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我闻到香气，于是抬起眼睛，说到底是那香气撩拨了我的眼皮，
在她冰蓝的身体上，那腐烂的伤口里盛开出花朵
枝蔓缠绕中，那花，被束缚的花，在紧紧的令人窒息的缠绕下，弥漫她的味道
在深深的令人窒息的缠绵下，喷薄她的颜色
我在刹那忘记了自己的疼痛。于是发出粗嘎沙哑的声音。“你的伤口为什么不愈合？”
“我不知道。”她说。
“然而，我本来以为你是不会受伤的。”
“因为我是妖精。”她轻轻地笑，轻轻地笑，花朵随着身体轻颤而摇曳，妖娆地象火苗燃烧，又缓缓在黑暗里隐没，留下看不见的灰，留下烫痛人的热。
她早成了精，徘徊在这个世界上，只差一点，便可以成为其他，无悲无喜，逍遥自在。
但是，她遇到了我。
或许，她等到了我。
没有谁会在最初相信劫难，即使看清楚了，也愿意去赌。
结果总是输。
即使她是妖精，她也一样输了。
满身的血，分不清是她的，还是我的。
我不怕，现在亦然。只是累了，我要养伤。
她怕吗，我不知道，这个世界谁又曾知道谁？

我又开始觉得疲倦，寒冷。抚摩伤口，还在痛，但只要休息，它就会愈合。
我再去看她，看那伤口，和伤口里张出的花朵。那是我目光里的最后一份流连。
然而我却再也找不到妖精了。冰蓝色的身体渐渐淹没，淹没在盛开的花朵里。
循着花朵，循着枝蔓，循着根，我看到了死去暮色般的颜色，只是一线薄薄的蓝。再也没有生气。
只有伤口还活着。花的根一头埋进那里，贪婪的吮吸，还没有干涸的血。
这就是妖精。
她们习惯敞开伤口。
那猩红，甜美，糜烂，丑陋，
却敞开怀抱
迎接着花的根
的伤口

终于，我，疲惫的垂下眼皮，眼里只剩下那静静愈合的伤口。
我是人，很快，我的伤就不再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