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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勒郡那专攻牧师居住的破石房子里,钟摆的滴答声时不时被屋外的狂风呼号淹没,炉火噼里啪啦寂寞的燃烧着,夏狄光着脚蜷缩在炉前的木椅子上,用褪了色的毛毯紧紧裹着自己,从背后看上去,她那娇小的身体好象被毛毯给吃了似的。窗上厚厚的窗花丝已经彻底封住了视线,大风从昨天起就没有停过,这种坏天气,任谁都是没办法进行室外活动的,所以今天成了夏狄爸爸的假日。夏狄看了眼挂钟,刚刚三点,不到五点爸爸是不会从那间神秘的书房里出来的,于是她又把头埋在胳膊里,考虑着晚饭要做些什么。时间就在一个一个互不相连的奇异想法中流了过去,夏狄最拿手的就是在各种各样的想象中打发自己的时间,因为爸爸是牧师,总要在教区布道和帮助各家解决一些零七八碎的问题,在家的时间很少,夏狄也没有和任何人有过来往,即便是家里来人拜访,她也只是勉强出去见见人,然后又逃回自己的屋子了。

      时钟不紧不慢地敲了四下,夏狄一脚下地,又马上被冰冷的石头地冻得抽了一下,但没有犹豫,她咚咚的跑向厨房。牧师的房子虽然寒酸,但是地方很大,有两层,对这父女来说是绰绰有余了。屋子没人的话是不燃炉火的,夏狄跑到过道上,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平常也是最不喜欢自己到楼道里的,尤其是这么个糟糕的天气,后面,楼道尽头的大门被风吹的咚咚直响,风顺着缝隙直穿过回廊,前面,除了书房,每个屋子都黑忽忽的,好象瞪着眼珠子的怪物正面对面看着,夏狄双手抱着胳膊,准备牟足了力气一口气冲进厨房去。

      在脚踝舔过的冷风突然大了,门似乎被风吹开了个逢,那咚咚声却比冰雹砸的还响。

      《佛朗兹日记》里的那个凶残的毛碴碴的怪物一下子从夏狄的脑袋里冒出来。它从几万里以外的阿太勒山上乘风雪而下,专门找住的比较偏僻的人家下手,它喜欢木头门,虽然铁门也不是它的对手,但是木门更容易几拳打碎,怪物在木片的残屑和风雪的席卷中大笑,听见屋里人恐怖的尖叫它就会更加得意了。夏狄知道这是自己无端的幻想,外面可能是有人在敲门。可是这么个大雪天谁会来造访呢?大概是家里有了病人需要急诊吧。想到这里,夏狄匆忙跑到门前。疯狂的雪片比来客的招呼更快的扑面而来,夏狄只看出门外站着个身材修长的人,就把他让进了屋。门关上了,风雪不满意的在外面叫嚣着,客人身上的雪片很快化成水滴在石地板上,这时候夏狄才得空迅速打量了一下,即便从未离过家的夏狄没怎么接触过异性,但英俊的相貌往往比性格更加通行,而眼前的这个人无疑是英俊的,如果夏狄见过更多的男人的话,她会毫不忧郁地在这个形容词前面加一个“非常”。

      男人很随意地脱下外套,抖了抖,挂在左墙的挂钩上,他脸上还带着进门前的微笑:“你就是夏狄了么?难道不让我到有炉火的地方去么?你光着脚站在这里可不太好……如果你坚持要盯着我的脸看的话,借着火光可能更清楚。”

      来人太熟洛了,夏狄反倒没有一点拘谨感,她刚才一直大大方方看着客人的脸,这会儿才反应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了看撮动着的大脚趾,然后侧过身想给客人引路。

      “还是先到自己的屋子把鞋穿好吧。”

      夏狄心里满是好奇,但她还是听话地先回屋穿好了鞋,因为石板地的确太冷了,冷得出奇,渗得她骨头都觉得疼了。等她下楼回到走廊时,客厅的门开着,里面还有星星的火光,客人悠闲的陷在坐椅里,盯着地面似乎在想事情,炉火照着他的半张脸。他五官精致,尤其是鼻子,高而挺直,好象维西人神话里的人物一样,眼睛很好看,但却严肃,尽管笑起来还是很温和。不过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燃起了炉火的屋子已经暖和许多,但他的脸比刚进门的红润相比确实白了许多。

      夏狄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了进来,仿佛她成了客人,客人倒变成了主人似的。

      “帕特里克还在书房么?”客人看见夏狄便站了起来,“我是他的老朋友了,他的事情我都知道,哦,我就是斯诺。”

      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和自己五十岁的父亲,夏狄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还真不知道这个“老”字要从何谈起了。

      “不过和你谈谈也好。”自称是斯诺的男人冲夏狄旁边的椅子作了个手势,然后自顾自地坐下了,“我这次是直接为你而来的,碰巧这里的好天气也迎接了我……喉,这屋子还是这么让人不舒服。”说着他把椅子往门口拉了点,“这里也同样不适合你,希望你现在心情不错,我想帕特里克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离开这里的时间到了,不知道你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没有,其实也没必要带什么的,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切。”

      夏狄细细的听着,眼睛盯着窗棂旁致密的窗花,许久,她才把视线移到地板上:“我,咳!”她清了清嗓子,“我并没听爸爸说过‘斯诺’这名字,如果你就是的话,见到你很高兴。”

      斯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愉快,不过他立即又微笑了起来:“见到你我也非常高兴,不过我现在更想跟帕特里克谈谈了。”

      “爸爸可能要再等一会儿才回来。”

      “这样,”斯诺的目光温和,但是很锐利,他看着夏狄,好象在琢磨她的每一个五官,“你很不一样,至少和我见过的不一样。”

      “你见过的谁们?”夏狄大胆的问,在他面前并不觉得拘束。

      “一些相识,她们很热情,她们的话好象太阳的光线,又鲜明又刺眼,你内向,而且温和,但温和并不是没有力量的表示。”

      “是么,”夏狄转过脸,直视他的眼睛,“也许你真的善于观察别人。”

      “恩,希望我观察的没错,说实话,请你不要生气,我对你很感兴趣。”

      “但愿我值得你的关注。”

      “那是当然的,愿意谈谈帕特里克么?”

      “爸爸是个尽职尽责的人。”

      “你们父女的关系很好吧,即使当着外人的面你还是很亲切的称呼他。”

      “他很忙,能在家的时间很少,即便是在家里,也总是把自己关在那个书房里头……”夏狄垂下眼帘,她对自己父亲的了解实际上是很少很少的,真正能待在一起的时间只有每天吃饭的时候,而他的习惯是吃饭不说话。但父亲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她爱他的父亲,即便他对她时常是冷漠的,她想大概是父亲的性格如此,而作为儿女是没有权利去职责父母的天性的。

      斯诺点了点头:“离开这个地方对你是理所应当的,你应该高兴。”

      “我并不这么觉得,而且没必要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走的,”夏狄立即说道,她不喜欢别人横加揣测她自己的想法,尤其这种说法是曲解的时候。

      “生气了,这很好,发泄比压抑要好,你闷在这里太久了,应该……你不应该那样看着我。”

      夏狄很奇怪的抬起头,才发现父亲已经站在门口了。夏狄吓了一跳,帕特里克的脸色难看极了,眼睛直钩钩地盯着斯诺,如果这种目光幻化成力的话,斯诺此刻早被刺穿了,夏狄从没见父亲这样的眼神,除了那次夏狄偷偷闯进那个书房被父亲发现,当时她被父亲从里面直接扔了出来,夏狄的头出了血,但她父亲的目光却一点也没有变得缓和。

      “爸……”

      “出去。”

      夏狄没想到父亲居然会对来客下逐客令,而且这么粗鲁。

      “出去,孩子。”

      帕特里克神情严肃,但语气却异常温和,严肃是给斯诺的,而温和留给女儿,夏狄好象恍惚间看到两个人影在父亲的体内晃动,房门还没关上的当儿,她感到了屋中压抑凝重得可以瞬息把时间也击破的力量。

      夏狄弯着腰,犹豫地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静得好象不存在生命,渐渐的,能听到的,就只剩下自己的心跳了,这心跳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重,越来越清晰,而夏狄的思路却越来越不清晰,《佛朗兹日记》里头的片段在脑子里出现,就好象秋末天际的浮云,被无情的冬风搅得迷惘凌乱。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身处何时甚至,身为何人,但一种奇特的恐惧在夏狄自己也无知无觉的时候爬上心头,她不怕自己迷失自己,因为在夏狄惯习了的想象世界中,她总是个孤独的迷路人,然而现在她怕,但她究竟怕的是什么?夏狄紧紧咬着嘴唇,努力的想要知道,我到底怕什么,怕什么......越是追问越是无能为力,越是追问越是心神憔悴,晕旋,然后完全陷入一种如室外的冰天雪地一样无边又莫名的恐慌当中......风雪渐渐退去,一线红光从渺远昏暗的地方蒸腾起来,夏狄困在冰天雪地,她无力,却拼了性命的朝那个有光明的地方爬去......光渐渐亮了起来,犹如夏狄心中的希望,她用力睁开了眼睛......床褥,炉火,修长的身影,窗子,飞雪。

      “天气很好。”斯诺漫不经心地将目光从窗外移到夏狄的身上,“你的身体状况也一样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启程了。”

      夏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似乎一个冰疙瘩就卡在嗓子眼儿里。

      “帕特里克也同意了,如果他会生气的话,那是因为你坚持留下来,他在书房里,我想你需要和他道个别吧。”

      那块冰疙瘩直接掉到了心的最深的地方,然后慢慢慢慢地融化,将自己的冰冷的遗骸渗入了血液,流遍了全身,夏狄毫无反抗地垂下头。夏狄无力怀疑斯诺,也不想怀疑,虽然斯诺象冰一样冷酷,即便是他的温和,也只能给人冰峰持久的味道,但夏狄觉得他有一种让自己不能抗拒的力量,甚至有的时候,夏狄想要讨好他,讨好一个夏狄并不喜欢的人。

      她默默地下了床,用尽可能长的时间穿上一层层厚重的衣服。然后她小心翼翼地从床头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个坠子。

       “再等一会儿。”

       夏狄一步步朝书房走过去,她走得慢而轻,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里。

       书房门缝中透出蜡烛的灯光,一切都平静的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除了里面偶尔传出的翻书似的沙沙声。

       想要敲门,手瑟缩着,终于悄无声息地贴在了冰冷的木头门上,夏狄凝视着手中的坠子,兰色的宝石盖缓缓起开,一个女人的照片平展地镶在里面,她不漂亮,但眼神透露着无比的温柔,她的脖子上挂着的吊坠,闪着奇异的光芒,和夏狄手中这个一模一样。

       “妈……妈妈。”夏狄嚅嗫着自己并不熟悉的名词,把挂坠紧紧纂在手里。

       “如果这么困难的话,我们现在就走吧。”斯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

       夏狄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大门开了,一阵疯狂的风雪兴高采烈地挤进屋来。大门关上后,屋里好象也没什么变化,依然宁静死寂,会有哪个善解人意的精灵停留在书房的门口么?如果没有的话,就谁也听不到里面那一声凝重的叹息。

      #27374
      头像利兹瓦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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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搭新窝盖新房咯: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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