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变形怪

变形怪

门几乎是被撞开的。他摇摇欲坠，长剑无力的拖在后面，像条长尾巴的狗。剑上淌下的血在背后留下一条明显的痕迹。他艰难的拄着剑倚在门框边跌坐在地上。血从剑尖渗进地毯里。只是地毯本就是红色的。

“我杀光了它们，杀光了……”他喃喃自语闭上了眼睛。

不是在回味刚才血腥的杀戮，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他在逃避，逃避那些挥之不去的东西。它们的名字叫记忆，一种奇妙的可怕东西。它们如同海浪一样拍打着感情的礁石，完全不能驾驭。

我起身靠近这个浑身是血的“野兽”，他精疲力竭，虽然看起来如同地狱来的野兽但是内心却脆弱不堪。

他干咽了一口唾沫。一个都没留，一个都没留……他反复念叨，如同一个疯子一样。我弯下腰，长长的黑头发散落在沾满血的衣服上显得很特别。我讨厌这头发，从一开始就讨厌，不过还是需要它。我伸出手，是双纤细的女性特有的手，用指尖细细的摸索他那张脸，那张棕黑色满是血污的脸。他喜欢这样，能让他获得一丝心灵的安宁。这就足够了。

他平静下来，松开握着剑的手，沾满鲜血的长剑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久久没有停息。

“那些怪物都死了。亲爱的，我们安全了。我把它们都杀了。”

他握起我的手，吻了起来。感觉到干裂的嘴唇在我的手背上摩擦。这让我厌恶，但依然由他这样做。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声音压的很低，当初就是这嗓音俘虏了那颗旷野的心。

我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干透的血把棕色发丝一缕一缕黏到一起，如同没洗的脏毛线。

“它们变成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女儿，我的儿子……它们都死了，我亲手杀了它们，全部！砍翻！剁开！切碎！把心挖出来刺穿……”

显然他把所知的所有对付怪物的手段都用上了，不过不要紧，一点都没关系。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他扑到我身上紧紧抱住我，拉着我的衣服站起来。能感觉到浸透血干后变得硬的外套在我上臂上若有若无的摩擦，这让我感到无比的兴奋。他用肮脏的手捧起我的脸来。我从他的双眼中看见自己――皮肤比雪更洁白，嘴唇比血更鲜红，头发比炭更漆黑。

“我还有你。”他艰难的蠕动嘴唇。

“不，亲爱的，”我轻轻一推从他手中逃脱，“你什么都没了。”

说着我捡起地上的剑刺进了他的喉咙。他笑起来，笑得很僵硬。我知道他能看见，因为我想要他看见。

我已经去掉炭一样黑的头发，血一样红的嘴唇，雪一样白的皮肤。
换上棕色头发，干裂的嘴唇，棕黑色的皮肤。

现在我是他了，就在他眼睛里。

我笑了，笑的和他一模一样，只是不那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