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泪

作者:Elfleda
发表日期:2003-06-01


“是真的,我看见那座树林里面有个幽灵,她的模样太可怕了……她要杀了我……”这个满口酒气的男人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说道。“得了吧,拉布,你肯定是喝醉了。”他的话音还没落,旁边几个人便开始奚落他了。“拉布,你搞错了吧。那树林里面明明是有个很漂亮的精灵女子的……”“算了吧,格奇,又要给我们说你的那次‘艳遇’了吗?”“哎呀,不是啦,是真的……”

不过是刚刚到达这座在森林边缘的村庄,刚刚走进酒馆想要喝口麦酒来解除疲劳的我,却听到了这些人关于森林里某个“幽灵”的说法。他们似乎还很希望我这个外乡人来给他们评判一下到底谁说的才是真实。

听着这些七零八落的对话,我勉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紧挨着村庄的森林里似乎有一个精灵女子的幽灵在徘徊,这些本来依靠森林中物产生活的村民因为害怕而不敢接近森林,不得不向远处的村镇求援……

作为一个圣武士,我有义务帮助这些村民解决这个问题;而作为一个精灵,我也希望了解这个我的同类,到底有什么无法解开的心结。从这些人的描述中,我推测她应该没有什么敌意才对,所以我决定天一黑就动身前往森林。

夜晚的风很冷,虽然已经是生长季了,但是夜晚仍然让我觉得寒冷。而独自面对这样一座阴冷的森林,更让我觉得身上的盔甲已经蒙上了一层寒气。我打算守株待兔地等待这个“幽灵”的出现,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是幽灵,但是随时提高警惕总是没有错的。

“没有人么?”来了,这种只有无法安然接受死亡的生物所特有的声音,应该是幽灵了。我攥紧了手中的圣徽,准备在她露面的时候就立即把她驱散。但是紧接着传来的声音却让我变得犹豫起来:“没有人么?没有谁在意我么?没有谁帮助我么?”声音悲哀,但是却没有幽灵那种怨恨的声调,也许她不是幽灵。我暗自揣测,对着无边的黑暗喊了出来:“女士,我能帮助你吗?你是谁?”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然后变得清晰了,我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幽魂。

每一个幽魂必定会有一些让他无法忘却的事情,让他无法安息。我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一个,她穿着白色的长袍,低垂着头让我无法看清她的面容,金色的头发和尖尖的耳朵让我确信她生前是一个月精灵族的女子。“你会在意我的存在吗?”她的声音带着些尖锐的颤音,但并不会让我觉得刺耳;她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扭绞在了一起,看得出来,即使已经失去了肉体和生命,她的心中依然保存着无法超越的悲伤。

我点了点头:“你无法安息在坟墓中,必定有你的理由。你没有攻击我,说明你心存善念。不知可愿把你的心结向我倾吐,让一个信仰阿缇娜女神的骑士来替你解除这些忧愁。”她抬起头来,我看见了她仿佛仍然存在着生命力的湖蓝色双眼,她脸上没有任何不死生物所特有的痛苦表情。就这样沉默了几分钟,她点了点头,银色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扑簌簌流淌出来:“姐妹……”我坐下来,示意她告诉我她无法安息的理由。她点点头,用袍袖轻轻抹去那些银色的泪珠,然后用一种平静的,完全不像是不死生物的声音开始了她的叙述:“我的名字叫做埃尔弗莱达……”

“埃尔弗莱达?那不是……?”

“是的,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的名字和月光女士*的名字是一样的,我的名字是埃尔弗莱达·钻石露。不同的是,我没有她那么坚强,没有她那么勇敢。我不敢面对任何的争斗,所以至今除了短弓之外,我几乎没有什么可以使用得比较熟练的武器。所以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进入了神殿,希望信仰的力量可以让我变得坚强。

“我对灵魂的各种事情有非常浓厚的兴趣,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我常常会思考同样的问题。灵魂,会痛么?会流泪么?但是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确切的答案,虽然我的职业被有些人称为‘神之权杖’,虽然我也曾面对过亡故的灵魂,但是这个问题始终只是在我的脑海里徘徊不去,我也从未对任何人提出过这个问题。

“但是我偏偏有这样一个人人皆知的名字,所以我想要变的坚强起来,变得更勇敢,更能干,我想让自己无愧于这个响亮的名字。所以我学着月光女士在成年礼过后一年就离开家乡踏上传道的路。

“刚刚离开家乡的时候一切都是很新奇的,让我觉得很有趣。一路上我和几个偶遇同路的人一同行进,他们也许有些奇怪,但也让我觉得很有意思。但是很快我就开始后悔离开家乡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如何与这些奇奇怪怪的人相处,而且他们中的好几个人在对待事情的看法上根本和我是两码事。

“我想我根本不适合出来冒险,我只适合在家乡的神殿里用细小的羽毛笔工整地抄写那些古老的祭文,然后让大祭司交给那些前来寻求帮助的人。离开家乡的时候,大祭司告诉我随时都可以回去,他不会把我当作一个逃兵来对待的。所以当我发现了那些和我一同上路的人的可怕之后,我更是日日夜夜都想要逃走。

“同队里有好几个半精灵,但是他们对待我的态度差别很大。一个头发是水蓝色的半精灵女孩似乎比较尊重我的意见,也很在意我有时说的一些话。但是另外一个半精灵僧侣和一个半精灵术士却似乎总是巴不得我赶快死掉才好,他们总让我觉得我是在妨碍他们。一个半身人的游荡者,他也在意我,不过在意的不是我的性命,而是我的钱包。另外还有一个对我的存在显得很无所谓的战士。我开始觉得害怕,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总认为替他们治疗是我理所当然要做的事,除了利用我的治疗神力之外,我对他们简直就像是空气一样……我开始发疯一样地想要回家,只要可以,我就要头都不回地逃回家去……”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一阵风吹过把她吹得摇摇晃晃的。但我想这也许也是她心中那个最大的心结带来的痛苦所至。风平息之后,我认真地看着她:“那么,你回去了吗?”

“没有,”声音是痛苦的,“我没有机会了。自从我做出那个愚蠢至极的决定后我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在所有人的怂恿下——我认为他们是冲着丰厚的报酬去的,我也答应了那个商人要求护卫的请求。他赶着两辆马车,却绝对不允许我们靠近第二辆马车,只让我们全部人挤在第一辆马车里。马车里有不少好武器,水蓝色头发的半精灵女孩顺手就拿了一样,说当作自己的报酬。

那天夜里我们遭到了枭头熊的攻击,那种怪物长得很可怕,而且非常凶猛,它们发狂一样地攻击我们。我们拼命战斗才保住了性命,两头枭头熊都死了,商人似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进城前僧侣跑掉了,似乎是要去做什么,但是我不太清楚。

“直到我们进了城,那个似乎和商人有什么私人关系的警卫队长告诉我们我们杀死的是两头因为寻找失踪幼崽的枭头熊时,我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商人捕捉了枭头熊的幼崽准备卖大钱,听到了孩子求救声音的父母赶来援助,他们的孩子就在那不能靠近的第二辆马车里。但是我们杀死了小熊的父母,而小熊也很快要成为市场上奇货可居的珍奇玩物。我后悔死了,我们杀死的不是没事找事的凶猛怪兽,而是急切寻找失去的孩子的父母。但是那个半精灵女孩是个游侠,她应该可以和这些怪物交谈然后知道为何它们要攻击我们的。但是她没有。看起来只有我对此心怀内疚,其他人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的喝酒吃肉?为什么?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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