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把匕首》主题系列

[乌雷诺斯]

真正属于我（六一贺文，《第二把匕首》跑题版）

　　“真是漂亮呢。”艾特皱着眉端详那把带鞘匕首，生气的鼓起腮帮子。

　　“你一定要把它交给杰尔卡哦，而且要让他带着它去参加成人式哦。”吉妮笑眯眯的说。

　　“为什么不把它送给我呢？”

　　“因为杰尔卡要参加成人式了啊，等到艾特十六岁的时候，茵娜一定会送你一把更漂亮的。”

　　“但是啊……”

　　“真乖！再见咯！”吉妮拍了拍他的头，飞快的跑开了。

　　“但是现在杰尔卡已经有两把匕首了，我还要等四年呢。”艾特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成人式前一天的晚上，全村的人都会在广场上聚餐。啊，对了，那恰好是吃年夜饭的日子，也是艾特每年都在期盼的日子，那一天会有数不清的水果被他塞进嘴巴里。

　　不过今年他没去。

　　因为他的哥哥杰尔卡今年十六岁了，而就在今天，竟然有两个女孩子给杰尔卡送匕首。

　　“这不公平！”艾特自言自语，“比他小四岁，我就要看着他一个人占着两把匕首，我要看四年！”

　　他趴在桌子上，两把匕首并排躺在他面前。

　　“你们知道吗？”他对匕首们说，“我会用匕首的，我可以在二十步远的地方丢中靶心。”

　　“你们说你们不信？我可以丢给你们看，来！”艾特站起来，盯了匕首们很久，又无力的坐了回去。

　　“算了……”他的食指轻轻滑过匕首柄上的花纹，是吉妮送来的那一把，漂亮而精致。

　　“我跟你说啊，我真的想要一把匕首，真的真的真的想要。”他慢慢拿起那把匕首，手指有些打抖，“我……我可以带走你吗？”

　　沉默。

　　“你说可以了！我听到你说可以了！不能反悔啊！”男孩满脸的兴奋和激动，可是又不得不拼命压低了声音，“我们马上就走！”

　　他把那把匕首揣进怀里，站起来，看着依然躺在桌上的另一把匕首，恶狠狠的说：“不许你告密！”

　　艾特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被家人发现的话，这把匕首一定会被杰尔卡抢回去。他的脑子里只在盘算如何把这把匕首变成自己的，再后边的事就一点也没想过。

　　村子里没人发现艾特离开。他朝着村子西边跑出去，那里被大家叫做“老树林子”，艾特常去林子里接近村子的地方玩，但是更远的他没去过，因为大家都说那里边住着怪物，而且路很难走。

　　今晚艾特打算跑远一点，杰尔卡肯定猜不到他会钻进老树林子的深处。

　　老树林子深处地势起伏不平，很多低矮的树丛从四面八方阻挡着行路者，如同地精般的多而难缠，头顶上那些高大树木的枝桠像魔鬼的爪子一样，在满天星光的深邃背景上邪恶的伸张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抓下来。林中弥漫着各种生物为了记录自己的行踪而留下的气味。

　　“这里的路我都不认识。”艾特向着怀里的匕首说，“大人们说这附近常听到怪物在叫，你说我们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走到怪物家里去？”

　　“不过我可不怕怪物，你会帮我打败它的。没错吧？”

　　“嗯，我听到你说‘没错，我们一定会把它打的落花流水’是吧？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如果是杰尔卡在这儿就不行了，他肯定会把你抢回去，然后把我丢给怪物吃掉，他是个坏蛋，总戏弄我。”

　　“当然，他也不是坏透了顶，大多数时候对我还是不错的。我知道你想替我出气，但是最好别伤害他。”

　　“嗯，前边没有路了……”

　　艾特觉得自己被树丛包围了，他向附近摸索着道路，最后找到一处刚够他钻行的空隙，但是由于在树丛里边，月光和星光很难透进去。

　　他尝试着走出几步，光线越来越暗，看来要想穿过这片树丛，必须摸黑走一段才行。

　　“我们躲在这里就不会被发现了吧？”艾特摸了摸地面，腐败的落叶形成松软的泥土，像毯子一样，但是太潮了。艾特决定走出这片树丛，找一处干燥点的地方，这样他就可以躺下来睡一觉了。

　　“我听说有些人的剑可以自己在天上飞来飞去，不知道你可以不可以……”又黑又静的林子让艾特很不舒服，所以他只好一边走一边不停的说话，以此来排解自己的不安。

　　这时另一个声音让他住了口。

　　那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咆哮，不是狮子，不是老虎，也不是龙，那绝非我们所知的任何一种生物的声音。它是仿佛来自深渊底部，从远古的年代积蓄至今，如诸神震怒般的一声咆哮。

　　艾特的心跳都快要停了，恐惧带来的剧烈眩晕感让他想要呕吐。他想逃跑，可是迈不动步子，只好背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颤抖着抽出匕首，紧张的扫视着眼前的黑暗。

　　“我什么都看不到，帮帮我……”艾特带着哭腔说。

　　但是那声咆哮并没有带来什么更加恐怖的事情，丛林很快就恢复了寂静，似乎其他生物早已适应了这可怕的声音。

　　“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不想留在这里了。”艾特向恐惧屈服了，但就在他想要迈开步子的时候，感到有什么东西扯住他的裤脚！

　　艾特想起听过的一个故事：鬼怪们捉住人的脚踝，顺着身体攀上来，然后……

　　他不敢想了，但是裤脚被拉扯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而且他越用力想走开，那股拉扯的力道就越强，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把他留下。

　　刚刚散去的恐怖感又席卷而至，艾特用力甩动着腿，可是那东西对他的裤脚纠缠不休，甚至在挣扎中划破了他的腿。疼痛使艾特想起了匕首，他弯腰在脚踝附近砍了几下，发出“喀喀”的声音让他想到骨头。他吓坏了，发疯般的猛扯自己的脚，裤管被“嗤啦”一声撕破，但艾特也终于摆脱了纠缠。

　　他拼命的跑，可是分辨不清方向。艾特从来没觉得树林有如今天这般可怕，四周的幽暗之中不知潜藏着多少恶魔。这份恐惧包裹着他，直到他把自己送到一片柔和的月光之下。

　　这里似乎是林中的一片空地，面前有一个小土丘，那里应该曾经是一片翠绿的草坪，因为现在还有很多枯黄的干草，像厚垫子样的铺在上边。这正是艾特需要的－－一张大自然赐予的床铺。

　　艾特低下头，看到被扯破的裤脚上还挂着一截断掉的荆棘枝，觉得心头一下子轻松下来。

　　“杰尔卡他们肯定找不到我了，谁也不能把你抢走了。”艾特对着匕首说。

　　艾特来到小土丘的顶部，想要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当目光扫过土丘另一侧的时候，他的动作凝固了。

　　一具白森森的动物骸骨卧在那里，用空洞的眼窝瞪着艾特。

　　这时，又是一声咆哮响彻夜空。

　　魔神般的啸叫接连不断，而且一声更比一声大，艾特惊惧的捂住耳朵四下打量，却看不到任何能够支配如此狂暴的波动的生物。危险在一步步的逼近，但是他手中的匕首该刺向何方？

　　艾特不知所措的坐下来，把头夹在膝盖中间，战栗着闭上双眼。在咆哮声构成的惊涛骇浪之中，或许只有大地能给他一点平稳的感觉。

　　咆哮声渐渐的变小，直至消失。艾特缓缓的睁开眼睛，抬起头，夜幕下的树林无比静谧，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接着，他看到不远处趴着一只蜗牛。

　　那只蜗牛有拳头那么大，它也正看着艾特，张了张嘴，露出满口细碎的小牙，恶心而又可怕，但是明显没有什么威胁，因为在艾特看到它的时候，它就“倏”的一声缩进壳里去了。

　　“看啊，”艾特对匕首说，“要是我也有那么一个壳子就好了，什么怪物我也不怕。”

　　“是啊是啊，怪兽就在附近，你快逃吧！”

　　瓮声瓮气的回答几乎把艾特吓得跳起来，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这声音就是从那圆滚滚的蜗牛壳里传出来的。

　　“是……是你吗？”艾特小心的问。

　　“嗯。”蜗牛回答。

　　“这可真神奇。”艾特笑了笑，然后就想起刚才的恐惧，“刚才那是什么怪物啊，真是太可怕了。”

　　“猛禽，或者叫它走龙，那家伙是龙的远亲，很凶暴。”蜗牛稍微从壳里钻出一点，“看到那边的骨头了？就是走龙干的。一头成年的雄鹿，只一下下工夫就变成这样了。”

　　“我不知该躲去哪里，我迷路了。”艾特沮丧的说。

　　“通常来说，走龙吃饱了之后会去睡一觉，不过天知道他这一顿是多久以前吃的了。或许这里是安全的吧，树林子里又有哪处是安全的呢？你可以……”蜗牛顿了一下，“先问一句，你不喜欢生吃软体动物吧？”

　　“当然不。”

　　“那我就放心了，你可以呆在这里，视野开阔，便于你逃跑，实在不行还可以缩进壳里顺着山坡滚下去，然后装成石头……啊，你没壳，我忘了。”

　　“我可以战斗，我有武器。”艾特展示着自己的匕首，金属的寒光让蜗牛瑟缩了一下。艾特接着说：“我忘了介绍，这是我的匕首，它原本是我哥哥的第二把匕首，不过现在是我的了。这位是……”他看着蜗牛。

　　“我的名字叫‘艾玛阿玛空’，是一只……蜗牛，嗯，蜗牛。”它回答道，“它很漂亮，但看起来有点危险。”

　　“我叫艾特，是一个人。”艾特想跟蜗牛握握手，但蜗牛无奈的耸了耸触角。

　　“你怎么会独自跑到这里来？”蜗牛问。

　　“因为它。”艾特摇了摇手里的匕首，随后把事情的经过讲给蜗牛。

　　“有这么一件武器是不错啦，不过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用起来心里也不踏实啊。”蜗牛摇摇头，“就好比我吧。有一件祖先流传下来的好武器，很厉害啦，但不是真正属于我的。每次用它的时候都会觉得有点绝望，想一想没有它我就不知死多少次了，可是不用它呢，我又没有别的可用。有时候会有抱怨，祖先们为什么不留下点真正属于蜗牛的武器呢？”

　　艾特认真的听着，蜗牛则继续说：“如果我再聪明一点，肯定就不去用那种东西，而自己想办法发明一种真正属于我的武器，而不去借助别人的。当然，我还是不够聪明。有时我真羡慕走龙，可以用爪子和牙齿与猎物面对面的搏斗，可我的武器只能远远的躲在暗处用，就因为那不是真正属于我的……”

　　“真正……属于我？”艾特凝视着手中的匕首，细细品味着蜗牛的话。

　　“嗯，从别人那里拿来的，或许暂时可以说成是自己的，但是骨子里依然是别人的啊。就好比我学猫叫吓跑老鼠，或许一时可以学得像，但我毕竟还不是猫，依然打不过老鼠。”

　　“它不是我的吗？”艾特自言自语着，“现在可以说成是我的，但骨子里，它还是杰尔卡的第二把匕首，是吉妮送给他的，不是给我的。”

　　“但是为什么你没有自己的匕首呢？”蜗牛问。

　　“我今年只有十二岁，要再过四年，才会有人给我匕首。我想到时茵娜一定会准备好的！”

　　“啊，真值得憧憬啊！”蜗牛感慨道。

　　“艾玛阿玛空的祖传武器是什么？”艾特好奇的问。

　　“我的？哦……”蜗牛犹豫了一下，“据我所知，你们人类通常都称呼我们为……当心！走龙！你身后！”

　　艾玛阿玛空突然示警，随后就“哧溜”的缩回壳里，只露半根触角在外边。

　　艾特应声转头，看到一只凶暴的怪兽正从土丘下边跑上来。它全身都覆盖着鳞片，但在月光下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两只前爪贪婪的张开，和眼睛一起瞄准了土丘上的猎物，它只用两条有力的后腿奔跑，速度极快，转瞬便到了艾特眼前。

　　艾特毫不犹豫的和艾玛阿玛空一起向土坡下滚去，恰恰避开走龙挥来的一爪。但当他勉强滚到坡下，手忙脚乱的想要站起来时，发现走龙又已经追到身边。

　　这次走龙似乎不想多费力气般的慢慢伸出爪子，而艾特滚下土坡后已经全身酸疼，走龙轻易的擒住了他的肩膀。

　　艾特看着猛禽那像捕兽夹一样僵硬的嘴巴在自己面前张开，充满病菌和毒素的涎液从利齿间淌下，漆黑的喉咙深处，发出尖厉的嘶鸣。艾特闭上眼睛，等待着那致命的一次咬合。

　　咆哮声！

　　比以往更加暴怒，比以往更加疯狂的咆哮声！

　　艾特被惊得睁开眼睛，发现走龙也惊骇的缩低了身体，仰望着天空，不时发出嘶嘶的怪叫想要抵抗那咆哮带来的威慑，但它的声音在那咆哮的浪涛中根本无法散开。

　　走龙开始后退了，艾特感觉得到它的恐惧，因为他自己也曾面对相同的体验，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怕了，他知道，至少走龙没有办法分心来杀他。艾特探寻着右手匕首柄的触感，并且用力握紧它。

　　咆哮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狂暴。走龙的勇气终于崩溃了，它松开抓住艾特的爪子，打算逃走。而艾特就在身体下坠的同时，用力挥起手臂，把匕首从走龙的下颌刺进它的嘴巴。

　　走龙发出痛苦而又怨恨的尖叫，但咆哮带来的恐惧却令它不敢作丝毫停留。它头也不回的逃进树林。

　　艾特回过身，面对背后那更大的威胁。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艾玛阿玛空！

　　蜗牛愤怒的张大了嘴，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前冲着，而那足以撼天动地的咆哮声，正是从它那布满小牙的嘴巴里发出来的。

　　宁静的星空，宁静的大地。

　　艾特全身乏力的躺倒在枯草上，艾玛阿玛空守在他身边。

　　“你们人类通常称呼我们为……咆哮蜗牛。”艾玛阿玛空补充着自己前边的话。

　　“我的匕首……不，杰尔卡的匕首，被我弄丢了。”艾特现出沮丧和愧疚的神色。

　　“不用难过，它一定很愿意这样帮助你的，你是多么好的一个主人啊。”接着，蜗牛有点高兴的说，“不过我好像找到真正属于我的武器了呢！”

　　“啊？是什么啊？”

　　“勇气！”

　　Fin

附件：

１、原本想写《第二把匕首》的，结果发现跑题了-_-，算了，当六一贺文来贴吧。

２、走龙的设计原型是侏罗纪的一种小型恐龙，名称忘了，只知道是鸟类的远祖，所以文章里对它才有“猛禽”的称呼，不过走龙的体形应该比那种恐龙大不少。唾液有病菌的设计则是来自澳洲巨蜥。

３、我很喜欢那只“咆哮蜗牛”:P

祝大家六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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