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原创 《昆仑图》前三章

第二章 钥匙

在金合欢夜总会门前的电话亭，北辰光垂头丧气，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几乎隔着听筒三米远也能听的清清楚楚。“北辰光，你是个大白痴！大坏蛋！我才不要理你！”“当”电话挂断了，北辰光揉着耳朵苦笑着走出来，对着穿着一袭紫纱裙，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的李芸悻悻然道：“都有毛病，海生那个家伙跑出去一天也没回来，这个女的更是不知道发的哪门子邪火，都是这鬼天气闹的。”李芸笑答道：“白姐姐原来还有这么大的嗓门，我看是你比这天气还要让人来得让人恼火。”“哎呀，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啦，今天晚上就看咱俩的表现了，让白云看看我们的真正实力。”北辰光尴尬的打个哈哈，摸了摸自己梳得光亮整齐的头发，把右手往腰间一叉“来，小芸，开始工作！”李芸嫣然一笑，挽着北辰光的右手，两人一起走进了夜总会。
“北辰哥，为什么非要带我来呢。”
“呀，这可是大生意，我一个人来让我们的侦探社多不体面。你不知道你多漂亮吗，带你出来谈生意多有面子。”
“哦，你是早料到白姐姐不会出来，又找不到海生哥，才带我来的吧。我果然只是个临时的替补。”
“不是啦，小芸，你怎么也这样，我真受不了啦。”
“哈哈，开个玩笑，我最喜欢北辰哥啦。”
“天哪，小芸，你学坏啦。救命啊。”
“哈哈……”
刚进来的轻松气氛在时间的流逝下清烟一般消散了，北辰光不住的看表，脸上满是不耐烦的表情。
“小芸，你记得纸条上写的是六点钟，没错吧。”北辰光点了一根烟，松了松似乎变紧了的领带问道。
“北辰哥，当然写的是六点，你都问我好几遍了。”李芸答道，她似乎还没有习惯夜总会里的喧闹，拘谨的坐在北辰光的身旁，不时有几道色迷迷的目光从人群中射来，让李芸更加尴尬和不自然。
“这都快八点了，白海棠是不是又在耍我啊。”北辰光忿忿的吐了个烟圈。眼睛仍然四处张望着，倒是有不少美女的目光殷切的想要与北辰光进行交流，这更让北辰光愈发感到不耐。
“切！被耍了，咱们走！”北辰光掐灭了手中的烟蒂，霍的站了起来。
“北辰哥，你看，白姐姐和海生哥都来了。”李芸指着舞池的对面说道。
北辰光顺势看过去，果然见到白海棠和云海生两人站在大门口，两人不知在笑着说些什么。
“咦，你怎么还没走么？”当白、云二人看见北辰光气呼呼的出现在面前时，异口同声的问道。
“白海棠，这是怎么回事，我在这里喝了半天的闷酒。你是不是耍我啊。”北辰光不理云海生，径直向白海棠问道。
“哼，我才没有闲工夫耍你，以为你早就走了，我才过来玩玩的。谁知道你搞什么鬼，肯定是迟到，让人家走了。”白海棠反击道。
“白姐姐，是真的，我们五点多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都没见着人。”李芸在一旁怯生生的说道。
“哦，真的吗？这就奇怪了，明明好像很想见北辰光的样子。”白海棠看着李芸的神色，倒有些不安起来，低声说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给我说清楚啊。”北辰光不依不饶的问道。
“是一男一女，男的大概五十左右，女的二十出头，说自己是西京韩氏贸易商会的人，给了张你的照片给我看，就是要找你嘛。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欠人家钱，心里不知多紧张。”白海棠心虚的说道，一边看着李芸似乎在问真的没来么？李芸用力的点点头。
“奇怪，西京？西京离大陆可是很远的啊，北辰光你什么时候去过？人家怎么认识你还有你的照片呢？”云海生皱着眉头说道。
“我怎么知道？阿生我还没说你呢，一天没见人，也不打个电话回来，不知所谓。”北辰光忽然一副懒得在乎的表情，把云海生拉到一边
悄悄问道：“你是不是见云伯去了？”白海棠见北辰光没有继续追究，松了口气，看见北辰光打着昨天自己送的领带，对北辰光的一点点怒火早就烟消云散了，和李芸两个人走到一旁聊了起来。
云海生点了点头。“他老人家还好么，瑞伯好么？”北辰光问道。“瑞伯还是老样子，至于我爸爸，什么时候你自己去看看他就行了。他可没有生你的气。”云海生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我看你这个家伙平常不温不火的样子，怎么一和云伯见面就让他生气呢？我也看了报纸上的那条新闻，你也不能就说肯定跟他有关系啊。”北辰光说道。“昌宁街一直是他的地盘，这样的事会跟他无关你相信么？反正我不信。你别再跟我提起他了，我好烦，快说要不要去不去喝两杯，不去我一个人去啦。”也不等北辰光回答，云海生拉着北辰光就往吧台上走，一点也没有想一个人喝酒的意思。北辰光苦笑着陪坐在云海生身边，两人端起啤酒碰了一下，云海生就一口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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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海棠把车停在北海侦探社的门口，和李芸两个人下了车，看着后座上北辰光和云海生两个人醉醺醺的互相歪靠着，都皱起了眉头。
“小芸，来，我们两个抬一个，把这两个醉鬼抬上去，气死我了，真是两个问题人物！”白海棠将手套取了下来，裙袖撸的老高，气鼓鼓
的说道。
好不容易将两个人抬到二楼外屋的沙发上，白海棠和李芸两个人都是香汗淋漓，站在电扇前大吹特吹。（电费已交，托白小姐的福。）
突然一个人慢慢从里屋走出，吓了两个女孩一跳，白海棠惊呼一声：“是你？！你，你要干嘛？”
此人正是望天川，只不过面色苍白，神色萎靡，看了北辰光一眼，似乎松了一口气，无力的靠在墙边，手捂着腹部缓缓说道：“对不起，我们失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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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光和云海生两人酒醒的差不多了，李芸端来四杯茶水，放在众人面前。望天川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手微微有些颤抖。
“你好像受了伤，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云海生说道。
“不用，我没事，去医院多半要被他们找到。我今天没有去夜总会赴约也是怕被他们跟上。”望天川缓缓说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你怎么受的伤？他们是谁？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不是还有一个人么？”北辰光还要问下去，云海生阻止了他，看得出望天川伤势不轻，这么连珠炮式的发问可受不了，尽管自己也是满腹的疑惑。
“这，……”望天川看着云海生、白海棠、李芸三人，又仔细看了看北辰光，欲言又止。
“这里都是我的好朋友、自己人，有什么话你快点说啊，别婆婆妈妈的！”北辰光看出望天川的犹豫，不耐烦起来。白海棠却心下大喜，对于北辰光的话高兴异常，用力的朝望天川点点头，似乎证明北辰光说的一点没错，你有什么就快说吧。
“咳咳，不错，没有时间了，北辰先生，我希望你和我快去见我们家小姐。她负了重伤，支持不了多久了！”望天川挣扎着站起身说道。其他人听了还没什么，白海棠是唯一见过韩素美的人，听到那么一个美丽的女人马上就要香销玉殒时，心中顿感黯然和痛惜。
“你家小姐受了重伤？她现在在哪儿？委托我的事重要到什么程度居然可以连命也不要？”北辰光对望天川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似乎感到很不满，继续问道。
望天川此时倒显得有些焦急了，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北辰光，说道：“这是我们的订金。请您快点和我走吧，许多事一时三刻也解释不清，总有你明白的时候。我现在只能说小姐她现在非常非常需要见到你。”白海棠、李芸和云海生三人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北辰光手中的支票，惊讶莫名，都不敢相信这笔巨款居然只是订金。北辰光也有些发懵，怀疑自己是不是酒还没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事情如果办成，剩下百分之九十的委托金将汇入你的账户里。你的地址和账户我碰巧在今天报纸上的广告栏里看到了，我就是这么找到你的。好啦，我总算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了，你是否接受我们的委托呢？” 望天川已经勉力走到了楼梯口，认定北辰光不会拒绝这样的委托，只等着北辰光跟上来。实际上，看看侦探社里破旧的陈设，身上空空的钱包，北辰光的确不能拒绝这样一笔生意，特别是听说手上的支票还只是整个委托金的百分之十。
白海棠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方向盘前的北辰光，低声在北辰光耳边说道：“凡事小心，我看这钱没这么好挣，你要多留点神。”北辰光
木衲的答道：“我知道。谢谢你啦，我，我回来请你吃饭。”说完对着白海棠挤出一点勉强的笑容，对身后的云海生和李芸挥了挥手，发动了汽车，在街灯下渐行渐远。
云海生挥挥手上北辰光留下的支票，对李芸笑道：“小芸，终于可以给你涨薪水了。”可是等到说完，仍是一脸疑惑的望着北辰光离去的方向。白海棠仍痴痴的站在路旁呆立不动，反复在心里回味着刚才北辰光难得对着自己绽开的笑容和吃饭的预定。直到云海生叫来一辆出租车，才红着脸和二人告别，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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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光将车开到了西郊的一个废弃工厂。推开大门，走过杂草丛生的空地，由望天川引领着来到工厂里的一间小屋门前。望天川推开门，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北辰光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屋内的一张小床上，低着头，背靠着墙，似已失去知觉，床边散乱的放着一些药瓶和纱布，还有一大滩血迹。望天川抢上前去，从药瓶里拿出两颗药丸塞入那女子口中。扶着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神色极为黯然沮丧。那女子正是韩素美，昨晚和望天川中了一路跟踪而来的刺客的伏击，身受重伤。过了半晌，韩素美幽幽醒来，看见望天川，缓缓问道：“北辰光呢，他来了么？”望天川点了点头，几滴老泪夺目而出。韩素美抬起头看到灯光下的北辰光，眼中闪烁着奇异而兴奋的光芒，说道：“是你，终于找到你啦。”北辰光大感奇怪，不知何意，只见这个年轻的女子盯着自己神色古怪，但重伤之下依然不减绝色，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惋惜。“可惜啊。”韩素美说道，北辰光闻之一震，却听韩素美继续吃力的说道：“可惜刚刚看见你，就要和你分离了。”北辰光不由自主上前了几步，拿不定主意该说些什么好。韩素美象看穿北辰光的心思般说道：“你心里是不是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呢？”北辰光又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心里的确是一片茫然，这是一笔什么生意啊，这还象是普通雇佣侦探要办的事么？怎么好象就是专门来找我的样子啊。
看着那女子每说一个字都好象要用尽浑身气力般，北辰光突然说道：“你快别说话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什么事等你的伤势痊愈了再说。你，你好象很有钱，不怕请不到最好的大夫。”韩素美摇摇头，低声道：“你能这样说，我心里很喜缓，不过你不知道伤我的是什么人，昨晚昌宁街的事想必你应该从今天的报纸上看到了。他们为了杀我是不会有任何顾及的。”北辰光动容道：“哦，原来不是黑帮仇杀，是你们……”韩素美听北辰光这么说有些诧异，想了一下突然急切的问道：“有没有人伤亡？”望天川此时慢慢低下了头，北辰光点点头道：“死了十五个，其中一个是小女孩。”韩素美闻言浑身剧震，脸上神色不定，有愤怒、有哀伤、突然用力笑道：“哈，果然，他们都灭口了。我真笨，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还想保护别人。哈哈哈。”笑声颇为自嘲，却又带着几分骨子里的傲气和悲愤。望天川头低的更深了，似乎在深深的自责，韩素美注意到望天川的神色，忙安慰道：“望叔，你不必这样，他们是有备而来，何况敌暗我明。临走时我们不是都说过么，为了完成使命，牺牲自己的生命在所不惜。现在我们见到了北辰光，不是已经可以死而无憾了么。”北辰光听了这些话，脑子里越来越混乱，隐隐觉得这事和自己一定有什么重大干系，只是自己完全什么也不知道，心底深处有一种恐惧象白纸上的一滴墨汁，慢慢扩散开来。“这里有一封信，信上的内容，你看后就算不能清楚所有的事，也能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找你做什么的了。”韩素美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北辰光，突然神色
变得十分温柔，雪白的脸颊似乎也泛上了一片红晕，喃喃说道：“你，你能亲我一下么？”望天川和北辰光都吃了一惊，韩素美分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莫不是说胡话了么？北辰光看着韩素美热切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突然一阵冲动，上前双手扶着韩素美的双肩，吻了下去。激吻中，北辰光突然感到一个硬币大小的物体从韩素美口中传到自己的舌下，同时韩素美手暗中在北辰光的手中捏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反应出来。两人分开后，韩素美又拿出一个扁平的小黑匣，交在北辰光手里，目光已经开始散乱：“光，记住，这是我们此行来的最大目的，就是把这个钥匙交到你的手上，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倒在北辰光的怀里睡着了一般。北辰光呆立不动，只觉心头好像有点痛，却给不了自己一个痛的理由。望天川则满脸悲戚，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把古怪的长剑，往自己的腹中刺去。
北辰光警觉过来，放下怀里的韩素美，想要阻止望天川，门外突然闪进一道黑影，北辰光眼前一花，手中的黑匣已经不见。伴随着一阵狞笑声，那道黑影立在墙根化作一个高高瘦瘦，金发碧眼，满脸戾气的异族人，手中拿着一件物事，分明就是韩素美交给北辰光的黑匣。
望天川目眦欲裂，将长剑一挥，吼道：“克尔曼，受死吧。”克尔曼毫不理会，门外又闪进四个黑影，两个将望天川的长剑弹飞，另外两个在望天川的胸口和头部分别重击了一下，望天川口喷鲜血，倒撞在墙上，昏死过去。克尔曼冷笑道：“死老头，昨天居然能突破我的重围，把这死女人救走，原来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嘿嘿。今天还不是被我跟上，乖乖的把钥匙交给了我。”看着手中的黑匣和死去的二人，越想越得意，忍不住狂笑起来。北辰光耳膜震的剧痛，屋顶也被震落下无数沙砾碎石。片刻，克尔曼止住笑声，眼光落在站着的北辰光身上，扫来扫去，说道：“原来他们要找的人是你，没什么特别啊，真是不幸，本来你可以好好活着的。现在，要怪就怪刚才吻你的那个女人吧！”北辰光看着克尔曼身旁四个原本悄立不动的黑衣蒙面人猛地化作四道黑影扑向自己，想要拔出早已暗暗攥在手里的手枪，却已然来不及了。
只在一瞬间，四道白光从北辰光身后电射而出，将四个黑影击倒在地上，每个人的眉心都冒着青烟，一动不动。克尔曼大惊，更让他吃惊的是，本以为已经死了的韩素美已经坐了起来，左手五指平伸，傲然的看着自己。“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克尔曼心神大乱，不由为之语结。北辰光也震惊不已，瞪着大眼看着起死回生的韩素美。韩素美却不看他，冷冷对克尔曼道：“没杀了你，我怎么能死。” “原来，原来你早知我躲在门外。故意装死来骗我！”克尔曼由恐惧转为愤怒道，突然又狂笑起来：“哈哈哈，你为什么刚才不一起射死了我，你已经油尽灯枯啦，最后赢家还是我！哈哈哈！”韩素美却惧色全无，傲然笑道：“是么，你以为你真的拿到了钥匙么？” 克尔曼闻言一惊，觉得手中黑匣有异，刚要扔掉，黑匣忽地自动弹开，数道白豪激射入眼。克尔曼顿时半跪在地上，鲜血从掩在双目上的手指间不断流出，痛苦的大叫起来。韩素美一把抓过北辰光，在北辰光的耳边，低声说道：“钥匙一定要保管好，别让任何人抢走了。还有，请别忘了我。”看着已经爬起疯狂向自己冲过来的克尔曼，韩素美将北辰光一提一挥，扔出了窗外。
在飞出的瞬间，北辰光看见韩素美依然脉脉的看着自己，灿烂的微笑着。一切仿佛慢动作般，直到韩素美的脸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北辰光想要喊，却如有东西堵住喉咙一般。当北辰光重重的摔在草地上时，一轮耀眼的白光从小屋中四射而出，一切都炸的粉碎，北辰光随即失去了知觉，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