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夜未央・幕一

长夜未央

幕一 月下的城堡，不醒的迷梦

天使的羽毛，洁白如雪凝般飘落下来，一片一片，缓缓地划开深深的黑夜，降落在残破的书卷上。殷红的血，细碎的花瓣，在微微泛黄的书页上格外醒目。
我挚爱的女儿啊，我该拿什么拯救你？为了你，即使牲牺千万人的性命我也甘之如贻……
草草的笔迹，已随着岁月的流逝模糊不清，一阵晚风骤起，将泛黄了的纸，一张一张吹散了。黄色的纸，黄色的蝶蝴，飞向窗外更辽阔更迷茫的世界……

该死的，追了我这么久还没趴下吗？那家伙真的是人类？桑德曼在黑夜里疾行。为了避开这个狩猎狂，他已经逃了大半个夜晚。那个自称猎鬼者米迦勒的吸血鬼猎人。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天使米迦勒啊？这个白痴！
“你逃不掉的！我以神的名义消灭你！”
“你就乖乖受死吧，神会给你以救赎！”桑德曼接着说，“你就这几句台词吗？有没有别的新鲜一点的！”得意地站在树巅，用他吸血一族特有的能力。
“……”白色的猎人沉默不语，铁青的俊脸，愤怒地一跃而已，强大的弹跳力就像生了双翼。
“啊？不妙哦。”桑德曼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只铁锅朝着白色的猎人米迦勒扔过去。“Game Over!”

白晰的皮肤，浓密的睫毛，缓缓睁开双眼，世界一片漆黑。绝色的容颜自那双晚霞般的眸便可看出弥端，只可惜双眸没有任何交点。青铜色的床架，细看来原是藤蔓弯延，陈旧的摆设除却蛛网，亦可看见昔日的繁华似锦。

累死了，遇到这种讨厌的家伙就要这样，跳得高就了不起啊，我还不是照样扁你！桑德曼得意地想。天上一轮圆月相当明亮，把他的原就毫无血色的脸照得更加苍白。
“我以神的名义消灭你！”年青的猎人额上还泛着淤青。
桑德曼啧了一口：“还真是死缠烂打！”这种你逃我追的游戏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仔细想想，还是三年前的记忆呢。
说实话，就桑德曼这种纯种的吸血鬼而言，要解决掉这种傻瓜样的猎鬼者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却迟迟不下手。只是因为――寂寞啊，漫长的生命，无所凭依，独自飘零，不妨留下点消遣。而对桑德曼来说，捉弄捉弄这些愚蠢的人类是最大的乐趣。
“你这个家伙还真是有趣，真耐打！看来我发现了一个不错的玩具哦！”
“还给你！”冷冷的嗓音，像冰碎裂开来。
刚才那只大铁锅又飞向了自己，桑德曼灵巧的一个转身，铁锅擦肩而过。
紧接着一条锁链缠上了他的脖子，吸血鬼猎人用力一拉，桑德曼就像一只断翼的蝴蝶跌落下来。

皎洁的明月爬上树梢，把松树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温柔的月光透过残破的绣花窗帘，照射在绝色丽颜上，美好安祥。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晚霞般的双眸再度紧紧合上。

“哇，大猎人，真厉害，了不起，神的使者……”桑德曼很没型象地趴在草皮上，嘴里不停说着奉承的话。
“我以神的名义消灭你！”猎人面无表情，臭着一张脸。
“唉，你怎么还是那句话啊，我以为我死之前，你会说点什么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的话。例如，为民除害，除暴安良，为国捐――”
“闭嘴！”死到临头竟然还说这么多废话，这只吸血鬼是当假的么？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桑德曼的脸上洋溢着傻瓜似的笑容，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猎人抬起头，拿起十字架狠狠朝向他的猎物。突然间――
“怎么！”
“哈哈哈，不能动了吧，大天使。”
只见桑德曼幸灾乐祸地站在大树下，米迦勒全身绑着他自己的锁链。“怎么回事儿？”
“啊呀，今天的月色多好。我先走了，恕不奉陪。”
“你这个混蛋，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把你钉在圣约翰大教皇的屋顶上！”米迦勒的肺都快气炸了。
“呵呵呵，我等着那一天，加油吧，猎鬼者大人！呵呵呵……”化作蝙蝠消失在云端。

月光般清丽安祥的美人儿，沉睡在废墟般的城堡里。比夜色还要深沉的长发，在枕畔柔和地散开。
“似乎睡得很沉呢。”
紧合的双眸缓缓睁开，“你好啊，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好。我今天又遇到那个傻猎人，唉，还是一点儿也没长劲。”
少女绽放笑容，“哼哼哼……你呀……”
“说起来，我也好歹是吸血鬼，我可是吸人血为生的哟，你一点也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
“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说。”

他喜欢血，尤其是少女的鲜血，甘美如贻。不过，他每次只是吸一点点，他并不想伤害任何美丽的生命。最近一段时间，外面的风声很紧，有人正重金悬赏抓拿吸血鬼，猎鬼者们蠢蠢欲动。他已经几天没有吸血了，头有点晕，沉重的身体实在不适合长距离的飞行，一个不稳就急坠入密林深处。
“好痛。”他勉强爬起身，却被眼前的景象深深振捍。庞大的庄园，高耸的城堡，原来这个无人能入的阴郁森林里竟隐藏着如此奇观！
断壁残垣至今仍在诉说昔日的华丽，哀藤衰草把城堡的长夜歌颂着。漫长的岁月将它们浸食，这里已没有一丝人类的气息。没有白骨依然阴森。
“好地方！真是好地方！难道是老天赐给我桑德曼的华丽住所？感谢魔王露西法。”
锈迹斑驳的铁门，经过风雨的洗礼，轻轻一推，“吱嘎――”一声就开了。
冷月散满了而今杂草丛生的花园，身体不由自主地行动起来，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来过这里。桑德曼不由得大吃一惊，“是魔王陛下在指引我！”他这样想着，脸上又回复了刚才的喜悦之情。
洁白的十字架矗立在月华的彼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再一次不由自主走向那里。十字架上镌刻着几个单词，一刀一刀深深的刻入石头，却又像深深的刻在心里，眼泪不由地滚落下来。“好奇怪，我怎么哭了。”他拂去满脸湿湿的液体，转身离去。
十字架上深深刻着――利夫・卡尔曼伯爵之墓。

她还活着吗？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整个城堡就她一个人？一个人渡过了漫长的岁月？
他确定她还活着，她只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黑夜般的头发还泛着月色的光华。绝美的丽颜，为何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是自己太饥饿的缘故吗？
“谁？谁在那里？”她睁开眼，目光却没有焦点。不知道为何他觉得一阵心酸。
“你好，睡美人。”他说。
“你是谁？我怎么从未听过你的声音。”
“是吗？”
“是啊，不过你的声音很好听。”她笑了，脸颊上出现两个小酒窝，很甜美的样子。她依然躺在那里，没有坐起身。
“当然，因为我是――”他轻轻咬上她娇嫩的脖颈，“吸血一族……”
“你好像很虚弱的样子？你吃吧。”她闭上眼睛，没有丝毫畏惧的表情，“好不容易有人跟我说话。”
他有点迟疑，离开她的脖子：“你不怕吗？我就是你们传说中的吸血鬼哟。”
“为什么要怕？”
他的嘴角勾出一个绝美的弧度，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还有不怕他的东西存在，而她就是那件绝美的东西。

《第一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