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

那夜，东风起，吹落星两点。
起身关窗。窗前的枝上落下一只鸦。
他说：“有客来。”
我便信了，笑着踮起脚，往远处再远处瞧。
果然有人影，从小到大在如水月色中化开。那人，眸如星，身似竹，一袭长衫任由风吹。他徐徐而行，顺坡直上，朝这里来，朝着我这家好久没有客人的客栈来。
这一夜，花香昏昏，树影婆娑，是个清平夜。

只在转眼间，便有叩门声传来。
门开。客在外，神情冷清。再往近处看他，模样却愈发模糊。
我殷勤一笑，为他秉烛引路，去他的厢房。

屋内，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因他的缘故，又额外添了炉内的暖香，瓶里的冷梅。
我和自己打赌，他是会欢喜这样的住处的，甚至奢望这远方来的客为因此而多住上几日才走。
但，那人望了望，却摇头说不好。
“这屋子太冷清潮湿了。”他抱怨道。
“因为窗前有巨石挡着，所以太阳照不进光来。”
“啊。没有阳光呀。”
“可是，在没有阳光的地方，我点了香，插了花。”
“可是，没有阳光呀。”客人重复道。
“啊，是吗？”我低声叹息。
“没有阳光的地方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看见阳光；没有身体的魂不管怎么样只能称之为鬼。”
终究还是这样――山下的人还是叫来了赏金猎人。我笑，问：“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客人紧锁眉头，多少有点厌恶的样子。“我怎会把名字告诉一个鬼？”
“可是，我并没有害人。我只是想在这里。。。。。。”
“够了，”他厉声呵斥“鬼终究是鬼，在人间那么多年了，你也该早点超脱了才是。你不愿，那就由我来帮你。”
那人说着，食指迅疾朝我的眉心点来。我没有躲，只是立在原地，等从他掌心射出如同日光般金黄耀眼的光芒将我熔化。
闭上眼，光芒渐渐浸透进来，在那样的光里，我闻到炉内的香，看见了瓶中的花。
啊，那个人怎么也不能明白，就算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只要愿意，一样可以有阳光下芬芳与绚目。

那夜，东风起，魂飞九天外。