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该话题包含 13个回复,2 人参与,最后由MyriadStars 更新于 2004-01-13 21:00 。
-
作者帖子
-
2004-01-13 08:17 #1904
序章 不下雪的冬天
戴茹王国历七三四年的冬天,比起往年来似乎是要冷的晚些。从入冬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却每天都是艳阳高照,连一场雪都还没有下过。掌管天气的女神似乎从刁钻古怪的少女,一下子变成了温婉恬静的贵妇,始终将像凝固了一般的柔和面孔展现在世人面前。但越是这样,就越不能令人放心,反而使一种莫名的不安情绪逐渐蔓延开来。
平静的太久,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一场剧烈的动荡。好天气持续的太长,那么一变天就将会有猛烈的暴风雪……类似的想法虽然找不到逻辑上的依据,却根深蒂固的隐藏在许多人的潜意识里。不过,如果命运之神也拥有人格的话,或许也会被这种潜意识左右吧。戴茹王国的国土幅员辽阔,在阿托里亚大陆诸国中,是面积最大的国家。但无论军事实力还是经济实力,却都远远的不及邻国诺维尔和图什凯底亚。戴茹的东南面紧靠着全大陆上最肥沃的土地,被人称为“粮仓”的双子湖平原地区。但不幸的是,仅仅是“相邻”而已,国境线这边的土地却贫瘠得一塌糊涂。就连王国学院里最好的地理学家也还不能解释,为什么紧靠着的两个地区,土壤的肥力居然会如此的天差地别。
以戴茹王国东南方的图什凯底亚王国为例,单论耕地面积,戴茹比这个邻国要多出一倍以上,但每年全国农作物的总产量却从来没有达到过它的七成,由此可见两国的农业在单位产量上的巨大差距。
在遥远的东方大陆有这样一条古谚,叫做“民以食为天”。有多少粮食就能养活多少人民,与落后的农业相对应,戴茹的人口远少于图什凯底亚和诺维尔,在三国当中位列末席。
经济比不上邻国,在军事实力方面的落后就表现得更加明显。虽然戴茹总是保持着一定数量以上的常备军。以单纯的兵力数字比较,始终可以凌驾于另外两国。但除了建国伊始那段“血与火的岁月”以外,之后的几百年中,整个国家却一直没有出现过什么值得一提的名将。王国军队沿用的阵型战术,都不知道是从几百年前传下来的东西。因此,戴茹的将领一直被人叫做“乡下的头领”,而建制很不完善的骑士团也被诺维尔和图什凯底亚讥笑是“拿国家俸禄的民兵”。
在与前面提到的两个邻国的边境冲突中,戴茹总是处于绝对的下风。往往是在组织了远超过敌人数量的庞大军队后,还是被强悍的敌军打得一败涂地,最后不得不割地赔款,被迫议和了事。仅从王国历六九0年到七00年,短短十年的时间里,戴茹就和诺维尔及图什凯底亚签订边境和约十三个,不一例外的全都是不平等条约。单单赔款一项内容,每年涉及的金额就总计高达四十万斤的白银。
这么沉重的赔款负担,王公贵族们自然是不可能让自己的私人腰包承担,一定会想方设法转嫁到人民头上。至于方式,归根到底永远只有一种,那就是提高赋税。
跟据统计数字表明,与六九2004-01-13 08:18 #22745第一章 败家子的奇袭
I
帕拉迪奥大公拉曼并没有喜好渔猎女色的恶名,他生前甚至没有册立一位可以得到“公爵夫人”称号的正妻。但被这位公爵殿下的男性气概倾倒,心甘情愿的和他有过关系的女性,却至少比双手的手指加起来要多。这些女人一总为他留下了十三名子女,可是其中有十二个是女儿,唯一的儿子却也体弱多病,在拉曼之前去世。因为这个原因,在经过了一个月的丧期之后,帕拉迪奥大公的当然继承人,拉曼的长孙诺伊曼・帕拉迪奥来到了王都戴茹城,要求晋见戴茹国王拉达鲁斯陛下。
这个年轻人,对戴茹王室来说是一个很麻烦的人物。如果没有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收回帕拉迪奥的爵位和封地,由国王代管,或者找一位靠得住的王族青年子弟来继承。那样困扰了戴茹三十多年的问题,就能轻易的一举得到解决。可现在拉曼虽然已经死了,但“帕拉迪奥骑士卫队”的实力还在,又有这样一位继承人。虽然他和自己祖父的声望完全无法相比,但只要他有着“帕拉迪奥”的姓氏,对戴茹王族的统治就是潜在的巨大威胁。
国王拉达鲁斯丝毫不敢怠慢,在诺伊曼抵达戴茹城第二天就下旨召见他。
对于第一次来的戴茹王宫,今年二十四岁的诺伊曼并没有太高的评价。尽显华丽但缺乏个性的建筑风格,使得戴茹宫远不如坚实庄严的帕拉迪奥大公府给人的印象深刻。不过说到外形样貌,诺伊曼自己那淡灰色的头发、清秀而轮廓柔和的面孔、青色的眼眸、略显消瘦的身材也给人一种纤弱的感觉,完全不像自己祖父那种伟岸的样子。
“这个地方还真是够无聊的……”诺伊曼把后背靠在休息厅的墙上,左脚不住的敲打着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啪啦、啪啦”声。等了一阵子,有一名身着海蓝色服装的女官朝他走了过来,她显然受过严格的仪态训练,走路的姿势相当优雅。
“诺伊曼殿下,陛下现在宣您上殿,请您随我来。”
“好啊,就劳驾您带路啦!”
女官轻轻的抿嘴一笑,在这个女孩的印象里,帕拉迪奥家族的族长应该是这个国家里除了国王陛下第二伟大的人物才对。但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年轻贵族的一举一动,却让人觉得和“伟大”这个词汇一点也沾不上边。
戴茹宫正殿上一派庄严肃穆的气氛,诺伊曼将右手贴在身前,上体微微前躬,向国王行礼。他的动作稍嫌生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国王,过于紧张的缘故。
“微臣,诺伊曼・帕拉迪奥参见国王陛下。”
“爱卿不必多礼,抬起头来吧。”
国王拉达鲁斯比诺伊曼大十七岁,还正值壮年。但他看上去的感觉似乎是比实际的年龄更大上一些,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凿下了几条痕迹。与之相比,诺伊曼却好像比二十四岁的年龄更加年轻,完全是一名初出茅庐的青年。
拉达鲁斯的双眼紧紧的盯着诺伊曼,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一定可以在他那貌似平静的眼神中发现些许的不安。不管下面的这个年轻人的形象是多么的没有说服力,但他的身上,毕竟流着名为帕拉迪奥的血液。想到了这一点,戴茹的国王就不禁感到一阵阵直渗心脉的恶寒。
“对于拉曼卿的去世,朕代表戴茹王家和朕个人表示悲痛和哀悼。拉曼卿生前为戴茹立下了显赫的战功,可称是我国擎天一柱。但人死不能复生,还希望诺伊曼卿节哀,并希望以后还要以卿的祖父为楷模,多多为国效力。”
“微臣谨尊圣意,必当尽心竭力……”诺伊曼万分惶恐似的拱着自己的背。眼前的这一幕场景,或许只是他的演技,但至少在表面上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所有看到这种情形的大臣,都感到国王陛下的气势已经完全压倒了诺伊曼。若是换成以前拉曼晋见的时候,这可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从今天开始,诺伊曼卿就继承帕拉迪奥大公的爵位吧。”
“谢陛下!”刚继位的年轻大公的语气中夹杂着难以控制的兴奋。对于一个在此之前还只能被称为“贵族子弟”,并没有任何实际头衔和权利的年轻人来说,继承了帕拉迪奥大公的爵位,无异于一步登天。
“除了继承爵位以外,还有一件事请诺伊曼卿万物推辞!”拉达鲁斯脸上的平静神态,依然把他内心的情绪隐藏的很好,“自从两年前,王弟休顿卿战死在诺维尔之后,大将军的职位一直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而空缺着。朕今天一见年轻有为的诺伊曼卿,感到卿是大将军的最佳人选。所以,朕希望诺伊曼卿可以接受大将军这个职位。”
“陛下……这……谢陛下!”
这样一来,诺伊曼等于是一下子得到了比自己的祖父更显赫的地位了。在刚才的一瞬间,诺伊曼似乎是不知所措的呆住了。等到他反应过来慌忙叩谢皇恩的时候,拉达鲁斯的嘴角终于露出了像一张纸那样厚度的微笑……在戴茹皇宫外的青色的石板街道上,一名非常年轻的女子有些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她的身上穿着武官的服装,一头晨曦一般的亮红色短发整齐的剪到齐颈的地方。涌动着精气的深蓝色眼眸的中,略含着紧张不安的神色。与其说她是一名美女,倒不如说是更像一位美少年。从她的一举一动中,都会让人感到一种有别于普通女性的魅力。
她的名字叫玛丽安贝尔,是诺伊曼的侍卫长。虽然从编制上讲,帕拉迪奥的女侍卫也应该算是戴茹的武官。而她却没有把忠诚心建立在这种形式的编制上,她的忠诚心只属于帕拉迪奥,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属于诺伊曼个人。看到自己年轻的主君终于从王宫中走出来,玛丽安贝尔迅速的迎上前去。
“对不起,玛丽安!刚一到这个地方就连累你担心了。”
看到主君如往常一样对自己微笑着,美丽的女侍卫长也因此显得稍稍安心了一些:
“殿下,他们没有为难您吧?”
“怎么没有,才只是第一次召见就想要把我软禁起来了呢。”诺伊曼苦笑着回答,但至多只有一半认真的意思,而另一半,则是挖苦人的语气。
习惯了主君以调侃的语气说紧急事情的女侍卫长,皱起了形状姣好的眉毛:
“既然这样,就不要管那个国王说什么了。请殿下马上回到帕拉迪奥城去,要是那些王族有什么对您不利的举动,可以立即动员帕拉迪奥骑士卫队……”
“玛丽安!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不要管国王说什么’这样的话了。”诺伊曼故意扳起面孔,打断了玛丽安贝尔的话。但他马上就又忍不住露出了恶作剧似的笑容,“因为等我坐上了那个位子,如果你说习惯了这种话,那可是会令我很伤脑筋的。”自从拉达鲁斯国王召见诺伊曼,并让他继承爵位和担任大将军以来。整个戴茹王国的朝野上下,到处都弥漫着一种终于安了心似的的气氛。在此之前,谁也没想到诺伊曼会这么轻易的就接受大将军的职务,虽然大将军在名义上是戴茹军队的总指挥官,诺伊曼的地位也因此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但实际上,戴茹王军派系情况严重,各个派系都有自己实际的核心和领导。在王军中毫无资历的诺伊曼虽然名义上是大将军,但实际上想要调动一兵一卒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更何况,即使只是在名义上,大将军也不是军队的最高领袖,国王陛下才是。
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将军除了战时带兵出征以外,平时是一定要在王都供职的。这就等于变相的把诺伊曼软禁在王都,和“帕拉迪奥骑士卫队”分割开来。失去了“帕拉迪奥骑士卫队”的诺伊曼就只是一个毛头小子。而失去了当主的“帕拉迪奥骑士卫队”虽然还保留着令人不敢小觑的实力,但毕竟是群龙无首,也再不足以为惧。连这么浅显的道理也看不出来,看来诺伊曼也不过只是“帕拉迪奥家的败家子”而已。
无论多么强大的组织,如果只是依靠领导者的强势能力为基础建立起来,那么在稳固的表象下一定潜藏着巨大的隐患。在那位领导者死后,组织必定很快的土崩瓦解。从目前的迹象来看,在拉曼去世之后,“帕拉迪奥骑士卫队”似乎正在一步步的印证着这个道理。
只是,一切似乎太简单了,简单的有点不自然……
拉曼大公暴毙,帕拉迪奥家的新当主诺伊曼・帕拉迪奥滞留王都,成为了徒具虚名的大将军。戴茹王国乃至整个阿托里亚大陆的历史走到了十字路口。在这样的情况下,戴茹王国历的七三四年终于进入到最后的一个月,冬日的天空依然是像谜一般的保持着晴朗,但越来越多的人却感受到了在这种平静背后,猛烈的暴风雪正在一点一点的逼近。Ⅱ
虽然这两个星期以来,那个“帕拉迪奥家的败家子”在大将军的职位上没有任何实绩可言。但他总算是安分的守着这个位子,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单是这一点,就足以令戴茹的王公大臣们感到欣慰了。反正从一开始,也没什么人指望他会成为一个像样的大将军。
然而诺伊曼的自我感觉却似乎是非常良好的样子,不仅每天率领着排场夸张的随从队伍招摇于练兵校场和大将军府之间,就连牵动全城军队的大规模阅兵仪式都搞过两回。这么多年以来,戴茹城里也没有出现过如此热闹的场面了,有热闹看的百姓们固然是有些兴奋,“戴茹的忠臣”们却也暗自窃喜。因为,在他们看来,诺伊曼现在的举动无疑是一个黄毛小子兴奋过度的表现。
“他真的每天都只是重复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吗?”
“千真万确,陛下!”
在得到宰相肯定的答复后,拉达鲁斯用手托住自己宽阔的下颚,陷入了深深地思考当中。诺伊曼现在的表现,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但是这位老练的国王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任何一丝的轻松。他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就这么轻易的掌控住诺伊曼。之所以这么判断,并不是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而完全是出于一个非常单纯的理由。因为那个人和拉曼一样,同样拥有着帕拉迪奥的姓氏。他的身上,也流着和“帕拉迪奥大公”同样的血。
“帕拉迪奥大公领那边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禀陛下,根据臣派去的密探回报,诺伊曼离开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帕拉迪奥骑士卫队’已经出现了动荡不安的状况。开小差脱队的情况从来就没有间断过,还出现了几次大规模的士兵集体叛逃事件。总人数已经比拉曼在世时的全盛时期减少了两成之多了。”
说着说着,宰相的语调有越来越高的趋势。授予诺伊曼大将军职位,把他留在王都。这个计策正是由他向拉达鲁斯提出的。现在取得了这么明显的成效,虽然一向谨慎的他知道在国王面前趾高气扬是一项大不敬的罪名,但也实在是难以控制住自己现在的得意情绪。
“这么说就是计划一切顺利了?”
“是的,陛下。”
简洁的回答完拉达鲁斯国王的问题,宰相挺着胸站在原地。接下来就应该是国王的赞许了吧,或许会因此而得到什么实际的奖励也说不定。
可拉达鲁斯的反应却令这位满环着期待的宰相非常失望,他只是摆摆手,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而已。而且,从他的语调里,也丝毫感觉不到有任何热忱的感情存在。
宰相行礼后离开了王宫,空阔的大厅中只有拉达鲁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他并不是不信任那位在他是国王之前就已经是宰相的老臣,但是却也无法因为他这几句话就把自己心中几十年的阴影一扫而去。帕拉迪奥这个名字自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是他乃至整个戴茹王家的噩梦。不把这个名字彻底地从大陆上擦去,他是永远也不会安心的。
现在,那个拉曼已经永远的消失了,帕拉迪奥家就只剩下诺伊曼这么一支血脉。就算这个“帕拉迪奥家的败家子”一直像一个天真的傻瓜一样,但只要他活着,就永远是一个威胁。从拉达鲁斯心底里涌出的一个念头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所有冷静和理智都早已经因为这种过强的意念而消失殆尽了,虽然他那张似乎从来也不会有什么表情的脸上还是没有明显的波澜,但如果此时在他的身边有第二个人的话,一定可以感觉得到国王心中的无形火焰在熊熊的燃烧着。在戴茹王宫的某个隐秘角落里,有一处除了国王自己,别人都不能出入的房间。拉达鲁斯费力的推开那厚重的青铜大门,开门声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的沉重。整个房间里没有任何从外面射进来的光线,只有一盏发着微弱黄光的长明灯。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但每次来这里,拉达鲁斯的心总象是被什么东西拉紧了一般。
随着国王的念出的某些奇怪的语句,忽然从房间的正中的地面上,逐渐升起了一张矩形的台子。上面画着一个布满了各种奇怪花纹的六芒星图案,在这个六芒星上面,涂着一个血红色的“×”字,尽管昏暗的光线使房间内其他的东西都呈现出暗色,但唯有这个“×”字异常的鲜明。
达鲁斯走到方台的前面,继续念动和似乎刚才不同的咒语。虽然音量不高,但在一片寂静的房间里,混杂着回声的低沉音调却显得极为清晰。
“陛下呀,是你在召唤我们吗?”
在那盏长明灯的侧面,似乎是凭空的出现了三团模糊的黑影。他们说话的声音异常的沙哑,这使得整个房间的气氛更增添了一分阴森。
“我要你们帮助我杀掉一个人。”
“我们的契约中并不包括这种事情,陛下!”
“无论如何,你们都必须去做这件事。否则,你们知道后果会怎样!”
半是请求半是胁迫,但拉达鲁斯的话显然并没有令他们完全屈服。
“如果一定要我们去做,这次任务完成后,就解除契约,还给我们自由,这样可以吗?尊敬的陛下!”
拉达鲁斯的内心其实是非常厌恶这些家伙和自己讲条件的,但他还是点点头,表示答应了这个要求。
“我同意,你们完成了这次任务后,我就解除契约,你们也就能重获自由了。”
“那么,陛下,现在请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帕拉迪奥!诺伊曼・帕拉迪奥!”
拉达鲁斯举起自己因为兴奋而稍稍有些颤抖右手,狠狠的作了一个向斜侧切下去的动作。在一瞬间之后,原来跪在他眼前的三个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的融入到一片更深沉的黑暗之中。2004-01-13 08:18 #22746Ⅲ
由新任大将军诺伊曼组织的第三次大阅兵式,规模比前两次更大,从清晨时分开始,直到傍晚才结束。等到诺伊曼回到自己的临时大将军府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现在他正在享受着晚餐,玛丽安贝尔在他的对面坐着,怀里抱着自己的长剑。虽然她面前的桌上也摆着餐具,但这位年轻漂亮的女侍卫长显然是没有动过任何食物。
“玛丽安,吃饭的时候也一幅戒备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把剑放下来一起吃吧。”
虽然差不多每天都是这样,但诺伊曼却始终无法习惯她这种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样子,新上任的大将军苦笑着要求侍卫长暂时放松。可玛丽安贝尔摇了摇头,拒绝了主君的好意:
“我的任务就是要在殿下休息的时候,绝对保证殿下的安全。殿下的身上肩负着伟大的使命,所以还请务必保重身体。”
“可是你这样子我也会因为过度紧张吃不下饭,说不定会引发消化不良症或是神经性胃炎,没有体力去完成那个‘伟大的使命’呢!”
诺伊曼的话包含着揶揄的意味,但玛丽安贝尔仍然以不容商量的表情断然加以拒绝。姑且不论平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怎样,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们的立场完全颠倒了过来。
看到自己无法说服自己的家臣,诺伊曼也只好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食物上来。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察到周围的空气中混进了一丝杀气。这不是依靠第六感作出的反应,而是用眼睛和耳朵从他的女侍卫长的行动中感到的,玛丽安贝尔突然一个抢步挡到诺伊曼的身前,手中的长剑同时出鞘,随之立即响起了一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但诺伊曼能够看到的,只是玛丽安贝尔对着空气挥剑而已,然而声音却是真真切切的。如果不是自己和自己的女侍卫长同时患上了幻听和幻视的毛病,那就一定是敌人会隐身了。
“玛丽安,我收回刚才的话,你还是随时保持戒备好了。”诺伊曼此时手中没有剑,而且他也不象玛丽安贝尔一样,具有可以看见隐形刺客的能力,只好暂时躲在她的身后。不过,在战斗的时候这么轻易的就躲藏在一个女人的保护之下。要是被那些宁肯丢掉了性命,也要展现自己的“英雄气概”的男人们知道了,恐怕是会讥笑他一番吧。
不过,即使受到讥笑,也比送命要好得多。
“是黑精灵吗?”
会隐形的生物并不多,所以诺伊曼虽然看不见,也大概猜到了对手的身份。
玛丽安贝尔的剑术像淙淙的流水一样的细密流畅,不但剑势凌厉而且动作却没有一丝一毫慌乱的迹象。她手里的长剑恰到好处的把自己和诺伊曼周围的每一个致命的角度封住。所以,尽管黑精灵在数量上占优势,却没有丝毫得手的机会。
只是片刻之后,玛丽安贝尔舞出的银白色剑光就变成了黑色。一名黑精灵的心脏被她一剑贯穿,显出了原形,精准的程度简直像是经过了计算,令人不可思议。黑精灵胸前的伤口像喷泉一样涌出了大量黑色的血液,他只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凄厉惨叫就倒在了地上,断绝了所有的生气。
失去了一名同伴的另两名黑精灵,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们眼前的女战士绝对是比他们强上了几个级数的对手。当然,他们的神色只有玛丽安贝尔才看得到。黑精灵并不愚蠢,也许他们已经产生了要逃走的念头,但只是这片刻的犹豫就让他们失去了机会,另一名黑精灵紧接着也遭到了和同伴相同的下场。他的喉咙被玛丽安贝尔刺透,这次连一点声音也没来得及发出就断了气。
玛丽安贝尔正想回过手对付第三名黑妖精,但还没等她挥剑,最后一个黑精灵就现了形,他颈部的动脉被人割断,已经摊倒在地上。在他旁边,诺伊曼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半个沾满了斑驳黑色血迹的破餐盘。
看见玛丽安贝尔有些惊奇的目光,诺伊曼一边丢掉那弄脏的餐盘,一边掸了掸手优哉游哉的说着:“察觉并预测隐藏起来的敌人的行动,对政治和武技都是一样的道理。只要掌握住了门道,也变成很容易的事情了。”
“唉!看来是没有任何一个国王可以容得下我的存在了,可总不能就这样乖乖的等死,真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诺伊曼的嘴上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但青色眼眸里的目光却逐渐凝结成激烈跳动着的红莲,那是名为野心的火焰。
“弄不好只有我自己来做做皇帝试试看了,希望以后不会连自己也容不下自己,玛丽安,我们走吧!”
女侍卫长可能是不想和自己的重要的主君进行无聊的对话,她一言不发的紧跟在诺伊曼的后面。出门前,诺伊曼回头看了看那三具黑精灵的尸体:
“要是没有你们三个,说不定戴茹王国的历史书可以写到明年的。”
如果有什么会被人叫做“恶魔的表情”的话,那一定就是此刻在诺伊曼脸上呈现出的那种东西。IV
清明澄澈的月光让戴茹城的街道变得一片银白,也使得诺伊曼前方的去路更加的清晰。相比之下,玛丽安贝尔的步履更加的轻盈,甚至在寂静的深夜里,也听不到她的脚步声。
守城的士兵并没有预料到会发生什么突然状况,也没有刻意的提高警惕。对他们来说,今天又是一个平安无事,应该可以顺利的混得薪饷的日子。没有人发现试图潜出城门的一男一女,事实上,只要有一名卫兵注意到他们的话,或许阿托里亚大陆的历史就因此而走上了另一条轨道也说不定。
“玛丽安,如果拉达鲁斯不动用那些黑精灵作杀手,而是直接派大军来捕杀我的话。我想,大概我们也没有机会可以逃出来了吧!”
诺伊曼并不是后怕,相反的,他的表情一直非常的轻松。
“殿下事先早就料到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来逮捕殿下不是吗?”
“这不是性格的问题。他确实没有公开处死我的理由,但一个君主,要杀掉一个臣子,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向谁解释的。而且即使是要解释,等人死了以后无论编造什么他也无法反驳了不是吗?如果连这件事也不懂,那就只能说明他根本不具备成为一个君王的器量。”
诺伊曼这样的话,要是让他手下的官员将领们听到了,只怕是会人人自危吧。然而,他那具有世间罕见的剑术和与之相称的美貌的女侍卫长听罢之后,却只是用不包含任何负面感情的语调回答着:
“如果戴茹的国王在器量可以超过殿下的话,恐怕殿下也没有机会取而代之吧。”
“说的也是。”
顺利的潜出了城门的诺伊曼和玛丽安贝尔,骑上了事先在城门口准备好的马,向着城外不远处的森林奔驰而去。一到夜间,那片森林总是漆黑一片,阴森森的,令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玛丽安贝尔从怀中掏出了火石和响箭,光亮的火花与清脆嘹亮的声音结伴划破夜空。一些星星点点的火光开始在森林中隐隐约约的闪烁,就像是漫天的星辰落到了地面上一般……
那就是三十多年来,纵横阿托里亚大陆,从未尝一败的“帕拉迪奥骑士卫队”。此刻集结在戴茹城外的“帕拉迪奥骑士卫队”,大概占到了帕拉迪奥大公领可动员兵力的两成。事实上,诺伊曼在来到戴茹城之前,早就派人暗中寻找到了一条从帕拉迪奥城到戴茹城的秘密行军通道。在寻路的过程中,斥候们受到过森林里的精灵们的协助。精灵对于森林有着特别的认识程度,绝对是人类无法相比的。也正是因为是这样,这条行军通道才没有被戴茹的密探们发现。
诺伊曼自己接受大将军的职位,并在戴茹城滞留了将近一个月,就是在等待着“帕拉迪奥骑士卫队”的到来。而他在这个过程中,装出丝毫不去关心帕拉迪奥领地的样子,也是为了给拉达鲁斯等戴茹的王族“帕拉迪奥骑士卫队”人心思变的印象。如果不是这样,戴茹的王族是不会对“帕拉迪奥骑士卫队”的人数突然减少不闻不问的。
这些表面上装做逃兵的部队,化整为零的通过那条秘密行军通道,然后在戴茹城前重新集结。只等待他们年轻的主君潜出戴茹城,然后一声令下,就将发动攻击。
每当黎明到来之前,都会有一段时间显得特别的黑暗。这不仅仅是指自然环境,对人来说也是一样。一到了这个时候,值班的士兵经过一夜的劳作,无论是在体力上,还是在精神上都已经到了疲劳的极限。选在这个时候攻城,应该是会把自军的损失降到最低点的。
“殿下,一切都准备好了!”
玛丽安贝尔简短扼要的向诺伊曼做着汇报。诺伊曼用手拨拢了一下头发,并没有立即下令攻城:
“玛丽安,这次还是要麻烦你陪在我身边了!”
“是,殿下!”
女侍卫长的脸上,并没有因为不能冲锋陷阵建立武勋,而产生任何不悦的神情。
“只要再等一下就好了,现在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开始。等到我真正开始征服整个阿托里亚大陆的时候,一定会给玛丽安你充分的空间,发挥才能建立自己的功业,一定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不!那样的功勋是属于将军和战士们的。我的武勋,是守备在殿下的身前!”
玛丽安贝尔回答的内容,稍显得有些老套而缺乏性格。不过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不会给人任何虚伪做作之类的不良感觉。姑且不论口不对心的说辞,能够发自内心的说出这种话的人,并没有几个。
诺伊曼微笑着注视了玛丽安贝尔一阵子,然后把视线投向了远处的戴茹城,黑色的城墙就像是一座碉堡一般,阻挡着诺伊曼向前的目光。
“七百多年,没有前途的王国存在的也实在是够久了……”
诺伊曼喃喃的说着,同时,把自己的左手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开始攻城!”
只有在这种时候,诺伊曼才有着不输给自己祖父拉曼的气势。帕拉迪奥的骑士们见到了自己主君的样子,就好像是回到了过去的岁月。当年,被称为“帕拉迪奥大公”的拉曼在世的时候,他们从来没有体尝过失败的滋味。现在,在新主君的率领下,他们同样相信,那不败的神话将会一直延续下去!
无数支火把同时被点亮,把戴茹城东边的整个天空都映得通红。正当城头的士兵正在惊奇是不是太阳提前升起来了的时候,帕拉迪奥的士兵们已经冲到了城下。
“放箭!放箭!”
戴茹的下级军官们拼命的组织着因为惊慌而极度混乱的士兵们。但在黑暗中,弓箭的作用并没有平时那么大。不易瞄准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另外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诺伊曼派出的佯动部队吸引了他们大部分的箭支。
诺伊曼从骑士中选出了两千人的小分队,每个人都穿着最沉重的板甲,就连战马也披上了鳞甲,他们每个人都不携带武器,而是双手都拿着数支火把。在戴茹城的东门外反复的南北向移动,并不接近戴茹城。另一方面,其他一万多名士兵的主力部队,则仅仅维持了照明所必需最少量火把,从南门进攻。如果仅从眼睛看到的东西来判断,似乎佯动部队那边才是帕拉迪奥军的主力所在,五千名戴茹城守军都堆积在了东门,大量的箭支也被无谓的倾泻到了那个方向。而驻守在南门的,则只有不到两千人。
尽管如此,戴茹却依然调动了上千名骑兵出南门迎击。但是,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攻击已经完全令戴茹王军慌了手脚。更何况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一个月以来,已经被“诺伊曼大将军”的屡次演习搞得疲惫不堪,甚至有人把这次突袭当成了又一次的演习。当他们吊儿郎当的投入战场的时候,顷刻间就被帕拉迪奥强悍的铁骑打得溃不成军。
眼看败局已不可逆转,城门官再度紧闭了城门,把帕拉迪奥军连同本方的残兵败将一同挡在城外。但是,这也不过是稍稍延缓了城破的时间而已。
仅仅是半个小时之后,在巨大的攻城车的猛烈撞击下,戴茹城那古老的青铜城门伴随着一声巨响轰然倒塌。就好像是存在了七三四年的戴茹政权瞬间崩坏的标志一般。
城破之后有些不肯投降的戴茹士兵与帕拉迪奥军展开了巷战,尽管勇气值得称道,然而这已经与战局的胜负没有关系了。
只是在黎明前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事后被人称为“诺伊曼的奇袭”的战斗就宣告结束。在付出了三十六名骑士阵亡,两百多人受伤的微小代价后,“帕拉迪奥骑士卫队”成功的攻破了戴茹王国的首都戴茹城。
“戴茹王国历七三四年最后一个月的某天夜里,‘帕拉迪奥骑士卫队’对戴茹王国的国都戴茹城发动了突然袭击。在天亮之前,攻占了戴茹城,俘虏了戴茹第三十八位,也就是最后一位国王拉达鲁斯及其他王族共八百多名。”
这就是史书上对这场战争的全部记载。
就规模而言,“诺伊曼的奇袭”并不是一场大战役。但是,说它是阿托里亚大陆上面积最大的国家改朝换代的关键一战,却是丝毫也不过分的。
然而在这场战役之后,诺伊曼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兴奋的情绪。他和自己的侍卫长玛丽安贝尔一起再次回到了大将军府,和这一个月以来的每一天一样。
对他来说,这真的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开始罢了。这一年的冬天,自始至终也没有下过雪。在这个算不上寒冷的冬季里,戴茹王国的编年史,也像谜一般持续晴朗的天气一样,凝固在了七三四这个数字上。
历史进入了如果不是改朝换代,本应叫做戴茹王国历七三五年的年份。
诺伊曼站在已经更名为新帕拉迪奥城的国都城头,望着新纪元的第一缕曙光照耀在已经属于自己大地上。战争并没有结束,国内残存的一些戴茹王国的旧势力还在抵抗。不过,失去了自己的国王以及统一的指挥,这些剩余势力在诺伊曼眼里根本不堪一击,“帕拉迪奥骑士卫队”的铁蹄迟早会彻底的荡平他们。
此时他心里所考虑的,已经不是这些了。在几分钟之前,他宣布今年是大陆历元年,而不是似乎理所当然的帕拉迪奥历元年。
“反正我迟早要统一大陆的嘛,到时候改来改去的多麻烦。”
这就是诺伊曼用轻描淡写的口气向史官作出的解释。
随着那一轮鲜红旭日冉冉升起,诺伊曼的青色眼眸里也突然流转出一种光华,他好像又想出了什么似的。一边向城楼下面走去,一边大声的招呼着:
“玛丽安!我们出发喽!”
在城门旁边,美丽的女侍卫长早就备好了马,等待着自己重要的主君。2004-01-13 08:19 #22747第二章 新皇帝的亲征
I
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大陆历第一年的春天如期而至。天行有常,冬去春来。大自然就是这样,决不会因为人世间的纷乱变迁改变它的运行规律。虽然已经更换了主人,但柔和温暖的阳光依然像往常一样照射在新帕拉迪奥宫前的空地上,鲜嫩的绿草已经发出了新芽,不知名的野花也开始相互嫉妒般的争相吐露着新纪元的第一缕芬芳。
不过,如果被眼前的这种安宁祥和的自然景象所迷惑,而认为现在是太平盛世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从帕拉迪奥建国的那一天起,现在已经更名为“皇家骑士团”的原“帕拉迪奥骑士卫队”,就开始了对盘踞在国境内各处的旧戴茹王国残存势力的征讨。那些冥顽不灵的遗老遗少们一开始还坚持自己抵抗,可当其中几个较强势力的被“皇家骑士团”接连消灭之后,他们终于意识到单凭自身的力量绝对无法与帕拉迪奥抗衡。戴茹的旧贵族们除了联合起来组成了“正统戴茹讨逆联军”之外,近来还大有倒向帕拉迪奥西方邻国诺维尔的趋势,他们甚至主动的把自己掌握的部分边境线开放,意图引诱诺维尔军进入帕拉迪奥。
这样的做法,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卖国行为。其实,即使仰仗诺维尔的力量最终打败了帕拉迪奥,复辟的戴茹政权也难免会沦落为诺维尔的附庸国。他们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在幻想着复辟戴茹的人们看来,即便是自己成为外国人的傀儡,也比让那个“帕拉迪奥家的败家子”座稳江山要好上一百倍。以这种意念作为制定战略的基石,也难怪他们会做出勾结外敌的事情来。
诺伊曼在攻占了戴茹城后,对并没有立即对俘虏的八百多名戴茹王族挥舞起血腥的屠刀。而只是把包括拉达鲁斯在内的所有人一律贬为了农奴。事实上,由于诺伊曼在建国诏书中已经明确表明,将全国的奴隶都解放成农奴,彻底的废除掉了奴隶制度。因此,农奴已经是现在的帕拉迪奥帝国中,生活在最底层的人群。
说起农奴和奴隶之间的差别,其实主要就是两点,农奴主不再像以前的奴隶主一般对农奴有处决权和买卖权。如果以后世史学家和社会学家的观点来看,这算不上什么制度上的伟大飞跃。但对于那些农奴自己来说,这样就已经让他们的处境得到很大程度的改善了。
需要指出的一点是,无论是在过去的戴茹,还是在现在的帕拉迪奥。奴隶或者农奴都不是人数最多的阶级,占了大多数的是被称为“平民”的阶层。他们拥有自己的小片土地,如果可以按时向国家缴税和承担徭役的话,就可以比较自由的生活下去。不过,若是他们犯了罪,或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过不下去了的话,是随时有可能会沦为农奴的。
当然,那些旧王族不可能甘心情愿的成为农奴。他们通过残存的势力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暗中谋划着种种阴谋。不断的有大臣建议诺伊曼以铁犁式的政策斩草除根,不要留下后患。但不知道这位帕拉迪奥帝国的新皇帝怎么就大发了慈悲,对这些意见充耳不闻。而且,他对那些旧王族的放纵,让人感觉几乎是到了有些刻意的程度。
尽管内忧外患不断,但是现在最让这个“帕拉迪奥家的败家子”头痛的问题,倒不是这些人能闹出什么名堂。反倒是一个似乎是只有气候学家们才会去关心的问题,那就是去年的冬天连一场雪也没有下过。
冬天不下雪,这就意味着来年播种的时候将遭遇到不可避免的春旱,全年的收成也会因此而受到极大的影响。帕拉迪奥本来粮食的产量就稍显不足,如果再大幅度减产的话,那就很难保证不会发生饥荒。若是当政的第一年就饿死了人的话,老百姓可是不会去管有什么气候上的客观原因,而只会去抱怨统治者的。失去了民心,难保不会有暴动的事情发生。真要是到了那种境地,纵是“皇家骑士团”再英勇无敌,恐怕兴盛一时的帕拉迪奥也难免昙花一现的命运。
无论中央筹措发放多少赈灾的粮饷,在全国各地那近乎是无底洞的需要面前也是杯水车薪。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减免赋税,地方上自行筹措放粮救灾 。可是真要是实行起来,那就不是说一句“减税”那么简单的问题。如果税收减少,拿什么去供养军队?如果军队连饭都吃不饱,又怎么能指望他们可以保全建立伊始的帕拉迪奥帝国呢?因为军政局势动荡,时刻都有紧急的状况发生。开国大典以及皇帝诺伊曼的登基仪式都暂缓举行,就连新帕拉迪奥宫其实也就是从原来的大将军府改造而成的。而原来的戴茹王宫诺伊曼已经决定将会改造成帕拉迪奥的皇家图书馆。在新帕拉迪奥宫中的“大陆厅”是帕拉迪奥国的新皇帝诺伊曼平时办公的地方,房间装饰很朴素,没有什么奢华的摆设。
其实,“大陆厅”在设计的时候布置并不只是这样。无论是墙上的纯金鹰形纹章,还是铺着珍贵雪豹皮的宝座,都让人感觉到一种具有王者的霸气。可诺伊曼完全没有体谅设计者的苦心,当他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靠在墙上双手一摊,评价说:“如果这些东西都摆在这里,恐怕朕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没有办法移开。要是那样,又怎么能想出办法来统一大陆?”
既然主人不喜欢,那些华丽的装饰品只摆了几天后就撤去了。只是这么一来,这间皇帝的办公室就未免显得太寒酸了些。
在女侍卫长玛丽安贝尔的印象里,自己年轻的主君还没有什么时候象现在一样这么长时间的沉默过。从刚刚接见完农业大臣以后,他就一直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陛下,您不要紧吧?”
“嗯……”诺伊曼哼了一声,忽然抬起头来,“玛丽安,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看见女侍卫长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诺伊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过唐突,马上追加了说明:“我是说,有没有办法让田里多长出些粮食来呢……”
“要粮食增产的话,还是要从基础的修建灌溉设施开始才行,除了这样以外……”
“这个我知道,可是现在才开始行动,也许有些晚了呢。不过,那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还真是麻烦呢,这种事,要是能打一仗就能长出粮食来就好了。”
“有些事情就是不能通过战争手段来解决吧,陛下。”
“说的也是……等等!我有办法了!”
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诺伊曼突然兴奋的大声叫了起来。若不是玛丽安贝尔有着沉稳的性格,一定也会被他吓得跟着尖叫出来吧。
“我怎么早就没想到,只要有土地就行了!没错,让那种没精神的国家掌握那么好的土地简直就是浪费!不如现在就去拿过来好了!”
“陛下指的是……”
“就是这里!”诺伊曼神采飞扬的站起来,走到挂着大陆地图的墙壁跟前,用手指着上面的一个地方。
“双子湖……”
“没错!只要那个地方能归我们所有,要多少粮食也没问题了!”
有着“粮仓”美称的双子湖地区,归属于帕拉迪奥的南方邻国图什凯底亚所有。它包括的面积并不算太大,但却是整个大陆上最富庶的地区之一,每年粮食的产量几乎能和整个帕拉迪奥相当。究其原因,那里土壤肥沃,气候温暖,一年有超过十个月的时间可以进行耕种。而且那个地区的水源丰富,河流和湖泊形成了天然的灌溉系统。即便是大旱之年,也不会对作物的生长有太大的影响。
“就这样决定吧!玛丽安,动员‘皇家骑士团’出征图什凯底亚,目的是夺取双子湖地区,这一次我要亲征!”
“陛下!”玛丽安贝尔的表情非常明显的透射出她心中不安的情绪,“现在连王都都没有完全安定,这个时候陛下如果草率的亲自远征,后方必定会产生动乱。另外,如果现在调集皇家骑士团进攻双子湖,和图什凯底亚开战的话。可以用来防御戴茹的旧势力联合诺维尔反扑的兵力就会太薄弱了。无论如何,出兵这件事情还请陛下慎重的考虑……”
虽然不象她的剑技一般的出神入化,但玛丽安贝尔在政略和兵学上的见识也是远在一般人的水准以上的,这一点诺伊曼很清楚。顺便提一句,像玛丽安贝尔这样出色的武官,又深得皇帝的信任,但目前却还是担任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卫长。这令许多人感到不可理解,也因此产生了各种各样的谣言。其中流传最广泛,也是看起来最具有可信性的说法,是诺伊曼有意让玛丽安贝尔成为未来的“帕拉迪奥王妃”。只不过,这当然无法直接向当事人求证了。
“分析得不错。”诺伊曼用赞许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女侍卫长,“不过,玛丽安,即使你说的都成为事实,国都发生了动荡,戴茹的遗老们再依靠着诺维尔来反扑,又会怎么样呢?”
“又会怎么样?”玛丽安贝尔心里不得不承认确实没有仔细的想过这个问题。她全部的思路都是基于“如何避免那种情况”而展开的,至于“出现了那种情况会怎么样?”则成了思考的盲点。
“那么国都的兵力也许坚持不住……”
因为没有经过什么考虑,这次玛丽安贝尔的回答显得不太有信心。
“本来我也没有打算在新帕拉迪奥城布署防卫兵力。”
“这样不是会失去国都吗?”
“说的一点也没错,可是玛丽安,帕拉迪奥和戴茹不同,不是没有这座国都就存在不下去了。”
“陛下,您的意思是……”
从诺伊曼的表情中,玛丽安贝尔一点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难道自己的主君是想放弃王都?那样岂不是所有的补给线都会从源头上被掐断,从而使“帕拉迪奥皇家骑士团”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还是自己的主君想干脆放弃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夺取的新帕拉迪奥城,重返原来帕拉迪奥大公的旧领地,以求得和戴茹王国的分疆而治?但若是那样的话,到时在帕拉迪奥周围就都是敌人,和原先归属于戴茹的时候还可以依仗戴茹的情况大不相同,那不就变成四面楚歌了吗?
不过,有着一头晨曦般亮红色短发的女侍卫长也深深的相信,自己的主君是不会考虑不到这些的。II
双子湖,顾名思义,是由两个相隔很近的湖泊组成的。两个湖大小略有差别,中间有数条小河相连,最令人感到奇妙的是,一到了夏天,两个湖的湖面就会呈现出不透的色彩。小一些的是一片碧蓝,而大一点的,则满是翠绿。当地人分别给它们命名叫宝石湖和翡翠湖,这样的名字虽然是俗气了一些,却能形象的反映出两个湖的特点。
大陆历元年四月,帕拉迪奥帝国皇帝诺伊曼・帕拉迪奥亲自挂帅,总共动员“皇家骑士团”所属的骑兵三万、步兵六万共计九万正规军以及必要的补给辎重部队。从帕拉迪奥帝国首都新帕拉迪奥城出发,向东南方跨越国境,入侵双子湖地区。同时又在旧帕拉迪奥城动员“皇家骑士团”精锐骑兵五万,作为第二波力量随时待命,如果前线的战局不利,马上可以快速增援。图什凯底亚王国也迅速做出了回应,二十七岁的坎波斯・卡穆迪洛被图什凯底亚王授予王国元帅,率领图什凯底亚的十万军队予以迎击。
图什凯底亚王国的军队中,在国王之下,有五名最高层的干部被称为“五圣将军”。坎波斯・卡穆迪洛就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他在战场上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总穿着一身火红色的战甲,再加上他那就男人的角度讲过于白皙的皮肤和称得上秀美的容貌,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一位女将军。但是如果因此就小视他的话,那就一定会在和他的对阵中吃到苦头。
平民出身的他,年纪轻轻的就登上了图什凯底亚王国军队权力的顶端,得到了“五圣将军”之一的地位。仅从这一点。也足见他绝不是一个可以小视的人物。
九万对十万,从绝对数量上看,图什凯底亚军占了一些上风。但事实上,图什凯底亚的军队中,只有一万名骑兵,其余都是步兵。无论是在攻击力还是机动性方面,步兵都无法和骑兵抗衡。这样的部队,如果和以有着无敌之名的“帕拉迪奥皇家骑士团”为主力的帕拉迪奥军正面交锋的话,结果不用想也可以知道。
单从军队的强度来比较,这是一场强弱分明的较量。但图什凯底亚军却也有自己的优势,在本国国土上作战,不仅对地理更加熟悉,而且在补给上也要比帕拉迪奥军方便许多。
坎波斯从自己的军队中分兵五千人,驻扎在双子湖平原上唯一的城池――宝石湖城协助防御,而将自己的主力部队驻扎在翡翠湖湖畔,背水布阵,和宝石湖城形成犄角之势,摆出了一幅全力防御的架势。“看起来那个‘朱雀将军’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说的也是,居然摆出了那种阵型,我看大伙等着开庆功会就好了。”
“我们皇家骑士团怎么会输给那种黄毛小子呢?庆功会倒没什么的,不过打完了这一仗,我们也该可以放假喽。这次回去,也不知道我那个儿子长多高了,怕是要不认识我这个爸爸喽……”
既然在临战前还能想到远方家中的天伦之乐,就说明气氛非常轻松,没有一点如临大敌的紧张感。在帕拉迪奥骑兵团的中央大帐里,几个年轻的将领正在窃窃私语。说起来,坎波斯背水布阵是犯了兵学的大忌。正因为这样,几乎所有的帕拉迪奥将领都就此认为这次他们的对手只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家伙,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蒙坎将军到!”
随着警卫兵嘹亮的喊声,帐内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喧哗,站起身来等候着主将。蒙坎是皇家骑士团四位副团长之一,今年三十九岁,从军到现在有十七年了,他的体格高大威猛,还长着一张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的严肃面孔。以至于有许多人评价他的时候都会说:“如果单论形象的话,在皇家骑士团里,蒙坎无疑是最符合将军要求的一位。”
“各位都请坐!”
蒙坎的声音犹如洪钟一般,给人一种沉实的可信赖感。
“传陛下的命令,全体骑兵队后退十里,重新扎营待机,等候下一步的行动!”
“将军!”
好几个声音同时从不同的方位响起,虽然还没有到吵闹的程度,但可以看得出来,将领们的情绪都已经激动了起来。以往每次战斗的时候,他们骑兵队都会站在己方阵容的最前面,第一个向敌军发起冲锋。现在命令叫他们后撤十里,意味着他们将会被排在步兵队的后面。这对骑士团的诸位将领们来说,无疑是对某种尊严的挫伤。
蒙坎摆了摆他那双粗厚的巨手,压制住了将领们的喧哗。
“我很了解各位的心情,但正如陛下所说,现在并没有需要我们皇家骑士团出场的地方。不过各位不用着急,这只是暂时的情况,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变化的。”
“可是,将军……”
“这是陛下的命令!”蒙坎悬在半空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接下来相当的一段时间里,整个营帐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后,蒙坎再次重复了命令的内容“各位都明白了吗,传令各部,后退十里,在步兵队后面待机!”
“是!”“那样的事情,还是交给蒙坎去做最令人放心了!”诺伊曼站在新搭建的了望台上,看着下面骑兵队井然有序的移动场面,优哉游哉的说着。
“可是,陛下,难道这次真的不再动用皇家骑士团了吗?这样下去,恐怕会影响到他们的士气。”
“有时候锐气太足并不是一件好事,况且像现在这样骑兵也真的派不上什么用场。”
看着玛丽安贝尔并不太明白的样子,诺伊曼双手撑着围栏,向着远处图什凯底亚的阵营眺望了一会儿:
“玛丽安,你知道为什么那个‘朱雀将军’要布下这种背水的阵势吗?”
红发的女侍卫长侧着头想了想,然后回答了自己的主君:
“我想,大概是他是想要避免受到两面的夹击吧……”
“一点都没错!我们帕拉迪奥军的优势是骑兵,而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力。可现在他靠着大湖布阵,机动力再强也没有绕到他们后面去包抄的可能性,这样一来,骑兵的威力就大大降低了。”
“可是紧靠着大湖的话,他们一点后退运动的余地都没有了。如果抵挡不住正面进攻的话,又无法撤退,不是要被全歼了吗?”
“嗯,这个嘛……玛丽安你也知道什么是‘堡垒’吧!”
“堡垒?”
“对!堡垒是最坚强的防御工事,利用堡垒可以抵抗住至多超过自己五倍实力的敌人。但如果敌人再多的话,那里面的士兵就一个也别想活着逃走。而堡垒里面的人要是想平安的离开堡垒,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等待敌人攻击的锐气耗尽,自己撤退。”
诺伊曼用手指了指图什凯底亚军的阵营,让玛丽安贝尔向那个方向望。只见图什凯底亚的士兵们挖出了许多条壕沟,还用挖出来的土在壕沟后面筑成了几道土墙。“现在图什凯底亚军的阵型就好像是一个堡垒一般,他们是想要进行一场长期的消耗战,拖垮我们。至于说失败,我想对方的大将一定是只在考虑怎么样不失败,一点也没想过失败以后要怎么收拾残局呢!”
这么一说,现在帕拉迪奥军的处境岂不是非常的不妙?不安的感觉又渐渐的爬上玛丽安贝尔的心头。如果这场战争真的像图什凯底亚军希望的那样演变成一场长期的消耗战的话,那最后失败的一定会是诺伊曼。对于深入地方腹地作战的帕拉迪奥军来说,补给线本来就显得太长了一些。每天单单是运送粮食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都要远远的超出图什凯底亚军。更何况,在他们背后,还有诺维尔以及“正统戴茹讨逆联军”在虎视眈眈。如果“皇家骑士团”深陷双子湖战场这个泥潭不能自拔的话,空虚的国内就十分危险了。
看着自己的侍卫长担心的样子,诺伊曼满怀着笑意,像是自言自语的继续说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如果没有足够力量强攻下堡垒。那么,只要想办法把对方从堡垒里引诱出来就可以了。如果还不行的话,避开它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无论什么时候,自己的主君说话总是这么满不在乎,轻描淡写的。然而,玛丽安贝尔却不止一次的体会过,他确实有着和这份语气相称的能力和自信。2004-01-13 08:19 #22748III
半个多月以来,无论诺伊曼采用什么样的方法引诱,图什凯底亚军就是坚守不出,表现出了一种惊人的耐性。奇怪的是,最近几天,好像连诺伊曼自己也根本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每天早上,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派出几千人上阵去冲击敌人一番,然后就鸣金收兵。一连几天,都是这么不痛不痒的打两下。这种象征性的攻击,图什凯底亚军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但帕拉迪奥的将军们却开始渐渐的焦躁起来。
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起事件。一位叫做皮蒂埃的骑兵队长,无视诺伊曼下达的待机命令,私自率领自己麾下的三百名骑兵,乘着夜色对图什凯底亚军发动了突袭,结果居然轻而易举的就闯进了敌营。可直到他们接近了“朱雀将军”坎波斯的营帐,才发现自己完全是中了圈套,被数倍的敌人围困住。经过了拼命的突围,算上蒙蒂埃自己,才只有十四个人逃了回来。
无视军令,私自行动,还致使自己的同志白白的牺牲了性命。按照军法,皮蒂埃是一定要被判处处决之刑的。可是当蒙坎将军宣布诺伊曼的这条命令之后,几乎所有的中级军官都为皮蒂埃求情。到了后来,就连普通的士兵也集体请命要求赦免蒙蒂埃,就连蒙坎也没有办法通过自己的声望镇压下这股风潮。事情发展到最后,几乎是要爆发一场兵变。
结果,还是皮蒂埃自己,因为承受不住这件事的耻辱,拔剑自尽了。诺伊曼也下令厚葬他,这才让这场事件得到了平息。尽管是这样,还是可以从中反应出现在帕拉迪奥军中的一些情况。皇家骑士团一贯军纪严明,若是平时,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人去为一个违反军令的人求情,现在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一定是大家对这个命令本身不满。
顺便说一句,如果要是图什凯底亚军趁着混乱的那几天一举攻来的话,大概就能一举将帕拉迪奥军打个落花流水。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坎波斯疑心这又是诺伊曼的诱兵之计,他并没有作出什么积极的反应,丧失了大获全胜的机会。
但是,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离图什凯底亚军大获全胜的那一天也不会太远了吧。问题是,诺伊曼那一贯敏锐的观察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迟钝起来。似乎完全看不出眼前的严峻形势似的,整天一幅不知从何而来的乐观态度,这实在是让玛丽安贝尔不能不为他担心。夜幕已经降临,月精灵们并没有受到尘世间战火的影响,依然在宁静的双子湖畔悠闲的吟唱。湖面倒映着淡紫色的月影,使得瑰美的双子湖更增添了一分神秘的魅力。如果能投身于这如梦如幻的自然美景之中,被这恬逸舒适的气氛熏陶,不知道人们还会不会热衷于无休无止的争战。
在诺伊曼军帐中的玛丽安贝尔神色凝重,倒是诺伊曼自己一脸轻松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刚刚有斥候来报,说戴茹的旧贵族联合组成的“正统戴茹讨逆联军”已经攻陷了新帕拉迪奥城。从诺伊曼率军出征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那些“戴茹的遗老”们的动作倒是异常的迅速。
“喂……玛丽安,不要总是阴沉着脸嘛,让人一点也打不起精神来呢。”诺伊曼苦笑着对自己的女侍卫长抱怨道。
“陛下,您真的有把握可以吗?”
也许是说完了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问有些不敬,玛丽安贝尔的脸颊有些微红,头也稍稍的低了下去。
“没有呀!”诺伊曼双手一摊,就好像现在说的是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一样,“真想不到,那个‘朱雀将军’还真是冷静,这样都不肯出来,就像一个老头子一样呢。”
“可……可是!”面对诺伊曼的这种无所谓似的态度,玛丽安贝尔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输了也不要紧吧,就算真的打了败仗,被他们包围了,玛丽安你也会保护着我,不会被他们抓住吧!”
这句话倒是没有错,不过这可不是有恃无恐的充足理由,玛丽安贝尔当然知道自己的主君又是在开玩笑。说起来,诺伊曼当上皇帝之后,对外人也会“朕……朕”的自称,但在自己的女侍卫长面前,依然是用“我”这个人称。与之相应的,他的性格也同样没有丝毫的老成持重起来。
“陛下!实在是……”自己认真的问话被诺伊曼这个样子就糊弄过去,玛丽安贝尔心里总归是有一点不满意的。不过,现在的这个样子也已经是她抗议的极致了。
“好了!看玛丽安这么担心,我也应该要努一努力,明天我就亲自出马吧!”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他已经下决心要和图什凯底亚军展开决战了。可天底下会这么表达这个意思的皇帝,无论怎么算也只有诺伊曼一个人。IV
在图什凯底亚的“朱雀将军”坎波斯・卡穆迪洛的脸上,依然是雕刻一般的冰冷表情。跟随他多年的老兵们早已习惯了他的这幅惯有面孔,无论谁也无法察觉此时在他心里产生的细微变化。清晨的寒意并没有让他的观察力产生丝毫的迟钝,从帕拉迪奥军的冲锋的阵型来看,坎波斯知道对方今天绝不会像前几日一般,仅仅是试探性的进攻一下,就鸣金收兵的。
帕拉迪奥军今天的阵势比前几天要厚重许多,这是因为诺伊曼把更多的兵力一次性的投入了战场。而且,今天帕拉迪奥军也并不像以前一样是针对一个点的集中重点进攻。而是摆出了横阵,象一波波海浪一般的全面冲击着图什凯底亚的整条防线,在绵延数里的战场上,每个地方都在发生着激烈的战斗。
“他们这么进攻,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呢?”
坎波斯隐隐约约的意识到,对方并不是想要突破自己的防线。因为无论从那个方面看,诺伊曼现在的损耗都要比自己大的多,除非说他有着远超过自己的兵力补充,否则,这种全面的战法是没有任何机会压垮自己的防线的。虽然现在从表面上看,帕拉迪奥的部队还在一波一波的投入战场,兵力很充足的样子。但本方军队现在在最前线的,也不过是三分之一的兵力,自己手里也同样掌握着数量可观的后备部队。
像这种样子的消耗战,正是自己一直在希望的。可是,目前把战局引入消耗战的,却恰恰是自己的对手。无论怎么想,如果帕拉迪奥的皇帝不是一个傻瓜的话,就一定是有什么自己现在看不到东西,隐藏在帕拉迪奥军这种奇怪的进攻方式背后。
虽然知道对方一定是在耍弄什么计谋,但坎波斯并不是神殿里掌管圣喻的祭司,他也不能准确的预测帕拉迪奥军会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具体战术。这使他略微感到了一些担忧,不过,在图什凯底亚士兵的眼里,他们的主将并没有产生任何动摇。
“将军,帕拉迪奥的攻击太猛烈,我们的防线快要顶不住了,请派出援兵吧!”一名军官急急忙忙的跑上了了望塔,看他一脸血污,衣着狼狈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刚从最前线跑下来的。
“再坚持一阵子。”坎波斯并没有回过头,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下面的战场。
正在这个时候,帕拉迪奥的军队发动了迄今为止最强烈的猛攻。顷刻间,图什凯底亚军的防线几乎陷入了溃败的状态,如果不迅速将援兵投入战场的话,恐怕真的会被完全冲垮。
“……难道他们真的是想正面击溃我们吗?”
“将军!再不下决断的话,恐怕……”
“……”
“将军!”
“传令!全部预备部队出动,支援前线!”
“朱雀将军”的脸上,露出了决断的神色,坎波斯把除了骑兵之外的全部兵力一次性的投入战场。仅仅是片刻之后,图什凯底亚军在数量上就完全压倒了帕拉迪奥。刚才还声势浩大的进攻,转眼间就显得异常脆弱,还在坚持向前冲锋的帕拉迪奥军就像是遇到了铜墙铁壁一般,完全失去了主动权。“看起来,那个新皇帝也不过如此。将军,看他们这么没有耐力的样子,我看很快就能够取胜了。”一名副官走到了坎波斯的身边,脸上带着得意的表情。显然,他已经不把帕拉迪奥军无力的进攻放在眼里了。
“要是这样就轻视敌人的话,最后失败的一定会是我们!”
“可是,将军!他们明显已经完全没有后继的实力了,难道还会有什么变数吗?”遭到了申斥的副官虽然没有显出不悦的神色,但却还是有一些不服气的样子。
“帕拉迪奥军进攻力衰竭的也实在是太快了。如果他们真的是想和我们在这里决战,应该是到了骑兵出场的时候了。可是,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这里面一定有些问题。”
“将军的意思是,现在和我们交战的只不过是帕拉迪奥军的佯动部队?”
“我也不能确定,但很有这种可能!”
“可是,无论怎么看,这也是帕拉迪奥军的主力才对!”
“并不是人数多的就一定是主力部队!”
在坎波斯的潜意识里,一种不祥的感觉逐渐强烈起来。从现在战场上的情况来看,图什凯底亚军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但越是这样,越让人有一种好像落入了圈套的感觉。自己投入援兵之后,对方的进攻马上就减弱,而最强的“皇家骑士团”又始终不见踪影,难道是……
一个念头顷刻间占据了坎波斯的脑海,没有错!一定是这样的……
“宝石湖城!他们的骑兵一定是绕道去了那里!”
“将军!”
副官有些惊慌的声音让坎波斯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朱雀将军”只是犹豫了瞬间,片刻之后就做出了自己的决断。他转过身体,向了望台下走去,副官紧紧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将军,要去支援宝石湖城吗?”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现在我们的兵力这样分散,等集结完成,想去救援也来不及了!”
如果帕拉迪奥的骑兵真的是去了宝石湖城,那么一定是在步兵的掩护下提早出发了。况且,现在想要从前线抽调出足够的支援部队,一定需要很长的时间,坎波斯并不认为事到如今还有去救援宝石湖城的可能性。
“可是,如果宝石湖城失守的话……”
“已经没有办法阻止那样的事情了,现在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取下那位皇帝的人头!”
从“朱雀将军”眼睛里散发出的寒光,让那位副官心惊不已。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主将已经有许久没有露出过这样凌厉的眼神了。因为诺伊曼的猛烈进攻,坎波斯不得不把军队分散到狭长的战场上,甚至连后备部队都已经出动,短时间内无法再集结,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支援宝石湖城。况且,即便坎波斯完成了军队的整备,他的正面受到帕拉迪奥军的压制,背面又是无法通行的翡翠湖,想要移动谈何容易。为了防御而布下了背水阵,灵活度不足成为了图什凯底亚军最大的弱点,诺伊曼的战术,就是基于这一点制定的。
如果坎波斯有和“皇家骑士团”实力相当的机动部队,那只要出其不意的对前往宝石湖城的帕拉迪奥骑士团进行截击,就可以粉碎诺伊曼的计划。但现在的问题是,坎波斯手里的骑兵只有一万人左右,并没有达到实现这一战术的底线。要是以这么少的骑兵去执行截击的话,势必瞬间就被帕拉迪奥的优势兵力歼灭。
但是,坎波斯一旦确定了“皇家骑士团”并不在正面战场上,帕拉迪奥军自身的弱点也就暴露出来了。相对于帕拉迪奥在这里的六万名步兵来说,图什凯底亚九万多军队显然是优势兵力。如果能在帕拉迪奥的骑兵们攻取宝石湖城,返回来支援之前,击破他们的步兵,打垮诺伊曼的话,那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当向对手挥出拳头,发动致命攻击的时候,也就是自己软肋暴露在对方眼前的时候。
图什凯底亚的骑兵队在前面冲锋,步兵队在后跟随,以令人咋舌的高速度洪水一般的反压向帕拉迪奥军。从这场战争开始直到现在为止,始终处于防守地位的图什凯底亚军,终于从“堡垒”中解放,开始发动攻势了。2004-01-13 08:20 #22749第三章 胜败一念间
I
死神挥舞着漆黑色的大镰,在战场上横行游走,无数战士生命的银线顷刻间被斩断,把尸体倒在了宿命的战场上。帕拉迪奥的步兵们开始不断的后退,似乎根本就抵挡不住图什凯底亚军强烈的攻击。图什凯底亚军也随之继续疯狂的突进,从开始反攻仅仅是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战线已经向帕拉迪奥军的方向推进了四五里之多。
但坎波斯却注意到,帕拉迪奥军的后退并不十分慌乱,反倒像是在有组织的进行,一点也没有溃败的样子。而且似乎速度也实在太快了,这使得自己属下骑兵队的推进速度也相应的加快,已经快到本方的步兵队几乎跟不上的程度。图什凯底亚骑兵和步兵之间已经产生了脱节,中间产生了空当,随时有可能被帕拉迪奥军阻断包围。
“朱雀将军”终于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就会出大问题,他勒住了战马,想要压住阵势,但已经太迟了。只见战场的亮度突然提升数倍,无数炙热的大火球呼啸着掠过地表,砸进了图什凯底亚的骑兵队中。许多骑兵躲闪不及,被火球正面击中,一瞬间就烧成了漆黑的焦炭。仅仅是片刻之后,整个的双子湖平原就变成了一片火海,连天上的云彩也被映成了通红的颜色。旷野上到处是战马的嘶鸣,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皮肉被烧焦的臭味。
巨大象筋的弹力将熊熊燃烧着的火球不断的抛进图什凯底亚军阵中,诺伊曼早就在这里布置了投火机械,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猛烈的攻击减缓了图什凯底亚军前进的速度。不光是投火机,帕拉迪奥的弓箭手们也将一阵阵密集的箭雨洒向图什凯底亚的骑兵。毫无遮挡的骑兵们完全成了活靶,一批批的倒了下去。
如果战局就这样发展下去,那图什凯底亚是必败无疑了。但坎波斯却没有就此放弃,而他接下来的表现,证明“朱雀将军”确实无愧于图什凯底亚最高军事指挥官之一的地位。他不仅在混乱中控制住了部队,还果断地将骑兵的阵型重组,从横阵调整成了纺锤型。使得受到帕拉迪奥军火球和飞箭正面攻击的面积降到了最小。
“朱雀将军”皮肤下面的血液在急速的流窜着,这使得他的脸色也变得通红通红。他扔掉了沉重的长矛,拔出了鞘中的剑。猛力摧动垮下的战马,冒着箭雨冲到了本阵的最前面。
在战场上,最高级的将领们是不会轻易亲自冲锋陷阵的。因为尽管他们的武艺高强,实力会超出一般的士兵许多。但那在以万为单位来计算的对阵中也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将军亲自冲锋的作用主要是为了提升本方士兵的士气,可一旦他们有个闪失,则会造成指挥失灵,彻底的葬送整支部队。会这样考虑并不是胆怯,而是谨慎。无节制的勇气泛滥,对于一个将军和他所率领的士兵来说,都是一种灾难。因此,所谓的“身先士卒”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有经验的将领只有在真正有必要的时候才会那样做。
而现在,就正是最需要坎波斯“身先士卒”的时候。如果要形容现在的“朱雀将军”,那简直就是一颗正在灿烂燃烧着的流星。身上沾满的帕拉迪奥士兵的鲜血,使得他身上的盔甲变得更加火红。他周身上下散发出的杀气,足以震慑任何一个敢于面对他的对手。只要是看见了他那猛虎般犀利的眼神,大多数人都会在瞬间丧失抵抗的意志。当然,更多的人根本就来不及看清他的眼睛,就被他的长剑刺中了要害。
图什凯底亚骑兵们的士气受到了巨大的鼓舞,跟随着这样豪勇的将军,他们也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吃败仗。在帕拉迪奥战士的眼中,图什凯底亚人全都发疯了。他们完全不顾受伤甚至是丧命的危险,有的扔掉卷刃的剑,从马上跃下来用盾牌砸碎敌人的脑袋,有的让战马掀起前蹄在帕拉迪奥人身上残踏,还有的则奋力用长矛挑起敌兵来抵挡迎面而来的飞箭。
帕拉迪奥的战士们每要消灭一个图什凯底亚的骑兵,都要付出五、六倍以上的生命作为代价。在痛苦的坚持了一阵子之后,帕拉迪奥的投火机和弓箭手组成的阵线彻底的被坎波斯率领的骑兵队冲垮,完全的崩溃了。
一旦失去了和对手之间的距离,笨重的机械和弓箭手们不要说攻击或是防御,就连逃跑的能力也显得不足。他们成了对方骑兵们怒火发泄的对象,片刻之间,图什凯底亚人就把他们刚才流的血让帕拉迪奥人加倍的偿还。
但每一滴血都是不会白流的,当图什凯底亚的骑兵们还在狂热的进行着杀戮的时候,消耗掉的时间已经让战局产生了重大的变化。远远的望去,图什凯底亚骑兵稍后方的步兵阵营出现了混乱的迹象。坎波斯非常清楚,诺伊曼早就布置埋伏好了别动队,现在已经从后面包抄了上来,形成了夹击的形势。
在一片旷野上设置埋伏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但诺伊曼却巧妙的利用部分军队作为掩体,隐藏了另一部分军队的行动。在图什凯底亚军周围,不断的出现似乎是从天而降的奇兵。这对他们的实质打击是一方面,而对精神的折磨则更甚于实质打击。
然而,在图什凯底亚的士兵的眼中,此时已经宛若战神一般的“朱雀将军”却比刚才更加的坚决。他非常清楚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只有孤注一掷的打倒敌人的主将,也就是那位帕拉迪奥帝国的新皇帝诺伊曼才是唯一获胜的途径。
而且现在,他已经可以用眼睛清楚的看见帕拉迪奥的皇旗了。
图什凯底亚的骑兵完全把自军的步兵队抛在一边,像锐利的钢钉般直插进了前方帕拉迪奥的步兵阵。中央突破的目的就是要把敌人分割开来,然后再各个击破。现在的图什凯底亚骑兵不但有无比的决心,而且也有着足够的冲击力,可以保证他们这个完成作战。
奇怪的是,帕拉迪奥的步兵却似乎根本无意抵抗被敌人打散的情况发生,反倒是好像有意识的在配合着图什凯底亚军的行动。中间的部队迅速的向两侧散开,阵型立刻就被冲成了两块。
然而,“朱雀将军”坎波斯却没有因此而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比刚才更加紧张,甚至有一点惶恐。他从心底里对面对的敌人有多可怕做出了深刻的认识。这一次虽然成功的将帕拉迪奥军分割开来。但却不是冲散了敌人,而是对方主动的散开阵型,这样不仅仅是避过了图什凯底亚骑兵的锋芒,反而是两翼包抄,几乎要将图什凯底亚的骑兵夹在中间。
“好久没有遇上这样值得一战的对手了。”
在这场“双子湖会战”之前,“朱雀将军”那已经沉寂了许久的战意,现在不仅重新被激起,而且还燃烧到前所未有的强烈程度。坎波斯率领所有的骑兵立即向左转向,刚才还秩序井然的阵型一下子完全散开。他要发挥骑兵机动性的优势,在对方右翼部队没有反转过来之前吃掉对方的左翼。之所以选择向左而不是向右进攻,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那里飘扬着帕拉迪奥的皇旗。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故意设计假的皇旗来诱使自己上当的可能性。但也有对方利用自己怕进陷阱的心理而反着设计的可能性,两边的概率是一半对一半。坎波斯也无法准确的揣测诺伊曼的想法,这已经不是在斗智了,而是在进行着一场赌博。而且坎波斯只有一次机会来进行这场事关生死胜败的赌博。而他也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定,因为如果稍有迟疑,贻误了战机,可能就连这仅有的一半机会也要会失去了。
他选择了左边……
“这一次,我非赢不可!”
几乎所有的图什凯底亚骑兵都听见了“朱雀将军”发誓一般的喊声,他们向着一个只是“可能”的目标发动了最猛烈冲锋。但所有的人都相信,自己的主将是不会错的,他一定会引领自己走向胜利。退一步讲,哪怕真的是错了,他们也已经有了和自己的主将一同承担命运的觉悟了。II
如果从兵学的角度进行地理分析,宝石湖城是属于那种典型的易攻难守的地区。
整个双子湖平原,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坦旷野,没有任何险要的地形可以协助防守。在宝石湖城前,也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驻守的门户,若是有敌军来袭,守备部队可以仰仗的,仅仅只有宝石湖城本身那并不十分坚固高耸的城墙而已。
像双子湖“粮仓”这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地区,却位于与邻国的边境地带,还是如此的易攻难守,这实在是图什凯底亚王国一个重大隐患。幸运的是,在之前的几百年中,邻国戴茹的军队实在是过于孱弱,和图什凯底亚军交锋每次都是一触即溃。因此,双子湖平原才一直牢牢的掌握在图什凯底亚王国的手中。
但是,那样的日子似乎是一去不复返了。“快一点!”
军曹用豁亮的嗓音催促着部队急速前行。从清晨时分出发,到现在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了。帕拉迪奥的皇家骑士团三万余名骑兵,成功的避开了坎波斯率领的图什凯底亚军主力,绕过宝石湖,现在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宝石湖城的轮廓了。
“传令先头部队,再加快速度!”
全身黑色甲胄的蒙坎将军骑在同样是一身漆黑的战马上,像一座铁塔一般。他抬头看了看太阳的高度,从他那有些严峻的表情上看,似乎心情是有些焦急。因为这次要进行的是攻城战,因此皇家骑士团还是携带了一些攻城器械,这使得行军的速度受到了影响,比起预定的要慢了一些。
根据诺伊曼的估计,现在在宝石湖城驻守的图什凯底亚军应该不会超过一万。按照计划,蒙坎要率领皇家骑士团在一天内攻取宝石湖城,第二天早上就迅速折返,回击坎波斯的主力。但是现在,因为地理并不十分熟悉,仅仅是行军就用去了大约半天的时间。这样,留给他攻城的时间也只剩下午后的几个小时而已,一旦太阳落山,攻城的行动也就宣告失败了。
“将军,敌人出城迎战了!”
一名斥候从前方骑马飞奔而来,还没有到蒙坎的面前,就喊出了要报告的内容。先锋部队的三千人应该是在蒙坎所在的主力部队前方二十里左右,现在应该是已经兵临城下。到这个时候图什凯底亚军才慌忙出城迎战,就说明奇袭的行动已经取得成功了。
“不守城而是出城迎击吗?”蒙坎紧绷了许久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释然,刚才他还在担心图什凯底亚军会依靠城墙死守。现在看来,守城的将军选择了出击这种冒险的战术,大概他根本就不知道来攻城的有多少军队吧。
“将军,现在是个好机会,如果派出别动部队,迂回到宝石湖城的另一面突袭,一定能顺利的攻破城门!”
副将讲出了自己的意见,蒙坎却举起右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亚伊潘,现在没有必要使用这种花哨的手段,全力正面进攻就可以了!”
丝毫没有做特别的解释,就否决了副将的提案,这正是蒙坎一贯的行事风格。对方准备不足,兵力的差距又如此的悬殊。再使用什么取巧战术的话,一旦被敌人察觉,退回城内防守,反倒会增加麻烦。这种时候,利用压倒性的兵力正面击溃敌军才是最简单而正确的方法。
“传令全军,丢弃所有的攻城机械,轻装冲锋!”
“是!”
从这场“双子湖会战”开始,“皇家骑士团”的骑士们一直被压抑着的战意,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场所。两万多名骑兵就象帕拉迪奥北方平原上席卷而过的飓风一般,呼啸着冲向了宝石湖城。遭到了突然袭击的守军们早就乱了阵脚,先锋部队攻来时,因为自军在数量上有优势,才勉强能出战迎敌。现在皇家骑士团的主力一到,防御的阵型一下子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仓皇向城内逃去的图什凯底亚军反而在城门口造成了混乱,使城门无法顺利的关闭,结果,数十名帕拉迪奥骑士趁机冲进了城中,取得了城门的控制权。
“将军,攻下宝石湖城后,我们要不要马上折返?”
“你的意思是不等到明天,连夜返回翡翠湖吗?”
“是的,我担心陛下那里会出问题,现在陛下身边兵力不足,如果图什凯底亚军放弃防守而转入进攻的话,陛下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蒙坎用手拖着自己宽阔的下颌,看了看自己还没有年满二十岁的副将,这个叫亚伊潘的小伙子思维敏捷,行事果断,胆量过人。蒙坎一直觉得,他有着成为名将的资质。不过,他现在还只能算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而已。
“亚伊潘,你知道作为一个将领,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吗?”
“最重要的素质?”沉吟了片刻,亚伊潘摇了摇头。可以直率的承认自己某方面的无知,这也是他难得的地方。
“就是忠实的服从,把主将的命令不折不扣的变成行动。无论你自己的战术多么的正确,擅自行动的话,就会打乱全局的布置,也许到最后,获胜的只是你自己而已,全军却会因此而失败。”
蒙坎的话,并没有任何斥责的语气。但是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在外人看来,像是发了火一样。但亚伊潘却非常了解,蒙坎只是对自己要求严格,却一直都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明白了,将军!”
亚伊潘态度诚恳的回答着,像是刚刚进入学校里的学生一样。虽然他可能现在还对战争报有着某些不切实际的浪漫想法,但性格稳重这一点,却和蒙坎是一样的。
“其实,我也在担心陛下的状况。”
突然,有一名斥候跑上了土丘,在亚伊潘的耳边说着些什么。这是一种秘密传达消息的方式,一般用在发现了非常不利的情况,需要防止消息外泄,引起军心动荡的时候。
“将军,斥候刚刚发现了一个情况……”
“没有关系,就这样说吧。”
亚伊潘也想要采用口耳相传的办法向蒙坎汇报,却被蒙坎阻止了。
“是!刚刚斥候报告说,在宝石湖城东面二十里的地方,发现了一支不知来历的军队,估计可能是图什凯底亚的援军。”
“大概有多少人?”
“全部是骑兵,准确的数字不清楚,距目测至少应该在一万人以上。”
“一万人?”这个数字多多少少出乎了蒙坎的预料,他也因此而犹豫了片刻,“他们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动向?”
“目前还没有,只是在原地待机,并没有行动的迹象。”
“那就不要管他们,继续攻城!”
蒙坎的声音和他的身影一样,像一块磐石那样坚定。驻扎在宝石湖城的图什凯底亚守军,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了。城门已经失守,“皇家骑士团”持续不断的攻击也使得他们的人数减少到不足以前的三成,现在,连守将霍尔将军也战死了。
这位在诺伊曼、亚伊潘、坎波斯他们出生之前,就已经是宝石湖城守将的老将军。在城门被攻破以后,依然执拗的组织残存的士兵同帕拉迪奥军展开巷战,结果被一支流矢射中了腰部,虽然他依然顽强的坚持着指挥,勇气值得称道,但最后终于因为失血过多和体力耗尽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在霍尔将军倒地的那一刹那,许多图什凯底亚士兵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同时崩溃了,守军的抵抗到此正式宣告结束。所有图什凯底亚士兵放下武器,宝石湖城城主动向帕拉迪奥军提出投降。从“皇家骑士团”开始攻城到现在,才仅仅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
蒙坎将军连同副将亚伊潘,接受了宝石湖城的投降。图什凯底亚的残留军队,被集中到城的西南角集中,现在暂时没有时间处理他们的事情,可能他们的命运要等到战后才能知道。除了必要的占领军以外,“皇家骑士团”的大部分人马也没有入城,在城外保持着待命的状态,等候着随时出发。
另一方面,那支突然出现的神秘军队,在宝石湖城外徘徊了一阵以后,也撤离这个地区,始终没有和“皇家骑士团”有过任何直接接触。2004-01-13 08:21 #22750III
“朱雀将军”坎坡斯的执着得到了回报,他猜对了。
图什凯底亚的骑兵队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压向了帕拉迪奥的步兵们。而帕拉迪奥的左翼步兵队已经被彻底的分断,成了一支孤军,根本就没有办法维持同图什凯底亚军的均势。每个图什凯底亚的骑兵都将长矛肆意的刺向帕拉迪奥步兵那薄弱的铠甲,而“朱雀将军”那透露着杀意的眼睛也锁定了自己的目标,穿着一身银色铠甲帕拉迪奥帝国皇帝――诺伊曼・帕拉迪奥。
坎波斯的长剑划过了一名士兵的颈部,飞溅而出的鲜血涌进了他的眼睛,将他眼底染成了通红的颜色。“朱雀将军”的视野已经变成了一片血色,他已经扫除了和诺伊曼之间所有的障碍。眼见就要和帕拉迪奥的新皇帝做一对一的正面交锋。却突然又有一名骑士横插进来,阻挡在他的面前,那名骑士的身材虽然娇小,却像一面屏障一样护卫着自己的主君。
“你的对手是我!”
“女人吗?”
“来吧!”
玛丽安贝尔短促的做出求战宣言,并率先向坎波斯挥出长剑。
虽然突然杀出的女骑士让坎波斯吃了一惊,但他现在根本顾不得向一个女人挥剑会不会有损自己将军名誉之类的问题了。在他的脑海里,现在只有打倒诺伊曼一个念头,一切妨碍他的东西都只能消灭。
剑与剑在空中激烈的交锋着,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仅仅是几个回合,帕拉迪奥红发的女侍卫长就感觉到自己遇上了生平难得的劲敌。而图什凯底亚的“朱雀将军”心中感到的震撼更大,在此之前,他绝没有想过一个女人竟能令自己陷入苦战。
虽然主将之间的单打独斗一时间分不出胜负,但士兵们的强弱却已经很明显了。玛里安贝尔尽管奋力的阻挡住了坎波斯,却也也无法改变整个战局。不过,她几乎是凭一人之力延缓了图什凯底亚军的前进,为诺伊曼赢得了喘息的时间,令他有重整部队的机会。诺伊曼也再一次地展示了他在运用部队方面非凡的才华。迅速的使剩余的部队稳住了阵脚,并且组成了坚强的半月形阵势阻挡图什凯底亚的骑兵。
即便是这样,诺伊曼能做到的也只是延迟了帕拉迪奥军溃败的速度。现在,在另一边的战场上,数量占优势的图什凯底亚步兵在一阵慌乱以后,也逐渐的恢复了秩序。以近乎完美的进攻阵型,彻底的瓦解了帕拉迪奥军军别动队的攻势。图什凯底亚军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之后,终于将帕拉迪奥的军队分割成了三块,而且还包围了住了皇帝诺伊曼所在的部分。
胜利的天平在几度摇摆之后,终于开始偏向图什凯底亚的一边。
然而,太阳似乎是不愿再目睹这出无数生灵遭受屠戮的惨剧,匆匆的收去了它的最后一丝光芒。持续了近十个小时的鏖战,也不得不因此暂时告一段落。说起来,在这个时候,双方都不愿意就此停下。图什凯底亚军希望一鼓作气的攻击下去,彻底的打垮诺伊曼的本队,而帕拉迪奥则冀望于可以迅速突破包围,等到和折返的皇家骑士团汇合之后,再对图什凯底亚军实行反扑。不过,想法归想法。像现在这种情况,战场的局势如此复杂,连敌我都难以分辨的条件下,夜战毕竟是很不现实的。“看来真是因为运气一直都太好了,变得任性起来,过于的玩弄运气。结果所有的运气都离我而去了呢。”
坐在一块石头上的诺伊曼,情绪显然不高,但说不上是沉重,至多算是有点失望而已。而且,好像还不是因为自己几乎陷入了走投无路的境地,而只是由于在战场上输给坎波斯一筹,有些单纯的不甘心而已。
这次的失败,诺伊曼本人确实是应该负上全部的责任。虽然他采用的战术应该说是十分的巧妙,但不能不承认,里面有着太多的冒险成分。存在着太多的不可预知的变数。如果从一开始就坚持使用最普通的正攻法,那实际力量占上风的帕拉迪奥军应该无论如何是不会失败才对。而实力强大的一方采用冒险的战术,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根本性的错误。
其实,说到底,这个时候集中全力进攻双子湖,而使的国内几乎处于不设防的状态,这本身就是一个严重的战略失误,自己把自己逼进了非胜不可的境地。而且,即便是战胜了图什凯底亚军,夺得了双子湖地区。在双子湖这一片易攻难守的平原上,将会受到四面压力的帕拉迪奥军也最终逃不脱败亡的命运。
在玛丽安贝尔此刻的潜意识里,对于主君那坚定的信任确实产生了一丝的动摇。当然,这与她的忠诚心没有任何关系。她正在重新磨利自己的长剑,准备乘着夜色保护诺伊曼突围,只要是可以和皇家骑士团会合,退回旧帕拉迪奥大公领的话,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虽然面对这么多的敌兵,以玛丽安贝尔的武勇,也没有十足的信心保证可以顺利的突围成功。但这在目前看来却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至少比坐以待毙要强得多。
然而,当女侍卫长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主君的时候,诺伊曼却摇了摇头:
“玛丽安,事情还没有到那种地步,不要那么沉不住气。”
“可是……陛下,即便蒙坎将军明天一早就从宝石湖城折返,也得大约中午才能回来,现在的兵力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如果错过了今晚……”
“也许明天那个‘朱雀将军’就撤开了包围,放我们走了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诺伊曼的眼睛里显露出的,不是调侃的目光,而是玛丽安贝尔再熟悉不过的充满自信的眼神。到目前为止,每当诺伊曼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他说的话最后没有一次不成为现实的。只是这次他说的内容也实在是有点过于异想天开,玛丽安贝尔没有办法因为这样就彻底的放下心来。
“即使到了白天,也要保护陛下突围!”女侍卫长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下定这样的决心。IV
战局在一日之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以突然的进攻取得了战场的主动权,把诺伊曼包围住,只差一步就可以完全击败帕拉迪奥军的“朱雀将军”坎波斯而言,现在的心情丝毫不比他的对手轻松。他刚刚得知了宝石湖城陷落的消息,换言之,他率领的军队的补给线已经被掐断了。如果不是将帕拉迪奥的皇帝制住了的话,那就已经是完全的失败了。不过,战场的主动权目前为止还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中,如果可以不让诺伊曼突围的话。
坎波斯尽可能的设下了最严密的的包围阵型,所有的图什凯底亚士兵也处于最高的戒备状态,他们同自己的将军一样,知道本方的处境并不是万无一失。为了可以平安的回到图什凯底亚去,他们都打起了精神,竭尽自己的全力。
“坎波斯将军,有国王陛下的钦差大人到来,请将军会见!”
“钦差?”这个时候突然有钦差来访,坎波斯觉得有些奇怪。尽管是这样,他还是对警卫兵吩咐着,“知道了,准备迎接钦差吧。”
“迎接之类的就不用了!”
一个男声响起,同时声音的主人也出现在“朱雀将军”的视野里。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挺拔的身材比起坎波斯还要更高出一些,深褐色的头发和眼睛是纯正的图什凯底亚国人的标志。同坎波斯一样,这个人也算得上是难得的美男子,但和“朱雀将军”不同的是,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阳刚的气迫。
“肖特,你怎么会来的?”
“可以将目前大陆上最引人注目的皇帝诺伊曼打倒,这样的机会怎么可以只让‘朱雀将军’独享,我到这里,就是为了将来可以多在墓碑上刻下一行功绩而已。”
图什凯底亚的“五圣将军”里,在坎波斯之后,第二年轻的就是这位肖特。事实上,他和坎波斯是同年,今年同样是二十七岁。不过,和“朱雀将军”比起来,他的别号就显得有些怪异,叫做“鬼魅将军”。
当然,得到这种别号并不是因为肖特在性格方面有什么特别阴暗的一面。而是在率兵的风格上,肖特喜欢凭借骑兵的机动力进行突袭,他直属的骑兵队经常会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别人意想不到的地区。说到这一点,他倒是和诺伊曼有些相似的地方。
不过,关于他别号的由来,还有另外一种不怎么高雅的说法:和以洁身自好闻名的坎波斯相反,肖特却有着喜好女色的名声。本来,凭借他高大俊朗的外表,许多女人都会主动的投怀送抱。而以他的地位,染指多少个女人也不算是太过分。但肖特却有着一种奇怪的癖好,比起少女来,他似乎是更喜欢年轻美丽的贵族少妇。因此,对于那些娶到了美丽的女人,却没有足够的自信留住她们忠贞的王公贵族们来说,肖特是一种应该遭到诅咒的鬼魅般的存在吧。
坎波斯当然知道,自己那位年轻的同僚绝对不会是为了争夺功劳而来的。但是,也一时猜不透他来这里的目的。
“对了,你说你是钦差?”
“嗯,我来是向你传达陛下的命令。立刻停止和帕拉迪奥的一切敌对活动,进行议和。至于条件,就由我们两个同帕拉迪奥的皇帝来商定。”
“议和,你说在现在这种时候,要和帕拉迪奥议和?”
坎波斯的话语里,带着一些难以置信的语气。但总体上,他还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拼尽了全力才取得了目前的局势,现在议和的话,先前一切的努力就都将赴之流水,变成毫无意义的事情。
“这是陛下的命令!”
“肖特!你会这个时候来传达这种命令,难道是帕拉迪奥的使者已经去过太阳城,面见过陛下了?”
“确实如此!”
“这么说,他们在开战之前,就已经想到议和的事情了,看来我是打了一场没有意义的胜仗……”坎波斯的眼神里,满是自嘲般涣散的光。但是,在下一个瞬间,精气又重新充盈了他那碧绿色的瞳孔,“不能议和,这个敌人太危险了,现在不除掉他的话,他将来必定会成为图什凯底亚最危险的敌人。我宁可承担违抗钦命的罪责,也要……”
“很久都没有看到过坎波斯你这么激动的样子了。”肖特露出了略含揶揄的笑意,“看来你也有非这样不可的理由,但是,陛下的命令不可以违抗,如果你不想看到议和的情景,那就先率领自己的部队先回王都吧,殿后的工作交给我去做吧。”
从这句话里,坎波斯已经听出了肖特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而是率领着相当数量的军队。如果自己执意继续开战的话,他一定会采取行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攻杀诺伊曼。坎波斯了解肖特的性格,知道他为了达成目的一定会调兵不惜和自己一战。而肖特对坎波斯也有着同样程度的了解,所以他在出发执行传达钦命的任务之前,不惜花费大量的物力动员了自己直属的一万名骑兵。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想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对图什凯底亚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新生的帕拉迪奥,而是对我们虎视眈眈以久的诺维尔。如果你和帕拉迪奥纠缠不休,杀掉了那个皇帝,帕拉迪奥的军队们一定会发疯一样的过来报仇。光是现在在帕拉迪奥领地的那五万骑兵就是一个大问题了,就算你还能获胜,我们图什凯底亚的国力也一定会遭受重大的损失。
那样的话,帕拉迪奥一定会灭亡。而诺维尔则会坐收渔利,趁机扶植起戴茹的傀儡政权,而使他的实力更加强大。等到了那个时候,如果诺维尔来攻打我们,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与之对抗。与其那样,不如放帕拉迪奥一马,给他一点支持,让他去牵制诺维尔,我们也可以保存足够的力量。”
坎波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肖特有足够敏锐的战略眼光,做出当前的形势判断,也没有任何错误的地方。但是,从帕拉迪奥的新皇帝诺伊曼这个人身上发散出的那种压倒一切的野心和霸气,却是只有自己才切实的感受到过。
“如果是狼的话,喂的肥一些,人也没有必要去害怕它。可是一只看上去柔弱的小猫崽,要是把它养大了,却可能会是吃人的老虎。现在放过帕拉迪奥,不是在养一只可怕的老虎崽子吧。”
听了坎波斯的这句话,从刚一见面开始,肖特脸上一直保持的那种轻松的表情突然产生了某种变化。
“今天我在宝石湖城,见到过帕拉迪奥最引以为豪‘皇家骑士团’,强大固然是强大,但也远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即使帕拉迪奥真的是一只虎,凭我们两个的力量,也足以把它绞杀掉。”
肖特和坎波斯是从小一同长大的伙伴,在他们十三岁的时候,曾经在山上遇到过一只老虎,结果两个少年居然奇迹般的赤手空拳将那只老虎杀死,这在当时的图什凯底亚王都太阳城中,也成了一段很有传奇色彩的故事。
“肖特,你坚持和帕拉迪奥议和吗?”
“不是我坚持,我说过,这是陛下的钦命!”
“我明白了……”
从肖特的表情中,坎波斯看出了他的坚决。“朱雀将军”知道,议和的结果已经不可改变了。2004-01-13 08:22 #22751第四章 两个结局
I
正当“双子湖会战”进行到白热化的程度,双子湖平原因为无数战马的铁蹄在一片血红色中颤动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新帕拉迪奥城,却沉浸在一片旧戴茹贵族们的狂喜气氛之中。
诺伊曼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兵图什凯底亚,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从天而降的喜讯。从那个“帕拉迪奥的败家子”亲自率军远征双子湖的那天起,他们就开始秘密的集结军队。几天之内,“正统戴茹讨逆联军”已经发展到了几万人之多。
终于,一周以后,在没有照会他们的盟友诺维尔的情况下,“正统戴茹讨逆联军”发动突然袭击。经过了两天的攻城战,仅统兵三千名的新帕拉迪奥城守将开城投降,戴茹王国复辟成功。
之所以单独的采取行动,当然是因为戴茹的遗老遗少们也不想在复国后彻底沦为诺维尔的傀儡。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旧戴茹贵族们更想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复国。这次诺伊曼远征双子湖的冒然行动,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如果诺伊曼战胜了图什凯底亚军,再挥兵回师的话,单以他们的力量恐怕还是无法抵挡。但那时却可以再要求诺维尔来帮助防守,这样,事后再和诺维尔谈条件的时候,比一开始就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复辟要主动得多。
攻取异常空虚的新帕拉迪奥城,几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被从一个农奴主的庄园中找出来的拉达鲁斯,在被那些年轻的“遗老”们重新披上了皇袍之后,匆匆的在城内进行了“复国”的大典。一看就知道是被强行拉来“夹道欢迎”的市民们显然情绪不高,而拉达鲁斯自己却也不像那些自居为复国功臣的青年贵族们那样兴高采烈。
拉达鲁斯有一名一直跟随他左右,连国王做农奴时也不肯背主而去的贴身书记官。他的名字叫做米洛森,年方十八岁,却已经跟随了拉达鲁斯四年,健硕的身体已经完全是成年人的样子,而脸部却还是带着一些少年稚气的标记。
看到重新登基的拉达鲁斯刚才在复国大典上就一直神色黯然的样子,米洛森忍不住问道:
“陛下,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米洛森……”拉达鲁斯并没有回答自己最忠诚属下的问题,而是说出了令他顷刻间就浑身冷汗的话,“现在终于到了你该离开朕的时候了。”
“陛下,这……”
米洛森知道拉达鲁斯说这句话并不是因为自己有什么过错,而是国王自己的原因,但这却令他更加的不安起来。
“你以为诺伊曼是因为疏忽才会让我重新的坐上这个王位吗?或许他暂时留我一命,就是为了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吧……”
米洛森简直很难把现在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国王陛下和已经随侍四年的主君联系起来,以前即使是在“帕拉迪奥大公”拉曼面前,拉达鲁斯至少还能在表面上维持最低限度的王者尊严。然而,米洛森却发现,那个“帕拉迪奥的败家子”为人所知只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令让自己无比崇拜的国王陛下无论身心,都已经沉浸在挫败感的冰冷海洋中了。
“陛下,您是说他还会率兵打回来?陛下也不必太过虑了,到时候我们可以请诺维尔来协助防守王都,不需要担心那个叛臣的。”
拉达鲁斯有些自嘲似的摇了摇头:“如果那样就可以确保平安无事,朕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一败涂地呢?”
虽然拉达鲁斯再次成为了国王,然而现在却和几个月前不同,大权是掌握在那些“复国功臣”手里的。连拉达鲁斯自己都轻易的败给诺伊曼,那些更不成器的所谓功臣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对于这一点,米洛森也有和拉达鲁斯同样的觉悟。
“如果是那样,陛下!我愿意保护您离开王都,只要陛下平安无事,以后就可再召集……”
戴茹的末代国王伸出了一只手,阻止了米洛森继续说下去。
“朕是国王,和自己的国家共同进退是一个国王的义务。一次的失败已经让戴茹的王家蒙羞,就给我机会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吧……”
看到国王决心以下,米洛森单膝跪倒在自己主君的面前:
“微臣愿意和陛下一起面对最后的时刻!”
“不可以!”拉达鲁斯的语调突然的提高,这位“冷面的国王”突然大声喊了起来,“戴茹王朝已经存在七百多年了,从来就没有一刻使这个国家向着兴旺的方向发展,它灭亡的时候,有朕一个人陪葬也就够了。你还有属于自己的广阔未来,不可以将宝贵的生命浪费在这里!”
“可是陛下……”
“如果再给朕一次机会,或许朕能令戴茹走上另一条轨道也说不定。如果没有帕拉迪奥的话……”
米洛森能够感到,拉达鲁斯此刻依然保有着未了的壮志。如果不是某些无法克服的原因,他一定会是戴茹历史上最出色的国王,米洛森坚信这一点。然而,拉达鲁斯却遇到了比他更出色的强者,这让他已经无法实现自己的雄心了。
“米洛森,你走吧……去投靠诺伊曼也好,他应该不会让你的能力白白浪费。或者,找一处农田,安静的度过自己的人生吧。”
“陛下……”
“米洛森,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道命令了!”
在沉默了大约十秒钟以后,米洛森双膝跪地,向拉达鲁斯叩首,献上了最深的的礼节。
就这样,拉达鲁斯失去了自己最后的忠臣。戴茹最后的王者一个人站在空空荡荡的大厅里,透过窗口望着即将隐没不见的夕阳。
“太阳就要落下去了,等到了明天,升起的还是同样的太阳吗?不对,那会是一个全新的太阳哪。”II
清晨的阳光驱散了薄纱般的雾气,把整个双子湖平原染成了一片金黄的颜色。可剑拔弩张的图什凯底亚和帕拉迪奥两军,却都在本阵守卫着自己的阵地,没有任何前进攻击的迹象。在几分钟之前,从图什凯底亚军那边过来了使者,向帕拉迪奥传递了坎波斯要求和诺伊曼谈判的消息。
在那一刻,玛丽安贝尔真的觉得,自己的主君是个有魔力的男人。
谈判的会场被设在图什凯底亚军的阵中,布置陈设非常的简单,看起来图什凯底亚方面并没有进行长时间谈判的打算。诺伊曼也根本不怀疑这是否是一个圈套,随行的人员除了玛丽安贝尔和几名谈判必要的书记干部以外,甚至连一个卫兵也没有。不过,话说回来,在这样胜败分明的形势下,坎波斯也确实没有耍这种低级手段的必要。
诺伊曼的容貌也可以算得上让大多数人顺眼了,但要是比起坐在对面的坎波斯将军和肖特将军,却无论如何也要差了不止一个档次。玛丽安贝尔的目光在坎波斯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朱雀将军”也对玛丽安贝尔回以同样的视线。此时两个人的脑海里,都还清晰的回映着昨天两人那场激战的镜头。
与之相比,肖特的目光就令红头发的女侍卫长感到有些嫌恶了。倒不完全是因为他眼睛里望向自己那有些轻薄的神色,而是在这层伪装之下,掩藏着的某种极富攻击性的东西。
“喂!玛丽安,虽然图什凯底亚那边都是相当出色的男人,不过,你该不会就这样离开我转投到图什凯底亚去吧!
听到主君伏在自己耳边揶揄的话语,玛丽安贝尔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了。她的双颊顿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让人不易察觉到的红晕,诺伊曼则带着坏心眼的笑容颇感兴趣的看着她。
“诺伊曼陛下!”肖特故意省略了冗长的客套话,一上来就切入了正题,“敝国王陛下已经同意接受你们的基本要求。因此,这次我们就此收兵,算是打了个平手,这样如何。”
“贵国国王真是个豪快的人呀!”
“既然您也认为豪快是令人欣赏的性格,我想诺伊曼陛下也会痛快的把宝石湖城交还给敝国吧。”
“反正现在我们是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守城,如果我不打算交还,贵国能否保证不靠武力去夺回呢。”
“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本来假期就少的可怜了。还是请诺伊曼陛下体谅我们的辛劳,这样的麻烦事,还是不要随便增加的好。”
“说的也是!”
从谈判一开始,就完全是诺伊曼和肖特在唱对场戏。两方其实并没有什么意见不统一的地方,和谈的条件也早在之间就基本商定了,却总是拐弯抹角的把一个意思用绕来绕去的语言表达出来,显出一幅在好像是在激烈争论的样子。不知道是有意的在试探对方的口才,还是两个人本身都有着这样无聊的兴趣。至于“朱雀将军”坎波斯,则始终是一言不发的坐在原地,而玛丽安贝尔一直全神贯注的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此外,我还代表图什凯底亚王国想要陛下您作出一个保证,希望帕拉迪奥五年内不要对我国用兵。当然,图什凯底亚也会相应的同样不向帕拉迪奥动兵。”
“五年?”诺伊曼用一种很有意味的眼神看着肖特,“看来‘鬼魅将军’这个称呼有些过分了,一点也没有贪得无厌的样子,您的要求真是太客气了!”
诺伊曼的话一点也不错,现在这种形势下,无论肖特提什么样的要求,诺伊曼应该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就算是定个一百年的合约也不算过分。
“五年就够了,我想到了那时,情况完全和现在完全不同吧,是不是还需要这样的合约,都是一件很难讲的事情。”和刚才不同,肖特的语调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却显得非常有力量。
这句话的意思,明显的带有着“过了五年,我国的力量一定会远超过你们,到那时,寻求合约应该是你们才对。”这样具有挑衅性的意味。但诺伊曼丝毫不以为意,微笑着回答说:
“这样的话,我就以帕拉迪奥皇帝的名义起誓,五年内不同图什凯底亚交战吧!不过,要是五年内我自己倒台的话,这个和约就不能保证依然具有效力了。”
“诺伊曼陛下真是爱说笑,我……”
“那么和约就算成立了,马上签字吧。我想诺伊曼陛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一直沉默着的坎波斯突然打断了肖特的话,不知道是不是他对那两个人没完没了的扯皮感到厌烦了。
坎波斯这句话令诺伊曼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但瞬间之后就又恢复了从容的样子。
“坎波斯将军,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吧。”
“和陛下一样,我也期待着那一天。”
诺伊曼向“朱雀将军”伸出了手,坎波斯也伸手和他握在了一起,然而,他此刻的心态事实上并没有像表面显出的那么从容。
我是不是还是应该不管国王的命令和可能带来的一切后果,坚决的用兵除掉这个人呢?
看着诺伊曼转身离去的背影,图什凯底亚的“朱雀将军”再次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当然,事到如今,他已经丧失了这么做的机会。
像是看出了坎波斯的心思,肖特转头望向了自己的同僚兼好友。
“你在后悔放走了他吗?”
“事到如今还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如果违抗君命,第一个来阻止我的,不就是肖特你吗?”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把那个皇帝连同我一起击倒,对你来说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吧。”
在“鬼魅将军”的眼睛里,此刻涌动着丝毫不逊于任何人的危险色彩。虽然他这样的神色别人也能发觉,但只有在坎波斯面前,他才会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大陆历元年四月,帕拉迪奥和图什凯底亚之间爆发的“第一次双子湖会战”历时短短的二十三天,就以双方讲和而宣告结束。和约达成的条件是帕拉迪奥交还宝石湖城的控制权,并且五年内和图什凯底亚之间互不进行侵略战争。而图什凯底亚从当年开始的五年内,每年无条件向帕拉迪奥提供五百万袋粮食。
从双方交战之后的统计数字来看,在双子湖平原的战场上,帕拉迪奥军共死伤士兵一万三千,而图什凯底亚的损失数字则高达两万五千之多。可要从战争的过程,及停战前最后的形势来看,胜利者确实应该是图什凯底亚才对。
然而停战后订立的和约内容中,图什凯底亚却好像是失败者一样,签订了一个并不十分平等的条约。不过,综合了各种条件来判断,诺伊曼战前早就料准了图什凯底亚一定会接受那算不上太苛刻的条件。
这么说来,诺伊曼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最终夺下双子湖地区。要是这样的话,双子湖会战的胜负在战略上的意义就显得很小了。不过坎波斯的胜利至少有一个作用,他消除了帕拉迪奥事后追加更多要求的可能,而且还争取到了至少五年形式上的和平。
当然,如果说诺伊曼只是为了得到那总共两千五百万袋粮食,解决国内粮食匮乏的问题的话,那调集大军就显得实在是小题大做了。毕竟,双子湖的那一仗,是真刀真枪的比拼,而一万多人的兵力损失,也是丝毫没有掺假的。2004-01-13 08:23 #22752III
“再快一点,新帕拉迪奥城就在前面!”
先锋大将的嗓音传遍了全军,骑兵们不由得更加快了速度。
现在,诺伊曼是在向国都新帕拉迪奥城进发的路上。和约签订以后,诺伊曼马上把步兵交给蒙坎统管,一边休整,一边慢慢的向帕拉迪奥国境内回撤。自己则带领着在双子湖会战中几乎是毫发无损的皇家骑士团快速奔袭,目标是新帕拉迪奥城。
“要是不给地鼠一些诱饵,它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洞的。”望着已经隐约可见的新帕拉迪奥城,诺伊曼对玛丽安贝尔这样说着,一幅心情很好的样子。
盘踞在新帕拉迪奥城中的“正统戴茹讨逆联军”本来也做好了帕拉迪奥军一有行动就向诺维尔求援的准备,打着两面夹击诺伊曼的如意算盘。只是,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旧帕拉迪奥领地,在那些一直在待命的五万名骑兵身上。在得知那些军队没有任何动向以后,他们都已经放下心来。
只是,没有人想到双子湖会战会结束的如此迅速,更没有想到诺伊曼会使用在双子湖的兵力回击新帕拉迪奥城。等他们明白整件事情以后,却已经失去了做出反应的时机。派去求援的使者还没有到达诺维尔,“皇家骑士团”却已经是兵临城下了。
……
攻城战依然在持续,这一次诺伊曼并没有选择亲临战场,而是和他的侍卫长玛丽安贝尔一起在十五里外停留,等待着前方的消息。
这并不是胆怯,而是皇帝对这场胜负毫无悬念的战斗连观阵的兴趣都没有。
胜利的消息比诺伊曼预计更快的传来,“正统戴茹讨逆联军”人数虽然不少,但根本就是乌合之众。在皇家骑士团几次象征性占很大比例的攻击之后,自封的大将军卡莫蒂尔公爵就吓破了胆,斩杀了联军盟主戈尔罗大公爵,捧着他的人头开城投降了。
而拉达鲁斯国王,则在卡莫蒂尔公爵投降后依然带领几十名士兵坚持抵抗,当最后一名士兵倒在国王面前之后,他爬上了新帕拉迪奥城北门的城楼,然后拔剑自尽了。
得知拉达鲁斯的死讯之后,诺伊曼低头沉默了几秒钟,算是向败亡对手的行为表示一种敬意吧。
“玛丽安,我们准备进城吧!”
“是,陛下!”女侍卫长答应着,但却没有立刻把马驾离开诺伊曼的身边。
“怎么了,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陛下,其实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想问……”
“嗯?这么吞吞吐吐的可不像是玛丽安了。”
“陛下怎么会计算的那么准确,在最危险的时候图什凯底亚一定会来和我们进行和谈呢?虽然陛下事先就派遣了使者去议和,但如果图什凯底亚的传令官来的晚一些,或者是那个坎波斯将军坚持不议和的话,该怎么办呢……”可能是觉得自己问的太多了一些,有些超出了自己的职权,玛丽安贝尔有点犹豫的样子,“因为……因为这是关系到陛下安全的事情,是我的职责范围。所以,我想要知道。”
诺伊曼微笑着看看自己的女侍卫长,然后调转了马头,把深邃的目光望投向了双子湖的方向:
“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那个地方呢……五年哪,还要等五年那块土地才能属于我吗?等到了那个时候,那位‘朱雀将军’还会阻挡在我的面前吗……”
虽然诺伊曼没有回答玛丽安贝尔的问题,但女侍卫长安静的聆听着主君的自言自语。
“玛丽安,其实,我根本没把握会不会赶得及呢……”
“陛下……”
“可是,胜利女神还是把微笑留给了我,我最后成功了,不是吗?”
这样的回答显然是没有办法让玛丽安贝尔安心,她的脸顿时染上了一层因为后怕而产生的苍白颜色:
“这么说,陛下从一开始,根本就是在赌图什凯底亚的传令官能来得及,其实并没有任何把握的。”
“不对!事实是我没有想到会被坎波斯击败。本来,我是想以胜利者的身份去进行那场和谈的。”
“可是……”
“玛丽安就不要再继续追问了吧,我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了。”诺伊曼故意装出一幅很难受的样子,“难道你不知道,要承认自己失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吗?”
“陛下……”
“很久没有比试过骑术了呢,玛丽安,我们就来比赛谁会先到城门口,要先走了!”诺伊曼突然扬起马鞭,驾着马向新帕拉迪奥城飞驰而去。
看到了主君爽朗的笑容,玛丽安贝尔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她也从后面催马紧紧的跟上了诺伊曼。
“我可不会输呦,陛下!”
没有错,诺伊曼的身上,带有着强烈的冒险家的气质。这对一个国家的皇帝来说,也许是一种危险的事情。但正是这种气质,深深的吸引着玛丽安贝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着如同晨曦般明亮美丽红发的女侍卫长就做出了决定,不管自己的主君遇到了怎样的敌人,自己都一定会持剑站在他的身旁,保护他的安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戴茹王国的政权两度被帕拉迪奥强悍的骑士在王都碾碎。
而这第二次,戴茹仅有的残存力量也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有七百年历史的国家已经彻底的失去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在历史书上,从此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戴茹王国这个名字。
大陆历元年,帕拉迪奥的新皇帝诺伊曼・帕拉迪奥,粉碎了戴茹旧王族的复辟行动,彻底的将戴茹王国赶出了阿托里亚大陆历史的舞台。但对于他那征服整个大陆的雄图伟业来说,这不过仅仅是一段序曲而已。接下来他所要面对的,是更加强悍的邻国诺维尔和图什凯底亚,以及潜藏在暗处不知名的危险敌人。征服大陆的漫漫长路,至少在目前,还看不到尽头。2004-01-13 08:23 #22753第五章 初夏的盛典
I
按照民间一般的算法,每年到了五月末的时候,就应该开始进入帕拉迪奥的夏天了。
按地理学的分类,帕拉迪奥帝国的大部分领土都处于被称为“寒带”的地区,所以即使是到了夏天,也不会过于炎热。反倒是春季和秋季还会让人觉得有些寒冷。因此,如果说仅仅能持续到七月初的夏季是帕拉迪奥一年中天气最好的季节,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对于天气好这件事情,不同的人也会有完全不同的反应。那种“啊,真是个郊游的好天气呀!”之类的想法,是只会存在于无忧无虑的孩子或是衣食不愁的贵族们心中的。更多的人想到的还是要趁这个时候多做些工作,比如商人们就开始忙着更换时令的货物,通过海路从东方大陆运来的丝绸服装和葡萄酒会令他们在秋季到来之前好好的赚上一笔。而农民们则要趁着好天气加紧田间的耕作,求得更好的收成。以便在短短几个月的耕种期里收获并储备足够的粮食,好熬过下一个漫漫的长冬。
当然,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大多数人的心情也会随之好起来吧。为了感谢上天给予的恩惠,在过去的戴茹王国,每年的五月份,人们都会自发的组织一场盛大的庆典,叫作“入夏节”。
由于是民间而不是官方的节日,所以尽管现在戴茹王国已经灭亡了,但“入夏节”的传统却被保存了下来。距离庆典开始的时间还有两三周的时候,各项活动的准备工作就已经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了。柔和温暖的阳光透过“大陆厅”的彩色琉璃窗照在诺伊曼的脸上。使得这位现在大陆上最引人注目的新皇帝感到了一丝的适意。刚刚处理完一大堆的“日常公务”,诺伊曼伸了个懒腰,舒服的靠坐在木制的座椅上。
“玛丽安,我不是说过,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不用一直站在那里吗?”从诺伊曼开始办公时起,一直到现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玛丽安贝尔就一动不动的站在她的主君身边,可诺伊曼似乎直到现在才发现了这个情况。
“是,陛下!”年轻的女侍卫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但上身依然保持挺直,维持着精神的姿势。一点也不像她的主君那样略显慵懒的随随便便。
诺伊曼的目光仔细的在玛丽安贝尔身上来回巡视着。说起来,如果是别人看到他的这种眼光,一定会认为诺伊曼是被女侍卫长的美貌吸引,有点想入非非了。但玛丽安贝尔却非常清楚,尽管自己的主君已经是二十四岁,但对异性的兴趣却远没有政略和兵学来的大。一班帕拉迪奥的老臣们天天上奏要求诺伊曼早日册立皇妃,产下皇子,延续帕拉迪奥皇家的血脉。也有许多人借各种各样的机会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儿推到诺伊曼的面前。但直到现在却还没有传闻说皇帝陛下看上了哪家的小姐。不,准确的说确实是有一种传闻,而传闻中的女主角就是玛丽安贝尔自己。
玛丽安贝尔确实是无意也无需用自己的美貌去引诱诺伊曼的。如果她要是愿意的话,十年以后凭借自己的才能坐上大将军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关键是别人并不会这样想。其实也难怪,依仗她的姿色,即便是真的成为“帕拉迪奥皇妃”,也不会有什么不合衬的地方。而且从她和诺伊曼接触的亲密程度来看,也很难让人相信漂亮女侍卫长和正值青年的皇帝之间,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没有。
因此,每次她去帕拉迪奥宫的路上,都会遭遇到沿途数十位官家小姐冷冰冰的怨毒目光。对于这种情况,玛丽安贝尔除了苦笑几下之外,也没有什么办法。
“玛丽安!”诺伊曼的脸上挂着不悦的神色,“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陛下,我……”主君突如其来的指责令女侍卫长有点不知所措。
“就算是想要保持苗条身材,也不能没有节制。看看现在瘦成了这个样子,别人还以为是朕在虐待部下哪!”
那里是什么保持身材?玛丽安贝尔这些日子确实是比以前消瘦了一些,但这全都是因为连续跟着诺伊曼四处征战。平时又时刻护卫在诺伊曼身边,过度的辛劳造成的。玛丽安贝尔知道这又是诺伊曼在开自己的玩笑,可看到主君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她又实在不敢确信自己的感觉。
不过诺伊曼很快就忍耐不住地笑了出来,原因是自己一向英猛果敢的女侍卫长显露出的困惑神情,让他觉得非常有意思。
“有点过分哪,陛下!”已经知道是又被诺伊曼戏弄了,玛丽安贝尔小声抗议着。
“这可不是开玩笑,如果玛丽安累倒了,就没有人能为我铲除在征服大陆的道路上那些讨厌的荆棘了。所以,玛丽安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这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是的……陛下!”
“说起来,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只有玛丽安和我还在工作呀……”诺伊曼转换了话题,“比起那些躲清闲的人们,难道我不是更有资格得到大陆吗?”
虽然“入夏节”只是民间的节日,但无论是在以前的戴茹王国还是现在的帕拉迪奥帝国中,它影响力却要超过所有的官方法定的节庆。所以,一般到了这个时候,除了必需要留下值班的人之外,其他的官员都会选择休假。已婚的会和家人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而未婚的则会抓紧时间去寻找自己的心上人。因而,这个时侯的新帕拉迪奥宫,就显得格外的冷清,与外面热闹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一直都是单身又没有亲密的异性朋友的诺伊曼和玛丽安贝尔,理所当然的每年都成为在“入夏节”中还要工作的人们中的两个。只不过在今年以前,诺伊曼还只是公爵家的长孙,并不是皇帝陛下。
“玛丽安!”诺伊曼稍稍的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我们是不是也该暂时的把手里的工作放下,去享受一下这难得的假期。也给那些不辞辛苦,计划了这么多日子的人们一点机会呢?”
“陛下的意思是……”玛丽安贝尔并不太明白主君的所指,别看已经在他的身边有很多年了,却还是不能完全跟上诺伊曼那像是从峡谷直到峰巅般的思维跳跃。
“不得不承认,拉达鲁斯毕竟还算是有一些人望。要为他报仇,想要拿走我这颗脑袋的人们,这些日子也快要等的失去耐心了吧。”
就在一个月前,诺伊曼率领着帕拉迪奥皇家骑士团,第二次攻陷戴茹城。这一战不仅打垮了旧戴茹王国的全部残存势力,还致使戴茹王国的最后一位国王拉达鲁斯在城破之时拔剑自尽身亡。说起他的死,也算是求仁得仁,让自己的生命和戴茹王国的历史在同一刻划上了句号。
诺伊曼重新入城后,对拉达鲁斯的尸体还是以王族的礼仪进行了厚葬,也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的地步。不过,在那些忠于拉达鲁斯的人们看来,诺伊曼是杀害他们主君的凶手这项事实,却不会因此而有任何的改变。
如果当时立即对这些人进行大规模的搜捕和肃清的话,势必会在王都形成大恐慌。因为历来这样的活动之后,是不是可以将危险分子一网打尽难以确定不说,无辜受冤的人数一定会几倍甚至数十倍于真正有关的人。而当时饱受战乱的人民在心理上却再也难以承受这样人人自危的动荡之苦,这样做很容易激起民变,诺伊曼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在那个时候并没有立即展开针对那些人的任何行动。
只是这么一来,时隔一个月后,再想要追查他们就更加的困难了。最近的一周内,连续的发生了官员被袭,粮库、水坝遭到破坏之类的事件。这虽然不可能造成足以动摇帕拉迪奥帝国根基的影响,但总是有这样的事情,很多人都会因此而惶惶不安,也让诺伊曼感到有些棘手。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行刺帕拉迪奥帝国的新皇帝――诺伊曼・帕拉迪奥。
“你是说要用自己做诱饵,引那些人出来?”
连敬称都忘了用,玛丽安贝尔的眼神已经不止是惊异,甚至是有些慌张了。
“这么说也可以吧。”完全没有体谅到自己属下的不安心情,诺伊曼轻描淡写的确认着。
“我不认为那些危险人物有值得陛下亲自涉险的必要……请陛下一定要慎重行事!”
就像在战场上一样,年轻的女侍卫长在自己的主君面前,偶尔也会展现出那种不容抗辩的气势。
“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那些原因。我做了皇帝以后,一直也没有机会在人民面前亮相。许多人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的皇帝是谁,总是这样他们怎么可能有所谓的忠诚心呢。所以,我也想借这个机会让臣民们知道他们的皇帝是个什么样子的。”
这就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理由了,帕拉迪奥帝国建国以后,诺伊曼推行了一系列的减税,免除徭役等政策,因此得到了民众的支持,这也是帕拉迪奥帝国可以这么快立足,基本稳定下来的根本原因。但是诺伊曼本人却一直忙于征战,并没有在臣民面前举行过什么仪式。
因此,臣民们虽然知道皇帝给予了他们比戴茹时代更好的生活,但皇帝对他们来说却始终是一个虚幻的存在。因此,诺伊曼亲自去参加“入夏节”的活动,对于提升他在民众心中的地位有很大作用。这在政治上的意义,绝对不是像抓住几个刺客那样的事情可以相比的。
尽管如此,玛丽安贝尔依然不认为诺伊曼有为此冒险的必要:
“陛下!如果是为了获得民心,还有许多其他的方式,并不一定需要陛下亲自涉险。”
“其实,也不能算是涉险吧,比起去年在大将军府里的处境,现在要安全的多了。何况有玛丽安在我的身边,我想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到我分毫吧。”
“陛下……”
“最近玛丽安好像越来越没有自信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诺伊曼显出一幅费力思索的样子,当然,这样的演技是引不起自己女侍卫长的共鸣的。
这可不是自信的问题!玛丽安贝尔心里默默的争辩着。诺伊曼天生就具有冒险家的性格,却屡屡可以获得最后的胜利,两次攻陷戴茹城,没有一次采用的不是冒险至极的战术。但和那时形势所迫,没有其他办法不同。这一次去冒这种险,并没有任何非做不可的理由,只能说是诺伊曼的性格使然吧。
不过,玛丽安贝尔还是最终放弃了进言反对,以为她知道,一旦自己那位年轻的主君决定了某件事情,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改变。II
昏暗的马灯里暗红色的火苗在一闪一闪的摇曳着,打扮得很妖艳的女服务生穿梭于喝得醉醺醺大汉们中间,总有好色的醉鬼会冷不防的伸手占上一把便宜。一遇到这样的情况,她们总会夸张的娇叫一声,随后便会若无其事的去招呼另一位客人。
虽然不能说这样的酒馆就不是正经人的去处,但不可否认的是,里面确实是鱼龙混杂。除了醉汉们的大吵大闹和陪酒女们的浪笑之外,偶尔也会夹杂着一些很有营养的话题。因此,有些无能的奸细在无法打入敌国的机要场所的情况下,会整天混迹于酒馆,并把他当作最大的情报来源,也不是毫无道理的事情。
在这个酒馆最阴暗的一个角落里,一个无论怎么看都是流浪汉模样的人趴在桌上。两只空洞无神的眼睛,呆呆的望着酒馆中央。看那张满是胡茬脏兮兮的脸,真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修过面,甚至是没有洗过脸了。不过,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姑且不论上面沾满的油污,倒是用货真价实的上等布料制成的。
他的名字叫米洛森,直到一个多月前,他还是戴茹王国的宫廷书记官。在帕拉迪奥军二度攻陷戴茹城之前的一刻,他从国王拉达鲁斯的身边离开。从那以后,就天天的流落于各个酒馆之中。不要说人们根本不会注意这样一个不起眼的酒鬼,就算是以前见过他的人,看见他现在这副模样,恐怕也很难认得出来。
“听说了吗?这次诺伊曼陛下可能会来参加‘入夏节’的庆典活动呢。”
“不会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位国王去参加那种庆典的,你是从什么地方听说这种消息的。”
“应该不会有错的,现在外面都已经传遍了。毕竟现在已经不是戴茹王国,而是帕拉迪奥帝国了。而且也没有国王了,现在已经是皇帝的时代了嘛。”
“这话也有道理,看来‘入夏节’庆典那天,说不定可以看到皇帝陛下的样子了……”
这样的消息在酒客们看来无疑只是一种下酒的谈资罢了,但米洛森听了以后却不禁全身为之一震。他坐直了身体,随后又叫上一杯葡萄酒。
米洛森抓起酒杯,将那和鲜血同样颜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全身上下,顿时引起了发热的感觉,稍稍涌起的醉意,并没有让他的神经产生任何的迟钝,反而因此更加的兴奋起来。
他步履稳重的走出了酒馆,丝毫没有喝醉的迹象。在此之前,他解下沉甸甸的钱袋,连袋子一起全部的放在了那张酒桌上。因为他觉得,自己以后大概再也用不着那东西了。在“入夏节”庆典的过程中,最重要的一项活动就是在新帕拉迪奥城东十里处的蓝镜湖上举行的水上竞技,内容主要包括赛艇以及涉水两个大项。届时,将有来自各个地区的优秀选手过来参赛,比赛是没有任何奖金的,但优胜者将会得到“水上勇士”的称号,而且还会从中选出一对最出色的男女,他们会分别被称为“水神之子”和“蓝镜湖公主”。对于帕拉迪奥人而言,能够成为“水上勇士”是莫大的荣誉,要是成为了“水神之子”或是“蓝镜湖公主”,则更是会成为众人,尤其是异性瞩目的焦点。
当然,参赛者要经过选拔,毕竟是少数,其他的大多数人都只能在岸边观看比赛。为此,在蓝镜湖边,从两周前就开始搭建临时的看台,但直到现在,却还没有完工。
和往年比起来,今年的准备工作开始的是晚了一些,以前总是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筹划施工的。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在今年的四月份,这里还在进行着战争。
眼见距离比赛的日期越来越近,工程的负责人真是心急如焚,不惜提高一倍的报酬来招募工人。不过,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城外的农民根本就没有工夫来挣这份钱,而城里的市民却又不愿意来做这样辛苦的体力活。所以,过来应征的大都是一些没有生计的流浪汉。
其中,包括一个叫做米洛森的男子。
他自然不是被那几个工钱所吸引,而是另有自己的目的。担任过秘书官的他,虽然对土木工程学的专业知识也知之甚少,但总比那些大字不识的乞丐流氓们要强的多。他很快就得到了负责人的赏识,当上了一个施工组的小工头。
米洛森一边指挥着手下的那几个人搭建看台的支架,一边眺望环绕了小半个蓝镜湖的整片看台。他早就注意到,在自己工作地点东面一点的地方,搭建的看台支架比别处要高出许多。
“那个地方是谁负责的?”他走到一个工人的面前,装作不经意的问着。
“那些可不是像我们一样活不下去了才来打工的人,据说负责人是从城里高价请来的建筑师,连那些工人都是专门挑选的工匠,只负责搭建那个看台的。”
这样就没错了!米洛森努力的掩饰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悄悄的走到离那个看台稍近一些的地方,仔细的观察着。
那个看台可不只是高大而已,连使用的材料都与其他的看台不同,每根支撑用的柱子,都增加了特别的加固措施。看上去,就算是着起火,也不会立刻塌下来。而且,在它的周围还有着为数不少的士兵,不允许其他的工人接近那里。
任谁也看得出来,那就是诺伊曼将会出现的地方。米洛森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观察地形,为自己刺杀诺伊曼创造机会。可看到这样的情形,他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看这架势,到时候自己想要潜到诺伊曼旁边,可说是难似登天。
“老大,这个柱子应该放到什么地方?”远远的,一个工人喊着。
正在为行刺不成而烦心的米洛森哪里有心情管这样的事情,他随手指向了一个地方:“就在那里!”
含混不清的指向让工人有些莫名其妙。但这些本是流浪汉的工人们显然是缺乏耐心,并没有继续向米洛森追问,而是依照自己的想法把这根在整个看台构架里关键性的柱子支起来,安装了上去。
等到米洛森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的时候,发现这根对整个看台结构起了支撑性作用的柱子,明显的偏离了它应该在的位置。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它会让这个看台处于了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如果看台上的压力到达一定限度,就会整个坍塌下来。
“你们……这根柱子……”
要是拆下来重新安装,将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心情本就不好的米洛森露出了愤怒的表情,而工人们则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实上,这本来就不是他们的责任,完全是因为米洛森自己的失职造成的。
“这根柱子怎么了?”
“这根柱子……装的非常好!”
米洛森生硬的露出笑容,工人们都狐疑的看着这位工头,那会有人说好还要摆出那样夸张的表情?米洛森自己也觉得这样有些奇怪,用手抚着自己的后脑勺,糊弄似的傻笑了几下。只是,这样就更让那些工人的感到自己的工头非常奇怪。
“没事了,继续去干活吧!”
为了排解自己的尴尬,米洛森挥手让工人们散去。反正只要是不拖欠他们的工钱,工头怎么样也是无所谓。因此,工人们虽然大都看出了米洛森有些怪异,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去管他的事情。像是体谅人们盼望难得的节日的心情一样,“入夏节”的那一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从清晨开始,蓝镜湖边就聚集了数以万计的人,陆续的涌上了看台。因为一会儿参加水上竞技的选手中,总会有谁和他们有远亲或至少是同乡这种程度的关系。所以,观众们在怀着兴奋期待的心情的同时,也还会略有些紧张的感觉。
而在中央高高耸立的主看台上,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因为听说皇帝陛下要出席,达官显贵们自然不会放过亲近主君的机会。挺胸耸肩的军官穿着礼服,配着彩饰,艳丽的贵妇人也打扮得花枝招展。最有看头的是那些官家小姐,虽然现在已经是夏天,但他们的装束却还是不由得让人担心她们会不会觉得很冷。
她们当中,有不少人看样子是把心思放在了将要到来的皇帝陛下身上。虽然皇帝本人还没有表示过有任何迎娶王妃的打算,但在暗地里,这些小姐们早就争得头破血流了。在想尽了一切办法也丝毫没有打动那位年轻的皇帝之后,万般无奈之下,看来今天是不惜使出了穿着大胆暴露的服装,用最原始的肉欲来诱惑诺伊曼的下策。只是,如果把她们当中的一个人单提出来,或许是值得一看的美女。但看到一群人搔首弄姿,相互之间争风吃醋的作派,就只能令人大感反胃了。
快要接近比赛开始的时候,从东面的看台开始,突然向波浪般的起了异动,人们纷纷的起立眺望,整个会场的气氛一下子高涨了起来。一时间,山呼海啸般的“皇帝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帕拉迪奥帝国的新皇帝――诺伊曼・帕拉迪奥终于出现在蓝镜湖畔。2004-01-13 08:24 #22754III
诺伊曼身穿一件白色的丝制短袍,上面并没有任何的藻饰,给人一种简单朴素的实在感。随行的人员也没有皇帝的排场,除了几名卫兵外,就只有侍卫长玛丽安贝尔而已。她今天虽然没有穿着盔甲,却依然是一身便于活动的男式武官服装,像是一个英武的少年一般。这增添了她的活力之美,却在一定程度上掩饰了女性的妩媚,也令在场许多别有用心,又缺乏审美品位的男人们遗憾不已。
其实,她这么打扮,当然主要是为了方便保护诺伊曼的安全。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对现场那些贵族小姐们的考虑,一旦自己展露出超乎她们以上的魅力,势必又会着来嫉妒的白眼。虽然对于可以引起别人嫉妒这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但至少玛丽安贝尔是不会以此为荣的。
诺伊曼还没有走到看台上面,小姐们就已经为争夺一个离他比较近的位置而挤得完全不顾淑女风范了。她们中间其实也不乏出众的美女,但伴随着不时传出的尖锐叫声,白花花的肉块挤成一团的场面也实在是够不上赏心悦目。
等到这位“万人迷”的皇帝到了临时搭建的宝座上坐下以后,出于礼貌,首先冲着她们挥了挥手,投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结果马上就引发了一阵夸张的尖叫声,似乎还有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除了帕拉迪奥皇家骑士团之外,朕还有这么一支坚强的部队,如果能够加以活用,大概也可以攻下多半个大陆吧。”
这当然是诺伊曼的玩笑话,不过玛丽安贝尔完全不敢排除有朝一日自己的主君真的组织那样一支军队,去执行什么特殊任务的可能性。毕竟,虽然她自信没有别人比她更熟悉这位年轻的皇帝,但他每一次的行动计划,却无一不出乎自己的意料。
“嗯,要是那样的话,以后我们这些侍卫就可以提前退休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玛丽安贝尔难得的跟自己的主君开了个玩笑。
“不、不,玛丽安,到时候就派你去统帅她们,为朕去扫平外患好了。”
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后来这段对话竟然被传了出去,只是意思却被篡改成“皇帝有意聚集三千佳丽,组成皇妃大军,而玛丽安贝尔就会出任皇后,统领后宫。”当太阳升到了最高点的时候,水上竞技大会正式拉开了帷幕。首先进行的是赛艇项目,每二十人组成一队,因为参赛的船只多而湖面不够宽阔,所以要分为预赛、次赛和决赛三个阶段。可能是因为得知皇帝和达官显贵们要来看比赛的缘故,今年有许多参赛船只,在外形上比往年多下了不少功夫。有的安装上了雕刻精美的船首像,有的则费尽了心思把整个船的外形设计成海龙或是其他传说中海洋生物的威猛形象。
只是,比赛的结果却一定会令他们大失所望,预赛结束后,过关的大都是一些形貌普通的船只。
“所以说,无关紧要的时候,讲讲排场倒也不过分。可要是因为这样影响了战斗力,真是得不偿失呢。把那么重的废物插在船头上,又怎么能战胜轻装上阵的船只呢?”
诺伊曼一幅心情很好的样子,对下面的比赛情况作着评论。只是不知道那些挖空心思为了取悦皇帝,而花费大量金钱装饰船只的船主,听到这么不留情面的批评,心里会作何感想。
突然,诺伊曼的两眼盯紧了一条被涂成火红色的船,脸上出现了一丝严肃的情绪。那条船刚刚获得了这个小组的第一名,进入了次赛。现在,正在返回起点的途中。
“那只船跑的很快呀,可是,看上去他应该能跑得更快才对!”
听到主君的话,玛丽安贝尔也注意到了那条船有些特别的地方。和其他的船比起来,它的吃水显得要更深一些,这说明船体比较重,但是从外形上看,它应该远没那么重才对。
“陛下,那条船似乎有问题,我想去调查一下……”
“放心吧……”诺伊曼把嘴凑近玛丽安贝尔的耳朵,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随着比赛进程的深入,精彩的场面也开始多了起来,观众的情绪在这样的刺激下不断的高涨。不仅如此,早上来不及赶过来的观众也还在不断的涌上看台。说起来,今年的观众要远远的超过以往,这除了皇帝诺伊曼到来的原因以外,大概也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乱的人民,在心中更加的渴望这次和平的庆典吧。
就在这个时候,在诺伊曼西侧的看台上,却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一开始,只是人群中的一阵骚动而已,有一个看台上的人,拼命的向旁边的看台涌去。大多数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很快的,谁都看出了问题。原来那个看台正在向前倾斜,随着一声震彻整个大地的巨响,那个看台彻底的坍塌成了一堆废料。
来不及跑掉的人,有许多都被压在了沉重的木料或是石料的下面,恐怕至少有达到两位数的人就这样丧生。就是勉强的爬上临隔看台的人,在一片混乱中,也有不少又被挤了下去,从高处摔到了地面上,当场就摔得粉身碎骨。
突如起来的惨剧,引发了巨大的心理恐慌。以那个坍塌的看台为中心,惊恐的人群向着两侧逃去。如果不小心摔倒,便会遭受灭顶之灾,无数只无情的大脚残踏下来,看台上已经因此而出现了许多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主看台上的诺伊曼失掉了往日的冷静,咆哮着这样一个问题。他并没有预测未来的超能力,发生这样的事情,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之外。可能是因为以往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全部都是在他的算计之中的缘故。所以当遇到了这样的突发事件时,他反而显得有些欠缺处理的经验了。
皇帝陛下的不安情绪很快的感染了周围的人,两侧的士兵已经逐渐抵挡不住失控的人群了,无数的观众涌上了主看台。那些官小姐们发出了尖锐的惊叫,但马上就被淹没在人流之中。
“玛丽安,砍掉看台的护栏,命令所有的士兵不许再阻挡,迅速向下疏散人群!”
好在诺伊曼只是一时惊慌,片刻之后就又恢复了应变的能力,而且迅速做出了正确的决策。本是用来防止攀爬的护栏被砍断,混乱的观众们从被打开的缺口直接逃到了看台以外,看台上的压力顿时就减小了许多。
“诺伊曼!去死吧!”
突然响起一声爆喝,从人群当中窜出一个人影,他提着一把短剑,像闪电一般的扑向帕拉迪奥帝国的皇帝。
这个人就是一直潜藏在观众之中的米洛森,那个看台的突然坍塌,完全是他一手设计的。目的就是制造混乱,以获得行刺诺伊曼的机会。虽然使许多无辜的人因此丧命,这样的手段实在太过残忍了些,但替拉达鲁斯国王复仇的意念已经完全压倒了他良知的不安。
而且,他几乎是成功了。诺伊曼完全没有对这时突然窜出的刺客做出反应,更谈不到躲闪。而旁边的玛丽安贝尔,虽然已经拔出了剑,却也慢了一步,来不及护卫自己的主君了……
然而,米洛森这本该致命的一剑却刺偏了。
但是,只责怪米洛森无能是不公平的,因为他之所以刺偏了那一剑,并不是因为自己成功前的手软,而是因为有人突然在背后推了他一把的缘故。
第一剑没有刺中,想要再刺出第二剑的时候,玛丽安贝尔却已经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铁壁一般的挡在了他和诺伊曼之间。米洛森的剑术不差,但却还远不是女侍卫长的对手。白色的利刃瞬间擦过米洛森的手腕,短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玛丽安,可以了,不要杀他!”
如果不是诺伊曼及时的制止,恐怕玛丽安贝尔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切断这个敢于行刺自己主君的刺客的脖子。她收起了长剑,后退了一步,诺伊曼则向其他的士兵发出命令:
“把他带下去,找医生给他治疗,但决对不能让他逃跑了!”
等到两个身着甲胄的警卫兵一左一右的把米洛森押下去以后,诺伊曼才有机会调整一下呼吸,向除了玛丽安贝尔以外的救命恩人致谢。
“你叫什么名字?”
“禀陛下,我的名字叫索娅芳特,是罗尔达公爵的女儿。”
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推了米洛森一把的,就是这个有着一头绸绢般黑色长发的姑娘。她穿着非常得体的礼服,反而比那些暴露的衣服更能衬托出她那亭亭玉立的身材。论起相貌,索娅芳特绝对可以算的上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只是看得久了,就会不自觉的令人感到一种被压迫的感觉。不知是因为她那轮廓过于鲜明的脸型,还是因为那双异常深邃的黑眼睛。
“原来是罗尔达公爵的千金吗?你救了朕一次,朕要报答你,你想要什么?”
即便是面对着目前大陆上最引人注目的皇帝,又是自己国家君主的诺伊曼,索娅芳特的目光依然大胆又直接,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回避。
“能够为陛下效力,是我无尚的荣幸,不敢奢谈求得任何回报,只是……”
还没等索娅芳特说出自己的要求,她的话就被又一阵歇斯底里般的惊叫打断。
在蓝镜湖的湖面上,那只火红的船船头突然调转了方向,正对这诺伊曼所在的看台。在那艘船的上面,不知什么时候架起了一门火炮。IV
在皇帝诺伊曼的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早就发现了那艘船有问题,而且已经向玛丽安贝尔布置了对策。但突然半路杀出的米洛森,完全打乱了皇帝的计划。无论是诺伊曼本人还是玛丽安贝尔,都没有来得及去处理他们,才使这些人得逞。
察觉到对方的阴谋,却没有做出行之有效的对策,这还是诺伊曼第一次的经验。说到底,他还是轻视了对方,如果按照玛丽安贝尔的办法,早一点派人将他们抓捕,不至于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保护陛下!”
慌乱的呼喝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许多名士兵一字排开,组成了一道人墙挡在诺伊曼身前。这样忠诚勇敢的行为照理说应该得到主君的嘉许才对,但诺伊曼却不以为然的喝令他们散开。
“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赶快去帮忙疏散人群!”
就像诺伊曼说的,只凭着血肉之躯是无法挡住炮弹的,就算是精神可嘉也只是徒劳,士兵们刚才的行为等于是白白送死一般。
事实上,火炮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是由于十分的笨重,搬运困难。加上又需要大量的火药,如果遇上下雨受了潮,就完全失去作用,射击的精度又非常低。所以,在战争中一直都没有体现出多大的作用。但是,像在现在这样人员密集的场合,只要一发炮弹,就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生铁制成的怪物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主看台顷刻间被轰塌了一角。好在被击中的地方的人员已经撤离,除了几个人倒霉的人被炸起的异物伤到之外,并没有造成更大的人员伤亡。
但不幸的是,即便刚才那些在主看台附近的人们还有一些被称为冷静的东西的话,那么现在这些冷静也随着如此强烈的爆炸灰飞烟灭了。他们就像火山爆发时四处奔逃的动物一样,惊叫悲鸣着四散逃窜,甚至还有挤不到楼梯口的人从十几米高的看台围栏上一跃而下。顿时,就有许多本来应该会平安无事的人当场就丢掉了性命。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朕的话,现在就该是覆灭的时候了!”
诺伊曼稍稍的变换了身体的角度,直面着略微移动了些的那艘船。姑且不论周围的人多么惊慌,这位皇帝保持着沉着的态度,冷静的在原地观察着那只船的动向。可对于卫兵们来说,皇帝这样的行动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感到安心的事情。
“陛下,这里太危险了,还是请赶快离开吧!”
一身漆黑甲胄的卫兵上前进言,从他的表情来看,紧张焦急的不安情绪已经溢于言表。如果皇帝滞留在此处,他们并没有任何把握来保证他的安全。
“不,暂时还不会有危险。”
诺伊曼托着下颚,若无其事的拒绝了卫兵的请求。火炮发射的时候,会产生巨大的后坐力,在那样的作用力之下,一条小船在水面上根本无法保持原有的位置不动。要是单纯的想制造流血事件胡乱的射击那就另当别论,但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诺伊曼的话,在下次射击前是一定要会新调整位置的。除此之外,装填火药,更换炮弹等事情都需要时间。
基于这一点,诺伊曼断定他们要再度射击一定会隔上一阵子,如果他们还有炮弹的话。
“现在你们尽量封锁主看台的通道,让大家从其他看台撤离。”诺伊曼向士兵们下达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现在尚且如此的混乱,要是再封闭了通道,拥挤不堪的人群会变成什么样子,简直有些不堪设想。
“照我说的去做!”看到士兵们有些迟疑的样子,诺伊曼再次强调了自己的命令。
“是!”
从主看台连到地面的两条楼梯,片刻之后就被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封闭。由达官显贵们组成的人流涌到这里,响起了完全不符合他们身份的粗俗咒骂声:
“混蛋!我是克里斯侯爵,一个小小的士兵竟敢阻拦我!”
“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快放我们过去!”
“再不让我过去的话,就把你们流放到荒岛上去,我是军务大臣,保证说到做到!”
…………
在这样的时候还不忘强调自己身份,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实在是无可救药。不过,这次他们搞错了对象,这些士兵有皇帝陛下的钦命,对这些他们平时惹不起的大人物根本不加理睬。
“玛丽安,我们也该行动了!”诺伊曼略嫌乏味的看了那边一眼,转过头对自己的侍卫长说:“毕竟,要是我不出现的话,今天的主角们也是不会露头的!”
“是,陛下!”
“陛下!”
正当诺伊曼和玛丽安贝尔正准备采取行动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名女子的声音,罗尔达公爵的女儿,名叫索娅芳特的黑发姑娘突然叫住了皇帝。
“嗯……公爵小姐”诺伊曼故意显出一幅很为难的样子,“朕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答应你的事情过后再谈好不好?”
“陛下,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可以和陛下同行。”鉴于现在紧迫的情势,索娅芳特并没有回答诺伊曼那毫无意义的问题,而是开门见山的表达了自己的意图,“而且,我也有自信至少不会给陛下带来额外的麻烦!”
索娅芳特的眼神锐利而充满了自信,让人觉得她早已对诺伊曼想要去做什么了如指掌。诺伊曼脸上划过了几许旁人不易察觉的赞叹之色,片刻之后,他很有深意的对索娅芳特微笑着。
“有信心是好事,但是朕事先没有考虑过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也许会遇到危险,要是这样还愿意的话,那就跟着朕来好了。”
“谢陛下!”
索娅芳特稍稍的转转头,和站在诺伊曼身边的玛丽安贝尔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还谈不上敌意,但是在那目光里面,却包含着些许不太友好的因子。
在命令了其他所有的士兵原地待命之后,诺伊曼与玛丽安贝尔和索娅芳特一同通过了已经被卫兵们层层把守着的通道。那些被挡住的官员们看到皇帝从此通过,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的地方,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都是“居高位者应该拥有先逃生的特权”这一论调的信徒。按照这个理论,身居最高位的皇帝,理所当然的拥有最大的特权。
不过要是由此认为诺伊曼是抛下属下,自己逃走了的话。那实在是有些冤枉了他,皇帝这样做的用意很快的就经由其他人的行动而显现出来,三个人刚一下看台,就又有一群身着帕拉迪奥武官服的人围拢了过来。
“实在是难看死了!穿这这么不合身的服装,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晃来晃去。整个‘入夏节’的风景,全部被你们破坏殆尽了。”
诺伊曼的脸上显出轻蔑的笑意,嘴里说着讥讽的毒言毒语。他早就看出那只船上的火炮只不过是一件道具,要刺杀他的人绝对不会选择这么没有把握的办法。他们的用意,多半是和米洛森一样,以此来制造混乱。在诺伊曼撤离的时候,再选择地方进行伏击,而那个伏击地点,当然是在看台的楼梯口最合适。
化装成帕拉迪奥士兵的刺客们因为阴谋被识破,显得有些惊慌。现在那个“帕拉迪奥家的败家子”不是逃跑到这里,而是主动的找上门来,这就让双方的立场产生了颠覆性的逆转。不过,在绝对的数量上,他们还居于明显的优势,因此,刺客们还能强作镇静。
“不要废话,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刺客的首领大叫着每一个三流的杀手都会说的俗套句子,身体向旁边闪开。在他身后的七八个人,每个人都手持着一把设计精巧的弩弓。别看这种弩弓看上去不起眼,可它射出的箭的速度及威力却比一般的弓箭要大上许多,而且,一次可以射出两支箭。
玛丽安贝尔挡到诺伊曼身前,抽出了长剑,用自己的身体掩护着主君。但是,任凭她剑术再高也好,恐怕也不能保证可以同时挡住十只以上的弩箭。
银色的闪光从刺客的手里闪现,化作了一条条致命的细线。然而,这些平时就算说不上百发百中,也是十拿九稳的射手,今天却同时丧失了准头。羽箭从诺伊曼和玛丽安贝尔的身体两侧划过,并没有伤到他们一分一毫。
正当一些刺客为自己的失手懊恼不以的时候,另一些人却发现了问题真正的所在。站在诺伊曼身后的另一个女人,也就是索娅芳特的口中正在喃喃的念动着一些奇怪的音节。
“这个女人会魔法吗!”刺客们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惊恐和绝望的负面情绪。就是这个女人的咒文,在他们和诺伊曼之间筑起了一道空气的障壁,使那些弩箭变成了不可能命中的废物。
他们扔掉了手中的弩,纷纷的伸手去拔剑。但就连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还没有完成的时候,帕拉迪奥最勇武的女侍卫长就有所斩获,在她手中那柄已经化成一道白色雷霆的长剑,刹那间就将两名刺客变成了鲜血飞溅的尸体。
玛丽安贝尔如同鬼神一般的剑技,不仅仅是在转瞬间造成了对方战力的损失,更重要的是给杀手们的心理造成了无法排解的阴影。也许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已经被烙下了根本不可能打赢的感觉。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也就完全没有了任何信心。
对于试图威胁自己主君安全的人,玛丽安贝尔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的。尽管这场打斗已经几乎成了单方面的杀戮,但她还是不吝惜的让自己的长剑饱尝鲜血的滋味。
仅仅是片刻之后,除了那名首领之外,所有的刺客都变成了毫无生气,而且残缺不全的人偶。溢出的血液将本是黑色的地面染成了腥红色。面容已经如同复仇天使一般的女侍卫长侧对着最后一名对手,斜视的目光就像最帕拉迪奥北方高原刮过的凛冽寒风一般肃杀,令人一见就感到心惊胆战。
“干……干得漂亮……”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抑或两者兼而有之,那名首领的声音和双手都在战抖着,“不过……你们也休想……也休想从这个地方活着离开!”
声音化成了野兽的狂嗥,过分的恐惧感反而造成了情绪的突然爆发。他从怀里掏出了火石和沾满桐油的棉花,在自己手中点燃了一团火焰。
“这个……不好!玛丽安!”诺伊曼突然大叫了起来,脸上也凝结了一层寒气。从刚才开始,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异味,起初还以为是为了庆祝“入夏节”而有人燃放的爆竹留下的硫磺味。现在才突然意识到,一定是有人事先把大量的火药掺进了附近的地面。2004-01-13 08:25 #22755V
一个心理正常的人,必定会拥有各种各样的情绪。欢乐、悲伤、痛苦、愉悦、愤怒、恐惧……如果在这些情绪当中,欠缺了任何一种。都表明这个人或多或少的存在着一些心理问题。
而帕拉迪奥帝国的新皇帝诺伊曼,一直以来,却好像是缺少了恐惧这种感情。即使是在年初的“第一次双子湖会战”中被图什凯底亚的“朱雀将军”坎波斯围困,生死存亡已经到了危急关头的时候,他也表现的好像完全不在乎这回事一样,实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个天生就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人。
但现在他的反应,多少证明了帕拉迪奥的皇帝在心智发育方面,还算是一个健全的人。
赤红色的火焰吐露着死亡的气息,刺客首领拿着这团火的手应该早就被严重灼伤了才对。但从表情上看,他似乎是正在享受着这样的痛感一般,通红的面孔中满是超越常人理解的兴奋。与之相反,诺伊曼则面色惨白,颤栗的感觉流遍了全身,使得他整个身体都不能动弹。
“皇帝!死吧!”刺客首领将火焰的举到眼前,嘴里狂喊着充满了怨毒和诅咒的词句。在那之中,还包含着一种扭曲了的喜悦情绪。
而那只高举着的死亡之手,却永远也没有机会落下了。帕拉迪奥宫廷女侍卫长的长剑,不失时机地从斜下方刺入,将他的声音连同生命的索线一同割断。在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之后,换来的胜利前最后一刻的兴奋,到底还是冲昏了这位刺客首领的头脑,使他忽视了最不应该忽视的人。不过,这也不能完全的怪他,刚才玛丽安贝尔动作的迅捷程度,确实也超出了一般人思维反应的极限之外。
“你……你……”由于喉管被刺穿,使得刺客首领再也无力发出任何一个清晰完整的音节。但他的眼睛里,却燃烧着火花,只是不知道这火光是源自他内心的愤怒,还是只不过是反射着被玛丽安贝尔的长剑钉死在他颈部的那团死亡之火。
然而,无论他此时的眼神有多么猛烈,也不会让武勇的女侍卫长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
“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很出色了。”刚刚捡回了一条命的诺伊曼,表情严肃的盯着那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力的尸体的刺客首领。
但是,如果我只有倒在这里的那点水准的话,也没有任何资格来妄谈征服大陆吧。”
说起来,这次能化险为夷,完全是依靠了玛丽安贝尔的武勇。现在说这样的话,也实在是没有什么立场。或者说,诺伊曼事先就把女侍卫长关键时刻的表现纳入了自己的考虑之中?姑且不论他是否有那样的气魄,诺伊曼对玛丽安贝尔,确实是有着那种程度的信赖。
不过,如果这样就以为自己的处境已经安全了的话,那就有点高兴的太早了。
蓝镜湖面上,火炮再度发出了沉闷的轰鸣声。被击中的看台,结构遭受了完全的破坏,发生了整体的坍塌,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彻底倒下的看台了。
“这些家伙已经被愚蠢的失败搞得神经错乱了吗?目标已经不是朕,而只是要肆意制造流血了。对于这种‘东西’,就算是把他们身体里那些肮脏的血液都抽光,也不足以抵偿他们犯下罪恶的千分之一。”
诺伊曼的脸上,蒙上了冰川一般的寒气。得到了自己主君授意的玛丽安贝尔,在下一个瞬间,就将主君的意图化成了具体的行动。
她跑到蓝镜湖畔,跃上了离码头最近的一条赛艇上。本来船上的选手看到湖面上有危险,是打算迅速靠岸弃船逃走的。这一下,他们被突然跳上船的红发女孩吓了一跳。
“如果要你们划到那艘船旁边去,会害怕吗?”
“你是……玛丽安贝尔小姐!”
一个小伙子突然兴奋的叫了起来,别看玛丽安贝尔只是皇帝的侍卫长,还算不上显贵。但在新帕拉迪奥城一带,这位传说中英武无敌的美女剑士早就成为了少男少女们的偶像。尤其是对于年轻的小伙子们来说,把她当做了自己梦中理想对象的人恐怕也不在少数。
“现在要挽救大家,只能靠你们了。把我载到那艘船旁边,拜托了!”
“玛丽安贝尔小姐在为了保护大家战斗,我们都是男子汉,不会躲到后面的!是不是,兄弟们!”
“喔!”
刚才还要逃跑的懦弱小伙子们,一下子都变成了大无畏的勇士。他们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声音,鼓足了干劲,向着湖中心拼命的滑动船桨,速度比起他们刚才参赛的时候还要快上许多。
玛丽安贝尔站在船头,用手紧紧握住长剑的剑柄。亮红色的短发随着夏季风潇洒的飘逸着,宛若壁画中女战神出征时的姿态一般。“大家看!那是什么?”
“湖中女仙来拯救我们了吗?”
“是玛丽安贝尔小姐!”
刚才还是混乱不堪的看台上,杂乱的人流突然停止了无序的运动,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把视线投向湖面。再没有人因为恐惧而尖叫,勇气好像顿时又重新注入了他们的身体一般。
接着,整个蓝镜湖周围,都被一种声音所笼罩,那是人群发出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虽然在这些普通的观众中,认识玛丽安贝尔的人并不算太多,大多数人其实此前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位美丽的女侍卫长。不过,这丝毫也不会影响到他们此时的心情,他们完全可以远远的感受到玛丽安贝尔那种战无不胜的气魄。他们能够感觉到,只要有这位女战神在这里,自己就不会再受到死神的威胁。
而对于在那只红色船上的刺客们来说,现在简直就好像坠入了一场梦魇一般。刚才还在自己的火炮之下象待宰的羔羊一般的人们,此时发出的具有排山倒海气势的呼喊让他们心惊胆战。而载着玛丽安贝尔,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近的那条船则让他们肝胆惧裂。
其实,如果刺客们可以冷静的面对事态,做出最正确的反应的话,恐怕玛丽安贝尔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可以收拾他们。但毫无疑问,他们现在已经是方寸大乱了。
并不是怕死,他们在下定决心行刺那个“帕拉迪奥家的败家子”的时候,应该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甚至在自己的牙缝中塞进了剧毒的药物,只要是被捕,用不了半秒就可以自行了断性命。但此时,他们却被一种超越了死亡的恐惧感震慑着。
载着玛丽安贝尔的船的船头,激烈的撞上了红色赛艇的船身,几乎把它撞成两截。几名刺客站立不稳,从船上掉了下去,玛丽安贝尔却趁势一跃登上刺客们的船。超过十把以上的剑同时出鞘,刺客们在惊恐无措的状态下靠本能选择了疯狂的进攻,试图斩杀掉那个恐惧之源。可狭窄的船体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多人毫无节奏的乱动,还没和玛丽安贝尔交上一剑,就有两三个人又被自己的同伴挤下了船去。
刺客们无序的行动使整个船体都发生了剧烈的上下晃动,在摇摆不定的小船上站直身体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这对于美丽的女侍卫长来说却并不是问题,就像她跃上船的敏捷动作一样,玛丽安贝尔巧妙的交换着步子来维持身体的平衡,一点也没有那些刺客们东倒西歪的窘象。
在这样的状况下和玛丽安贝尔交手,实在是刺客们的不幸。除了掉到蓝镜湖里的几个人以外,其余的都难免充当试剑物的命运。玛丽安贝尔也丝毫没有手软,她留在这些刺客们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是无可挽救的致命伤。
然而,宛如女战神的女侍卫长毕竟不是真神,她也无法将是自己数量十几倍的敌人的所有行动尽数掌握。几乎在他刺穿了倒数第二名敌人胸腔的同时,最后一名刺客将引火物抛向了为发射炮弹而准备的火药桶。
“去死吧,女人!”刺客咆哮着张开双臂,拼命的向着玛丽安贝尔猛扑过去,任凭白色利刃贯穿自己的身体,两支胳臂死死的抱住了她。
这名刺客在临死之前,的确是将平生全部的力量爆发出来。玛丽安贝尔虽然用力的挣扎,但硬是一时无法从中摆脱出来。
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位帕拉迪奥皇帝驾前最英武的女侍卫长,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刚刚还是一片欢腾的看台,却刹那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接着,在下一个瞬间,想起了无数尖锐的惊呼声。
站在湖畔的诺伊曼没并有表现出那种程度的惊慌样子,但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一直随意的交叉在胸前的双手,已经紧紧的攥成了拳头……“看来,那些不知死活的刺客在刚才的炮击中,已经用光了所有的火药呢……”
爆炸的一幕并没有出现,火药桶只是在安静的燃烧着,要是里面还有火药的话早就已经爆炸了。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中,判断出这一点的,却只有站在诺伊曼侧后方的索娅芳特一个人而已。
皇帝紧握着的双拳微微的松开,脸上也显露出释然的表情。
“陛下果然是一个关心下属的君王,也难怪他们肯不惜性命的保护陛下。不过……”
“公爵小姐!”
“是,陛下!”
“虽然朕一向都不讨厌聪明的人,”诺伊曼转过身体,变成了和索娅芳特面对面的姿势,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但那微笑却不是让人觉得温馨的那一种,而是带着警告意味的微笑,“可是,朕也和其他人一样,更喜欢坦率直接的女孩。”
说完这句话,诺伊曼径直的从索娅芳特的身边走过,返回到了看台上去。
……
“是吗?”索娅芳特一个人站在湖边,望着还在船上的玛丽安贝尔,形状姣好的嘴角微微的向上翘起,自言自语的说着,“可是,无论是什么人,兴趣爱好多少也会改变的,不是吗?陛下!”
…………当有着晨曦般红发的女侍卫长重新回到皇帝身边的时候,自知失职的卫兵们已经抢着将那些刚才掉进湖中的刺客们全部抓获,生怕丧失了这唯一的将功赎罪的机会。当然,从纯欣赏的角度上看,这样的场面显然没有刚才玛丽安贝尔单枪匹马的大战刺客有看头。
“玛丽安,虽然现在会有这么多人向这边致意,但我却好像是沾了别人的光呢。”
“陛下……”
“好奇怪呀!”诺伊曼又向演员般的表演着迷惑不解的样子,“听他们现在喊的内容,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对我喊的。”
在诺伊曼他们所在的主看台两侧,除了那两个已经彻底坍塌的看台之外,所有的看台上沸腾了的人群都在以整齐的节奏呼喊着同样的内容。不过,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们并不是在对皇帝致意,因为,他们喊出来的是:
“蓝镜湖公主!”
“看起来呀,今年的‘入夏节’大概是选不出‘水神之子’来喽,因为在最出色的‘蓝镜湖公主’面前,恐怕谁也会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同等级的称号呢。”
在新生的帕拉迪奥帝国的人民们无比崇拜的热烈呼声和掌声中,皇帝诺伊曼・帕拉迪奥看着自己的女侍卫长玛丽安贝尔,心情非常好的笑着。2004-01-13 08:28 #22756前面也重贴一下,因为和以前贴过的版本有一些不同了(天人主页上的),其余的部分将陆续贴出。
2004-01-13 21:00 #22757@冲田 wrote:
前面也重贴一下,因为和以前贴过的版本有一些不同了(天人主页上的),其余的部分将陆续贴出。
谢谢。更新主页的时候会替换过去的版本。
-
作者帖子
- 哎呀,回复话题必需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