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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10-09 07:02 #4322
奥维莉雅醒转的时候,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她向身边摸索而去,手指却碰到了冰凉的地面,除了地面和灰尘,她就这样悬浮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她头痛欲裂,眼前什么也看不到,幽闭的恐惧潮水般涌来。她闭上了眼睛,最后留在脑海中的记忆就是燃烧的世界,倒塌的建筑,然后是冰冷和死寂。
她蜷缩起来,在这片迷失的空间,她无能为力,寂静让她不安。她在黑暗中停留多久了?
黑暗中有什么声音。
她意识到那是魔法的声音,寂静而又轰鸣,渐渐的,地面上的灰尘也飘了起来。一点微光亮了起来,映亮了她的眼神。
奥维莉雅站起身来,四肢因为长期的昏迷而酸痛不堪。她摸索着走向光亮来的方向,脚下却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她低头一看,烈焰静静地躺在脚下。
她伸出手去想将它拿起来,一个身影却出现在光线来临的地方,把她惊吓了一跳。
“奥维莉雅。”阿琉斯的声音静静地传过来,没有一丝波澜。
“……”奥维莉雅想起吉尔的警告,颇有技巧地将剑踢到身后,用自己的身影挡住了它。
“我用尼苏斯的魔法戒指找到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他的语调依然温和。
“出什么事情了?”她警觉起来,从阿琉斯的眼神中依然看不出任何信息。
“叛军进攻国都,艾尔帕瑞沦陷了。”
奥维莉雅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对方用强大的黑暗之书魔法召唤来了巨龙,守城的骑士官兵无力抵挡。据我所知,进攻的叛军也是依靠魔法阵的力量突然出现在城外的,瞬间巨大能量的释放在艾尔海域引起了巨大的爆炸,海水被炸倒了浮岛的上空,暴雨经久不息。”
她咬住下唇,不愿意去想象艾尔帕瑞的情景。
“尼苏斯让我来找你。”
“我知道他的想法,他想让我国神圣的守卫首麒麟来协助我们。”她的声音渐渐底了下去,“我们怎么能离开这儿。”
阿琉斯沉默了片刻,然后重新开口:“那我们就离开吧。”
他宽大的衣摆在空气中微微飘动,与背景的黑暗完美的合为一体。她想起了背后的剑,想起它是预言中带来希望的利剑,她想伸出手去够触它,却被阿琉斯柔软的衣摆束缚住了手臂。他的手臂稳定她的身躯,咒语仿佛落沙缓缓落下,覆盖过她的灵魂,她觉得疲倦,自己的灵魂藏匿在他黑色衣袍中感觉到了让人心安的感觉,随着旋转的速度加快,她便沉沦入那无边无际的时空中去……
突然,她看到了涟漪,出现在圣殿之中,弯腰捡起烈焰之剑。她想要惊呼,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一些飞快的消失……远去了。
艾尔帕瑞正是下着冰冷大雨的天气。
勇者的传奇,死亡的终点,歌声横扫过倒塌的建筑,破败的街道,从空中如风经过,越过了教堂珍珠色的顶庭,越过玫瑰惨败的花园,越过了高大的城墙和阴郁的河流,离开了被放弃的城市,在城外的田野上,唱出了英雄的诗歌。
一场未来得及纪念英雄的葬礼在这里举行。天空飘扬着冰冷的雨丝,草地已经枯萎。尼苏斯站立在人群的前方,望着遥远的东方,为死去的英雄献上了祝福。
他缓缓念出名单上的名字,在雨声中的寂静中有如灵魂的诉说。他缓缓收起羊皮纸的名单,低下头。
雨丝挂在他的银发上,闪耀在每一个人的眼神中,静默的润入泥土,将悲哀与泪水一同冲刷。尼苏斯转向他的国度,缓缓拔出剑,插在地上,然后,单膝跪下。雨水在银色的长发上闪出光泽。
我,时国的君王,面对沦陷的国都,对双神起誓,对死去的,埋葬在这里的英雄起誓,在不远的未来,已经将美丽的艾尔帕瑞带回和平,将神圣的土地上洒溅的献血冲刷干净。
他的背后是浅灰色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草原,他的前方,金戈铁马,长剑入销,雷声滚滚奔腾而过,骑士的脸上带着和他相同的表情。
远方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注视着那个身影,想起很久以前,战场上的那个身影。只不过那个身影依靠在阿硫斯的身上,红衣在风中飘摆;而这个身影看起来则是那么孤单,就像……就像那个清晨,在艾尔帕瑞街道上,离他而去的奥维莉雅的身影。
在她身边盘旋的落叶变成了雪花,雨声渐停,雨珠冻结,雪花飘落,化作泪水归入大地。
尼苏斯望入她清澈的眼眸,然后,他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声音。
2002-12-07 20:41 #4323“哼,这是什么地方?”涟漪在黑暗中撞倒了什么东西,然后肩头一痛,什么东西又砸了下来。她跌跌撞撞站稳了身体,让手中魔法的指环将力量缓缓收回,这下才打量起四周。
从倒塌的石台,残破的幕帘看来,这是一所废弃的神殿。她试探性地跨出一步,抬头望向前方。双神的地方落满了灰尘,火焰在冰冷的墙壁上残留下焦黑的痕迹。
双神阿,你在注视着我么。她看到一束明亮的光芒悄然洒下,映亮了她的眼神。你带走了他,从我身边带走了他,如此绝然,没有给我刹那的呼吸,也没有问过是否他的气息依然熟悉温暖。
然而你是爱他的。他也爱过你,这就已经足够。她仿佛听到了奥薇莉雅的声音。我们所作的,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私念最后一部的努力,并且坚信那是美丽的理想。
而你又在哪里呢?涟漪感到一丝木然的疼痛,柔软而锋利,刺穿了她的心房。而你又在哪里呢?奥薇莉雅,你为什么不是站在我的面前,来告诉我这一切,是因为你的伤痛比我的还要深,还要重?
没有回答。她慢慢走到光线照亮的地方,地面的剑反射出明亮的光芒,她俯下身去,捡起了剑。金属沉重的质感让她的手腕发酸,突然间的绝望几乎让她坐在地上,想要随着爱人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她将头埋进臂弯,悄无声息的流泪了。金属的冰冷紧紧贴着她的面颊,泪水洗不去上面的历史。古老的魔法依然隐隐约约从剑身散发出来。
她的手指抚摸过上面的雕刻,烈焰,勇气保卫逝月的领土,保卫我们的国度。
涟漪就这样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哭泣着进入了梦乡,她的手依然紧紧捉住烈焰冰冷的金属。
她做了一个梦,然而这不是一般的梦,梦中有一片雪覆盖的大地,残破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她看到自己的足迹步过了鲜血和死亡,踏过倒塌的权力和奢华, 踩上死亡的手指,面对这东方的朝阳……一个红衣黑发的女子站在她的对面,双眼含笑,嘴唇微扬,脸颊上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释然。
“奥薇莉雅?”她几乎惊呼出声。
“不,我不是她。”女子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把目光从远方转移到涟漪的脸颊上,“我在你的手掌中,她在你的意志外。”
涟漪才注意到她的头发如墨漆黑,眼眸翡翠般幽碧。
“不过,那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命运的星辰注定会让我们的足迹交错,她会成为我,而我将会取代她。”
“你……你是什么人?”涟漪听到自己的声音,口干舌燥,恐慌无比。
“维雅兰德。”她依然用那种沧海不变的神情望着她,“你将会把这把剑带给她,带回她所拥有的物件,你会让这场战争胜利,你也会让我重新取回我应该有的东西。”
涟漪觉得喉咙被人掐紧了,“你为什么这么说?”
维雅兰德没有说话,只是仰起头……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消失了……
涟漪在冰冷的地板上醒转,回味着这个梦境中的每一个细节,然后端详着手中的烈焰……我在你的手掌中,她在你的意志外……你将会把这把剑带给她,带回她所拥有的物件,你会让这场战争胜利……那么它不是将我带回爱人身边的物件,而是让我从……从这里走出去的途径。
涟漪站起身来,带着未干的泪痕,轻轻念动了咒语。
等魔法的迷雾散尽,她发现自己站立在一片草原之上。蔚蓝的天空有如水洗,没有丝毫冬天的迹象……
是她在梦境停留了太长的时间?还是这里不是时国?涟漪头脑里面打着个大大的问号,向前走去。
一个披着麻袋的女人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她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望着涟漪,“光神和暗神,在沉眠和流放中遗忘了他们的世界,你携带着什么呢,我的孩子?”
涟漪停住了脚步,“这里不是时国吗?”
“这里是泓国。”乞丐女人回答,“时国是空中的岛屿,虽然恩临双神的垂怜,也会遭受最近的雷霆。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扔掉你手中的物件,它会伤害你爱的人。”
“我爱的人……他?已经死去了。”她垂下头,喃喃自语。
“当你真正碰到自己爱的那个人,你会后悔你说过这句话。我只是一个预言者。你来自何方?为何仍然拥有双神的物品?难道你不知道,你已经被世界遗忘,这是一个国度的考验,一个起点,噢,漫长的历史也终于回归时间的河流……”
涟漪恍恍惚惚听着女人的疯话,继续移动脚步向前走去。她的脑海中盘旋着一句话,这里是泓国,这里不是时国,难道我的咒语出了差错?
2002-12-07 20:46 #4324仔细看看丽女士的小说,发现自己的一个缺点,细节描写不够多。。。因此人物的刻画不够丰满。决定向丽女士学习中。
向丽女士致敬!2002-12-23 17:24 #4325她来到了一条看似热闹的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店铺熙熙攘攘,比起冷清的艾尔帕瑞,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她身上的时国宫廷装束让众人侧目,手中金属的武器更是沉重无比,几乎让她的手臂断成两截。
她几乎是拖着剑走进了一家客栈,询问柜台前的老板:“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板抬起头来,灰白的头发整整齐齐梳向一边,努力遮盖着半边秃顶。“鸿国的首都,看你的样子是外国来的吧,我们这里从来没有人穿成这样走出大街去。”
涟漪张口结舌,泓国的首都,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行头,玫瑰色花边的白色长裙,胸前装饰着金色麒麟胸针。涟漪顾不上多想,一把扯下泄露自己身份的麒麟胸针,问老板要了一间房,便急匆匆跑上楼去了。
她把流焰藏在了床底下,想想觉得不放心,又施加了几个隐蔽魔法,最后把床单弄乱,让一半被单拖在了地面上,遮盖住本来应该是剑的地方。然后她一头扎进洗手间,把自己银色的头发扎起来,编结绕过头顶,这样她就和那些泓国的少女没有什么两样了。
两个小时后,涟漪走出房间,向老板要了一份面包,心事重重的坐在窗前,开始思考下一步的举动。
如果维雅德兰的话是正确的,那么她应该回到时国把剑交给奥薇莉雅,问题是奥薇莉雅并不在时国,她随着那个什么叫做硫斯的家伙一起消失了,想到这里涟漪狠狠的撕碎面包塞进嘴里,那个身穿黑袍的神秘男子,长得也不帅,做事还万分诡秘,奥薇莉雅是怎么看上他的?现在涟漪万分确定自己的朋友已经开始了一场神秘的恋情。
如果事情不是这样子的话,涟漪推翻了自己的结论,那么一定是硫斯那个家伙绑架了我们的美女主教,她万分肯定的想着。不过,听尼苏斯说,奥薇莉雅最后见到的人是吉尔,吉尔不是正在训练士兵吗,他找到奥薇莉雅会是为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涟漪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干里面的饮料,感觉背后有两道如炬的目光盯着她。她回过头去,自己的身后有一位脸被兜帽遮盖住的人在喝酒,还有两个女人在吃饭,一个老头喝得醉醺醺,她马上转过头来,判断着……离开?还是停下来……
她仍然可以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寒意渗透了她的身体,离开?去哪里……
这个时候一个喝的半醉的男人走了过来,靠在她的桌子上:“美丽的小姐是否在寻找一个约会伙伴?”
涟漪灵机一动,马上站起身来,几乎是拉住男人奔出了客栈。那个男人惊喜万分,迷迷糊糊之中向涟漪靠去……刚出了客栈门涟漪马上甩下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跑着离开了。
男人失望万分,骂了句粗话,打算寻求下一个目标,转身却撞上了一个人。
来人的脸藏匿在阴影处。宽大的斗篷遮盖住了身躯,中等身高,看不出是男是女。男人感到兜帽下锋利的眼神,打了个冷战,便让在一边。
涟漪在拼命奔跑着,不敢回头去看是否有人跟了上来。那束目光留给她的心悸感觉依然在她的血管内流窜,迫使她又往前跨了一步。
夜幕降临泓国的首都,她沿着近乎冷清的街道竭力奔跑,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教堂的钟声,一丝希望在她心底升起,快了……就在前方……
那束目光又跟了上来,涟漪可以感觉到目光背后的冰寒,她加快了步伐,浑身的酸痛却让她无力多迈出一步。
突然,教堂优雅,美丽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柔软的草地平铺到她的脚下,涟漪扯起裙子,跌跌撞撞奔过草坪,冲向了扇形的大门。一只手,冰冷的手从背后伸了过来,碰触到她的肩膀。涟漪浑身颤抖一下,冲进了教堂的门,跌坐在地上,才赶回头去看身后的东西。
教堂拒绝任何邪恶的来访。被斗篷遮盖的人似乎无法穿越大门。涟漪后退着,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祈祷中的牧师惊讶的转过头来看着她。
那只手,散发着寒气,绝非人类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涟漪绝望的看着它的动作,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它今天得不到她是不会离开的。
眼看魔法的力量将从非人的手指尖迸发而出,及时而来的火光突然紧紧包围了神秘人的身躯,然后一声惨叫响彻了夜空。
斗篷突然起火了,蓝色,桔红色的火光交织在一起,紧紧扭住了它的身躯,然后斗篷渐渐滑落,微缩成一团辨别不出的东西,里面的……东西也瘫软无力的倒下了。
一个女子,身穿红色外套,从渐渐熄灭的火焰后面迈步出来,站立在涟漪面前,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这是亵渎!极大的亵渎!”一个牧师激动万分的走上前来,挥舞着双手。
涟漪仔细看了看地面上的尸体,还没等她辨别出来那是什么样子的“亵渎”,红衣的女子却一步迈到了她的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的名字叫做艾薇拉,你携带着一把充满了神秘和历史的宝剑,烈焰,它的孪生剑此时正在时国另一位战士的手中。而这个……”她的眼睛扫了一下躺倒在地面上的尸体,“是跟寻剑而来的死灵法师。”
涟漪几乎惊叫出声,她听说过奕磊形容的出现在时国的死灵,但是却没有想到它却跟着自己来到了泓国。血色从她脸上褪尽,许久,她才颤抖着说:“是我的朋友,奥薇莉雅,让我将剑交给她。”
奥薇莉雅。女子的脸色稍微柔和,“她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我想去时国,但是咒语出了差错,我出现在泓国。”
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打断了她们。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神官塞拉蒂从神殿的侧门走出来,水蓝色的长袍裹住脚踝。她那双动人的眼睛向这边忘过来,以疑问的眼神打量着涟漪和艾薇拉。
当塞拉蒂碰到艾薇拉的目光的时候,对方的表情告诉了她一切。
涟漪坐在舒适的椅子中,牧师为她带来了温暖的毯子和冒着热气的咖啡。她的对面坐着塞拉蒂,女神官动人的容颜上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
“通往时国的道路已经被封锁了。”塞拉蒂平静的告诉涟漪,“飞艇已经不再飞往时国,魔法通道也被堵塞。唯一能够进入时国的只有通过天堂之瀑下方的入口,但是唯一前往时国的船只也改航线了。”
“那么我怎么办?”涟漪喃喃自语。
“你可以停留在泓国,等待战争过去在作打算。”塞拉蒂建议道。
“不。”涟漪马上回答,“我必须要把剑交还给奥薇莉雅,她非常需要它(她)的帮助。”
“她?”塞拉蒂扬起眉毛,“剑南道被赋予了女性的灵魂?”
“没错。”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两个人一起向来人看去,艾薇拉手持剑站立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你的魔法掩护做得很不错。”艾薇拉对涟漪笑笑。
“可你还是找到它了。”涟漪懊恼当年在学院咒语棵上只顾看自己前排的帅哥了。
“它最终回到主人的身边。”艾薇拉眼中的神色暗淡下来,“爱也好,恨也好,不愿承认它的存在也好,无法抵灭我们之间的联系,只是今天,我却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就像……它拥有了另外的灵魂,另外一段历史。”
“我可以感觉得到它本身的灵魂,还有安息在这里那位女子的灵魂,岁月和我一样古老。”这位圣使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惋惜,“我来到泓国,就是为了亲自向奥薇莉雅展现它的秘密,去唤醒一代新的历史,可是我没有料到,在这漫长的历史中,它的灵魂已经皈依了他人。”艾薇拉松开了手,将剑递给涟漪,“拿着它,带给奥薇莉雅,她才是决定烈焰最终命运的人。”
“那么你呢?”涟漪问到。
“我?”艾薇拉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我还是我,没有人能够走别人的道路,连圣使也不能够。”说完这些话,她转身向门口走去,声音隐隐传过来,“涟漪,请务必将我的话带给奥薇莉雅。”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沉沉的暗夜中……
涟漪呆呆得看着手中的剑。
“可是我怎样才能回到时国呢?”
“我可以带你回去。”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把她们吓了一跳。
一个男人从门后走出,“对不起,我都听到了,涟漪小姐来自我的国家,我急切的想知道是否一切都还安全无恙。”
“菲楠!”塞拉蒂略带不满的说,“你的时间已经不多,身体并不能承受海浪之苦。”
被称之为菲楠的男子微微一笑,“我不认为这样停留在泓国会给我带来更多的好处。”他轻轻咳嗽一声,“我在时国岛屿四周的陆地上有备战船,可以带涟漪小姐前往天堂之瀑,并且安全护送她回到艾尔帕瑞。”
“艾尔帕瑞已经沦陷了。”涟漪说,不愿意提起这个事实。
菲楠眼中的火焰熄灭了,“那么,”他继续说,“至少尼苏斯,奥薇莉雅所在的地方,是可以接纳你,尤其是烈焰圣剑。”
“请问你是时国海军的成员吗?”涟漪注意到他的脸色阴郁,似乎身体健康已经走向衰落。
“是的。我常年在海上航行,人们大多数并不熟悉我。”他自嘲地笑笑,“不像对于退休的老军务,或者君主那样熟悉。”
涟漪垂下头,努力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悲伤,许久,才低声说:“谢谢你。”
2002-12-23 17:25 #4326“就是这样子,它们不会咬我们吧。”
“这就是神圣的麒麟?很漂亮,可是……你确定要我们和它们一起作战?”
“双神啊!千万别让我掉下来……”
“你们这些人族的成员大概没有和天马作战过吧。应该差不多……差不多……啊啊!”
一群士兵围绕着麒麟讨论着,麒麟懒洋洋的看着四周的战士,打了个哈欠,疲惫挡不住神情中的高贵。
“靠!这是哪门子的武器啊!”一个用惯了战斧的人不满的对着长枪诅咒。
“嗨……嗨!嗨――”另外一个人比划着长枪。
阿硫斯穿过人群,他的兜帽照常遮盖着自己的脸庞,挡住了人们的视线。他的步伐异常轻盈。前方身穿红衣的女人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来,正好碰上他的目光。
清亮的眼眸,秀美的唇,柔软的发,恍恍惚惚让他再度想起维雅德兰,失去在自己野心和权力中的爱人。可是眼前的人却分明不是维雅德兰。水晶般的长发和眼底的温柔,和记忆中的她相差甚远。
她回过头去和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阿硫斯注意到时帆的表情带着些许震惊和不理解。
奥薇莉雅的声音隐约传来,阿硫斯一字不漏的听到了。
“我不是来讨论信仰的问题的。不,我不认为不同的信仰会导致背叛。错了……”她的声音激动起来,“我曾经做到过,那么我也可以重新做到。逝月族怎么能够因为微小的不同而……”
她猛然回过头来,直直的看着阿硫斯,意识到他都听到了,便住了口,脸色变得苍白。她犹豫了一下,便匆匆向他走过来。
“我没有想到……”她说。
“是我的疏忽。”阿硫斯回答。
他们穿过人群向外围走去。
“奥薇莉雅,你是否在为某件事情烦恼。”阿硫斯问道。
“一点误会而已。”她回答,想起了吉尔的忠告,是否阿硫斯正式在利用自己呢,还有涟漪的去向不知所踪。她却在一群喝得大醉的战士中考虑明天的战役。
麒麟如约前来协助他们,看着它们美丽的身影,她反而为这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流泪。
阿硫斯的话把她拉回了现实:“我并非指你小小的误会。”
奥薇莉雅有些震惊,转向他:“我的双神徽章不见了,圣言魔法是我唯一的机会,也是我能够做到的最好努力。”
阿硫斯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打算和我们一起出征?”
奥薇莉雅没有说话,许久的沉默后,她才再度开口:“我曾经是一位战士,阿硫斯,也许不能够像你那样奔驰战场,但是我的的确确进行着自己的战争。”
说完这些话她匆匆忙忙向前走去,没有转过头来听他的回答。她的脚步有些零乱,阿硫斯发誓他看到了奥薇莉雅眼中的泪水。
双神面前的女人,也许你的坚强比你的脆弱更加脆弱。他思索着,看着她红色的衣摆在风中飘荡。
奥薇莉雅从树上结下不知道是谁的马儿,翻身而上,便从熙攘的人群中步出。
冬天的风吹在她的脸颊上,吹起她水晶般的发丝,奥薇莉雅向人群中看去,正碰上时帆的眼光。
法师在中间,战士在左边,身后是双神。两种截然不同的信仰曾经共同面对未知。
记忆潮水般涌现,浮现的还有昨日内心的隐隐伤痛,同时她更加敏锐的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危险,隐藏在喧哗之中的惧怕。那是神的声音,从水底浮起的神之音。
一声欢呼传来。一只麒麟驮着一名骑士缓缓升入高中。美丽的翅膀划起气流。地下的战士更加兴奋。
又是一阵欢呼,在麒麟背上的战士做了一个惊险动作,“长枪就这样,哗!砰!”
她掉头驾马而去。
草原的绿色已经凋零,地面依然柔软,寒风吹过,她的马儿奔上山丘,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耀着万物。她让马儿停住脚步。在自己的少女时代,父亲的城堡和领地总是她和心爱马儿奔驰的地方。看世间的万物,看春天的播种,看双神的殿堂。
也许时间就如同沙漏中反复落下的银沙一般欺骗了她,时间是不能够用落沙而衡量的,如果她翻转沙漏,时间不会随着记忆倒流,泪水消失在灵魂的沙地里,那些夜莺的歌唱停止了,黑夜和白昼都是无穷无尽的轮回。
当她看到山下艾尔帕瑞的城墙时,那种令人窒息的痛楚再次锐利的刺入她的心房。那种美丽被废墟所替代,秋天金黄的落叶,冬季轻灵的雪花,珍珠色的教堂,气派的美拓,现在都躺倒在废墟之中,火焰从芬芳的花园燃起,玻璃粉碎,皆覆没。
然而他们会归来的,艾尔帕瑞是逝月族的故乡,他们会赶走无论是怎样的邪恶力量,他们会终结叛乱,重新在街道的两旁种起火红的花朵,稚嫩的树苗,他们会重新建起高大的宫殿,灯光会再度闪耀在这片大地上。
奥薇莉雅久久望着那片心爱的土地,忘记了时间。一种久违了激情重新席卷过她的全身。她习惯的伸手,想要握住胸前的双神徽章,但是手掌中的空虚提醒了她目前的处境。奥薇莉雅的手停在了自己的胸前,突然神圣的感觉从心底涌起,勇敢的力量从脑海中浮现。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魔法成功了,在没有双神徽章的情况下。圣言魔法的光芒从她的手掌流泻而出,四周的事物也被染上了这种光芒。喜悦的感觉让她忘了悲伤。
“我成功了。”她喃喃自语。马儿嘶鸣一声,然后向营地跑去。涟漪站在甲板上,紧紧抓住栏杆,船只在风浪中前进,冰冷的风夹杂着水花,把她浑身打得湿透。自从他们从陆地海港出发,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菲楠曾经多次让她乖乖回到房檐下,但是潮湿的环境和压抑的空间让涟漪无法呼吸,只有在外面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她的眩晕感才会好一些。
她望向天空越来越近的岛屿,神秘的空中浮岛是这个世界所有人都能够目睹的天堂。此时它看起来依然是那么平静,天堂之瀑的水流从空中流泻而下,在晴朗的天气看起来好像悬挂着的银白锻带,此时她看着瀑布飞流而下的气势,不由惧怕起来。
又一个大浪扑面而来,涟漪又是一个不稳,几乎摔倒在甲板上。后面有人用坚实的手臂扶住了她。“涟漪小姐,还是回到你的房间去吧。”
她轻轻回过头,菲楠站在身后,用关切的语气询问她。
“等等。”她再度望了一眼天空浮岛的画面,然后转过身去,面对着菲楠。
“你是带着重病护送我回国的吗?”
菲楠的眼神暗淡了一下:“说我的时间不多是真的,但并非由于重病。”
她的眼神提出疑问。
菲楠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来自一个并不庞大,但是非常古老的家族,由于某种原因,我的生命将在20岁的时候结束,这是我从小就得知的真相。残酷,非常的残酷。如果这是无法避免的,我希望能够在我的家中度过……”
“20岁……”涟漪沉默了。
20年的岁月,对她来说不过弹指飞灰的瞬间,未来得及看着世间的岁月变迁,未来得及品味生命的喜怒哀乐,她的心在为自己的爱情流泪。当她望向时国的天空,她就会想起奕磊,想起他给她带来了怎样的一份爱情,还有这失落的痛楚。而眼前的菲楠,她不知道他的心中含有怎样的苦涩,他是否有爱人,爱情对他来说是否也是一种回忆,而并非真实。
她又想起自己的国度,想起奥薇莉雅告诉她的使命,想起自己的家园,是否都毁在了敌人的炮火下。想到这里,她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要把烈焰送回到它属于的地方去。
泪水不会再流了,惧怕消失了。她仰起头,看着那片晶莹玉色的天空,看着那片越来越接近的瀑布。雪水和雨水渗入大地,天空重新晴朗,呈现晶莹的玉色。战士们聚集在暂时的营地。玫音穿过了人群,匆匆忙忙走向站立在高处的时帆和兰斯洛特走去。
她一夜没有休息好,数日前在噩梦般的城堡看到的黯雪水晶球依然给她带来不安的梦境。这些梦境似乎在预言着什么,可是传递的信息太过模糊,以至于她根本没有能力去思考这种可能性。
只有一点她是清楚的,那就是自己的流音剑和那种神秘的物件――黯雪水晶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也隐隐约约预感到这种联系将会带来可怕的后果。
当她终于靠近她要找的人的时候,玫音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兰斯洛特依然穿着他银白色骑士盔甲,看来他是重新打磨过,阳光闪耀出冰冷的银色光芒,和他眼中的火焰相映成辉,使用长枪的技巧娴熟,手臂有力。如果这时和平年代的比武大会,估计他将会是所有少女倾慕目光的聚焦。玫音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时帆看到了玫音,向她挥挥手,大声喊:“为胜利干杯!”
不知道谁从何处带来的雪珂酒,奇迹般的出现在他的手上。
玫音从他手中接过酒杯,向兰斯洛特举起。
“还是滴酒不沾?”时帆笑着问他。
兰斯洛特也微笑了,“为胜利祈祷。”他说。
“有没有冰块?”时帆问道。
说完这句话,他的脑海中突然浮起奕磊的话语,在出发的前一天,喜爱的酒馆。
所以,我这样英俊潇洒的骑士很可能就不会回来了,到时候应该把我的英雄画像挂在时国荣誉的橱窗里,让每个走过的MM都能看到我的英姿……
他的确没有回来,手中的酒也变得苦涩。时帆想起自己带着朋友去见涟漪,让她为他画英雄像。以前的话语难道成真了么?奕磊曾经把自己从梦乡中唤醒,说着和涟漪在一起的时光。那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造就了一场无望的爱情。而涟漪呢?在自己告诉她不幸的消息后,她眼中的悲伤让他的心痛增加一分。涟漪去寻找奥薇莉雅了,奥薇莉雅回来了,可是涟漪呢,她又在何方?
他要找到涟漪,他要告诉她,世间还有和她一样在乎奕磊的人。他要用自己的战争来祭奠奕磊,并且永远的将他铭刻在记忆里。
“为了奕磊!”他突然说。
玫音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悲伤。“为了奕磊!”她也说,想起奕磊携带着的玫瑰。
爱情真是难解的谜,她想,如果有什么比生命更漫长,那就是爱情了吧。超越死亡的战场玫瑰。她微微扬起眉,思索着。这些逝月大概因为生命太过漫长,所以才会寻找什么爱情啊真谛啊。她不否认自己好奇是什么力量让这些逝月持续漫长的生命中唯一的信念,现在看来也许那朵玫瑰就是唯一的解答。自己的生命真是短暂阿。玫音想着,我真是没有时间――谈情说爱呢。
“你们听说过古老的诗歌中的,法师在中间,战士在左边,双神在身后的传说么?”兰斯洛特意味深长地说。
“意思就是勇气,智慧,信仰的结合,逝月族的学者似乎都很着迷研究这些东西!”时帆回答。
“对我们人族来说。”玫音说,“这样的战斗队形大概真的需要3个人,一个战士,一个法师,还有一个人搬运双神像。”
“我们的法师呢?”兰斯洛特说道,眼睛望着远方。
玫音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奥薇莉雅站立在高处,红衣飘飘。这幅画面似乎熟悉,仿佛她经历过的梦境。但是她并没有看向玫音,而是忙着和身边的尼苏斯说着话。
不过对于尼苏斯来说,眼前的画面也似乎是太熟悉了,他的脑海中一晃而过世纪前的一个红衣女子,但是这种想法匆匆而过,并未在他的脑海中作过多停留。
“逝月人都有着清澈的发丝和眼眸。”玫音说,“在阳光下有时候真是美丽,不建议男性使用。”
时帆无可奈何的瞪着面前的这两个人族:“没听说过我们的财务最著名的广告吗,银头发!时国货!”
玫音和兰斯洛特哈哈大笑起来,时帆更加莫名其妙了。
阿琉斯依然穿着他的黑色战袍,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和他们站在一起,他的银头发更加醒目。
“在看我们的君王和主教吗?”他问道,“他们正在做重大的决定。”
“我们的主教和君王看起来很般配啊!不愧是时国的将军!”一个士兵大声说,引来一片善意的哄笑。
她是属于我的,不管她曾经经历过怎样的苦难,我会让她回到我的身边……
阿琉斯暗暗握紧了拳头。
我曾经在战场上度过了一个世纪,这次我也会走过烽火的……她在起舞,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舞蹈,在战场上她的微笑,尽管遥远和冰冷,依然是那样的美丽。后来……后来她跟随着他成为了一名战士,能够挥剑刺杀敌人,他们曾经在一匹马儿的背上,奔跑过烽烟四起的大地,望火红的云霞,望冬天的落日,望双神的世界。
他感到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扶上他的肩头。
玫音墨绿色的眼睛盯住他:“我并不知道漫长的生命给你带来了什么。也许在我们看来的极高的价值,比如荣耀,比如财富,比如快乐的生活,对你来说是完全不同的衡量岁月方式,但是今天我们会站在一起,我就会记住你。”
她似乎能看透他的心事。阿琉斯苦笑,把视线从奥薇莉雅身上收回来。
“我会的。”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我只是太累了……
他再度抬头,奥薇莉雅正在向他们走来。在她的脸上看不到悲伤也看不到绝望,没有泪水也没有微笑。水晶般的发丝衬托出素净的脸庞,但是在他的眼中,她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化身……她就是她,她不是她,她还是她
阿琉斯接住了她的手,近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她。直到奥薇莉雅轻轻惊呼,用疑问的目光打量着他。他才体会到自己的失态,忙忙的道歉,便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奥薇莉雅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吉尔的警告,不由心中一惊。
烈焰之剑如果真的被涟漪拿走,那么她现在在哪里呢?阿琉斯如果执意要找到烈焰,那么涟漪究竟对这件事情了解多少?
兰斯洛特的声音传过来,意味深长:“主教大人?”
她回过神,知道他误解了,更糟糕的是,玫音还有时帆肯定也看见了,还有身边的一大群战士。奥薇莉雅十分恼火自己的处境。她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和问题,迅速转移了话题。
谈起接下来的反击战,玫音和兰斯洛特显得特别兴奋。然而在交谈的间隙,她没有错过时帆眼中的担忧,还有对阿琉斯不信任。他知道……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匆匆闪过。
“还有谁看见到过吉尔?”
“这家伙别是又在某个地方喝醉了。”
“开什么玩笑?!他每天阴沉的好似冬天的阴云,看来是有什么麻烦事情吧。”
“你小子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当心一会儿摔下来……”
身后传来谈论声。2003-01-05 03:58 #4327这位吉尔此时不在别处,正在艾尔帕瑞的天空中飞翔着。
他的身下是翅膀优美,身体强壮,鳞片闪出优雅银色光芒的飞龙。展开以后达到40英尺长的双翅轻盈的拍打着空气,将自己和主人一起载过水晶色的天空。
他的短发在强烈的气流中飞舞,那双眼眸却不是逝月族特有的水晶色,而是呈现黑色,不透漏一丝里面的情感。吉尔用手挡住眼前的阳光和狂风,向下张望着。
令人引以自豪的艾尔帕瑞现在已经是废墟一片。唯有那座雄伟的神殿,依然在阳光下闪出珍珠色的光芒,骄傲的挺立在废墟的中央,尖顶上的双神祝福――圣洁水晶,依然散发出璀璨的光芒。银色,金色,玫瑰色,珍珠色的光芒聚集成无色的光芒,旋转出双神的象征,刺向他的眼睛。
吉尔清楚地知道,圣洁水晶是白金时代双神赐予逝月族的礼物,圣洁信仰与勇气的结合,在这个世纪的开始,奥薇莉雅用信仰的力量,还有魔法的力量赋予了它新的力量。双神也许已经离开,也许依然在冥冥中注视着凡间风云变迁,世事沉浮。但是他们留下的礼物却依然保佑着神殿的屹立不倒。他同样知道,只要这座神殿依然屹立在艾尔帕瑞的天空下,艾尔的战士们就会为它的继续屹立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的脑海中浮现奥薇莉雅。金黄色的光芒沐浴着圣殿,她深红色的长衣垂落地面,一层又一层覆盖上去的金色图案随着衣摆的飘动若飞。她停在双神像前。
这是他每天从自己的岗位上退下,准备结束一天工作的时候,都会看到的景象。
她的脸庞上是平静的表情,仿佛所有的快乐,悲伤还有焦虑都被这种祥和融化了。
他聆听过那些柔美的吟唱和祈祷,他看过那些辉煌而古老的画卷,他知道那个金色的神像就是光神,那个玫瑰色的则是暗神,他们创造了这个世界,包括天边的云霞和河中的水流,还有汪洋的波涛以及冰山的奇蔚,他们让夜莺的歌声有如天籁,让奔跑的马儿轻盈如云。在遥远的历史中那些瑰丽的神话长久而绮丽。沐浴在教堂珍珠色的圣光下,吉尔看到她闭上双眼,水晶的发丝也反射出那种温暖而圣洁的光芒。他知道,那双透明的眼瞳里面有着信仰的坚定,有着为自己国度感到的骄傲,还有悲伤。就是那种永不退却的悲伤,让她被囚禁在了自己的牢笼。
就是这样悲伤的女子,是他立下誓言要站在一起,共同保卫这所神殿,还有这神殿所代表的信仰。即使当他站在了敌人首领的面前,发誓为对方效忠的时候,她依然是他立誓要保护的人。
他的眼瞳是与逝月族不同的黑色,被诅咒的颜色。
飞龙的翅膀掠过神殿的顶端,他望着飞快而过的神殿,又想起自己的助手维奥莱特。自从自己和奥薇莉雅离开国度的那一天,他就没有在见过这位迷人的助手了。她勇敢,个性张扬,极有魅力,而且不把男人放在眼里。只有对他,才会有对长官的尊敬――或者别的内容。在她上任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那双美丽眼眸中的欣赏。他们之间也有着短暂的快乐时光。在那个宁静的初夏黄昏,他们偶尔的相见结束在维奥莱特的床上。但是在吉尔的脑海中,这些欢愉会被短暂的忽略。在他的意识中,有一种更大的力量,在操纵着他的命运。此时的维奥莱特应该是和其他人在一起,为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吧。
想到这里,吉尔的飞龙向高空盘旋而去。
他看到尼苏斯的麒麟部队正在整装待发,便让自己的飞龙找个地方降落。飞龙用银色的眼睛寻找着合适的地方,而吉尔那双黑色的眼瞳似乎聚集了他自己也不清楚地回忆。
“没有人能够改变逝月族的银色眼睛。”奥薇莉雅见到他的时候,这样说过。
“可是我却拥有这双黑色的眼睛。”他回答。
“你的家族犯下的罪行,你依然担负。”她的双眼中充满了说不清的情绪。
“因为双神说过,逝月族的血液负载着罪孽与祝福,世世代代上演着悲剧与喜剧。”他的唇边浮起一个微笑。
奥薇莉雅没有回答。
“我的诅咒是被信仰的力量施下,如果我发誓永远效忠于你,你会拯救我么?”
“发誓效忠于你国家,吉尔,我会祝福你。”
他接过了成为圣骑士的徽章,“你的骑士将永远忠实于你,主教大人。”他的右手靠近胸口,缓缓行礼。
我会永远忠实于你,但是在我的誓言中,并不包括逝月族。
他知道自己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会隐隐仇恨自己的血统,会仇恨自己的诅咒。有时候他迷惑,但是当他询问自己的时候,依然没有解答。
飞龙的翅膀扇起气流,缓缓让自己降落在广场的空地上。吉尔轻轻跃下了龙背,飞龙随后起飞,他一声口哨,一匹马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现在,他必须回到自己发誓效忠的人身边。
吉尔抚摸着马儿洁白的身体,翻身上马,白马便载着他向城外跑去。
尼苏斯的部队已经排列整齐,麒麟陪伴着全副武装的战士,等候在蓝天下。
吉尔面对着潮水般的人群,他看到奥薇莉雅的长发在阳光下流泻出光彩,维奥莱特的头盔下,那双美丽的眼眸似乎正在望着他。他熟悉的人,阿硫斯,时帆,兰斯洛特全部站立在人群的最前方。
白马放慢了脚步,他跳下马,走到了奥薇莉雅的面前,行礼。
“吉尔,欢迎你的归来。”她的声音掩饰不住她的惊讶和疑惑。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帮助奥薇莉雅在她身边银色的麒麟背上安定下来。然后他把法术的材料袋子,用一根线系着,挂在她的胸前。
“愿双神保佑你,还有你的人民。”他说,声音没有一丝情感的波澜。
然后吉尔走到了维奥莱特的身边。
“你来晚了,笨蛋。”她开口。
他微笑了,这就是维奥莱特,永远充满了惊奇,他拉近她,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她的脸上又浮现那种神秘莫测的微笑,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和她同时被维奥莱特身边的麒麟托起。
一把沉甸甸的长枪落入他的手中。维奥莱特的声音传来:“防护我的后方,我不想让那群拿着火球的笨蛋把我刚做过的头发烧坏。”
身下的麒麟低吼一声,便冲向了云霄。
当吉尔再度往下看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废墟和惨败的景象,而是一片银色的海洋。
对方的部队在西边出现了。
蓝色,黑色,还有紫色的飞龙,召唤兽载着战士,巨大的翅膀在空中平稳的滑过,黑色的长枪面对着他们,一片盔甲和武器的森林自召唤兽的背上竖起。
明亮的光芒自麒麟的队伍中散发,冲在最前面的玫音也感受到了圣言魔法的威力。她手中的流音剑随之颤抖,然后变得和长枪一样长,拨开了眼前的黑色长枪,直指对方的喉咙。
维奥莱特的手臂夹紧了长枪,身下的麒麟飞速的升高,然后对着下放的飞龙俯冲,在靠近飞龙的时候,爪子伸出,给了对方重重的一击,此时维奥莱特的长枪刺入了飞龙的身体,惨叫声划破了空气。
麒麟的翅膀拍打起气流,龙背上的骑兵也握紧了长枪,对着他们刺过来。在维奥莱特无法成功拔出自己的长枪着刹那,吉尔的援助从背后飞驰而来,刺中了骑兵的盔甲,将他从龙背上掀翻了下去。
麒麟又调整了队形,准备向后面更多的飞龙发起进攻。
玫音的麒麟调整了高度,让她穿梭在各种各样的怪兽中。兰斯洛特在她不远的前方,也战斗着。
奥薇莉雅这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魔法已经无法顾及远处的骑兵。阿硫斯在她的身边,帮助她挡掉了不少长枪的袭击。
奥薇莉雅的麒麟突然转了个身,恶狠狠的盯着身后的偷袭者。
那是一条美丽的紫龙,龙背上坐着一位带着头盔的骑兵,他长枪在手,头盔后面的眼睛冷酷无比。奥薇莉雅的心不由狂跳起来。
阿硫斯的麒麟也发觉了什么,巨大的尾巴横扫过来,龙骑兵的长枪却毫不犹豫的出手,射进了阿硫斯身下麒麟的身体中。阿硫斯大喊一声,麒麟已经因为痛苦而大吼出声,不得已急剧降低了飞行高度,也把阿硫斯带离了现场。
现在龙骑兵和奥薇莉雅面对面,身下的动物都因为服从主人而没有轻举妄动。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奥薇莉雅也不敢把目光从紫龙的身上拿开。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奥薇莉雅听到上方传来麒麟的吼叫,接着一个银色的巨大身影从她的身边坠空。她来不及多想,另一个圣言魔法被释放,银色的光芒笼罩了坠落的麒麟。背上的骑士突然跃起,下降的时候,已经脱离了自己的麒麟,奥薇莉雅大吃一惊,那位跳起的人已经抱住了她的麒麟的脖颈,把自己吊在了半空中。
奥薇莉雅想伸手把这位逝月骑士拉上来,却依然惦记着对面的紫龙。没容她多想,身下的麒麟再次怒吼,向前迎去,伸出爪子,对着紫龙就是一击。
紫龙摇晃了一下,也伸长了翅膀,向他们逼近过来。
还吊在麒麟脖子上的人回过头来,另奥薇莉雅吃惊的是他正是时帆,他对她点点头:“借你的麒麟的脖子吊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说完他就放开了一只手,调整了自己的角度,抽出了剑。紫龙宽大的翅膀掠过他的头顶,他手中的剑飞了出去,把龙骑兵钉在了龙背上。
对方显然没有意料他会来这一手,立刻愤怒起来,紫龙看到主人受伤,马上向麒麟扑过来。麒麟马上降低了高度,奥薇莉雅也没有料到,身体一个摇晃,自己的手握住了胸前的绳子,用力扯下它,没来得及思考,便向着上方逼近的紫龙抛了出去。
绳子幻化金色的铁链(SM?汗-_-),缠绕住了紫龙。紫龙再度挣扎,停止了下降,而奥薇莉雅的麒麟却在继续下降,她终于放开了铁链。没想到铁链飞出去的时候,竟然勾住了麒麟的脖子。银色的麒麟不满意的哼了一声,便一摆头,竟然把铁链还有脖子上吊着的时帆一起甩了出去。
“快松手!”奥薇莉雅大叫一声。
时帆在甩出去的一刻抓住了铁链,此时听到她的喊声,便松开了手,麒麟很及时地用尾巴横扫过来,把他接住,然后下一秒钟他重新挂在了麒麟的脖子上,向着地面匆匆而去。
在这之后的飞行期间麒麟保持了平稳,它载着他们向着大地扑面而去,奥薇莉雅可以看见那越来越清晰的森林,那些常青的松柏在这冬日的时节,依然维护着自己的大地。
麒麟缓缓落地,气流环绕着它的身体。时帆先落地,马上站立起来。奥薇莉雅在等待麒麟的翅膀收在身体的两侧之后,才解开带子从它的背上跳了下来。
时帆环望着森林和草原,吹了声口哨。
奥薇莉雅站直之后,便看见一匹身体洁白,一侧翅膀耷拉在身体边的美丽天马应声而来。银色的蹄子在地面上敲击出铿锵,它急急的奔来,那双褐色的眼睛中似乎有着泪水。
时帆抱住了马儿,抚摸着它雪白的鬃毛,还有它受伤的翅膀。
“你的朋友呢?”他问。
马儿别开了头,拒绝回答他。
这正是奕磊在那场战役中所骑的天马。时帆轻轻叹息,没有多问。他转过身来帮助奥薇莉雅上马,不去理会她疑问的目光。
等她在天马的背上坐定,时帆才抬起头来,阳光刺眼,天空清澄,他把缰绳递到了奥薇莉雅的手中。
“奥薇莉雅,”他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悲伤,“你曾经告诉过我法师在中间,战士在右边,双神在身后的古老诗歌。但是我想说,有一天,战士和法师必须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走不同的道路。那就是当他们必须在不同的战场上,面对着同样的敌人。”
她明白了,千言万语梗塞在喉咙,无法说出口。
“即使他们走着不同的道路,你真的认为双神从他们的身后离开了吗?”她问,心中的悲哀胜过海潮。
“不。”他抬起头,“双神……不在天上,也不在身后……”他没有说下去。
奥薇莉雅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她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把手掌盖上他的眉心:“愿双神与你同在。”
这是她最后的魔法。她没有看到圣言魔法银色光芒,但是却感觉到了它的力量缓缓流入心田。然后她后退一步,沉默地看着银色的麒麟将他托起,然后向着天空再度飞去。
天马载着她在草原上奔跑,向着艾尔帕瑞的方向……
麒麟的翅膀卷起巨大的气流,天马的脚步依然匆匆。奥薇莉雅越来越靠近城门的时候,天马也减缓了脚步。映入她眼帘的正是她最想象不到也最渴望看到的人。
涟漪抱着一把剑,浑身发抖的站在风中。
看到自己的朋友,奥薇莉雅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悲哀,她随着马儿逐渐停下来的脚步松开了双手,几乎是跌落在地,然后扶着天马的身体站直了身体,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
终于,这把关系到战争的剑,关系到她的生命和以后的命运的剑,信仰之烈焰,在辗转了这近百个日夜之后,回到了她的手中。
奥薇莉雅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怒,她上前抱住涟漪的肩头,无声的流泪了,同时也明白了时帆在告别的那一刻为她指出的道路,是她独自的战场也是这个国度的灾难。
涟漪没有说话,她松开奥薇莉雅,从好友的眼神中明白了一切。在这片让人沉重的静默中,她们走进了城门。
此时此刻,经过麒麟空中的援击,参与艾尔帕瑞城袭击的各种力量也撤退了,留下了满目疮痍的城市让这里的主人去黯然神伤。奥薇莉雅和涟漪慢慢走过街道,倒塌的建筑和死亡的召唤兽尸体躺在街面上,她们小心翼翼的绕开了还在燃烧的火堆,还有摇摇欲坠的柱子,奥薇莉雅已经将烈焰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她的手指抚摸过那些精致,充满了力量的线条和边框,脑海中的思绪却漂流在外。
在绕过那些荒凉的废墟之后,神殿映入眼帘,让她们不觉一震。
神殿的尖顶依然高耸,玉色的墙壁在阳光下闪闪生辉,没有受过一点侵犯。奥薇莉雅突然跑步上前,推开了那扇熟悉的大门,门轴的转动发出微微的声响,扑面而来是双神的赞歌,那么缥缈,那么遥远,在寂静中独自徘徊。她沿着大理石的地面向前走去,圣言的力量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心田,支撑着她一步步的走到了神殿的最前端。
神像依然闪烁着纯洁而高贵的光芒,只要有圣洁水晶的守卫,这所神殿就不会倒塌,毁灭。也正是这所神殿的屹立,才会让艾尔的人民看到希望。
她仰起头,然后,战场的号角远远的传来。
“它的另一半在呼唤它。”奥薇莉雅坚定地说,起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涟漪紧紧追赶着。
“你马上回到尼苏斯的营地去。”她命令道。
“可是……”她紧追几步。
“不要跟我说可是,涟漪,你没有经过法师或者战士的训练,回到营地去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
涟漪轻轻叹了口气,从脖子上取下一样东西,“我想把这个送还给你。”
玫瑰色的水晶打造的双神徽章依然散发着冷冷的光芒,奥薇莉雅伸出手接住了它,仿佛它冻伤了自己的手指。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将徽章缓缓挂在了自己戴的链子上。
她垂下头,不愿意让涟漪看到自己的泪水,“回去吧。”她含糊不清的说着,向外走去。
奥薇莉雅让天马带她来到了城外的草原上。
麒麟的部队将叛军逼往了东方,视线可及之处,除了未消融的积雪,没有任何叛军的迹象。麒麟已经退到了树林中,只有马匹被骑兵率领着,在四散的巡走。她让天马把自己带往山丘的背后,当暮色降临的时候,她看到了山下聚集的人群。
似乎一场小小的仪式在进行着,奥薇莉雅的心往下一沉。
没有胜利后的喜悦,似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沉重的表情。她翻身下马,向着人群匆匆奔去,红色的衣摆在风中舞动,手中依然紧紧抱住烈焰。
仿佛时间停止了脚步,世界停止了呼吸,奥薇莉雅看着眼前的景象,仿佛梦境化为真实。玫音躺在地上,很明显已经死了,手中依然紧紧握住流音剑,此时的流音散发出朦胧的光芒,和自己怀中的烈焰相映成辉。
人群看到她,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路,奥薇莉雅仿佛没有看到他们,她的目光聚集在玫音的身上,还有她手中那把血迹斑斑的剑。空气中传来烧焦的味道,还有大战后死亡的气息,这些气息聚集在空气中,久久不散。奥薇莉雅走到了玫音的身前,俯下身来,轻轻念出祝福的祈祷,然后伸出手,拔出了剑。
流音和烈焰终于团聚了。
它们一个金色,一个银色,有着同样明亮的剑身,和冷冷的光芒。她久久注视着流音和烈焰,忘记了身边的人。奥薇莉雅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但是她没有转身。
流音,烈焰,都回归到了她的身边,那么它们新的主人呢,是否就是她呢?不,因为烈焰的出现,阿硫斯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置换出里面维雅德兰的灵魂,那个时候,谁回来拥有这掌握命运大门关合的圣剑呢?
奥薇莉雅用自己红色的衣服下摆裹住了流音,缓缓拭去了上面的血迹,剑身明烈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抬起头来,扫视着眼前的人。
菲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泓国离开了,又出现在战场上,他没有全副武装,只是简单的穿着旅行的衣服。兰斯洛特面色沉痛的站立在自己的战马边,阿硫斯面无表情,黑色的战袍照例遮盖住了他的眼神。
突然奥薇莉雅明白了,流音已经为自己选择好了新的主人。她走到兰斯洛特的面前。
“兰斯洛特,流音选中了你,人族的勇敢战士,收下它吧,为你逝去的人族战友延续着它为完成的使命。”她开口说到,声音变得清澈明朗。
那双英俊,年轻的脸庞刹那被痛苦统治了,她看得到兰斯洛特的悲伤,但是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兰斯洛特接下了剑,沉默着行礼,表示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使命。
奥薇莉雅把烈焰递给了菲楠,“拯救你自己,拯救我们大家。”她说完,便退让一边,让惊讶的菲楠看着这样措手不及的礼物。
菲楠看看手中的剑,再看看奥薇莉雅,看她突然温柔下来的目光,眼眶中有着柔柔的水光。烈焰对他传递着静静的呼唤,告诉他自己生命的希望就在这一刹那。
“奥薇莉雅,”兰斯洛特突然出声,“玫音的愿望没有得到实现。她和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夜,立下了战功,足够让她成为……我们中真正的一员。”
“你们中真正的一员。”奥薇莉雅慢慢重复道,“等战争结束后,我会亲自申报骑士团的。”
“可是,我们想把她带回圣殿举行葬礼。”兰斯洛特艰难的说。
她明白了。
奥薇莉雅附下身去,把手掌放在年轻女孩的额头,感觉到那年轻的生命已经从那具躯体流走,体温也跟着消失,变得和积雪一样冰冷。她叹了口气,突然感觉哀伤平静的从心灵的伤口流走。留下的,只是无尽的空虚。
骑士册封的典礼,本应该有3个人站在神殿的高台上,左边是红衣的主教,中间是银袍的帝王,右边是穿着有着蔷薇,玫瑰,百合徽记的骑士礼仪盔甲,还有身后的双神。但是现在,没有仪式的号角,没有站立在面前的骑士,只有身穿沾有血迹红衣的主教和玫音的朋友们站立在寒冷的风中,为她默默的祝福。
奥薇莉雅看着兰斯洛特递给她的流音剑,拔出了它,铁刃的撞击在空气中回荡,仿佛遥远的号角一样冰冷锋利,剑锋反射出的光芒也有如暮色中燃烧着的银色火焰。祝福的仪式如此的简单,奥薇莉雅看到了兰斯洛特眼中的火焰。
“玫音,从即日起,你正式成为时之艾尔的蔷薇骑士。”她的声音比流音的剑峰更为冰冷,流音自身的光芒突然黯淡,仿佛为主人的逝去也感到悲伤,在回到兰斯洛特的手中后,重新恢复了光芒,仿佛一个对他的认可。
歌声渐渐响起:
当我们会面在星辰的上方,
国度的守卫者,安眠在黑夜的怀抱
当那一刻的到来,不要犹豫
永恒的长眠,拥抱和平
在河流的尽头,泪水汇聚成海
当我们会面在英雄的故乡
沉寂的梦乡,安息在深海的下方
当你遇到我,在遥远的国度
生命不曾停息
在梦想的彼端,泪水的光彩聚集成白色
沉眠,安息,风中永恒的歌
兰斯洛特知道这是玫音在战友的葬礼上唱过的歌,现在是她的朋友在为她唱这首歌。他轻轻弯下身,抱起玫音冰冷的身体,将她安放在自己的马上,他们会一起回到艾尔帕瑞,然后在那里,找到她梦想的归属。想起当年,这同样也是自己迫切而美好的梦想。
奥薇莉雅已经离开了人群,向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她已经将勇气和信仰之剑带给了它们的主人,现在她望着远方暗淡的地平线,自己的命运又将指向何方。麒麟的出现虽然暂时赶走了叛军的力量,但是看着这毫无生机的城市,即使他们面对的没有叛军毁灭性的力量,他们依然要面对被摧毁的家园,亲人朋友的死亡和分离,还有……
逝月族的生命可以长达500年,沙漏的翻转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场循环往复的过程,但是人类的生命却已经替换了几个年代。奥薇莉雅想着玫音,还有她身上的热情,生机勃勃;让人无法直视的双眼燃烧着希望和急迫,想着这熄灭的火焰,刹那间后湮灭的梦想,想着自己对未来的无能为力,还有对阿硫斯的预谋的不安和无法逃避的责任。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接着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头。奥薇莉雅应声回头……
日落时分,暮色笼罩了雾气氤氲的森林,时帆的麒麟把他扔在这片荒凉的草原上,自顾自的离开了。它不喜欢黑夜,也不想飞马那样和主人有着密切的联系,对于时帆的动机,它也无心去追究,只是按照命令降落在森林的边际,让背上的骑士能够落地。然后就漠不关心的躲藏了起来,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它们已经几个世纪没有出现过了。
时帆浑身肌肉酸痛,强忍着不适,动手解开盔甲的带子,把沉重的护甲解开扔在地上,对于他接下来的任务,盔甲将会成为负担而不是防护。活动着经过长时间飞行而变得麻木的手臂,时帆拿出水瓶,趁着暮色走进森林。
森林的树木都因为冬天的寒风而卸去了华美的绿色叶子,只留下干枯的树枝在风中颤抖,好像一只只从地狱中伸出来的瘦骨嶙峋的手。地面铺着干枯的树叶,经过雪水和雨水的浇灌,变得潮湿而柔软,踩上去无声无息。
从小就在森林和草原的领域长大,他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去向。沿着谁也觉察不到的小路,时帆悄声无息地走着,头发因为汗水而紧贴着额头,借着逝月族灵敏的视力,他绕开了树木和陷阱,在这片星光也无法通行的树林,死寂是它唯一的主宰。
树木逐渐变得稀疏,他发现自己身处在悬崖之上,悬崖下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在悬崖下方,营地的闪闪灯火,点点篝火提醒了他敌人还没有完全撤退。远远传来的谈笑声和醉酒士兵打架的哄笑声,这些声音又提醒了他自己和朋友一起作战的情景。时帆吸了口气,俯下身去,沿着一条较为平缓的小路向山下缓缓而去,不时需要用手抓住身边的石头以稳固身体。冬天寒冷的风毫不留情的吹在他的脸上和手上。他真希望自己不必要从这条路上抵达自己的目的地。眼看着那片火光逐渐靠近,突如其来的恐惧感却抓住了他。
那是一种遥远的呼唤,一种深入灵魂的空虚。时帆一个手抓不稳,脚下的石头滑动了一下,几乎从高高的半空中摔下去。
他勉强固定住自己,心还在剧烈地跳动,耳膜被血液中的节奏鼓动着。那种没有来源的恐惧依然深深渗入他的灵魂,让他动弹不得。
心依然咚咚跳个不停,汗水从额头渗出,他仔细聆听,地下的笑闹声依然不变,火焰的热气袅袅上升,并无其他。
除了这种神秘的力量――
他死死抓住石块,脑海中浮现玫音在返回艾尔帕瑞那天清晨对他说的话。
我在烈日城堡看到了黯雪水晶球。
那个名字突然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时帆能够清晰的回忆起她声音中的绝望,现在他努力思考着这句话的意义还有自己目前的处境之间的关联。
突然一只剪矢呼啸着飞来,等他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它已经刺进了他的手臂,时帆感到手臂上一阵疼痛,接着自己便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向着山下掉落。
一路上他的身体不断的撞击着坚硬的石头,手徒劳的抓住身边的固定物,身上更是不知道多了多少处伤口。最终他只能呻吟着跌落到了尽头,强忍着全身的疼痛,眼前只看得到地面和上面长着的枯黄的草。
一双皮靴和一只长弓出现在他的面前,接着一个清澈声音响起。
“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艾利克家族的时帆。你难道喜欢趴在地上会面他人吗?”兰斯洛特将玫音从马背上扶下来,然后再度抱起她的身体,走进了圣殿。
他走过平坦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沐浴在圣殿那种安静,祥和的气氛中,身上的护甲万分沉重,在那场战役中被砸出了不平,溅上了血迹。然而他没有来得及去擦洗打磨祖传的盔甲,而是直接来到了圣殿的最前方,把玫音放在了双神像面前,然后单膝跪下,沉浸在自己的祈祷中。
明亮的光芒刺痛了他的双眼,兰斯洛特闭上眼睛,让黑暗为自己带来平静。然后当他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看到了玫音平静的姿势,心痛的感觉袭来,他伸出了手去,拨开了她的黑发,用自己的洁白干净的手绢(骑士带手绢,好贵族哦@_@)轻轻擦去了她脸上的血污和泥土。
然后他呆呆地看着她,脸上悲哀的神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惊讶诧异的神情,接着变为愤怒。
躺在地面上的人,虽然穿着玫音的护甲,有着相同飞扬的短发,但是那双同样孩子气的脸庞,却分明是另外一个女人的。
兰斯洛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玫音并不是眼前躺着的女人,尽管她们有着很多出相似的地方,但是对于和她朝夕作伴了几个月时光的兰斯洛特来说,要分辨出玫音并非难事,那么意味着穿着玫音配置的这个女人,是对方故意设计下的陷阱,那么这个陷阱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玫音也许还活着,也许死了。如果他们――逝月族的奥薇莉雅,尼苏斯――会认为玫音背叛了他们,同样自己人族的身份也会失去自己辛苦换来的信任……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地面,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到奥薇莉雅,让她收回自己的祝福,第二个念头则是责备自己的鲁莽和蒙蔽自己双目的悲伤。然后这种懊悔让他无处可去,只能跪在双神面前,五味杂陈。
他想到了时帆,自己最信任的伙伴,可是他已经和麒麟一起离开,代替了他朋友奕磊的职位,去打探叛军的情报了。
兰斯洛特站起身来,匆匆走出了圣殿,让寒冷的风吹平自己烦乱的思绪。涟漪已经把圣殿改成了伤者的疗养之地了,双神的祝福中地面上躺着的伤者平静的进入了梦乡。来来往往的都是忙着照看伤者的人们。涟漪站立在门口,指挥着进出的人们,不时将清凉的水递到昏迷人的唇边。
“你需要帮助吗?”涟漪大声问道。
兰斯洛特应声回头,对方却认出了他,露出一个笑容:“兰斯洛特阁下……”
涟漪的衣服也沾了血迹和灰尘,她一贯飘逸的秀发也略显蓬乱,随随便便用一块丝帕系住。她递过一杯水:“天色已晚,考虑早些休息吧。”
他随随便便的答应着,让清凉的水滋润着双唇:“你的朋友,奥薇莉雅呢?”
涟漪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她去了城外……”
奥薇莉雅看到吉尔闷闷不乐的脸。
“你将生命放在了你敌人的手中。”他说,“很遗憾,我的誓言只能到此为止。”
奥薇莉雅想说什么,但是他已经转身离开了。
转眼间,只有风声,还有袅袅的烟雾,仿佛他的话语也是一场梦境。
“她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涟漪睁大眼睛。
兰斯洛特摇摇头,无意多说话:“如果你看到她,告诉她我很抱歉……”说完他向外走去,留下涟漪一个人匪夷所思的站立在那里。
寒风再度吹过,涟漪回过神来,继续招呼着伤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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