果然,大批的狗头人手头只带着拴着石头的绳索,还都大部分留在了碎石高地的双头龙巢穴上。少数的零星弓箭手,开始搭弓放箭。不过他们的弓箭技巧和弓箭武器的精良程度,远比森林半人马要差很多,几支箭大致瞄准了兽人逃跑的方向,晃晃悠悠的就射了出去。而在前面奔跑的兽人,听见身后弓弦响动,一扭头,几乎要笑出来:三五支箭射来,大都没什么准头,只有一支向着自己肩头射来,却又软弱无力、摇摇欲坠,被自己反手一打,就掉落在地上。
          或许是被兽人回头时的轻蔑表情所激怒,也许根本就是对自己的弓箭无一命中而感到恼羞成怒,总之,追赶的狗头人们愤怒的把仅存的几根拴着石块的绳索也一齐扔向兽人。显然这样的举动不能缓解灵巧兽人的去势,只能拖延自己的追击速度。眼看狗头人和兽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远,忽然,一种声音惊动了双方。
          身后的狗头人们,发出兴高采烈的群体嗷叫,引得兽人回头。遂南看见两边的丛林里,竟有各有一个高大影子,飞速穿越丛林,从两边夹击过来。兽人猛地醒悟,刚才自己逃跑时,慌不择路,竟然顺着来路、也就是稀疏的那片森林跑。这样,附近稀疏的树木虽然便于自己逃跑,也有利于森林蜘蛛的快速追击。固然那个体形最大的,有些不便,但还有两个身形较小的,却利用树木的空隙,穿越丛林,飞快追了上来。
          兽人忽然感到两边一股腥风掠过,两只森林蜘蛛已经和兽人并驾齐驱。两只森林蜘蛛迅速向中间奔跑的兽人、和兽人奔跑的方向上喷吐蛛网。虽然经过刚才对双头龙的作战,森林蜘蛛无法在继续大规模喷吐蛛网,不过对于兽人这样的小目标,几缕蛛丝结成的小型蛛网就足够用了。
          蛛网劈头而来,兽人闻到一股恶臭,急于躲闪。前方的路,已经被蛛丝封堵掉,无法冲破了。而如果向两边躲闪,无疑会和一只森林蜘蛛迎面相遇,不得不开始战斗,而这样腹背受敌、重重包围中的战斗,遂南估量,难有必胜的把握。万般无奈,遂南只得强刹住向前急冲的势头,反向一个翻滚,向后面狗头人追兵的方向迎面跑去。
          兽人一旦回头,形成了背后两只森林蜘蛛,前面一群狗头人的形势。不过相对来说,前面的狗头人最弱,既没有足够的防御装备,也没有有效的攻击武器,除了数目众多,别无优势。而数目众多,对于遂南来说、或者是对于兽人手中的一对噬血战斧来说,实在是太过寻常的试炼。

          #13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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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狗头人的愤怒]
            依仗一对噬血战斧,兽人恶胆横生,吼叫着冲向狗头人群。正在一边蹿跳着、一边嗷叫着追击兽人的狗头人们忽然发现,他们虽然追到了猎物,但是自己手中却缺少狩猎的武装。眼看兽人冲过来,冥顽不灵的狗头人竟然以为可以用自己的利爪和锐齿进行战斗。这种愚钝的念头,顿时令数个狗头人尚未接近兽人,就在兽人噬血战斧的舞动中,已经身首异处、或被开膛破腹了。狗头人中立即出现了骚乱,他们几乎任凭狂暴兽人肆意砍杀,毫无还手之力。
            正在这时,巨大的声响,来自混乱狗头人的背后――狗头人巫医驾驱着最大的森林蜘蛛,很快穿越森林屏障,赶了过来。森林蜘蛛八支长足轮番交错的不停替换,飞速在高大的林木间穿行。庞大的身体摩擦、折断着沿路的树木枝叶,发出阵阵带着噼啪声音的奇异响动。这对狗头人来说,再熟悉不过,他们见到强援已到,立即四下分散潜伏,腾出一片空地,任由森林蜘蛛收拾敌人。一下子,林间的空地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兽人一个,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三只蜘蛛合围的中央。
            进击、抑或退却?遂南飞速的盘算着各种利害。眼前这些色彩斑斓的令人作呕的森林蜘蛛们,可谓皮糙肉厚。它们丝毫不亚于地穴恶魔的战斗力,令人无法忽视,况且还是三只合围,自己几乎没有什么获胜的把握。如果就此遁逃,单单冲着那两只小蜘蛛的追击速度,就恐怕难以得逞。更何况三只蜘蛛在狗头人巫医的指挥下,分头包抄自己的话,那可真是阴魂不散、难以应对了。进不能战,退不能逃,遂南犹疑了一下,忽然一个主意出现在他心头,内心一阵狂喜。他大大咧咧的朝着森林蜘蛛背上的那个张牙舞着的狗头人巫医咧嘴一笑,手持双斧,朝着那丑陋的巨型蜘蛛,径直冲了过去。
            自以为稳操胜券的狗头人巫医,丝毫没有认为,在三只森林蜘蛛的合围下,眼前的兽人会有什么生路。直到他看见那个兽人竟然冲他笑了笑,顿时一种不良的预感油然而生。莫名其妙紧张起来的狗头人巫医,慌忙指挥森林蜘蛛阻挡冲来的兽人。
            只是狗头人巫医一顿的功夫,兽人已经挥起锋利的噬血战斧,冲到森林蜘蛛面前。在靠近森林蜘蛛的瞬间,兽人把一对噬血战斧挥舞的呼呼直响,直接用这道利斧回旋形成的攻势,势不可挡的向高大森林蜘蛛的毛茸茸的细长前肢卷去。兽人的攻击速度之快,令森林蜘蛛也防不胜防。受到攻击威胁的森林蜘蛛,本能的忽视了狗头人巫医的进攻指令,不自禁的向后猛退了一步,一边瓦解兽人的快攻。
            为缓解兽人迎面而来的凌厉攻势,森林蜘蛛的前肢紧往后退,整个身体向后高高拱了起来。这样一来,位居其上的狗头人巫医一时措不及防,几乎被掀了下来。虽然狗头人巫医反应及时,赶紧揪住了森林蜘蛛背上的茸毛,不过情形已经狼狈不堪:整个狗头人身体,几乎被突然起伏的蜘蛛背部弹起,只有双手牢牢揪住蜘蛛茸毛,晃晃悠悠的吊在蜘蛛背上,一时间完全失去了对森林蜘蛛的控制能力。
            遂南要的,就是这个。趁此机会,兽人大胆的低俯身子,就地一滚,从蜘蛛身体下面穿越而过,毫不停留,向着蜘蛛背后――碎石高地的方向跑去。而此时的森林蜘蛛惊恐万分,它不知道这个兽人已经从身下穿越而过,还以为兽人要在自己滚圆的腹部下面动什么手脚,立即开动八支长足,轮番在自己腹部下面的土地上肆意乱扎,以防被兽人的噬血战斧划破肚皮。这样一来,蜘蛛背部更加起伏、颠簸不定,狗头人巫医再也抓持不住,被一下甩落地上,愣可可的摔个仰面朝天。而他身边的巨型蜘蛛则好像在跳着滑稽可笑的奇异舞蹈,还在笨拙的用八支长足轮流满地乱扎,而肥大得圆滚滚的、色彩鲜艳斑斓的肚皮,则随之不停颤抖扭动。
            气急败坏的狗头人巫医立即站了起来。他一瘸一拐的召集了四散后潜伏在周围的狗头人,并重新使用魔笛安抚了惶恐中的森林蜘蛛,准备追击那个令他出丑的兽人。可是追问下落时,却得知,那个兽人已经跑向碎石高地。狗头人巫医先是愣了一下,他并不了解兽人的想法。他原以为兽人会趁机逃窜,不过在嗅觉灵敏、追踪技巧卓越的狗头人一族面前,兽人迟早会被追上。那个时候,再动用森林蜘蛛的力量,凭那个落单的兽人,怎么可能抵挡。随后仔细一想,兽人竟然没有逃窜,而是奔着大家追来的方向,朝碎石高地急奔而去。当时狗头人巫医亲眼看见兽人从容的举动,没有丝毫慌乱,完全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兽人到底想干什么?碎石高地方向,兽人得不到任何援助,那里还有一部分狗头人战士、以及狗头人酋长。当然,还有那头被困的双头紫鳞龙。
            双头紫鳞龙!狗头人巫医想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他仰面嗷的大叫了一声,把周围围过来的狗头人们吓了一跳。狗头人巫医立即狂叫着命令所有狗头人不惜代价,也要追上兽人,并且就地杀死他。而自己则再次爬上自己那骇人的坐骑、森林蜘蛛,引领其它两只稍小的蜘蛛,同时向碎石高地疾驰。
            狗头人巫医没有想错,遂南正是奔着碎石高地的双头龙去的。刚才观察狗头人对双头龙的偷袭行动,遂南充分相信,狗头人是一种顽强狡诈的群落。逃窜不是明智之举,反击似乎更是力量悬殊。当然,令兽人担心的,不是这些软弱的狗头人,而是那三只恐怖的森林蜘蛛。除非得到像紫鳞双头龙那样的强大盟友,否则不可能战胜对手。遂南一边奔跑,一边构思自己的行动计划。回忆刚才狗头人的蓄谋已久的偷袭,兽人认为,凭势力,狗头人加上森林蜘蛛根本不是双头龙的对手。狗头人全是凭借出其不意的蛛网袭击,然后用绳索覆盖、并且将绳索两端拴在巨石上,借助这种手段困住了紫鳞双头龙。而要得到这个强力盟友,兽人只要切断拴在巨大岩石上的绳索,双头龙肯定会冲脱蛛网、一跃而起的。那个时候,单单紫鳞双头龙就足以战胜森林蜘蛛和狗头人了。
            想着想着,忽然听见背后噪声大起,兽人估计是追兵临近了。抬头望去,已经可以看见不远处的碎石高地。遂南抄出一柄噬血战斧,大声吼叫一声,进入战斗级狂暴状态,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森林,踏入碎石高地。
            整片碎石高地上,还有少数狗头人战士,他们在狗头人酋长的带领下,挨个加固捆住双头龙的绳索网络。狗头人酋长则在等待狗头人巫医追杀兽人后,凯旋而还。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尝试着使用心智魔法,控制双头龙。即使施法失败,他们也可以就手除掉这头强大的丛林守护者,进而夺取整片森林的控制权。
            狗头人酋长正在美滋滋的构想着自己当上丛林之王后、整个森林的年轻母狗头人们,前呼后拥的簇拥着自己时的情形。忽然,他蓦地听见一声怒吼,把他从艳丽的美梦中惊醒。这吼叫声充满了愤怒的力量,仿佛是一头受伤的野兽正在极力咆哮。这决不是狗头人同类的声音、也不是双头龙的龙啸。狗头人酋长随着声音望去,他看见那个被追杀的绿色兽人出现在碎石高地上。
            时间万分紧迫,遂南并没有向驻守在碎石堆的狗头人发动攻击,而是凭借着战斗级狂暴的力量与速度,冲向最近的一块拴着绳索的巨大岩石。兽人一手拉直绳索,另一手挥起噬血战斧,应手劈落。寒光闪过,绳索轻易断开。似乎绳索没有被特别加固,其实这只是遂南的错觉:这柄噬血战斧太锋利了,白白让这些狗头人精心挑选、炮制的结实绳索被随意斩断。不过兽人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原由,而是朝着远离狗头人的方向上、最近的另一根绳索那里跑去。
            狗头人酋长在不远处,对兽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惊恐的号令所有身边的狗头人,围着碎石堆,分两路包抄过去,无论如何也要组织兽人释放双头龙的行为。遂南丝毫不理会这几个前来阻挡的狗头人喽罗,而是继续在碎石间窜来窜去,不断的砍断绳索。遇到个把狗头人阻拦,几乎是顺手间便料理掉了。
            随着遂南飞速斩断这些绳索,碎石堆上被困了半天的双头龙已经开始察觉身上的束缚力减弱,开始再一次努力挣扎逃生。眼看着这一切恐怖事件不可阻挡的发生着,狗头人酋长绝望的不住发出哀嚎般的嗷叫。正在这时,狗头人酋长再一次被丛林方向的响动惊扰。他战战兢兢的扭过头去,却看见了自己的援军――狗头人巫医带领着森林蜘蛛赶到了。而在森林蜘蛛身后,可以隐约看见其他狗头人战士,他们及时追了回来。狗头人酋长转悲为喜,一面跳跃着,一面尖叫着指明兽人所在地。
            看见森林蜘蛛追来,遂南心里暗暗有些急躁。他不停息的砍断着绳索,但是时间有限、绳索又多,砍断的绳索只占所有绳索网络中的一小部分,尚不足以释放紫鳞龙。然而身后的森林蜘蛛却在飞快的逼近中。

            [18碎石高地上的危急之战]
            遂南依旧在努力,他希望能在身后的森林蜘蛛接近之前,再多砍断一些绳索,用以释放被困的紫鳞双头龙。如果释放成功,那么兽人就可以避免和身后像森林蜘蛛这样、具有强大战斗力的怪物交手,而是让更加强大的双头龙来对付森林蜘蛛。
            绳索一根根被砍断,头顶传来双头龙的挣扎声音也越来越大,但双头龙还是没有挣脱。而身后,森林蜘蛛在狗头人巫医的指挥下,已经踏上碎石高地,八支长足飞快交错,迅速掠过遍地碎石的空地,发出喀喇喇的声响,仿佛在向兽人示威。遂南只得狠下决心,对背后的威胁视而不见,而是更加努力的砍断眼前的绳索,孤注一掷的把赌注押在了碎石堆上的双头龙身上。
            然而忙乱中的兽人忽略了一件事:森林蜘蛛并不是非要靠近才可以发动攻击,它们具备相当优异的远程攻击能力。当遂南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闻到一股腥臭味道由背后排山倒海似的袭来。兽人心下吃惊,自己怎么会如此大意,他不用回身也猜得到,森林蜘蛛在用蛛网进行着喷吐攻击。
            位居大型森林蜘蛛之上的狗头人巫医,惊喜的看着蛛网准确无误的向着绿色兽人的方向笼罩过去,心里大喜。狗头人凭借这些森林蜘蛛的蛛网,曾经困住过碎石堆上那头紫鳞双头龙。虽然久战之后,现在森林蜘蛛喷出的蛛网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庞大的规模,但是对付眼前这个兽人应该是绰绰有余吧。
            遂南也知道这种蛛网的威力,他只得放弃继续砍断绳索的行动,转身自救。他心下暗忖,自己怎么会一时忘记,森林蜘蛛还有这么猛烈的攻击手段。他有些后悔,自己实在太自信了些,不过现在也已经不是后悔的时候了。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遂南回身奋力挥动噬血战斧,向铺天盖地而来的蛛网砍去。
            噬血战斧没有辜负兽人,它轻易扯裂了迎头而来的蜘蛛网。可惜兽人实在是发觉太晚,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虽然刨开了蛛网中央地带,使得兽人不至于全身被蛛网囫囵盖住;但是被刨开的蛛网依旧落在了兽人的双腿上,并且迅速收缩,牢牢缠住了兽人的下肢。
            所有的狗头人都在这一瞬间,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或许它们在偷袭双头龙得手时,都没有这种快感。而今,眼前这个凶猛而又狡诈的兽人被蜘蛛怪捉住,却令这些疲惫的狗头人们心中泛起一种逃过大劫的感觉。
            森林蜘蛛背上的狗头人巫医,看着百般挣扎都无法奏效的兽人,得意起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巫医还是命令森林蜘蛛立即收回蛛网,并且顺势吃掉这个捣乱的兽人,以除后患。虽然巫医如此谨慎,但对眼前这个兽人还是了解不足。如果巫医知道这个兽人曾经独自闯过巫妖王的营地,在不死族的围攻下生还的话,决不会如此轻率的以为,可以让森林蜘蛛吃掉兽人了事。兽人的狡诈和顽强,远远超过了巫医的想象。
            僵尸般躺在地上的遂南,曾经一时想用噬血战斧、砍断蛛网连接着森林蜘蛛血盆大口的一端。但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狡诈和弄险的冲动,使他放弃这种求生的举动。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砍断蛛网一端后,依然无法获得什么可以击败对手的优势,而且自己的双腿仍旧被绑着,还是受困,无法抵挡对手的进一步攻击。更何况兽人发觉,这蛛网似乎具有麻醉的效用,已经渐渐侵蚀自己的双腿,使自己下体麻木不堪。要想活命,自己就必须进行更大的冒险。
            遂南依然躺着,直到狗头人巫医如他所料,命令森林蜘蛛卷起兽人,并且立即吃掉为止。森林蜘蛛飞快的收回蛛网,并企图将另一端的猎物――绿色兽人一同卷入自己口中。然而就在肥美的食物接近蜘蛛血盆大口的一刹那,被捆缚住的食物忽然暴起,并挥起噬血战斧,如飓风般猛烈的砍向蜘蛛的头部。
            遂南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他趁着森林蜘蛛张开巨口,看不见他的一瞬间,一手顶住蜘蛛的上颚,另一手挥舞着噬血战斧,在森林蜘蛛头上、嘴里乱砍起来。锋利的战斧,肆意挥舞,将蜘蛛怪黄白的尖锐牙齿砍得粉碎,每一击都震撼着整个巨大的怪物。随后遂南将攻击的重心转向蜘蛛怪的颚部和周围的嘴脸部分,无数伤痕应手而生,血水四溅,流入蜘蛛怪自己的口中,让蜘蛛怪的那张大嘴成了名副其实的“血盆大口”。
            森林蜘蛛在剧痛中,已经顾不上什么吃掉兽人的命令,它用最大的力量,将嘴边的兽人喷吐了出去。蜘蛛怪的喷吐技巧十分强大,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整张庞大的蛛网喷出很远,并准确的落在目标上方。现在,蜘蛛怪竟用这一招自救,将兽人喷吐了出去。这一招对兽人可是致命的。遂南原以为可以抓住蜘蛛怪的上颚,进一步发动更有效的攻击,直到这个令人厌恶的怪物丧失战斗力为止。但是带有麻醉毒性的蜘蛛网已经开始将毒质透过兽人的双腿,渗入他的全身,并且让兽人渐渐失去把握战局的力量。这种蜘蛛毒和地穴恶魔的腐蚀性蛛丝不同,它只能麻醉猎物。固然对双头龙这样的体质强悍的生物,作用微乎其微,但对兽人这个级别的生物,这种麻醉作用则是毁灭性的。尤其是现在,兽人已经抓不住蜘蛛的上颚了。
            当遂南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已经被蜘蛛怪喷射向半空。兽人的计划没有预期达成,他如同一颗被高高抛起来的石子,身不由己的划过空中,然后重重摔落在碎石遍布的地面。猝然落地的猛烈撞击,几乎令兽人晕过去。但他依然顽强的咬着牙,维持着自己的清醒头脑。但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蛛网的麻醉作用夺走,甚至他的精神也已经开始溃散。他开始绝望。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莫名其妙的在这片森林里丧命。带着全族的血仇,就这样无声息的消失,他不甘心啊。遂南想努力抄起噬血战斧,希望能够割断自己腿上的蛛网,然后不顾一切的逃走。但是他没有那个力气,甚至连举起噬血战斧的力量都没有。
            接近昏迷的兽人,任人宰割的躺在碎石地上。好不容易再次控制了局势的狗头人巫医,无法让受伤的森林蜘蛛继续吃掉那个兽人的命令,甚至无法让这个倍受苦头的蜘蛛怪接近那个倒地的兽人。狗头人巫医知道,这无法怪罪森林蜘蛛。毕竟就连自己这个伟大的狗头人巫医,也屡屡被这个狡诈顽强的兽人弄得手足无措、狼狈不堪。刚才兽人攻击蜘蛛嘴和头部的时候,狗头人巫医差点要跳下猛烈起伏的蜘蛛背,以防像上一次那样被摔落在地。不过最终控制住局面的,不是那个真可憎恶的兽人,而是自己这个伟大的狗头人巫医。想到这里,狗头人巫医也总算安心的出了口气。
            狗头人巫医再次发出命令,让身后的两只体形稍小的森林蜘蛛上前来,收拾掉这个已经失去抵抗力的兽人。自己则轻轻抚摸着胯下这只大型蜘蛛怪胸背上的茸毛,好像在安慰它似的。大蜘蛛也温顺的同时弯曲了八支长足,伏卧在碎石高地上休息、喘息。已经整整一个早上,大蜘蛛都在奔跑、战斗,而且最后时候还受了伤。狗头人巫医掏出了魔笛,吹出低沉的旋律,精心安抚这个忠心耿耿的妖物。
            这时,两只稍小的森林蜘蛛已经走到兽人的跟前。它们向着兽人倒地的方向,提起了锋利而尖锐的长足。
            忽然,风中回吟淡淡而又悠长的声响,围拢在每个狗头人和蜘蛛的身边。小型森林蜘蛛停止了扎向兽人动作,侧头倾听;狗头人巫医也放下了魔笛,四处观望,仿佛在寻找奇怪声音的源头。可是除了山风鼓动着丛林间的枝叶,彼此摇摆摩擦外,哪里有什么动静?但是那神秘的声音却由远及近,渐渐拢向碎石高地,拢向碎石堆畔。
            如此淡泊的声音,竟也惊醒了兽人接近迷茫的意志。兽人看到眼前有两只森林蜘蛛,但它们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兽人管不了那么多,他再一次握紧噬血战斧,拖着被蛛网缠绕的下肢,努力爬向最近的一根绳索,用尽全身力量、并带着最后一丝获救的希望,奋力砍了下去。
            然而噬血战斧尚未砍入绳索,兽人身后一阵剧痛。原来身后的森林蜘蛛已经发现了兽人的动向,用一支锋利的前足插入了遂南的右肩背,阻止了顽强的兽人。
            遂南的神志在背后的剧痛刺激下,更加清醒。他想忽视疼痛,希望更向前一点,砍断绳索。但背后插着的长足,限制了他的动作,他够不到。兽人唯一能用的这只左手,正握着噬血战斧,右手已经在右肩背重创下,无法受力。兽人只得先放下手里的噬血战斧,然后去试着拔掉那根插在自己右肩头上的蜘蛛长足。可是蜘蛛长足纹丝不动,兽人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和这个森林蜘蛛较量了。遂南不想放弃最后的、哪怕是万一的希望,继续用力,继续任凭自己血汩汩流出,染红满地的碎石。
            明媚的日光,倾泻在这片碎石高地上,照得白色岩石有些刺眼。而在这片平素最为宁静的地带,却有许多狗头人围着几只色彩斑斓的森林蜘蛛。其中最大的一只蜘蛛怪上,一个小巧的狗头人巫医手中拿着一支魔笛,静静坐着。在另外两只小蜘蛛怪的长足下,一个浑身是血的绿色兽人,正在奋力挣扎求生。然而随着微风鼓动丛林的枝叶,一种奇特的,仿佛号角般的声音,穿透了碎石高地,搅扰着碎石高地上的每个生物,给他们带来不安,让它们惶恐的四处张望。只有中央碎石堆上被困的紫鳞双头龙,发出凄惨的龙啸,回应着那诡秘的声音。而这声响,愈来愈近了。

            [19暗夜精灵的救难行动]
            缥缈的声音,越来越近。尽管是轻微的声音,但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响动,凭空出现在碎石高地上,还是震撼了周围每个生物,使它们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四下张望。整个碎石高地上,只有兽人没有留意这声音。他正在努力抓着背上插着的蜘蛛长足,用力拔着,剧烈的钻心疼痛占据了兽人的全身心,使他无暇旁顾。他知道,他必须趁着现在,森林蜘蛛动作蓦然停止的这一会儿功夫,努力挣脱逃命。
            忽然,那声音消失了,整个碎石高地出奇的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兽人遂南挣扎的轻微声响。不明所以的狗头人们面面相觑,他们丝毫没有理解这种短暂寂静背后隐藏的杀机。冷不丁数声弓弦响动,紧接着伴随而来的,是利箭破空而出的尖啸声,划破长空,打破了死亡般的寂静。首当其冲的一支利箭,分毫不差的射在遂南背上的蜘蛛长足上。这只稍小的森林蜘蛛正在受惊呆立着,在出其不意的一击之下,不由自主的抽回了长足。兽人觉得伤口一震,自己从蜘蛛长足上掉了下来。兽人察觉到,背后的长足,被弓箭的强劲力道一荡,被蜘蛛抽离开了兽人的肩背。接着,兽人同所有狗头人一样,眼睁睁的看着随后的几支箭,依次射向碎石堆边上的绳索,一箭射断一根,箭无虚发。
            局势瞬息变幻,顿时令所有占尽一时优势的狗头人们大惊失色。他们之所以如此惧怕兽人砍断绳索的行径,就是害怕他会释放双头龙,使狗头人煞费苦心的偷袭前功尽弃。所以狗头人们不惜代价,阻止了兽人砍断绳索的行为。然而就在这防不胜防的一瞬间,居然有无数根绳索又被弓箭射断,再加上一开始兽人砍断的一部分绳索,碎石堆上紫鳞双头龙的挣脱动作已经越来越大。狗头人巫医再次命令胯下的森林蜘蛛站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向弓箭射来的方向大步跑去。两只稍小的蜘蛛也放弃了爪下的兽人,跟随大蜘蛛,向弓箭发出的地方合围而去。
            倒在地上的兽人,十分惊讶眼前的变化。他的目光也随着众多狗头人一样,向弓箭发出的方向望去。原来在碎石高地一边,一块独立的巨大岩石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形矫健的精灵女战士,她手里持着一把精良的长弓,身披着淡银色星月图案的深蓝底色披风。这个精灵女子肤色黯淡,双睛中是隐含着淡淡的忧伤的银色瞳仁,她依仗着一副弓箭,在碎石高地突兀的岩石上婷婷而立。手中的那把长弓,上面描画着精美的图案和符咒,装饰十分华丽。而整个长弓的制作工艺也异常精良,弓身堪堪弯曲着,绷成一个美丽的弧度造型,体现出一种奇妙的力度感。而最让遂南吃惊的,还是那个精灵略微迎风起舞的青色长发,稍稍掩饰着精灵腰际的优美曲线。兽人猛然想起来,那一日,自己在迷雾森林中遭遇潜行者后,对方在原地留下的那根青色长丝,正是眼前精灵女子长发的颜色。
            然而就是这个身形宛如春风般婀娜的精灵女子,稳妥的站在突兀的岩石之上,冷静的将身边携带的箭支一根根发射出去,每一箭都准确无误的射断一根绳索。在周围的森林蜘蛛尚未到达前的片刻,碎石堆周围的绳索网又被射断了许多。
            这时,四周的狗头人已经在狗头人巫医的一声号令下,从四面围拢向岩石上的精灵女子。甚至狗头人巫医心中暗暗盘算,让一部分前面的狗头人紧急冲击岩石方向,迫使精灵女子把弓箭的攻击目标转向那些倒霉的狗头人部下。可是精灵女子仿佛看透了狗头人巫医的阴谋,她每一箭都越过周围狗头人的头顶,射向另一端的绳索。这令狗头人巫医愈加气急败坏,急令森林蜘蛛冲上前去,将精灵女子碎尸万段。
            由于精灵女子突袭而得救的兽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几乎搭上性命也没能完成的行动,居然被这个细瘦的精灵女子轻易的完成着。遂南猜想,精灵少女如此非凡的身手,恐怕就是昔日的巨魔猎头者埃鲁,也会惊叹不已吧。兽人心中一喜,随后担心又随之而来。原来精灵射箭速度飞快,顷刻间就将身边的箭射尽了。眼看周围的狗头人围了上去,而且其中还夹杂着三只令人战栗的巨大森林蜘蛛,而遂南自己却僵尸般倒在这里,无法救援。别说是救援精灵了,就连想趁机抓起噬血战斧,砍开绑缚在身上的蜘蛛网,自己也无力做到。遂南只能躺在原地慢慢喘气,聚集体力。
            弓箭射完,巨石上的精灵女子收起了长弓,从容抄起随身刀刃,准备随时应战的时候,突然碎石堆上一声长啸,被困已久的紫鳞双头龙挣脱了束缚,冲天而起。这一声乍响起的龙啸,吓得骑在蜘蛛背上的狗头人巫医浑身一颤。巫医还没有扭过身子,半空喀喇喇一声霹雳响起,一道电光由双头龙的口中射了下来。
            雷电带着双头龙的愤怒,劈空而下,打落在碎石地上的狗头人群中。在一道令人目眩的闪光之中,巨大的岩石也被炸得四分五裂,随着被闪电烧焦的狗头人四散飞出,砸在周围的已经木讷的狗头人群中。闪电过后,惊醒的狗头人们尖叫着四散逃命,哪里顾及得上围攻岩石上的精灵。
            骑在森林蜘蛛背上的狗头人巫医,立即停止了向精灵女子的进袭。他还在犹豫,是否应该放弃目标逃跑的时候,灾难已经降临。双头龙的第二道闪电已经劈向了这只色彩斑斓的大森林蜘蛛。大蜘蛛被迎头劈中,巨大的身躯在摇摆中摇摇欲坠。接二连三的闪电不断打在周围,大蜘蛛也终于猛地一顿,像一个花橡皮球般在岩石地上跳了一下,随后掀倒在了碎石高地上。上面可怜的狗头人巫医,早已被弹飞出去,重重的撞在旁边的大块岩石壁上,随后浑身软绵绵的顺着略有倾斜的岩壁,滑落在岩石堆里。而在狗头人巫医倒下的瞬间,大蜘蛛圆挺挺的彩色斑斓的肚皮再次被雷电撕破,如同摔烂的浆果般,花花绿绿的内脏、带着焦糊的恶臭味道流了一地。
            狗头人和森林蜘蛛组成的联盟军,在双头龙的攻击下,瞬间瓦解。幸存的狗头人已经四散逃命,而另外两只小型森林蜘蛛也受惊似的,飞快向森林中逃窜而去。
            巨大的紫鳞双头龙并没有继续追杀,而是扇动着双翼,缓缓降落在那个精灵身边,昂首发出一声高叫,仿佛在感谢精灵的及时来援。精灵女子也跳下了岩石,走近巨龙的身边,用手拍着双头龙的翅膀。在巨龙庞大身形的对比下,精灵显得更加渺小。巨龙俯下身子,轻轻的用一个头摩擦着精灵纤细的身体,精灵女子也轻轻抚摸着龙紫鳞遍布的颈项,十分亲昵。这时,双头龙忽然摇着头,离开了精灵的亲密抚摸,向着兽人的方向轻声吼叫着。精灵女子惊讶的发现,那个蜘蛛爪下的兽人,居然还活着。
            地上的遂南正要挣扎着坐起来,好用噬血战斧斩断腿上缠绕的蛛丝。一个纤细的身影快速拢了过来,正是那个精灵女子。她飞快的蹲下,一言不发,抄起刀刃,用力割断了遂南身上的蛛网。随后,她的目光随着兽人身上鲜血流淌的痕迹,看见兽人肩背上骇人的深深伤口,还在不断流着血。
            精灵女子的银色瞳仁中,流露出惊讶。她对眼前这个陌生兽人顽强的生命力感到诧异。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兽人竟然会在如此重伤下,依然活着,而且还保持着相当清醒的意识。刚才临时赶到的她,在岩石上的时候,已经看见蜘蛛对兽人发动攻击,但是自己实在无力阻挡。她以为兽人必定会死掉,但是出于恻隐之心,还是让她的第一箭射向了蜘蛛的长足。那时精灵女子丝毫没有想到,能够搭救这个重伤的兽人,只是想报答这个兽人奋力拯救紫鳞双头龙的恩情,给这个兽人保留一副完整的尸体而已。
            精灵不了解,在战场上长大的兽人,从来没有因为疼痛而变得脆弱的习惯。强悍的兽人们本来就是忍痛的高手,他们可以在重伤后,仍然发出致命的一击,与敌人同归于尽。可是这一次,深受麻醉之苦的遂南,在肩头的重伤下,失血如此之多,居然还能活着,这的确是非常幸运的。遂南在精灵女子的搀扶下勉强坐起来,希望能感谢精灵女子的救命之恩,但是费尽力气,兽人也无法说出话。只能看着眼前的精灵女子,银色瞳仁中露出关切的神情,并且询问着什么。精灵说话的声音十分优美,但兽人却一句也听不懂,只得微微摇摇头,努力笑笑,表示自己无碍。
            精灵女子想询问兽人的伤势,但是她发现这个兽人好像听不懂她的话。心地善良的精灵,决不允许任何善意的生物在他们面前夭折,更何况眼前这个兽人,是拯救双头龙的英雄呢。精灵女子深深知道,在她来到之前,全凭借这个兽人和狗头人周旋,才使得双头龙免遭狗头人毒手。而在解救双头龙的过程中,虽然最后的数根绳索是自己射断的,但是总起看来,其它更多的绳索,都是被这个英勇的兽人,用战斧砍断的。因此精灵女子意外发现兽人还活着的时候,格外激动。
            可是面对兽人肩背上的伤口,精灵女子有些手足无措。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抄起自己的刀刃,割断一绺青色长发,然后揉成一团,覆在兽人的伤口上,用手按着止血。另一只手扯下自己的披风,紧紧裹住了兽人的伤口,暂时止住了血。精灵女子知道,要让兽人的伤口痊愈,必须把他带到自己精灵一族的营地,慢慢调治才行。
            等待兽人的伤口稍微稳定后,精灵女子扶起兽人,并把兽人的一支手臂跨在自己颈项上,用自己细瘦的身体努力支持着兽人的魁梧身体的重量。双头龙在他们两个头上飞舞盘旋,而精灵则在双头龙的护佑下,搀扶着重伤兽人,告别这片战场,一步一步,走向密林深处。

            [20不可思议的夜袭者]
            伏在精灵背上的兽人,已经渐渐支持不了自己的意识,忽然昏睡过去。
            整个高大兽人的体重,一下子全部压在了精灵的身上,疲倦的精灵几乎摔倒在地。不过精灵还是机敏的斜撑住兽人的身体,将他慢慢放躺在一片空地上。兽人忽然失去知觉,精灵有些慌乱。她急忙趴在兽人的胸口,探听兽人的气息。还有隐约的动静,没有完全停止。精灵长出了一口气。不过她还是不确定,这个顽强的兽人是否能够熬过今夜?
            这时候,头顶盘旋的双头龙察觉了什么似的,开始掠过低空,从茂密林木的间隙中窥探精灵的动静。精灵心里有些焦急,急忙四下里巡视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敌情。事实上,即使有什么敌情,精灵也不必太过担心。毕竟有一条双头龙在守护着她。相信森林里没什么生物,敢于主动和一条清醒的双头龙交战。
            自从她新近担任这片森林的巡林人后,结识了这条双头龙。可能是精灵祖先们和双头龙们有过默契吧,反正双头龙这样危险的生物,对精灵们却情有独衷,它们喜欢和精灵结伴。因此精灵们巡视森林的时候,也很愿意顺便充当双头龙的警卫。因为这类巨龙实在是太嗜睡了,简直睡起来雷打不醒。要不是嗜睡误事,双头龙也不会被狗头人轻易趁虚而入。
            想起有双头龙在上方巡视,精灵放心了。她努力的把兽人的身体拖到一棵大树下,然后将兽人的脑袋轻轻放在露出地表的树根上枕着。精灵努力的调整兽人的身体姿态,尽量不让兽人肩背上的伤口着地,而让兽人的肿胀的双腿伸展开。精灵知道,兽人的下肢被森林蜘蛛的麻醉蛛网缠绕过。精灵可晓得森林蜘蛛的厉害,尤其是那蜘蛛网上奇怪的毒。不过精灵可不知道,如果当时她再晚一点摘掉蛛网,即使救了兽人,也无法挽救兽人的双腿了。毕竟没什么生物可以被森林蜘蛛的网罩住后,还能逃生。双头龙及时突破了束缚、并瞬间击败了森林蜘蛛和狗头人的联军,这实在是他们的幸运,太幸运了。
            细瘦的精灵女子,一路几乎扛着魁梧兽人的全部重量,早已累得汗流遍体。其实精灵也很疲倦。当她一听见碎石高地上的双头龙的哀嚎后,就急速向碎石堆奔跑。一旦跑到,就发现形势对她、或双头龙,尤其是森林蜘蛛爪下的兽人,都太不利了。于是她用一只号角,吹出缥缈的声音,迷惑所有的生物。这样一来,一方面可以吸引狗头人和森林蜘蛛的注意力,阻止他们继续迫害兽人,另一方面可以借此向被困的双头龙发出准备反击的信号。随后精灵躲在一块巨石下,施展出暗夜精灵一族特有的隐形术,平空消失在巨石的阴影里。由于号角声受到精灵藏身巨石的影响,缥缈的声音回荡而出,竟然一时间瞒过了耳音异常敏锐的狗头人们。当所有狗头人和森林蜘蛛疑惑的一瞬间,精灵认为机会来了。她勇敢的冲出岩石的阴影,隐形术效果随之消失,她飞速蹿上岩石,居高临下,接连射断了那些捆缚紫鳞双头龙的绳索。
            一直没有停歇过的精灵,也早已经疲倦不堪。尤其是后来,几乎半背着兽人走了这么一段路,精灵简直快被兽人的体重压垮了。精灵女子本来就不以体力见长,她几乎全凭着自己的坚忍不拔的韧性,努力咬牙坚持着。现在,看着昏过去的兽人,善良的精灵再一次强迫自己,仔细搬动兽人沉重的身体,尽量让兽人躺的舒服一点,至少能够顺畅呼吸。
            精灵正当带着许多担心,用尽全身力量,搬动兽人的一支臂膀时候,耳边忽然传来打呼噜的声音。精灵不自觉浑身一抖,心里一惊,她抬头查看:原来兽人不是昏厥,只是劳累过度、睡了过去。精灵愣了半晌,嘎然笑了一声,再也撑不住自己濒临极限的身体,就地翻身躺在兽人边上,闭上眼睛边笑着边喘气。
            过了一会儿,好容易喘过来这口气,精灵扭过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的兽人。这个兽人十分高大,刚才她一直忙碌,没有注意。现在她稍微比较一下,如果站起来的话,自己头顶恐怕只能到兽人的胸膛那么高。她不得不摇摇头,她可想不来,怎么把这个双头龙的大恩人带回精灵宿营地。
            精灵也想把头枕在一旁的大树根上。但是她怎么努力,也无法挪动疲惫的身躯。她实在太累了,连一丝一毫也挪动不了。精灵只好认命的把头平放在泥土地上,任凭美丽的青色长发铺散在地上,和一些野草、落叶交杂在一起。她的视线透过大树枝叶的缝隙,看见上面的双头龙一会儿飞过来,一会儿飞过去。然后巨大的双头龙,隐约变成一个来来回回的影子,后来连影子也变得越来越模糊――疲惫的精灵也终于睡了过去。
            “狄安娜,狄安娜。”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精灵猛然清醒,一下坐了起来。坐起来的一瞬间,精灵全身一阵酸痛,她忍不住轻呼一声。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从高大树木的间隙中,可以看见满天星斗。春日夜晚的森林,显得有些宁静,只有轻微的风拂过大树的枝桠。
            精灵左看看,右看看,她刚才确实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狄安娜。身边的兽人还在沉睡,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双头龙这时候已经不知哪里去睡觉了,它总是喜欢找个有碎石的地方筑巢,即使没有碎石,它也要找个空旷的地方休息,而不是密林。虽然精灵狄安娜知道,如果吹动号角,可以叫醒双头龙。不过现在情形尚未明晰,她还不想打扰双头龙。
            狄安娜带好自己随身的刀刃,并拿起自己的弓箭。由于白天的战斗,箭都用光了。现在这几支,是精灵从战场上随手捡回来的,数量并不是很多。不过狄安娜相信自己的箭技,这几支足以应付大多数突发事件。唯一困扰精灵的,是浑身的酸痛,几乎无法让她集中精力施展隐形术。尽管如此,作为暗夜精灵的狄安娜在夜幕中的优势,还是无疑伦比的。
            精灵带着武器,在周围的树林里飞快的巡视。围着刚才她和兽人休息的地方,精灵转了大半圈,什么也没有发现。狄安娜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听见的声音。一般来说,暗夜精灵的感觉很敏锐,不应该出现如此疑虑,不过在如此疲惫的时候,难免感觉会有所蜕化。狄安娜查看完四周,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得又回到兽人身边。这一次,她靠着树干,半倚着闭上了眼睛。
            刚闭上眼不久,一种哀伤的轻微呼号,又若隐若现的飘进精灵细长的耳朵里。这一次,精灵假装没有在意,继续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果然,声音没有消失,继续缥缈在夜幕下的森林里。狄安娜心里暗暗觉得有些好笑,居然会有什么东西,敢在暗夜精灵面前装神弄鬼,而且还是黑夜里。
            狄安娜很快通过声音,辨明了方向。她出其不意的突然睁开眼,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斜对面的树丛里,她看见一个影子晃动了一下,又消失掉了。不过只凭这一眼,狄安娜已经能够确认,那仿佛是一只半人马怪。暗夜精灵们可不怎么亲近半人马部落,因为半人马几乎是和狗头人一样,都是森林里相当强横霸道的野蛮种族。相比之下,狗头人更加狡诈,而半人马则具备孔武有力的优势,尤其是半人马中有继承了祖先传统的弓箭技能的族类,箭术非常出色。
            辨明了对方的种族,精灵更不愿意搭理了。她可不像兽人那么好战,能避免,还是避免作战比较好。这片森林是精灵狄安娜的巡视范围,她很清楚,这里没有半人马的部落。她刚才看见的,可能是落单、或是流浪的半人马,势孤力单,成不了威胁。狄安娜只希望那个半人马能自己离开,不要找麻烦。
            狄安娜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她很想继续休息。可是那个半人马再一次哀嚎,吵醒了精灵。精灵一骨碌爬了起来,而眼前的半人马则再次消失在对面的丛林里。精灵又好气又好笑,她简直搞不懂这个半人马,竟然夜里主动骚扰一个暗夜精灵。这一次狄安娜拿了弓箭和刀刃,向半人马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半人马在丛林中奔跑的速度应该很快,可是这个半人马有意引导暗夜精灵似的,走走停停。疲劳的精灵无可奈何,只想威胁似的射上一箭,吓跑对方算了。于是暗夜精灵拿出一支箭,折去箭头,用弓将箭杆瞄准了半人马的背部。嗖的,箭如流星般穿过丛林,直追半人马的背部中央。
            听见弓弦响声,半人马忽然转身,精灵看见,那个半人马手中也拿着一副弓箭,并回身也飞速射出了一箭。半人马的箭支,竟然是瞄准精灵射来的箭杆,迎头射出的。两支箭在空中相遇,半人马的箭,轻易将精灵的箭杆从中间齐刷刷的刨成两根,然后一齐落在地上。
            看见此情此景,精灵狄安娜惊讶的合不拢嘴,她简直没见过如此精湛的箭术。那个不可思议的半人马,居然随意回身射了一箭,就将自己的箭迎头劈为两根。素以箭术高超而自傲的精灵,也自叹弗如。而随后,那个半人马垂下了手中的弓箭,徒手向目瞪口呆的暗夜精灵狄安娜缓缓走了过来。

            [21半人马的幽灵]
            狄安娜不大清楚眼前这个半人马到底想要干些什么,或许惊讶的成份更大一些。因为当半人马走近的时候,狄安娜发现,这个半人马似乎与众不同。这只半人马身形缥缈,若有若无。好像是从夜色深处幻化而成,又随时要融入夜色一般。准确的说,它更像一个幽灵,而不是活生生的半人马生物。
            半人马一步一步接近精灵,它步子很缓慢,似乎在试探着精灵的态度。而精灵狄安娜则略带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半人马幽灵。少女略带天真浪漫的性格,使她丝毫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危机。甚至当半人马幽灵接近的时候,狄安娜都忍不住想伸手去触探它那缥缈的身体。
            不过狄安娜并没有机会触探对方,因为还有几步距离,半人马幽灵就停了下来。似乎半人马幽灵也很谨慎,它停下来,静静的任凭精灵的目光,在它身上肆意游移。对于这个半人马幽灵来说,它的生活实在寂寞。漫长的时间中,它只是默默守护这片森林,和森林中的每一只松鼠、每一棵树木说话。但是这样程度的交流,并不能满足半人马幽灵的心灵。只有最近,当眼前这个暗夜精灵来巡视这片森林的时候,它感到一丝兴奋。它非常想接近这个精灵,因为传说中,似乎精灵也有和万物之灵沟通的能力。如果能够交到这个漂亮的精灵朋友,那它将一改数百年来的寂寞生活。
            精灵狄安娜依旧好奇的端详眼前的半人马幽灵,她用精灵少女独有的敏锐,静静的观察着对方。这个半人马身形颇为魁梧,和它的年龄看起来有些不相称。狄安娜无法了解这类半人马生物到底活过多少年后才会长出胡子,而眼前这个半人马纯白色的蓬松胡子近乎垂到了胸前,和它白色蓬乱的头发相得益彰。别看年龄不小,但它赤裸的身体显出饱满的肌肉,可是丝毫没有懈怠的感觉,甚至相当健美有力。而除了它的身形外,它的眼睛蕴含着一种充满灵性的智慧之光。这一点,可是通常野蛮的森林半人马们所不具备的。
            对视了半晌,半人马幽灵轻轻的向精灵伸出一只手。那只手带着半透明的色泽,仿佛在月光下,能被斑驳的树影穿透一般。狄安娜不由得伸出手,试探着轻轻放在半人马的手上。但是精灵落空了。那只手忽然消失不见,而当精灵纤细的手抽回后,那只手又再次模模糊糊的显现出原形,并渐渐形成原先一般的半透明的手来。
            “你是幽灵?”狄安娜好奇的问。
            “是的,一个古老的半人马幽灵。”幽灵收回了手,并且伏在自己胸前,浅浅鞠了一躬,以示自己的善意。“狄安娜,您可几乎是数百年来,来到这片森林的唯一一个精灵女士。”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并不记得曾经认识过幽灵、或半人马。”
            “一个幽灵,可以用各种世俗生物所无法理解的方式,去找到一些问题的答案。”
            “哦,也包括陌生人的名字?”狄安娜笑着问道,其实她并不怎么听得懂半人马幽灵的话中之意。
            “不仅如此。”半人马幽灵觉得眼前这个精灵女子非常活泼,且善解人意。因为大约一百年前,也曾经有一个人类法师来到过这片森林。那时,那个人类法师情形狼狈不堪,森林生活简直让他变成一个落破野人。但是,当半人马幽灵打算接近、并帮助人类法师的时候,人类法师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用一根法杖连续进行魔法攻击。半人马只得放弃了接触人类法师的善意想法,任他远走。而眼前这个巡林精灵,丝毫不认为幽灵有什么可怕,甚至会对它微笑。单凭这一点,半人马已经十分感动了。
            “喂?”精灵并不知道半人马幽灵正在思索什么,“可以看看你的弓箭吗?”
            “当然。”一面说着,半人马幽灵把自己的武器大方的递给了精灵。半人马幽灵相信,对方可以信赖。
            狄安娜没有想那么多,她看着半人马幽灵递来的弓箭,轻轻发出一声叹息。精灵并不是惊叹这弓箭的精美,恰恰相反,她是被这副弓箭的平凡所震惊。她原来以为,看到任何一副异常精美的弓箭,甚至是魔法弓箭,都将在她意料之间。刚才半人马幽灵回射的一箭,实在太巧妙了,简直超越了一般精灵终其一生努力也无法达到的境界。当然,狄安娜知道,自己射箭前,为了不伤害对方,特意把箭头折断了。秃头的箭杆,容易被从中间劈成两半。尽管如此,一则对方能后发而先至,二则能迎头射中疾飞的箭头,三则能以破竹之势把对方的箭劈开,这三点中无论那一点,都足够令人赞叹不已的了,何况是三点同时达到?而发射出如此不可思议的强势之箭的,竟然是这样一把普普通通,一点儿也不起眼的弓箭。比起她自己使用的那把工艺精良的长弓,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别看狄安娜年纪轻轻,她的弓箭造诣,已经超越了很多暗夜精灵前辈,甚至轻易超越了曾经教过她弓箭的三个精灵师父。而眼下,她却目睹了这般神妙的箭术,使她看着自己手里的弓箭,痴痴的有些发愣。
            “你……怎么可能射出那样的箭,”狄安娜一面出神的瞅着那把平凡的弓箭,一面喃喃的问着,“一个幽灵,用这样的弓,怎么可能?”
            半人马幽灵看着精灵痴迷的样子,轻轻笑了笑。它伸出手,拿过了自己的那把弓箭。然后当着狄安娜的面,从身后背挎着的箭袋中抄出两支箭,并用其中一支搭在弓弦上。半人马侧身,瞄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然后一箭射出。箭出如流星般飞驰,而半人马幽灵紧接着用第二支箭,瞄准第一支箭奋力射了出去。第二支箭发出破空的嘶嚎,仿佛要追上第一支快箭一般,呼啸着,直冲第一支箭的箭尾飞去。
            狄安娜惊讶的看着后面那支箭追上前面的箭,追个首尾相连,如同一支超长的箭般,稳稳的钉在对面的树干上。让后面的箭追上前面的箭,虽然难办,却也只是准头问题。但是,力道掌握恰到好处,不让后面的箭把前面的箭射偏,而是丝毫没有偏差的连成一根,就相当奇妙了。
            “天哪。”狄安娜不由得发自内心的赞叹着,她用少女蕴含无比羡慕的崇拜目光,看得半人马幽灵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能教给我吗?你是我见过最出色的神箭手。你一定会交给我吧?”
            半人马幽灵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求,它点头允诺。然后看着眼前的精灵女子露出难以掩饰的笑意。它没想到,和这个精灵的接触,竟然如此容易。
            “不过今天不行了。”狄安娜用患得患失的语气说,仿佛她想一夜之间就学会这种技巧似的。“我还有个兽人朋友,他受了重伤,我得先去照顾他。”精灵用肯定的语气说着。
            “哦,那个重伤的兽人,带我去看看他伤。或许我能帮上忙。”半人马幽灵说。
            “当然可以。”精灵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喜悦,她几乎相信眼前的半人马幽灵有万能的本领。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这么信迷信前这个幽灵。反正她迅速带着幽灵来到了兽人躺着的地方。
            半人马幽灵走近了熟睡的兽人。在精灵的帮助下,查看了兽人肩背上骇人的伤口。它从自己的颈项上拿下一个护身符模样的东西,指着兽人的伤口,轻轻的念诵着什么。护身符发出金色的光亮,在黑暗的森林里如一颗明星般,显得格外耀眼。半人马幽灵轻轻转动护身符,一股金色的光,像浓稠的液体般,从护身符中源源不断的流了出来。
            金色的光流,缓缓倾斜在兽人的伤口上。兽人遂南发出一些呢喃,仿佛在梦中体会到了金色光流的治疗效果。兽人背上的伤口,已经被金色光流覆盖。半人马幽灵停止继续倾泻光流,收起了护身符,仔细观察着兽人伤口的变化。金色光流已经深透到兽人的皮肤和肌肉,迅速使兽人的伤口愈合。当光辉消失时,兽人原来伤口所在的地方,已经被一片完好的肌肤所取代。
            半人马幽灵抬起头,看见精灵投来无比感激的目光。它这时发觉,精灵眼中含着的那种喜悦,决不是刚才自己答应传授箭术是那样轻快简单。但正是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让半人马幽灵暗暗叹息于眼前这个精灵的善良心地。
            “他失血太多了,虽然伤口愈合,但还需要长时间的恢复才行。”半人马幽灵仔细叮嘱精灵,根据自己观察,眼前的兽人生命力很顽强,不过要想恢复,也总要卧床一个月才行。
            听了半人马幽灵的叮嘱,精灵认真的点点头。如果没有生命危险,就好办了。她可以想办法说服自己部族的精灵长老,让他收留兽人,让他静卧养伤。虽然自己的部族从来不接待精灵之外的人或类人,但是眼前这个兽人可是双头龙的救命恩人啊。她了解自己部族的精灵长老,表面上看起来万事漠然,但心里非常善良。
            想妥了兽人疗伤的事情,精灵又想起和半人马幽灵学箭的事。不过半人马似乎又一次看穿了精灵的想法,主动和精灵约定:每当深夜降临,只要精灵来到这片森林,轻声念诵“契朗”这个名字,半人马幽灵就会如期显身,向她传授举世无双的弓箭术。

            [22躺在空荡荡的屋子]
            当兽人遂南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根本不认识周围的环境。确切的说,他现在躺在一张简易却又舒适的床上,而这张创位于一个木质屋子中央。可能是深夜吧,屋子里一片黑暗,只有在屋子另一端,倚着墙壁的三脚桌子上点着一支不怎么明亮的蜡烛,在努力燃烧着,发出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着四周。兽人看到,整个屋子里空无一人,黑漆漆只有他自己:一个兽人躺在一张床上。
            兽人想赶紧跳下床,找到自己随身的噬血战斧,并四处探视这件空荡荡的黑屋子。可是他刚一用力,浑身遍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轻易夺取了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费劲力气也没能挪动自己的双腿。他身体的活动,仅仅限于自己的上半身。真是糟透了,兽人这样想。不过他的目光四下流转,隐约看见了屋子角落里,靠墙立着自己那对生死相随的噬血战斧,静静的反映着蜡烛暗弱的光影,这多少令他有一点最基本的安心。
            他努力回忆原来发生过的事情,他记得曾经与狗头人和森林蜘蛛的联军战斗,然后自己被森林蜘蛛的麻醉蛛网制服。这时,兽人想起了背上的伤口,那是森林蜘蛛锋锐前肢扎出的伤口。可是遂南除了感到浑身酸软无力外,并没有感到伤口应有的疼痛。
            兽人不太相信自己的感觉了。他的记忆里,他应该受了重伤,甚至昏迷。于是他用手摸到自己的肩背,可是什么也没有摸到。兽人心里一惊,他全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他忍着全身的酸痛无力感,用一双大手,费尽所有力气,神经质似的摸遍了自己全身上下,也没有找到那个伤口。
            怎么会呢?难道自己记错了?可是回忆起来,那种被蜘蛛恶心的利爪扎入背里的感觉,现在还让兽人感到难受。可为什么伤口会消失?难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巨魔猎头者传染,也具有了再生的能力?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否则自己决不会轻易倒下。难道是自己记错了,或者产生了什么幻觉吗?那么,自己又怎么会昏迷过去,并在醒来之后,感到浑身酸软无力?
            遂南再一次陷入沉思。他渐渐想起更多的事情,他想起来曾有一个精灵女子救过他。那是个箭术出众的精灵战士,他记得她的箭术,还有满头青色长发。
            青色的长发,是的。兽人想起先前那次丛林里的相遇。那个在森林的晨雾中监视他的潜行者,曾经留下一根长丝,青色的长丝。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精灵女人救了自己。不过想起来,自己和她素不相识,竟然受到如此照顾,令兽人觉得有些奇怪。
            当然,遂南排除了那个精灵女子对自己不利的推测。她既然救了自己,就充分说明,她没有恶意。或许是自己闯入了精灵一族的领地,才被监视吧。遂南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在这片森林,他曾不止一次的闯入别族的领地而引发战斗。这一次,显然是精灵一族容忍了自己的存在,并救护了自己。
            高傲的兽人,想起自己居然会被别人庇护,感到有一些好笑。不过他确实被那个精灵女子救了,他就应该承这份恩情。兽人可不是恩将仇报的不死亡灵们可比。这样想着想着,遂南放弃了追究自己伤口莫名消失的疑问,因为腹中的饥饿感,再一次让兽人的目光在光色黯淡的屋子里四下巡视,找寻可以吃的东西。
            这次寻找很快有了结果,而这一结果居然让他自己开始发笑。原来在挨着他旁边的、床边暗影里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些果实、和其它麦制食品。他居然一开始,目光从屋子另一端开始搜寻,找遍了整个屋子,最后目光才落在这个最容易发现的、近在咫尺的地方。他摇摇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嗅觉,在重伤之后竟然蜕化到这种程度。
            既然是放在这里的食物,那肯定是给自己准备的了。兽人没有丝毫客气,他得对得起自己的肚子和良心。他一揽子把小桌上的食物统统摆上了床,然后左右开弓,不停顿的把各种果子、食物送入自己嘴里。他现在开始庆幸,至少自己的双手还可以活动。不过他也有遗憾,这里竟然没有准备一丁点肉食。这更加证明了兽人的推测,他肯定是被这种善良的素食者救护。而这素食者,很可能就是那个精灵女人。
            不一会儿,兽人吃完了所有食物,不过他还是不满足的舔舔嘴唇,并在四下的暗影里张望,看看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吃。兽人的胃口,可不是几个果子就能填满的。更何况眼下的兽人,是在受伤之后,第一次苏醒,并且感到强烈的饥饿蹂躏他的肚子。吃完了,固然感觉好得多,不过没有吃到肉食,他感到特别别扭。遂南从小到大,就是吃肉长大的。除了个别迫不得已的时候,勉强用植物果实充当一时的口粮外,绝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吃肉,哪怕是生肉。
            兽人遗憾的耸耸肩,没有肉吃,这也算是一种不小的遗憾吧。虽然他很庆幸自己能够被这个素食者救护,因而活了下来。不过依据自己现在的状态,恐怕得有一段时间不能狩猎。如果由这个素食者照顾的话……兽人简直不敢想象那种可怕的后果:一个兽人将整天躺在床上吃素!唉,不过这总比被森林蜘蛛的长肢扎透后背要好得多了。
            吃过东西,兽人开始无聊的四下乱看。他希望能找到这个屋子主人的一点线索,多少那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个屋子顶并不是很高,对于高大的兽人来说,有些局促。而屋子的简陋摆设,虽然简简单单,确是十分精致。比如床头这个矮桌子吧,它的四足是由四根藤条蜿蜒而成,每一只桌脚都有不同的形态,仿佛就像是从木屋的地板上长出来的四棵植物一般。它们在同一个高度上盘结起来,相互错落,巧妙的组成了一个天然形成似的桌面。兽人看着这种半手工半自然形成的东西,觉得十分奇妙。当他好奇的想把那个桌子拎上床来仔细端详时,他竟然发现,那个桌子是固定在地板上的!
            真是奇怪啊。遂南越想越觉得奇怪,他甚至扭转过上半个身子,趴在床边,仔细观察那张桌子的四脚,他惊奇的发现,这四只桌脚根本就是从地板上长出来的。兽人随后又紧接着发现,自己睡的这张床,也是从地板上长出来的。翻开床垫子,可以看见,这也是一个由藤蔓植物编成的半天然形成的床。
            这个可有些令人惊讶了。无论是遂南长大的兽人部落,还是后来侵占兽人营地的不死亡灵们,甚至那些和兽人战争不断的人类,这些种族没有一个有这样奇异的建筑。兽人的建筑,都是用木桩、兽皮和岩石块组成的帐篷;亡灵稍微邪恶一些,他们甚至用人皮和形形色色的骨头作装饰;人类的建筑最为整齐,他们用整齐的石砖和木材构建各种建筑。
            不过眼前这个屋子则截然不同。不仅是屋里的摆设都是从地板上长出来的,而且后来遂南还发现,这个屋子几乎没有任何缝隙。除了一面墙上有个门外,整个屋子浑然一体,丝毫找不出任何材料拼凑的痕迹。兽人甚至想象,这个木头屋子不会也是从地上长出来的吧。
            兽人愣愣的呆坐了一会儿,他开始留意屋子里弥漫的那种不易察觉的味道。其实遂南一醒过来就觉得有些奇怪感觉,不过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他就当成是自己重伤后的不适感了。现在发现,这间屋子里弥漫的,竟然是他最熟悉的野外森林的气息。几乎他闭上眼睛,就会以为自己是在丛林里,而不是在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面。那是一种森林专有的味道,带着潮湿的草木气味、带着泛泛的泥土气息,一种充满生机的味道。现在却在这个木屋子里,自然而然的弥散开来。难道这个屋子也是活的吗?
            遂南摇了摇头。他尽量让自己不要乱想,好好休息就是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再次被吸引。这次吸引兽人注意的,是那根一直燃烧的“蜡烛”。刚才自己并没有留意,只当那是根简简单单的蜡烛而已。可是过了许久,那根蜡烛既没有发出蜡脂燃烧时特有的清香味道,也没有丝毫变短的迹象,微弱的烛火就那么始终摇曳着,把柔和的亮红的光不经意的带了出来。仔细望去,那根本不是蜡烛,而是一根无叶的树枝,树枝的顶端有一点点燃烧的火。说燃烧,也许是不正确的,遂南怀疑,那根本就是一点魔法火焰。不过这点魔法火焰、和遂南曾经在死灵首脑议会大帐里见到的不同,死灵的魔火是蓝绿相间的,不住攒动摇摆。而眼前这点火焰则是橘红的暖人色泽,而且相当稳定,就像天地生成时就闪亮着,以后也将永远亮下去似的。
            正当兽人还在漫无边际的瞎想时候,屋子外面传来一阵极为轻微的脚步声。如果不是在黑暗里待了许久,兽人怀疑自己是否能够辨别得出这种若有若无的轻微响动。遂南估计是屋子的主人――那个素食者回来了。兽人很想仔细端详一下这间奇妙屋子的主人,虽然自己曾经记得那是个精灵女子,不过那是在重伤下意识迷茫时的模糊印象,完全不能满足兽人现在的好奇心。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脚步声忽然消失了。

            [23半人马之守护]
            狄安娜走到兽人的屋外,忽然停了下来,她发觉四周的氛围似乎有所变化。仿佛眼前的这间屋子想要告诉她什么似的。她把手轻轻的放在屋子外面的墙上,感受到了兽人苏醒的信息。精灵大喜过望,一下子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精灵一眼就看见床上的兽人已经醒来了,并正在紧紧的盯着她看。狄安娜愣了一下,然后笑笑,耸了耸肩,走到遂南的床前,向兽人问候。遂南还是听不懂精灵的话语,不过从精灵的丰富的表情上,兽人已经充分察觉了对方的善意关心。遂南只得也笑笑,表示自己已经无碍。
            两个人虽然心里都有很多疑问,不过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他们很快就沉静了下来。安静了一会儿,他们两个几乎同时异口同声的指着自己,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们都想知道对方的名字,也想让对方了解自己,虽然他们语言不通,此刻却有了相通的想法。当他们两个了解到这一点时,都情不自禁的笑了。遂南的笑声颇为爽朗,而狄安娜则有些腼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遂南再次指着自己,一本正经的说出“遂南”这两个字。精灵小心翼翼似的,模仿兽人的声音,念出了“遂南”这个名字。随后,狄安娜也用精灵独有的清晰语调,缓缓的把自己名字念给遂南听。
            到现在为止,这两个曾经同患难的人,都对彼此的武艺敬服不已。虽然对彼此都无法进一步了解,不过毕竟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但愿这是个好的开始。”遂南无奈的这样想着的时候,狄安娜可没有这么想。这种程度的交流,对于好奇的精灵少女是远远不够的。她现在猜测,是否能通过那个能够看穿别人想法的半人马幽灵,来了解遂南的想法?虽然这种单方面的交流,可能不太公平,不过这是狄安娜想到的唯一方法。
            因此,狄安娜并没有在屋子里停留更长时间,而是转身出了屋子,向那片曾经和半人马幽灵契朗相遇的地方跑去。屋子里的遂南,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要无聊的躺上一阵子了。他找不到任何理由,让精灵留下来陪他,只得躺在床上,试图再次蒙头大睡。
            不久后,精灵进入了森林。这是她这几天来,第三次跑到这里。以往是为了学习箭术,而这一次,则是为了得到和兽人沟通的方法。她默默的念着“契朗”这个名字,她相信这就是那个半人马幽灵生前的名字。
            契朗如期而来,半人马幽灵出现在精灵的前面。通过类似读心术的幽灵本能,它很快了解了精灵的想法,它开始对着精灵摇头。精灵有些失望,这是认识这个半人马以来,它第一次拒绝精灵的要求。幽灵契朗看着精灵失望的表情,只得带着一点歉意,向她解释。
            “小家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年长的契朗总是这样称呼精灵的,它胸前的那把蓬松白胡子使它有这个资格。而且经过几次来往,幽灵契朗非常喜欢这个善良的精灵,甚至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而它自己也开始以长者的身份自居。这并不为过,因为半人马幽灵的年龄,恐怕整个森林里也无出其右者。“一个人的想法,和他想要和你交流的东西,决不是一回事。而你必须尊重对方,给对方一个保留的空间。”
            “那为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狄安娜还是有些不解。
            “呵呵,我所经历的岁月,足以让我学会如何自持,如何不去侵犯别人想隐蔽的内心世界。”半人马幽灵契朗刚一说完,看见精灵满脸疑惑的表情,立即又接着解释道:“我确实可以了解人的心灵,但是我会忽略一些因素,有意回避别人故意隐藏的情感。这种尺度,不是你这个年龄的精灵可以掌握的。或许过上五、六百年后,我会根据你的领悟力,传授你这个本领吧。”
            “五、六百年!”精灵满脸沮丧,“那时我会像精灵长老一般大了。那我现在没法子和那个兽人遂南沟通了么?”说着说着,精灵撒娇似的伸出手,她忍不住想揪住契朗胸前大把白胡子,不过她抓了个空――她经常忘记,对方是个没有实际形体的缥缈幽灵。
            “恩,”半人马幽灵看着满脸孩子气十足的精灵,摇摇头,“我只是说,不能帮你读取兽人的内心世界,并没有说,不能教你兽人的语言呀?”
            “哈,”精灵向后跳了一步,“你会兽人的语言?何不早说,那更好了。”瞬间精灵脸上的沮丧一扫而空,她高兴的瞪大眼睛望着幽灵契朗,仿佛在用巴巴的眼神恳求契朗教给她兽人的语言。面对精灵的无声请求,幽灵契朗点头应允。其实即使精灵不恳求,它也会很乐意教她的。
            半人马幽灵和暗夜精灵就这样在森林里学习兽人的语言。可是刚开始不久,精灵就觉得进展太慢了,很难短时间进入实用阶段。兽人的语言和精灵的语言根本没有什么相通性。看着精灵狄安娜愁眉苦脸的小样子,幽灵契朗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
            半人马幽灵从颈项里,解下一个护身符模样的坠子,并把坠子递给了狄安娜。精灵见过这个坠子,上一次,正是幽灵契朗用这个魔法坠子给兽人疗伤。她小心翼翼的把坠子接过来,仔细的放在手心端详。这个坠子的形状,仿佛一个螺旋状的牛角,不过这个坠子没有牛角那么大,相当小巧精细,恰好能够放在精灵的手掌心里。
            端详了一番,狄安娜才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幽灵契朗。半人马幽灵认真的对精灵说:“你戴上这个魔法护身符,这个坠子不仅有医疗的能力,而且还可以容纳我的整个身体。”
            “容纳你?”精灵不解的看着半人马幽灵发问。
            幽灵契朗没有说话,它忽然凭空消失,幻化成一股淡淡的烟雾,然后整个烟雾沿着魔法护身符的螺旋结构,嗖的一下,便钻进了坠子里去。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精灵大吃一惊,她几乎惊讶的要丢掉这个坠子。不过她还是压制了自己的害怕的心理,抓住护身符,轻声呼唤契朗的名字,就像每次来森林呼唤契朗一样。
            还好,一股烟雾从护身符里冒了出来。这团烟雾扩张到一定程度,就在精灵的面前,渐渐恢复了半人马的形状,于是幽灵契朗再次出现在精灵狄安娜面前。狄安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带着一丝惊喜,一面笑着、一面嗔怪半人马幽灵在故意吓唬自己。
            幽灵契朗并没有开玩笑,它认真的对还在笑着的精灵说:“你戴上这个护身符,我就可以跟着你去见兽人,然后现场用意念把兽人的话翻译给你听,也会教给你如何用兽人语表达你的意思。”
            “哦?”这样听幽灵一说,精灵觉得这个方法非常好,不过她也有疑虑:“那你一现身,岂不会吓倒我的兽人朋友?”精灵没有把进一步的想法说出口,她不想让兽人朋友认为自己是个召唤幽灵的巫婆。
            幽灵契朗笑了,或许它读懂了精灵的心思。“我不会现身,那个护身符里的空间对于一个幽灵来说,如同这片森林对于你这个小家伙一样大。如果你不觉得我这个老家伙讨厌的话,我倒是希望能够一直在这个护身符里,以便随时看着你这个淘气的小家伙。”
            精灵听出来幽灵契朗话语中的真诚爱护之意,十分感动。她和幽灵契朗的短时间接触,了解到这个幽灵充满人情味的一方面。而且也了解到,这个无声的森林曾经给半人马幽灵带来的、那种难以忍受的无边寂寞。而从自己考虑,她也喜欢这个幽灵老者,如果能够有这样一个有趣的知心朋友随时相伴,那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于是精灵飞快点头,爽快的答应了半人马幽灵的要求。幽灵契朗也很高兴的在历经漫长的寂寞煎熬之后,找到了新的朋友。现在,它催促精灵赶紧把护身符戴在颈项上,他们好一起去看望那个兽人。
            这时的兽人遂南还躺在床上,觉得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勉强睡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又醒了过来。现在的兽人,宁可被狗头人咬上一口,也不愿意这么无聊的躺在黑洞洞的空屋子里。他甚至靠双手的力量,爬下了床,拖着无知觉的下身,爬到了噬血战斧的跟前。他把噬血战斧握在手里的时候,感觉好多了。对于战斗中成长的兽人来说,武器就是自己出生入死的亲兄弟。更何况这对战斧还是巨魔猎头者埃鲁专门为他打造的。
            他拥着这两把噬血战斧,爬回到了床上。他躺在床上,轻轻抚摸这对锋锐的武器,体验那种斧头锋面上冰凉的感觉。他仿佛从这冰冷的感觉上,找回了自己的从前。现在的遂南,可谓落破到了极点。兽人部族消失,自己逃亡在外,现在又重伤在身。不过遂南想,自己总有一天会回去,和那些亡灵们算总帐。
            忽然,屋子的门被突然推开,精灵狄安娜兴匆匆的快步走了进来。精灵一进来,看见兽人正躺在床上,而兽人怀里,却放着那对本来立在屋子角落里的噬血战斧。精灵惊奇的盯着兽人怀中的战斧看,满脸无法掩饰的展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到这种表情,遂南忽然想起刚才自己爬下床,满地乱爬着、寻找噬血战斧时,那种狼狈的样子,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的冲着精灵笑了笑,把一对噬血战斧收到自己身边,企图掩饰起来。
            不过精灵没有太过追究噬血战斧出现在遂南身上的原由,而是在胸前的魔法护身符中、半人马幽灵契朗的指导下,用兽人语发出了“你好”的简单问候。
            这一回,轮到兽人遂南满脸惊奇的盯着精灵狄安娜看了。

            [24精灵们的永恒之夜]
            在半人马幽灵契朗的帮助下,暗夜精灵狄安娜开始能够和兽人遂南沟通了。
            精灵感兴趣的问题,是兽人如何会出现在这片森林。而当兽人简单的说了说自己的经历后,从来没有出过这片森林的精灵,已经惊讶的目瞪口呆。外面的世界,竟然那样精彩刺激,完全出乎精灵的意料。在狄安娜的眼里,这片森林就是整个世界,而精灵山谷,则是这个世界的中枢。丛林里的一切,都是围绕精灵们而生,而精灵们也守护着这片滋养他们的土地。
            精灵山谷中,也曾来过人类和侏儒。他们或是来交换一些希奇东西的商人,或是有魔法疑难来请求精灵们给予帮助的。总之,在精灵们的眼里,他们只不过是群箭法粗糙、魔力平庸的“远方人”罢了。而今,狄安娜从遂南的口中,知道了世界之大,远远不止于这片森林。
            相对遂南来说,最感兴趣的问题,就是包括这间屋子在内、这片森林里的一切了。尤其当遂南说起自己遭遇跟踪者的时候,精灵笑了起来。狄安娜拢过自己青色的长发,扭过身来,让兽人看了个仔细。兽人确定,那次跟踪者留下的一根青色长发,正是眼前这个精灵的。遂南看来,这是非常漂亮的一种毛发,和暗夜精灵们略有黯淡的肤色匹配起来时,这靓丽的青色,仿佛在屋子里昏暗的魔火映射下、闪闪发光一般。兽人也得知,自己最后落脚的地方,正在精灵狄安娜的巡视范围之内。而在夜幕中,暗夜精灵有天生的夜遁隐身能力。所以每当到了清晨,精灵巡林者们会借着迷雾森林的雾气掩护,无声无息的回到精灵山谷来。这样的潜行者,恐怕就是面对面,兽人也无法察觉真相。
            紧接着,兽人不停的问着关于这间屋子的问题。关于从地上长出的桌椅和床榻,还有树枝上的魔火,甚至连这间屋子的建造方法,遂南都觉得新奇。而精灵则一边笑着听,一边觉得这么自然正常的事,简直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忽然,精灵的银色瞳仁一闪,她提出了一个倡议:自己扶着兽人,到门口看看精灵山谷的样子。
            兽人随即附和,在床上躺了半天,他早想活动活动。他立即挣扎着起身,然后在精灵狄安娜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向屋子的门口。精灵伸出一只手,推开了门,整个精灵山谷展现在他们面前。
            眼前气势恢弘的景象,令兽人遂南竟然惊讶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兽人眼前出现一个笼罩在黑暗中的庞大山谷,而他位居的屋子门口,竟是一棵高大古树上方、近乎耸入半空的树干里。而这棵古树,恰好位于谷底通向谷口的半山腰的一块空地上。他也因此可以位居其上,了望整个山谷的概貌。
            这是一个包容在山岭中的巨大裂谷。地面之下的部分非常庞大,好像一个无限延伸的宽广殿堂。而裂谷的上方,仅有一道裂缝和地面衔接着。遂南猜测,如果站在地面上,大概看不出裂缝下竟有这样广袤的空间。事实上,地面上裂口处丰茂的林木和高耸的石崖,遮掩着精灵山谷的入口。而这片禁地,已经很久没有陌生人进入过了。只有偶尔的几个熟悉这里的侏儒商人和人类法师时不时光顾这里。虽说是‘时不时的光顾’,但最近的一次,也是在一年之前的时候了。
            精灵山谷里,头顶的裂口是很有限的一道缝隙,随着裂口延伸的方向时宽时窄,甚至有时候会完全合拢上。裂开的地方,通向外面的山顶;而地下的空间似乎在黑暗中无限延伸,蔓延到整个山岭的腹地。相对整个庞大的谷底而言,裂缝实在是微不足道,而采光就分外困难。所以精灵山谷里,光线往往十分黯淡。又由于裂缝外面的地势,正好受到附近另一个山岭的遮蔽,所以整个精灵山谷就只有半日能够享受到日光照射,更多的时间则是沉寂在无声无息的黑暗之中。
            虽然仅仅是半日的阳光,但是谷底依旧生长了繁茂的森林。虽然生长缓慢,但是受到暗夜精灵一族历代的精心爱护,这里的树木都是十来个人也合围不拢的苍天大树。比如遂南脚下的这一棵,树干就很粗。而遂南养病的那个屋子,就完全是在树干里开凿出来的。屋子里的诸多摆设,则是暗夜精灵们用一种特殊的、和树木沟通的能力创造出来的,因此它们都是大树的一个部分――长在一起,密不可分。
            遂南低头看了看自己站着的这棵树:他和精灵正站在屋子门口处的大树枝上,而上上下下,则由一些垂挂的粗大藤条连接到地面、或树顶。树木之间,则由巨大的树干形成悬在半空中的路径。相邻处,能看到另外一些同样高大的树木,上面似乎也有隐约可见的开凿的痕迹。兽人想,那肯定是精灵狄安娜的同族们。
            这样看了一会儿,兽人觉得有些发晕。虽然他生性大胆豪迈,但站在这样险要的枝桠上,尽管有精灵相搀,他还是觉得自己摇摇欲坠。
            “这里地势很好。”虽然有些担惊,不过遂南还是很喜欢这里的环境,“下面谷底的森林里,也住着你的同伴吗?”
            “是的,整个山谷里,都是我们的家。山谷是我们的母亲,树木是我们的父亲。”狄安娜的声音中透着一种深深情感,似乎是一种依恋,又包含着某种骄傲。“外面人叫这里精灵山谷,而我们自己,则称她为‘永恒之夜’。”
            兽人听着精灵的话语,幻想千百年来,暗夜精灵一族守候在此、休养生息,并建立着自己宏伟的家园,令兽人不禁悠然神往。遂南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族人,和自己的家园红色大陆。但是两者现在皆遥不可及,心中难免伤感。自从遂南接触了人类文明以来,现在又看到了暗夜精灵的世界,前者丰饶,后者平静,而两者都是这么美好。他渐渐相信,战争并不是一切。他甚至确定,这种平静的生活,才是兽人们的将来。可是现在,自己的族类已经消失在这片人类世界,而红色大陆的族人们,却远在圣门另一端的世界,生死未卜。
            “对了,你还没有看见‘永恒之树’呢!”精灵狄安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不由分说,搀扶着出神的兽人,沿着交错树枝形成的、半空中的走廊,走向大树的另一侧。兽人无奈,陆地上生长的他,可不习惯在这么高的树顶上跑来跑去,而且他还负伤未愈,身体不便。不过他违不过精灵的善意,只得随着她慢慢走向大树的另一侧。
            转过树身,蓦地,一棵耀眼的神奇古树,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出现了。兽人忍不住诧异的轻呼了一声。那巨大的树木,堪称这片森林中最为宏伟的一棵。巨大的树冠,仿佛一片深色云蔼,笼罩着相当大的一片地方。而这些都不足以令兽人失声。真正令人吃惊的,是这棵古树的周围,有无数的金色光斑轻轻飘舞着。
            遂南瞪大眼睛,看着这神奇的景象:那些金色光斑,时而像秋日飘落的残叶,忽然被淘气的风儿卷入半空,然后再静静飘落;时而又像千百只金色的蝴蝶,一闪一闪,缓缓的围着青色树冠婀娜曼舞;时而金色光斑会冲向大树的顶端,忽然碎裂开来,金色碎屑如漂泊的雪花般,撒在整个树冠上、黯淡下去,随即又忽的从四面聚合起来,恢复了明亮的样子;也有时候,它们干脆飞快的划过半空,黑暗的背景上划下一条条金色丝线般的痕迹。似梦似幻般的景致,让遂南仿佛置身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神奇世界。他相信,那些光斑是有生命的。
            “那些是森林里的小精灵,在森林中诞生,追随着魔法力量的呼唤,找到了这棵古树,并守护着树。”精灵狄安娜轻轻的解释给兽人听,她语调轻微,仿佛担心太大的语声、会惊吓着这些围绕古树四处飞舞的调皮小精灵。
            “哦。”兽人也轻轻的回应着精灵的话,他也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在这种环境下,无论谁,也会变得小心翼翼、轻声慢语,哪怕是粗犷的兽人战士。
            在金色小精灵们的照耀下,兽人隐约可以看到,那棵雄伟古树的树干上,似乎有一张人的面孔。那面孔好像一个正在安睡的老人的脸,苍老而又慈祥。兽人伸手指给精灵狄安娜看,问她那是什么。
            “那是树神,暗夜精灵的守护神之一、也是所有生命的守护神。我们叫它‘永恒之树’,是整个山谷的象征。在这个山谷,有很多树精,与我们共同生存。在暗夜精灵看来,树精和精灵是同源的,是同一个种类。而这位树神,则长久以来一直像父亲般守护着我们,已经计不清有多少个世代了。”
            不知是不是树神察觉了有人在窥探它、谈论它,正在这个时候,大树轻轻摆动了一下树枝,伸展了一下,然后换一个姿势,再一次静止下来。而那些金色的小精灵们,则随之舞动,仿佛在永不知疲倦的嬉戏着。而现在,就是遂南,似乎也听到了它们的笑声,弥漫在整个精灵山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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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议,下载回去贴在写字板看,比较舒服
              毕竟有2万6千字,眼晕
              另一个方法就是去龙的天空,哪里排版比较舒服。在龙的天空的书库里,找《魔兽之咆哮》即可。
              或者查找“单脚跳的黑无常专栏”,也有一份。不过没有书库里排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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